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裸體寫真

  沈惜笑吟吟地送走一位老主顧,略帶疲憊地回到座位上。

  剛送走的是個40多歲的書蟲,幾乎每周都會來書店轉轉,動輒花上幾百元買新書。這位書讀得廣博,見識也深,還特好聊天,無論是書訊、心得,還是由書引申開去的感慨,甭管什麼話題,一談起來總是興致勃勃。

  沈惜不在店裡的時候,店員們應付這位爺常常焦頭爛額。有沈惜坐鎮,情況還好些。

  距離從酒吧帶走巫曉寒那晚,已經過瞭三個星期。為馮馨做的企業宣傳片早就順利完成。這段時間,沈惜的生活基本恢復正常:白天大多數時候待在書店,和客人們聊聊書,談談音樂,間或辦個讀書沙龍。晚上則常去茶館看看生意,會會朋友。周三晚上通常會練兩個小時泰拳,其他時間抽空就讀讀書,寫寫東西。

  施夢縈似乎已經接受瞭分手的現實,三周以來幾乎全無聲息,這也令沈惜自在瞭許多。

  日子就這樣慢慢流淌過去。

  沈惜喜歡這樣不被拘束,也不被打擾地過日子。

  店員趙涵拿著張便條過來。“沈哥,有客人問我們有沒有一本叫什麼《菲斯芭夫人和尼魯的老鼠》的童話,我們有這本書嗎?”

  沈惜乍聽到這個奇怪的書名也發愣,隨即反應過來,搖頭苦笑:“是《費裡斯比夫人和尼姆的老鼠》吧?”

  “啊!”趙涵吐瞭吐舌頭,“對的!就是這個!”

  沈惜找瞭支筆,在便簽紙上寫下書名,遞給趙涵。“這個譯名是很多年前的版本,應該已經絕版瞭。新版譯名叫《尼姆的老鼠》,我們以前進過一些,但現在肯定已經賣完瞭。網上應該能買到這本書,你幫客人搜一下,如果他再來問,就把網址、價格告訴他。如果他希望我們代購,就幫他下單。對瞭,這個童話蠻好看的,你沒事也可以讀一讀。”

  另一個店員鄒贇捧著一疊書走過:“讓你來問沈哥,沒錯吧?我就說,你問十本書,沈哥起碼能答出八本!”

  沈惜笑笑。

  店裡播放的音樂正好切換到新一首歌,是Trademark的《Only Love》。

  前奏響起的瞬間,沈惜像回到瞭兩年前那個微雨的下午,不由自主地望向門口。

  那時,也是在《Only Love》前奏響起之時,施夢縈推開瞭閑枕書屋的大門。

  這女孩身上冷艷幽清的氣質,一瞬間就吸引住瞭沈惜。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跟隨著這個女孩。過瞭二十分鐘,她拿著簡·奧斯丁的《諾桑覺寺》和亨利·梭羅的《瓦爾登湖》來到收銀臺。沈惜借機與她聊瞭幾句,她對這位年輕的書店老板也好像有些好感,特意地多留瞭一會,談天說地。

  在問明白施夢縈為什麼要買這兩本書以後,沈惜又向她推薦瞭簡·奧斯丁的另兩部作品《勸導》和《愛瑪》,他認為相比起《諾桑覺寺》,這兩本書更好。他對《瓦爾登湖》沒什麼感覺,但在同類型的書中,他推薦瞭自己更欣賞的奧爾多·利奧波德寫的《沙郡年紀》。

  聽取瞭沈惜的建議,施夢縈返回書架前,仔細翻閱比較瞭他說的那幾本書,最終選擇把《諾桑覺寺》放回書架,拿著《瓦爾登湖》和沈惜推薦的那三本書回來結賬。她驚訝於這個年輕店主對不同作者、不同作品的熟稔,在這傢並不起眼的書店辦瞭張會員證。

  施夢縈畢竟算不上是愛書人。她根本就不知道,在中寧的閱讀圈中,這傢才開瞭一年多的閑枕書屋已經小有名氣瞭。

  過瞭幾天,沈惜約這女孩吃飯。兩個星期後,兩人確定瞭戀愛關系。相處瞭三個月,在出去旅行時他們第一次做愛。

  沈惜很認真地對待這段戀情。他十分鐘愛初見施夢縈時從她身上感受到的那種氣質。他耐心地瞭解關於她的一切,也盡可能地向她展示自己。他帶施夢縈見瞭自己的姐姐和其他一些親近的傢人。不久,施夢縈也搬到他傢與他同住。

