(第十章)

  倪元的臥室是二樓最大的那個房間,很難想像倪元會把這麼重要的房間鑰匙交給李諾保管。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李諾竟然已經心思深沉若斯,不僅成為瞭倪元的情婦,竟已獲得瞭他如此的信任。若不是倪元對她放心,又怎麼會在這關鍵時候把這別墅交給她。

  看著李諾熟練地打開倪元房間的大門,我不禁重新打量瞭一下眼前這個女人。就算是曾經的我也不能如此輕易地接近倪元的隱私。

  “倪元沒有再到別墅來的原因,你知道嗎?”

  我顧自問瞭起來,看她到底知不知道倪元現在的處境,並且她到底保持的是怎樣的態度。對倪元到底是愛是恨,在這風起雲湧的時候是否能為我所用。雖然我們的關系不再像以前那樣,我也不會完全地信任她。但如果我們有瞭共同利益就另當別論瞭。

  “聽說瞭一些,你還真以為我一天到晚住在這裡呢。公司的工作我還在做,外面的事情自然知道。省紀委的動作鬧得這麼大,倪元的麻煩自然不小。怎麼,江總,你不會是想在這個時候報復倪元吧?”

  李諾本來就是聰穎之人,此番變化更是讓她心思敏捷,從我簡單的一句話中就判斷出瞭我的用意。

  “怎麼,你難道覺得我應該對他感恩戴德嗎?”

  “哼,你怎麼想的跟我可沒關系,隻是你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算是找錯人瞭。倪元又怎麼讓我接觸他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你現在傢裡後院起火,真的有功夫來找倪元的麻煩嗎?”

  李諾將我引入房間,轉瞭個圈,我才發現這間臥室早已煥然一新。沒有瞭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連墻角一直擺放在那裡的保險櫃也早已被搬走。整個房間完全沒有瞭以前的那種氣息,要想找點什麼對倪元不利的東西還真是有些異想天開瞭。

  “怎麼樣,是不是很失望?倪元離開之前早就接到瞭他老爸的電話,把這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瞭個幹凈。你要真想找什麼,不妨找找看?”

  李諾笑瞭笑,看來倪元敢給她自己房間的鑰匙,早就是有恃無恐瞭。

  “他就那樣在你眼皮子底下把東西收拾幹凈瞭,你就沒找機會留一點兒後手?”

  我瞇著眼睛看著她,李諾神秘地笑瞭笑,我有些會意。我們心照不宣的沒有再聊這個話題,就算她手上真有什麼也不會這麼輕易地給我。等日後局勢明朗,倪元那邊真有什麼事的時候,她肯定會樂見其成地給他最後一擊。被倪元兩個月的玩弄,變成現在這副蛇蠍性子,要說這中間都是你情我願,那也太不符合倪大公子的風格瞭。

  李諾現在心甘情願地為倪元做事,怕也隻是被給予的重利所吸引,等日後他的地位汲汲可危,許下的東西兌現不瞭的時候,李諾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房間裡的佈置變得極其簡單,除瞭床和衣櫃,竟然隻剩下幾套桌椅。緊靠陽臺窗邊的是一個老板桌,上面赫然擺放著三臺並立的27寸顯示器。應該就是倪元用來監視我傢的的監視器瞭。

  我看著右下角還在閃動的指示燈,顯然機器還在動作中。我眉角跳瞭跳走瞭過去,將休眠中的機器喚醒,熟悉的場景撲面而來,竟然全是我傢客廳的影像。

  “怎麼樣,這些個隱藏的針孔攝像頭裝得不僅隱蔽,而且高清,全方位無死角。專業人員出手就是不一樣,可惜倪元隻裝瞭客廳就沒找時間裝其它地方的瞭。”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感到高興呢,還是應該慶幸呢?”

  我狠狠瞪瞭李諾一眼,她也不以為意,笑道,

  “當然是應該高興才對,倪元裝上這個可是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看到。現在就被你看到瞭,你難道就沒有在傢裡裝一個來監視你老婆和那老頭情況的心思?別人都替你做完瞭,你直接坐收漁利,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哼……”

  我哼瞭一聲不理她的巧舌如簧。與妻子關系緊張,讓我對她的心思很是擔憂,裝攝像頭這種事情我倒是有過閃念,但直接就放棄瞭。妻子最註重隱私瞭,這次冷戰也有一半也是因此而起,若被妻子發現我變本加厲。怕這婚姻即使搬出女兒也是保不住瞭。

  可如今這東西不是我裝的,雖然被發現後少不瞭麻煩,但我多少不會有心虛的感覺,也可以拉出倪元來擋槍。雖然手段有些不正派,但非常時期必須要有非常手段瞭,我也做不到放任自流,任事態發展下去。

  從監視器裡看我傢的客廳裡並沒有半個人影,我猜想妻子可能還是沒有回來。她辭職以後的工作規律我完全摸不清楚,也更加搞不清她現在做什麼去瞭。可偏偏這時候我又無法打電話問她。

  可一會兒的功夫畫面裡羅老頭突然穿著工作服從外走到瞭客廳裡,還是我出來時的那身裝扮,可現在我看著他的臉,心情簡直糟透瞭。我本以為他隻能算得上是個有色心沒色膽的老頭子,可沒想到手段之伶俐完全不是我能揣測的。這樣居心叵測的人,怎麼就一步步地走進瞭我的傢裡呢?

  鏡頭真的很清晰,扒近之後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羅老頭額頭上縝密的汗珠,看來工作得的確賣力。他一進到客廳就不住地朝著二樓我和妻子的主臥門口張望,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麼。沒一會他又突然去到瞭廚房裡。

  客廳裡再次變得空蕩,可緊接著主臥的門突然被推開瞭,竟然出現瞭妻子的身影。難怪那老頭跑進來張望,原來我妻子早就回來瞭。

  她一身整潔的灰色西裝,竟然不是套裙的那種,而是小西裝配上緊窄的西褲,線條分明。身材依舊顯得窈窕有致,氣質出群,但沒有瞭穿著絲襪套裙時的那種性感,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穩重大方。如墨般的披肩發整齊地梳在腦後,沒有刻意做發型,劉海梳得恰到好處,分側兩旁,顯出一張嬌俏的面容。

  細看之下沒有因昨天的事情顯出什麼倦容,原來是畫上瞭精致的妝容。妻子鵝蛋般的白嫩俏臉上,一雙黑亮的大眼,睫毛上揚,柳葉眉收得很細,一看就沒少下功夫。挺翹的鼻梁下兩片性感唇瓣打瞭少見的紅色唇膏。

  就算不看她腰間的挎包也能知道她今天是有正事要出去辦。那身西裝我很眼熟,是她三十歲生日時我送給她的。彩虹女郎裡購買的名牌,價格不扉。說起這身西裝,還是陪妻子逛街時看到的,她無意中提到瞭印象不錯,我才當做生日禮物買給她的。

  說實話,我不是很喜歡妻子這身裝扮。看慣瞭她穿著絲襪套裙小西裝的樣子,我也是愛煞瞭她那身經典制服,更喜歡她在灰黑肉三色絲襪包裹下各不相同的性感美腿。像這樣相對保守的衣服我一般不喜歡她穿,當時可能是她想在穿著上有所改變,所以想要這樣一套西裝,我也覺得偶爾有這種一套也沒什麼才買瞭下來。

  現在看到她這身衣服我竟莫名的有些心安瞭,知道那羅老頭也跟我一樣迷戀妻子的絲襪美腿之後,我竟有些害怕妻子再在他面前保持那身裝扮。這種讓妻子被別的男人視奸意淫的感覺在以前我會引為笑談,甚至以此為榮。可如今我已經琢磨不透妻子的心思,她如果依舊無所避諱,我反而心情會更亂。