  截至此時為止,一切都很順利。沈惜在等待兩人都能徹底確定彼此的感情足以走進婚姻的時機。

  但在度過戀愛周年紀念後,沈惜漸漸覺得這份感情有一點問題。

  當然,所謂的問題絕不是施夢縈生活中的各種小缺點。誰都不完美,沈惜還覺得自己身上有無數毛病呢。關鍵在於,通過長時間的相處,沈惜終於清晰地意識到,他對女友的最初印象好像是有所偏差的。

  初相見時,沈惜覺得施夢縈是現代都市鮮有的那種女孩兒,仿佛卓然世外,不縈一塵。但通過瞭解的不斷深入,他發現與其說她清凈純然,倒不如說是陰鬱。

  姐姐沈惋私下曾對沈惜說過:“這個丫頭……太暗瞭……”

  話中深意,別人或許不太能聽懂,但作為心心相印的雙胞胎之一的沈惜,卻心領神會。

  籠罩在施夢縈心中的,是一股濃濃的陰沉。這種陰沉無關心機,隻是氣質。她鮮有開朗的時候,心頭仿佛始終壓蓋著一層深沉的陰翳。沈惜無數次試圖引導她開放內心,但一向比較擅長與人溝通的沈惜,在女友這裡卻一敗塗地。

  沈惜甚至懷疑施夢縈可能患有抑鬱癥,但他縱然很能閱讀人心,但畢竟沒有心理學的專業背景,不可能做出專業判斷。幾次隱晦地提醒她去看看心理醫生,但也毫無效果。

  另外,施夢縈骨子裡還有一種交纏著優柔與頑固的本性。她可以輕易就被某種看似犀利實則偏激的理論說服,卻又可能在認準一個道理後堅定到完全不理會任何事實與邏輯的反駁。

  沈惜覺得,這是由濃重的自卑分化成出來的不自信和固執。

  所有這些,日常交往中說說笑笑當然難以體察,隻有像沈惜這樣能無限接近她,真誠關心她的人,才會真正瞭解。

  而擁有這樣氣質和性格的施夢縈,與白馬流星、雲淡風輕的沈惜,相差太遠。

  沈惜當然明白,戀人或夫妻之間,哪怕出現瞭問題,首先應該考慮的是解決,而不是回避。他也明白,任何一種性格或氣質的養成,都擺脫不瞭成長環境和舊日往事的影響。所以,發現問題後,沈惜並沒有急於分手,此後大半年時間裡,他一直在耐心地試圖調整女友的狀態。哪怕不能徹底改變她的性格,至少也要嘗試能不能有所改進。一方面看看能不能一定程度上幫她變得更開朗些,另一方面也讓自己更加適應她的狀態。

  沈惜為她介紹瞭更多的朋友,分享更多的電影和書籍,去更多的地方旅遊,留出更多的時間來溝通。

  但所有的一切,最後都失敗瞭。施夢縈全無改變,或者說她自己根本就無心去做改變。而沈惜最終也確定,自己很難適應她的陰沉。

  到瞭這一步,沈惜幾乎就沒瞭選擇。他完全不在乎在感情中出現任何具體的問題,哪怕是施夢縈劈腿或者有什麼生理上的疾病,他都覺得總都能想出辦法來解決,哪怕不能解決,也可以選擇堅持。可看不見摸不著的性格、氣質問題,在感情中是最難解決也最難妥協的。

  最終,沈惜選擇分手。

  手機鈴聲響起。沈惜瞄瞭眼來電顯示,是姐姐沈惋打來的。

  沈惜拿起手機,走進店長辦公室,關上門。

  “下個月爺爺做壽,你會去哦?”沈惋在電話裡的聲音清晰舒服,像播音員似的,卻沒有惹人厭的陳腐腔調。

  “當然。哪年爺爺做壽,我們不去啊?”

  沈惋嗯瞭一聲,沉默瞭幾秒鐘,似乎又有些猶豫:“曉寒現在怎麼樣瞭?還住在你傢嗎?”

  沈惜挺驚訝。他並沒有把巫曉寒曾在他傢借住的事告訴任何人,姐姐怎麼知道的?