  妻子起到玄關處從鞋櫃裡挑出一雙低跟的白色高跟鞋,正準備出門離開,羅老頭卻端著個托盤從廚房急急忙忙趕瞭出來。

  “妮閨女,還要出去忙呢,先歇歇喝杯牛奶再忙吧。”

  監視器裡傳出的聲音比想像中要清晰得多,甚至沒有多少音色的改變,倪元這廝還真是花瞭大價錢瞭。羅老頭從廚房端出兩杯牛奶,一臉憨厚的笑容看在我眼中又是那種討厭的獻媚嘴臉。

  “不瞭,羅叔,我今天還在趕去湖州市,那邊有個重要的合同要談,可容不得耽誤。”

  妻子婉言拒絕,羅老頭卻突然黑瞭下臉說道,

  “再忙也不能不註意身體,你看你,都憔悴成什麼樣瞭。再這樣不註意,身體可是會先垮的。老頭我怎麼說也懂些醫術,最見不得你們這些糟踐身體的年輕人。”

  妻子猶豫瞭一會兒,竟還真的想伸手去端托盤裡的牛奶。羅老頭卻忽然收回瞭托盤,往一邊的茶幾走去說道,

  “有些燙,你先坐下來慢慢喝。你這每天忙難得坐會兒,先坐下來喘口氣吧。”

  羅老頭又是簡單的一句話,妻子愣瞭下,但還是乖乖地放下挎包坐瞭下來。我揉瞭揉太陽穴,穩定瞭一下情緒,我知道自己可能是有點敏感瞭,現在看他們的舉動怎麼看都會往壞處想。就這麼簡單的舉動,我都能胡亂猜想他們的關系,這樣實在無益於看清問題。

  我盡量地平復著心態,眼睛卻沒離開過鏡頭。妻子端坐在沙發上的樣子很優雅,羅老頭的坐姿也是精神奕奕。可這本毫無關系的一老一少,無論從身高,身份還是氣質上來說都是相形見絀,坐在一起完全是格格不入,再加之我已知曉兩人的種種曖昧,看在我眼中又怎能不多想。

  妻子緩緩地喝著杯中的牛奶。這兩人獨處,她對這羅老頭倒也放心,竟不怕他在這牛奶中動什麼手腳。羅老頭搓瞭搓手,打開話題道,

  “閨女,有些事叔也知道不該我摻和,但我還是想問問。”

  “你是想問昨晚的事吧?”

  妻子頭也沒抬就回問瞭起來,昨晚的動靜不小,被羅老頭聽到也不奇怪,不過看妻子的淡漠的表情,怎麼好像不生氣瞭?

  “哎,我知道老頭子我是多管閑事瞭,但你千萬別因為我跟小江鬧什麼矛盾哪。小兩口一塊兒過日子不容易,可別因為我生瞭什麼閑隙。”

  我操瞭,聽這老頭說這種話老子真恨不得打得他滿地找牙。明明對我充滿瞭惡意,巴不得我們早點離婚,卻偏偏要在我妻子面前做好人。還他媽過日子不容易,要不是你,我和我老婆的日子滋潤著呢。

  不過妻子的反應還真有些出乎我意料的冷靜,她自然不會哭訴昨晚的委曲,可表現出一些不滿是當然的。但隻過瞭一晚,她似乎把一切都放下瞭似的,喝著牛奶說道,

  “我知道,羅叔,我和江睿夫妻這幾年也不是沒吵過架,我們的事自己能處理好。倒是委曲瞭你,看來江睿是不會妥協的,以後在這個傢裡你還要多擔待些。”

  這句話說得很折中,妻子的話倒像是在寬容我,不再一味地偏向老頭。難道她昨晚想瞭一夜,也發覺這件事情上是她偏激瞭?我一時竟有些感觸,但剛才從李諾口中聽到的卻讓我無法對她心存感激。我冷冷地看著監視器,想要分析清楚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知道就好,兩個人過日子,最重要的就是互相理解。男人到瞭小江那個年紀,有時候情緒是會有些反常。想當初我在他那個年紀的時候,做事比他要沖動得多。我那婆娘要是有你一半的賢惠,也不至於跟別人跑瞭。”

  聽著他說的話,我愈發地懷疑他的用意。一個男人在自己覬覦已久的女人面前為另一個男人說話,即使那個男人是女人的合法丈夫,但這其中博取好感的用意也實在太明顯瞭些。而且,我老婆賢惠關你屌事,說得跟誇自己媳婦似的。我額頭青筋跟著跳瞭起來。

  妻子聽老頭說這話,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白皙的臉上有些尷尬,抿瞭抿紅唇說道:“羅叔,雖然你的傢事我從沒過問,但我還是聽說瞭些。嬸子走瞭以後這麼些年你就沒想過再找個?一個人帶著孩子過也太辛苦瞭些。”

  一提到孩子,羅老頭的表情也跟著僵硬起來。妻子知道提瞭不該提的話碴,語氣轉瞭下,強顏笑道:“對不起,我隻是隨便一說,你別介意。”

  羅老頭表情僵瞭一下就緩瞭過來:“沒事,都是過去的事瞭,老頭子我都看淡瞭。對瞭,你今天這是要出去談生意?”

  他的話說得很漂亮,我聽在耳中卻不以為然。他若是真看淡瞭,在我面前也不會是那番表現,對方妮就更不應該有褻瀆之意。這種慈眉善目的作態更是讓我憂心忡忡。

  妻子見他主動挑開話題,也不避諱地說道:“嗯,湖州那邊有個公司看中瞭咱們這個品牌的服裝,要訂一批尖貨做員工服,數量不少,是筆難得的大單子。我準備今天過去把它簽下來。”

  “你看你這忙得,裡裡外外的都是你一個女兒傢張羅,這江睿回來瞭也不知道幫你分擔些,還跟你吵架讓你傷神。”羅老頭嘆瞭口氣說道,話裡卻有瞭挑撥的意思。

  嗯?這幾個意思?羅老頭怎麼突然不裝好人瞭,這句話可是赤裸祼地在挑撥我們夫妻間的關系瞭。我有些不明白羅老頭是想要演個什麼樣的角色。

  妻子聽羅老頭這麼說,臉色倒真的難看瞭幾分,似乎真有些聽進去瞭。但她沒有在背後道人長短的習慣,也就沒接羅老頭的話。飲盡杯中剩餘的牛奶之後,放下玻璃杯說道,

  “其實這也沒什麼,江睿剛回來就讓他多休息休息吧。哪怕跟他說瞭,怕也隻是……”

  妻子話說到這眼神突然一黯,看到她黯然的表情,我的心突然莫名的一疼。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即使她告訴我她需要我幫忙,我也是不會去的。她太瞭解我瞭,這些年我在事業上太過順利,志得意滿間早就有瞭些許膨脹。我不會甘心屈居人下,尤其那個人還是我老婆,我更加抹不開面子。

  妻子的確是個成功的一個OL,這點從我追求她開始就已經確認瞭。但這隻是我欣賞她的地方,她的氣場卻是壓不住我的,我能追到她恰好也證明瞭這一點。結婚這些年雖然妻子向來有主見,可在這個傢裡她始終是聽我的。這種由來以久的順從,讓她完全沒有對我開口提幫忙的話,隻能自己一個人幹,因為她知道即使她說瞭我也會拒絕。

  難道就是這種冰冷的默契造就瞭我們現在的隔閡?