  不過沈惋關心這個,倒也順理成章。作為雙胞胎,姐弟倆從幼兒園到高中一直同班,直到同時考入寧南大學後,就讀不同專業,這才分開。巫曉寒既是沈惜的小學、高中同學,換言之,也就是沈惋的小學、高中同學。她們雖算不上鐵桿閨蜜,但也算比較要好。

  “怎麼會呢,她已經決定要離婚瞭。下決心那晚上,我就送她回她爸媽傢瞭。”

  那天從孔雀醉出來,巫曉寒在沈惜的車上就說要和周旻離婚。他們都是知輕重的人,巫曉寒一旦下定決心,沈惜連夜就把她送回瞭父母傢。

  “這樣最好。也是,你和她都不會那麼蠢,這種情況下還住在一起……”沈惋在電話裡的口氣有些怪。沈惜本就善於聽人話音,何況現在與他對談的,還是他的雙胞胎姐姐。他馬上明白姐姐提及巫曉寒,肯定還有深意。不過倒也不必追問,沈惋應該很快就會說出真實想法。

  果然……

  “二哥讓我轉告,他想約你吃頓飯。”

  沈惜不由自主地撇撇嘴,這一點他倒完全沒想到。

  “為什麼?”

  “他,可能是想和你談談曉寒的事。好像是周旻求到他這裡瞭。”

  沈惜愣瞭愣:“周旻怎麼找上沈偉揚的?沒聽說他們有交情啊?”

  “他們沒交情。”沈惋對沈惜直呼沈偉揚之名而不叫“二哥”渾不在意,好像早就已經習慣瞭,“應該是周旻轉彎抹角托瞭人,求上二哥的。聽說你在孔雀醉和他動瞭手?”

  “嗯。”沈惜承認。

  “你……和曉寒之間,有沒有……”

  “沒。”沈惜輕笑,“你弟弟沒那麼禽獸吧?”

  沈惋也跟著笑起來:“就算你們真那什麼瞭,也不算禽獸啊。如果我是男人,曉寒真的很有吸引力;至於你嘛……如果我不是你姐姐,你應該也是那種會讓我動心的男人。你們兩個住在一起好幾天,發生過些什麼,也很正常嘛。”

  沈惜撓瞭撓額頭,不再糾結這個話題:“沈偉揚具體是個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隻是受托做個中間人約你吃飯。我猜,估計是周旻知道你是什麼人,和你動過手以後,怕瞭,想找二哥調和一下。外人以為我們都姓沈,有幾個人知道你倆關系那麼僵?至於二哥,難得和你有關的風流事撞到他手上,你說他會是什麼意思?”

  沈惜沉思片刻,突然發笑:“嗯,我知道瞭……”

  沈惋等著下文,卻隻等到沈惜的沉默。

  “那你去不去?我還得給二哥回話。”

  “不去!”沈惜斬釘截鐵地說,“這事,說到底就是曉寒夫妻倆的事。跟我沒什麼關系,跟沈偉揚更是一毛錢關系都沒有。他現在為瞭要插手這件事請客,我如果去吃這頓飯,倒像是默認我倆可以討論這個事。我不去,他怎麼辦?難道他還能找上門來,非要找我談這事?憑什麼?他和整件事完全沒關系,壓根不關他的事,他好意思張口,我能堵死他的嘴。他是不會主動找上門來丟這個臉的。那我為什麼要去?不去!”

  沈惋贊同弟弟的思路,對他的決定也不意外,但還是提出瞭另一方面的擔憂:“這麼不給面子,你和二哥的關系可就更僵瞭。”

  沈惜哈哈大笑:“不管我去不去吃這頓飯,我倆的關系都好不到哪兒去!老話說得好,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二伯呢,我是不敢得罪的,殺父這條是沒有的。但奪妻嘛,也差不多瞭。難道我去吃瞭這頓飯,當年那茬兒沈偉揚就揭過去瞭?不可能。”

  “呵呵,說起當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沈惜能想象電話那頭姐姐抿著嘴笑的樣子,“那女孩叫什麼來著?琪琪?要是你真愛她,我沒話說。可你明明就隻想幫她脫身,這種隻會得罪人的冒牌男友,做來幹嘛?”

  沈惜哼瞭一聲:“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女孩子,先拿錢砸,再拿勢壓,有這麼追女生的嗎?我看不過眼,不行啊?”