  我感覺背心起瞭一絲冷汗,我似乎抓到瞭妻子疏遠我,卻跟羅老頭走那麼近的原因。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經過包裝的大男子主義,自我膨脹帶來的自私產生出另一個我。即使栽瞭這麼大一個跟頭也沒有讓我放下,以至於我完全搞不清楚要怎麼解決這基本的夫妻矛盾。

  看著妻子有些苦澀的臉,我有種現在就沖過去抱住她,告訴她為瞭她我可以放棄這該死的面子,隻求我們能有一個全新的生活。

  可我們中間卻隔著十多公裡,我面前的她隻是顯示器中的她。這種一閃而過的念頭很快就被時間蠶食幹凈,妻子的表情也早已恢復瞭平靜。

  沙發側座上坐著的羅老頭似乎一直在喋喋不休,剛才魂飛天外的我也沒聽清楚他說瞭什麼。等我回過神來時隻聽他說道,

  “唉,你們年輕人的感情我真搞不明白,我也不好說什麼。不過你就這樣一個人去湖州總歸是有點不安全。雖然是鄰市,但也隔著好幾十公裡呢,現在都快中午瞭,晚上怕也是趕不回來,你一個女人在外面多不安全。”

  妻子聽他這麼一說,展顏一笑。俏臉似雲開霧散的一輪白月,一時容光煥發,讓人眼前一亮。

  “羅叔,你想太多瞭,我自己開車去要不瞭多久的。就算有些事耽擱瞭回不來,湖州那邊又不是窮鄉僻壤,自然有賓館可以住嘛。我以前不也是經常出差,在外面早就習慣瞭。”

  敢情這老頭還把這當舊社會呢,出門在外會有諸多不便。也難怪妻子會失態發笑瞭。

  羅老頭見妻子嬌顏歡笑的模樣,老臉一紅的同時卻也被妻子的笑顏迷住瞭。妻子很少有發笑的時候,這陡然一笑之下讓人耳目一新。

  紅唇抿在一起笑成瞭一道彎月,杏眼朦朧,面如桃花,柳葉眉也難得地舒展開來,讓人能清晰地看出美人此刻的愉悅。

  最讓男人興奮地是那修長脖頸之下的胸脯,即使在西裝的密實包裹下,也不甘寂寞地輕顫起來。雖然並沒有什麼誇張的震幅,可在這羅老頭眼中一切都是那麼新鮮。一雙老眼都快瞪出來瞭,在眼眶中滴溜溜亂轉,不忘趁這個難得的時刻過足眼癮。

  等妻子回過神的時候,雖然老頭迅速地收斂瞭表情,但還是被妻子眼角的餘光給掃到瞭。她也察覺到瞭剛才自己的失態,輕咳瞭一聲攬起手邊的挎包,站起身道,

  “好瞭,天也不早瞭,就麻煩你看傢瞭,江睿回來給他說一聲,我先走瞭。”

  妻子整理瞭一下小西裝上的褶皺,挎上包就往外走。羅老頭卻坐不住瞭,他急忙起身端起托盤裡剩下的那一杯牛奶,急匆匆地擋在瞭妻子的面前說道,

  “妮閨女,這還有一杯沒喝呢,昨天事多也沒顧得上。今天好不容易得空,好歹把昨天的份補上。”

  羅老頭擋在身舉著牛奶的樣子活像一個推銷假藥的神棍。這接連的舉動看得我眉頭直挑,左手的食指與中指不自然地在桌上拈彈瞭起來,發出不規則的聲響。

  妻子似乎為羅老頭剛才不規矩的眼神惱怒,面有慍色地斥道:“羅叔,你快讓開。”

  羅老頭卻一副無辜的樣子,伸手就將手中的牛奶遞瞭過來,嘴上說道:“哎,別介呀,妮閨女。你生氣歸生氣,可不能拿身體開玩笑,我這也是為你好……”