  “少在我這兒裝高大上,要不是嘉嘉來求你,你幫不幫琪琪?”

  沈惜毫不猶豫地說:“不幫!”

  沈惋倒是為弟弟這份坦誠感到驚訝,一時愕然,無言以對。

  “如果不是嘉嘉來找我,那我根本就不會認識那女生,當然也就不會幫她瞭,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嘛。畢竟我沒有滿天下去幫人的癮。”

  “好吧,算你說得有理……說到嘉嘉……真不明白,你們兩個真是莫名其妙。好端端在一起就好啦,玩什麼兄妹啊?我是不介意多一個那麼好的妹妹,可每次想到她本來應該是我弟妹的,唉……現在說什麼都晚瞭,人傢都結婚瞭……你說說你到底怎麼想的?”

  這次輪到沈惜默然不語。過瞭好一會,才緩緩說:“這話說起來真的就太長瞭……我在書店也很忙,打不瞭那麼久的電話……今兒就算瞭吧……”

  “行!”沈惋早就習慣瞭弟弟一碰到這個話題就閃避的一貫態度,“不打擾沈大老板工作啦!周末來傢吃飯,諾諾可想舅舅瞭!”

  沈惜一臉得意,可惜,或者說幸好沈惋看不到。

  “那肯定!我上次編的那個故事才講瞭一半,小丫頭肯定憋很久瞭吧?一定是姐姐你不讓她來煩我,不然她肯定一天一個電話催我快點過去給她講完!”

  諾諾是沈惋的女兒,大名秦一諾。沈惋的丈夫秦子暉是個青年畫傢,性情脾氣和沈惜很合。四年前,沈惋生下女兒時,秦子暉本意給女兒起名叫秦諾。沈惜當時還在英國,從千裡之外送來建議:“不妨取‘千金’之意,叫‘一諾’吧。”

  沈惋夫妻都很喜歡這個寓意,於是小丫頭的名字就定瞭下來。

  說起來,這小丫頭天生就和舅舅親,也是有道理的。

  放下電話,沈惜沒有走出辦公室,而是坐在椅子上沉思瞭一會兒。

  沈偉揚想要插手巫曉寒和周旻的事……

  自己對不去赴宴的判斷是否準確?

  和沈偉揚的關系進一步僵化的後果,自己能不能承受?

  沈惜沒有畏懼,隻是有些感慨。明明是至親的堂兄弟,如今的關系不說勢同水火,卻也恰似冰炭難以同爐。

  沈惋曾在弟弟面前念叨:咱們這一支,和另外幾傢姓沈的為什麼就是不能好好相處呢?

  當然,這不完全是沈惋、沈惜姐弟的錯,從父親沈永盛開始,就已經是這副局面瞭。好在沈惋長袖善舞,和幾傢親戚的關系處得還可以,總算勉強能充當中間人和潤滑劑。而最重要的是,姐弟倆和爺爺沈老爺子與小姑沈永芳一傢還十分親密。

  感慨之餘,沈惜還是毫不後悔當年與沈偉揚發生那場沖突。這樣的事再發生一次,他還會照做不誤。隻是還是有些可惜。記得小時候,自己和沈偉揚的兄弟感情挺好,十來歲時,自己還是二哥的小跟班,一起在外面招搖,還仗著從小就練的功夫幫著二哥在一群小鬼頭裡打出瞭老大的位置。往事如煙,歷歷在目,但兄弟間如今卻彼此都看不順眼,真是世事無常啊!

  幾乎與此同時,在這座城市的另一個角落,還有一人同樣在感慨世事無常,物是人非。

  隻是沈惜感慨的是親情,她感慨的卻是愛情。

  那晚在孔雀醉,看著沈惜保護巫曉寒離開,施夢縈就陷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低落。是難過,還是憤怒?是疑惑,還是哀怨?或者幹脆就是什麼都有一點的瘋狂?

  後來大傢繼續玩遊戲,施夢縈幾乎全程神遊天外,隻是呆呆地跟著大傢的節奏走。甚至在抽到和許茜相同的十分鐘取精的任務後,她也沒做半點推辭,木然而決絕地指瞭指徐芃,說明自己選擇的目標。

  徐芃提醒她,自己此前沒多久剛被許茜弄得射精,要想再射一次也不是不行,但想在十分鐘內就弄出來,可能有點難度。如果施夢縈堅持要選自己,是要承擔一些風險的。

  施夢縈其實根本沒聽進多少徐芃說的話,隻是聽懂瞭徐芃的意思就是最好別選他。其實無所謂,她也不是特別想擺弄徐芃的肉棒,無非是覺得那是根她已經見過甚至已經進入她身體的肉棒而已。既然徐芃拒絕,那就再換一人好瞭。

  於是,她又木然地選瞭周曉榮。其實,以當時的狀態而言,她壓根就沒註意自己的手指究竟指向瞭誰,無論當時是誰坐在那個位置都行。

  張昊翔這次可沒忘記事先敲定任務失敗後的懲罰方式。

  面對這種她原本絕對會拒絕的懲罰方式,施夢縈依然沒有選擇退卻。

  一進衛生間,周曉榮就迫不及待地把施夢縈按到墻上,再次與她熱吻。施夢縈對他的舌頭已經不算陌生,魂不守舍地任由他在自己嘴中肆虐,也沒有阻止他的手在自己腰臀處上下遊動。直到一兩分鐘之後,她才猛的想起自己現在有“任務”在身,連忙推開周曉榮,不太自然地讓他把“那東西”掏出來。

  周曉榮淫笑著說:“放心,隻要你好好配合,我很快就能射!你不會輸的!”

  說著,他就把她往洗手池邊按。施夢縈反應遲鈍,一開始還沒想明白他要幹什麼,茫然地配合。直到周曉榮掀起她的裙子,她才明白原來他竟想在這骯臟的地方和自己做愛。

  再怎麼失魂落魄,施夢縈也還沒到能突破最後這條底線的程度。她死死地按住裙子,護著自己的下身,嚴辭拒絕在這個臭烘烘的衛生間與周曉榮茍合。

  折騰瞭好一會,周曉榮發現她不是在造作扭捏,而真是鐵瞭心不肯就范,不免感到十分掃興。他訕訕地靠到墻上,松開褲帶,掏出肉棒,讓施夢縈過來給他打飛機。

  施夢縈蹲下身,握住那根粗黑的肉棒,濃重的尿臭味迎面沖來,讓她不由自主地開始反胃。她扭開臉,深吸一口氣,隨即屏住呼吸,用力搓弄著肉棒。她不擅長床上的絕大多數花樣,唯獨對打飛機還算熟稔。自從方老師教會她打飛機之後,每次前戲總是少不瞭的。有時在車上或在戶外背人處,他也會提出“小小地爽一下”。施夢縈直接用手擼出精液的次數絕不少於陰道盛接精液的次數。

  和沈惜在一起後,她依然打心裡抗拒性愛,沈惜卻從不在這一點上強迫她,時間久瞭,她多少也會產生歉疚,有時會主動提出幫男友打飛機。盡管沈惜對這個幾乎沒什麼興趣,但總的說來,打飛機這活兒施夢縈自問幹得還是不錯的。

  然而,周曉榮的性愛段數,哪裡是施夢縈這種雛兒能想象的?她以為自己手法還可以,男人卻對她粗糙的服務完全無感。去推油按摩店,那些一絲不掛的妖艷按摩女一邊呻吟,一邊抹上油打飛機,周曉榮也還沒遜到會在十分鐘裡出精,何況是在這種環境下,面對一個皺著臉,一聲不響的施夢縈?肉棒在反復揉弄後終於充血鼓脹瞭,可周曉榮沒有產生任何射精的沖動。

  過瞭好一會,周曉榮用手挑瞭挑施夢縈的下巴,帶著些不耐煩地說:“你還是用嘴吧,光用手你弄不出來的!”

  施夢縈很厭惡這個輕佻的動作,再次扭轉頭,避開他的手,對他的要求充耳不聞。

  周曉榮十分無趣,又過瞭一會,他故意拍瞭拍左手腕上的表。

  “八分鐘瞭,不用嘴,你肯定做不到的!弄不出來的話,你就要受罰。你想用嘴還是受罰?”