  羅老頭這不說話還好,這開口之下手上動作更顯咄咄逼人。妻子下意識地的撩開他的手。

  “啪!”羅老頭手中的水杯應聲而落,直灑得妻子的褲腿上濕淋淋一片。玻璃杯落在茶幾前的地毯上沒有發出明顯的聲音。

  妻子站在原地,沒有發出女人被弄臟衣服時應有的驚叫聲,似被弄懵瞭一般。牛奶經過這一會兒的功夫早已沒有瞭燙傷人的溫度,不然妻子也不可能如此淡然。看著乳白的牛奶被嶄新的西褲完全吸收,眼見是穿不成瞭。

  妻子是沒有反應,可羅老頭卻先驚叫瞭起來。

  “哎,你看這……”

  說著他就從茶幾上的紙巾盒裡抽出紙巾來,圍著妻子粗亂地擦拭起來。慌亂間老手難免與妻子的肢體產生接觸。

  “住手……”

  妻子低吟著發出聲音,似在想著什麼事情,又似乎不願意大聲地呵斥羅老頭。可羅老頭卻裝作聽不見一般,顧自地擦著,像是真的要彌補自己犯下的過失。

  “我讓你住手!”

  妻子終於大喝出聲,這突然的失控驚得羅老頭呆立原地。

  “閨女,我隻是不小心……”

  “我跟你說瞭讓你住手,你是不是不小心你自己知道。就剛才那一下,我不相信就能讓你手中的杯子脫手。羅叔,以前發生的事情我都可以當成是誤會。可現在不一樣,我老公回來瞭,再怎麼樣我也要顧及他的感受。你的那些小動作我也隻當是你一時的妄念,可你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我。難道你把我們之間的約定都當成耳旁風瞭嗎?”

  妻子這突然的暴發讓羅老頭直發愣,定在那裡吱吱唔唔不知該說些什麼,似完全不知道這冷艷的美人還有這樣的一面。

  我也為妻子所說的話愣住瞭。雖然早知道妻子與羅老頭的關系有些越矩,但經她嘴裡說出來我還是吃驚不小。不過從她話語中的意思,倒是不難聽出來他們並未發生那實質性的一步。而且妻子似乎有意與羅老頭劃清界限,這讓我在經歷瞭昨晚的變故後多少有些欣慰,至少妻子是在乎我的感受的。

  這幾天我每次想到妻子可能出軌的事時,總是越想越心驚,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瞭。雖然我從未看到妻子與他有什麼,但諸多的蛛絲馬跡拼湊在一起還是讓我控制不住地胡亂猜想。可現在通過自己的眼睛清晰看到才發現,事情還沒有糟到那個程度,妻子對羅老頭並沒有盲目的信任,我還是有機會挽回我們的關系的。

  約定?妻子與羅老頭到底有什麼約定?雖然事情不太糟,可我完全不能掉以輕心啊。看著顯示器中羅老頭尷尬的臉,我恨得牙根直癢。媽的,現在這老頭真是塊膏藥,是趕不得也留不得。

  直接趕他走,讓妻子之前許下要照顧他的話落空,妻子估計是不會同意的。可是留著他就要時時刻刻防備著他,這以後哪還有一天安生日子。

  妻子看著羅老頭不說話,臉色是紅一陣白一陣,也不想為難他,嘆瞭口氣說道,

  “唉,你也別覺得委曲,羅叔。我知道你有時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這麼多年單身一個人,你身子骨又不錯,難勉還有些年輕人的沖動。可你是長輩,我接你過來是來養老的。這些日子你在傢裡也沒少忙活,我看得出你也是想我們傢日子越過越好的。所以……”

  妻子說到這裡話語突然一頓,抿瞭下嘴唇接著說道,

  “所以之前在紅海會所發生的事情絕對不允許再發生。你說偷拿我的絲襪自慰是為瞭解決生理需要,我也隻當作沒看到。你如果還要再得寸進尺,就別怪我撕毀當初的承諾趕你出門。”

  說到最後妻子的語氣加重瞭一些,說完她轉過身徑直回房去瞭,估計是換衣服去瞭。留羅老頭一個人在原地發愣,整個人頹然地站在那裡,仿佛一下子蒼老瞭十歲,到瞭真正的殘燭暮年。