  進門時施夢縈腦子混亂,不管不顧,現在稍微清醒瞭些,突然意識到說好的懲罰方式還是很可怕的。她原本還有些自信,以為許茜能順利完成的事,自己沒理由做不到。哪知道鐵一樣的事實證明,連這種事她也做不好。

  許茜是怎麼做到的?難道剛才她除瞭幫徐芃打飛機,真的還用瞭別的方法?用瞭嘴嗎?或者……用瞭下面?那我怎麼辦?真要接受懲罰的話,我……

  正在胡思亂想,又被周曉榮半催半嚇地點瞭一句,施夢縈更加焦躁。她仿佛聽到一個滴滴答答的座鐘正在飛速地轉動指針,聲聲機軸轉動,像敲打在她心上。她橫下一條心,昏昏沉沉地把嘴湊瞭上去,隨即厭惡地縮回來,抬頭問:“你能去洗一下嗎?太臭瞭!”

  周曉榮賤賤地笑:“可以啊,可等我洗幹凈,估計時間也就到瞭。”

  施夢縈愣瞭一下,意識到周曉榮說得也沒錯。她正在猶豫,周曉榮突然按住她的後腦,狠狠一挺腰,將肉棒捅進瞭她半張著的嘴。施夢縈心懷忐忑,既畏懼懲罰,自然就失去瞭堅決拒絕的念頭。肉棒突破香唇,一頂到她的牙齒,她不自覺地張大瞭嘴,使整根肉棒順利進入瞭口腔。

  周曉榮感覺肉棒進入瞭一個溫暖濕潤的洞穴,正要幸福地哼哼,突然激靈靈一股澀痛襲來!

  施夢縈咬到瞭他的龜頭……

  “哎呦!”周曉榮險些就把肉棒直接拔出來瞭。他並不是第一次被女人咬到,他又不是沒玩過第一次口交的小處女。但他萬沒想到已經26歲的施夢縈,口交技術竟會這麼爛。

  施夢縈恰在此時抬眼,看到的正是周曉榮眼中的痛苦和不屑……

  看到這種眼神後,施夢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是氣憤地停止?還是羞惱地努力?可惜沒有機會驗證瞭,因為她已經用掉瞭所有的時間。張昊翔開始砸門:“時間到!周總,搞出來沒有?”

  周曉榮嘿嘿笑著,系好褲子,溜溜達達出瞭衛生間。他既然沒能將施夢縈就地正法,也沒能享受令他滿意的口交,至少還能好好享受接下來對施夢縈的懲罰。退而求其次而言,那也是很有意思的。

  施夢縈臉色陰沉地跟在他身後。

  一看兩人的表情,張昊翔就知道接下來將上演好戲。而幾個女孩看到周曉榮手中空空如也的杯子,也唯恐天下不亂地拍起手來,伴著節奏尖叫:“脫光!脫光!脫光!”

  沒完成任務的懲罰,就是要脫掉所有衣服,然後被在場每個人撫摸全身一次。

  周曉榮坐回座位,笑嘻嘻的;張昊翔滿眼都是急切的欲望;女生們不斷尖叫,不知道是湊熱鬧還是幸災樂禍;徐芃則斜靠在沙發上,一臉愛莫能助。

  脫光就脫光!施夢縈被叫得心煩,突然覺得還不如痛快一點!脫光又怎麼樣?又不是沒被男人看過,又不是沒被男人摸過,又不是沒被男人操過!反正脫光以後不過就是被摸幾下,怕什麼!?

  在場的人都以為照施夢縈此前的表現,肯定會堅決反對執行懲罰,至少會推辭很久,沒想到這次她一言不發就脫瞭襯衫、套裙、絲襪、胸罩、內褲……直到一絲不掛。

  勻稱飽滿的上身,渾圓挺拔的筍乳,小巧粉嫩的乳頭微微上翹。腰肢纖細,肥臀驚心動魄,長腿圓潤豐滿。

  施夢縈閉著眼睛,努力不去想自己現在正光溜溜地站在六個人——其中一半是男人——面前的事實。但蘇晨的一句話還是讓她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鉆下去。

  “我噻!屁股真大!”

  張昊翔接的那句話更令她不由自主繃緊身體,緊緊並攏雙腿,生怕露出一絲縫隙。

  “是啊!這大屁股,撞上去就能把你彈開,從後面操肯定很爽!”