  聽到妻子的話我敲桌子的動作也停瞭下來,心中一陣鬱結。想不到當初讓妻子去接洽羅老頭的事,會給如今埋下這麼大的隱患。現在簡直是騎虎難下,妻子竟然為瞭一個簡單的承諾就放下瞭一直以來的高傲,對一個老男人的窺視褻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兩人都發生過那種僅次於男女大防的接觸。

  我簡直有股吐血的沖動。

  “哼哼……”

  一直在房間裡遊走的李諾突然輕笑出聲。我回頭看著她,她卻隻是一笑而過,沒有說什麼繼續在房間裡走動起來。看她的樣子似乎隻是為瞭驚醒我。

  “你笑什麼?”

  我不想問,但還是問瞭出來。

  “沒什麼,隻是看你這麼頹喪的樣子感覺很有趣。以前看你總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現在為瞭妮姐的問題卻依然是一副無所適從的樣子,感覺很新鮮。”

  “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

  “哼,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想看什麼。我隻是覺得你現在的樣子才是普通人該有的樣子。”

  我盯著她,不知道她說這種話是什麼意思。可是我兜裡的手機突然響瞭起來,我直接掏瞭出來。之前用的手機在看守所裡摔壞瞭,這個是我之前換手機時擱置下來的舊款,用上原來的電話卡以後,信息都還保存得完好。

  當我看清屏幕上的來電的時候愣瞭一下神,是妻子打來的。她怎麼會挑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昨晚的爭吵還歷歷在目,我不相信她這麼快就原諒我瞭。但我還是隨手接聽瞭起來。

  “喂!”

  “江睿,你現在在哪兒?”

  “……,怎麼,有事?”

  妻子一開口就問我在哪兒,讓剛才還在偷窺她的我一時有些心虛,直接語塞瞭。

  “我想讓你跟我去別有湖州出趟差,你現在在哪兒,我來接你。”

  她一說湖州我立刻就反應瞭過來,她這是想要我給她幫忙呢?想起她與羅老頭談話,提到我時的落寞模樣,我直接就想應下來,這也正是緩和我們夫妻關系的大好時機,難得她突然提出來。可她突然提出來接我,我正醞釀著說個接頭的地方,可那邊卻突然變瞭語氣。

  “算瞭,你忙吧,我找別人。”

  “哎,我……”

  聽她語氣一轉我就知道要糟,可還沒等我開口,她就直接掛斷瞭電話。等我再回撥過去想解釋的時候,那邊直接提示一片忙音。這種情況我再清楚不過瞭,她這是把我拉黑名單瞭,以前吵架的時候她也這麼幹過。

  我的心裡一片冰涼,這他媽的叫什麼事兒嘛。

  我收起手機,身後顯示器的音箱中傳出輕微的關門聲,我回過頭來正好看見妻子走出房門。

  灰色的西裝上身沒變,可下身的灰色西褲再次恢復成瞭往日的窄裙,一雙勻稱的美腿也再次穿上瞭長絲襪,走入窄裙,看不清是什麼款式。隻是從灰色的絲質中透出的素白肉色可以看出,她穿的是超薄透肉型的。

  我的雙瞳微縮感覺一陣不妙,隻聽妻子邊下樓邊說道:“羅叔,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出去吧。”

  我心裡咯噔一聲,鏡頭那邊羅老頭剛剛還一臉頹喪,可聽到妻子的話後,隨即雨過天晴,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

  “哎,好,我們去哪兒?”