  周曉榮打著哈哈,讓幾個女生先摸。施夢縈不敢睜眼,隻覺得一隻又一隻小手摩挲著她的身體,在那些隱私的部位停留撫弄,帶給她一絲絲的麻癢尷尬。

  一隻粗糙的大手落到她的大腿上。施夢縈再次繃緊身體,她知道這次終於換成瞭一個男人。

  這隻手在她的大腿上來回遊走,在她覺得好像他並不那麼放肆而稍加放松後,突然一把按到她的陰阜上,兩根手指精準地找到肉穴口,稍稍用力就剝開兩片幹燥的緊貼著穴口的肉唇,又搓又弄的搞瞭好幾下,又換用一根手指捻瞭幾下陰蒂。

  施夢縈一直在用最大的忍耐力勸說自己接受,但下體被放肆玩弄的羞惱實在難捱,她終於不願再這麼忍氣吞聲,睜開眼,又後退瞭一步,躲開這隻作怪的手。

  眼前的人是張昊翔。

  “剛才說是摸!沒讓你一直……”施夢縈氣急敗壞,但說瞭一半卻找不到合適的動詞來形容這男人的舉動。一聲怒吼隻出瞭一半就僵在那裡,完全沒瞭氣勢。

  張昊翔也不生氣,笑瞇瞇地說:“好好好,不弄不弄,我摸總可以瞭吧?小施,你站好,我要摸你啦!”

  他臉上的笑容詭異,說的話聽起來也很怪異,可施夢縈偏偏又想不出什麼可以用來反駁的話,隻能再次閉上眼睛,任由張昊翔繼續撫摸。

  被吼瞭那麼半次,張昊翔不再像剛才那樣在同一個敏感部位上反復玩弄,而是快速地摸遍瞭她的下身。他的手在屁股上稍微多停留瞭一會,使勁捏瞭幾把,隨即把手指用力摳進施夢縈縮緊收攏的股溝,執著地往屁眼裡鉆。

  施夢縈再次睜開眼,沒等她抗議,張昊翔的手就離開瞭她的屁股,轉向上身進攻。施夢縈一瞥之下隻看到他滿是戲謔的眼神,不想和他說話,扭轉頭,第三次緊閉雙眼。

  張昊翔對她上身的興趣寥寥,雖沒放過一寸肌膚,卻也幾乎沒在任何部位多做停留,隻在乳頭上輕輕彈瞭一下,隨即就開始撫摸施夢縈的面孔,由頰到額,又自上而下輕撫,滑過小巧的鼻尖,直到把一根手指按到施夢縈的唇上,使勁抹開雙唇,在她的牙齒上刮過。

  施夢縈突然反應過來,這根手指剛剛還捅過自己的屁眼!

  她憤怒地推開張昊翔。他哈哈笑著走回沙發。

  想不到到這個平時看上去還很有素質的金牌講師,私下裡這麼齷齪。當然,她更沒想到自己竟也會來參加今天這種聚會,玩格調如此低俗的惡劣遊戲。施夢縈想罵這男人幾句,卻覺得渾身乏力,頭暈腦脹,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她都已經精疲力盡瞭。

  這樣的生活,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心情,簡直就是場荒唐的夢。

  是誰害得自己陷入這樣惡心的夢境?

  接下來是周曉榮。施夢縈一邊體會著刻骨的荒唐,一邊以她自己都難以想象的忍耐力堅持到底,任由他摸遍瞭自己全身。

  讓人略感驚訝的是,徐芃宣佈放棄他的福利,示意施夢縈穿好衣服。

  又過瞭沒多久,今晚的局就散瞭。

  已經過瞭凌晨一點。

  施夢縈渾渾噩噩地上瞭徐芃的車。如果他帶她去開房,施夢縈可能也不會反對。無非是木訥地任由這男人再次脫光她,進入她的身體,在她體內或者在他喜歡的任何部位射精,反正和徐芃也不是第一次瞭。此刻的施夢縈既沒有拒絕的氣力,也沒有反抗的意願,她根本感覺不到自己身上還有一絲生氣。

  但徐芃並沒有這樣做,隻是安安穩穩地送她回傢。

  接下來幾天,徐芃做主,又分配瞭兩個很容易搞定的老客戶給施夢縈。經過周、徐兩人連續兩輪照顧性的安排,她現在需要聯系的那些客戶基本都不需要她費多少工夫,隻要按部就班地去走動走動,維持一下關系即可。這使施夢縈工作方面的壓力驟然減少,在7月客服部的業績單上,她位列第六,在12個客服經理中排進瞭業績排名前半部,盡管在前六名中還是墊底,對她來說卻已經是破天荒瞭。