  “湖州。”

  妻子頭也不回地與他擦肩而過,再次來到玄關前拿起之前取出的白色低跟的高跟鞋看瞭看,忽然將鞋收回鞋櫃,取出一雙銀色的魚嘴細跟鞋來。鞋跟比起之前那雙高瞭不少,似乎換雙鞋跟更高的能讓自己顯得更有自信。

  看著我妻子穿上高跟鞋的高挑模樣,羅老頭不動聲色地瞧瞭瞧。他哪還不知道她這是要帶他出差呢,趕忙收拾起落在地上的杯子,回房換衣服去瞭。

  “我去開車,你換瞭衣服就趕緊出來。”妻子吩咐瞭一聲就消失在瞭鏡頭裡。

  “啪!”我一拍桌子站瞭起來。

  媽的,又被這老頭鉆瞭空子。雖然兩人是去談生意,但很有可能發生羅老頭說的那種情況。今晚回不來,兩人少不得要在外面過夜。若是以前我自然不會擔心,可現在我又怎麼能放心不管。

  我推開門就往外走去,李諾卻突然叫住瞭我。

  “你幹嘛去?”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我心情不好,話語難免有些沖。

  “你這樣趕回去,隻怕是追不到他們瞭。開我的車去吧,有什麼情況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應該能幫上忙。”李諾輕描淡寫地說著,好像說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我吃驚地看著她:“你會這麼好心?不會是打什麼算盤吧?”

  “愛信不信。這是車鑰匙。”

  她隨手將一串鑰匙扔在瞭門邊的沙發上。我猶豫瞭一會兒還是拾掇在瞭手中,現在這種情況她隻要不理睬我就會陷入最糟糕的狀況,既然她幫忙瞭就應該不會是要害我。但我還是摸不清她的用意,不過這也是之後再考慮的問題瞭。

  李諾見我接瞭鑰匙,微笑著說道:“加油吧,江睿。那老頭當真是處心積慮,有些事你是男人可能看不明白,可我卻看得清楚。剛才那老頭一說到兩口子過日子就給你們勸和,可一提到細節話頭就又反轉過來,尤其是在男人對待女人的問題上,他更是一直在說揭你的短。雖然有些誇大的地方,但都是不爭的事實,妮姐心中你的形象怕是遠不如往日瞭。你最好不要再做一些過激的事情瞭。妮姐的感情路還算順利,並沒有經過太大的挫折,那老頭的用心她根本看不出來,還當他是個和事佬。現在還能靠著女人的自尊心拒絕那老頭,可時間久瞭可就真的要落入溫柔陷阱瞭。”

  李諾的話擲地有聲,仿佛驚雷一般驚醒瞭我。難怪羅老頭說話前後態度完全不一樣,讓人摸不清楚立場,這是要迷惑方妮嗎?我額頭滲出瞭些許汗水,瞇著眼睛看著李諾,仿佛從新認識瞭這個人。

  命運可真他娘的奇妙啊,幾個月的功夫竟能讓一個女人產生這麼大的變化,我完全看不透眼前這個曾經單純的女孩。不僅是她的城府,連動機和立場我都有些搞不明白瞭。

  “哼,你說這些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就當做是真的吧。怎麼突然想起來要跟我說這些?”我佯裝不在意,可是眼神早就出賣瞭我。

  李諾還是那副淺笑的樣子,說道:“就當是我還想相信愛情吧,我想看你和妮姐有個好結局。”

  說完笑容突然讓我感覺有點淒然。我看在眼中甩瞭甩頭,一笑置之。眼前的事夠多瞭,現在根本顧不上管她是怎麼想的。我轉身推門而出。

  我從別墅出來按動警報器找到車的位置,走近一看是一輛黑色的福特轎車,看著有些眼熟,想來應該是倪元以前的座駕。我直接坐上車開出瞭別墅的院子。

  剛出別墅所在的高檔小區,在主幹道上卻突然看到瞭今早從我傢門口消失的,那輛盯梢的別克車。我趕緊壓低視線從它旁邊駛過,玻璃漆黑也沒有看清裡面有沒有人。可當我開車剛駛過去的時候,別克車突然發動瞭,徑直跟在瞭我的後面。

  我猛地一拍方向盤。

  “媽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操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