  隨著業績的提升,施夢縈的精神狀態也好瞭許多。

  出於感激的心態,她和徐芃的關系倒是越來越親近。此前對他產生的惡感,也都消解瞭大半。

  某天午飯後,徐芃認真建議她去醫院看看心理醫生。和沈惜一樣,他也沒用比較令人難以接受的“精神病”這個詞,而是用瞭“情緒障礙”這個字眼。

  此前處於幸福狀態中,施夢縈沒有理解沈惜的暗示。現在的她,正陷於極度低沉且不穩定的糟糕情緒,連她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有什麼問題,所以徐芃輕易就說服瞭她。

  但施夢縈還是不想直接去醫院,正式掛號排隊看精神科醫生。徐芃正好有個心理醫生朋友,就推薦給瞭她。這位名叫何毓新的醫生倒也很熱心,願意用業餘時間,通過在咖啡館包廂聊天的方式與施夢縈交流。

  經過兩次非正式的交談,何醫生給出一個令施夢縈很難接受的可能:抑鬱癥。

  我可能得瞭抑鬱癥?怎麼會呢?

  得到這個結論已經好幾天瞭,施夢縈將信將疑,實在無法接受。

  但何毓新醫生表示對這個結論他還是有些把握的。在詳細詢問瞭施夢縈人生各個階段的基本情況後,他給出一個粗略的解釋,大概就是因為傢庭環境和一些根植在她內心的往事,給施夢縈的精神深處留下瞭創傷,造成瞭十分沉重的精神壓力。而不善於處理負面情緒的施夢縈,一直默默積壓著這些壓力。最近,因為受到瞭某種巨大的傷害,導致產生強烈的心理波動,直接導致瞭抑鬱癥的爆發。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某日突然冰凍三尺,那肯定是因為天已久寒,前一夜又有刺骨冰寒!何毓新這個比喻令施夢縈十分信服。

  何醫生的建議,暫時除瞭服用些藥物外,也就是讓她保持和他的聯系,說白瞭,其實就是“定期復診”的委婉說法。

  是的!傢庭環境!施夢縈永遠不會忘記從小到大父母間無時或止的爭吵……還有可怕的往事!施夢縈更不會忘記黑暗的初夜帶給她的創傷——盡管這件事她並沒有告訴何毓新。

  但這些都是遠因。是什麼直接導致瞭抑鬱癥的爆發?是最近受到的傷害,才使她成瞭一個抑鬱癥患者!除瞭沈惜,還能是誰呢?除瞭他堅持要和自己分手,還能是什麼傷害呢?再加上無數次電話裡的冷漠,短信中的疏離……

  施夢縈怎麼能忘記自己一夜又一夜的失眠,一天又一天的混亂,日以繼夜的悲傷,持之以恒的無助。在這些日子裡,自己和徐芃上床,為周曉榮打飛機,一絲不掛地任由男人玩弄撫摸……

  自己變得面目全非,都是誰的錯?沒有沈惜,絕不會到這個地步!

  每次想到這裡,施夢縈心底就會生出一絲對沈惜的恨意,盡管並不那麼強烈,卻也時時啃噬著她的內心。

  幸虧,最近這段時間,徐芃一直紳士地照顧著她,不僅為她調整瞭工作安排,還經常陪她吃飯聊天,排解她的煩悶。這使施夢縈產生瞭強烈的感動,於是,徐芃說的話,在她心中的分量自然而然漸漸重瞭起來。

  每個人都需要在世界上尋找到能讓自己信任並信服的人。

  對施夢縈這樣很大程度要依賴他人而活的女孩來說,沒有可以信任信服的人,是不可想象的。曾經,毫無意外,沈惜就是那個人。但分手後,她的生命中還有誰呢?徐芃正在悄悄地邁進那個位置,他說出來的話,對施夢縈已經有瞭很大的影響力,隻是她自己還沒有真正意識到而已。

  這天午休時,徐芃拉著施夢縈去辦公樓下的咖啡廳閑坐,說是幫她緩解一下這幾天來的疲勞。此前三天,施夢縈代替一個請假的課程助理跟瞭三天課,陪徐芃完成瞭一次重要的培訓課程,確實很辛苦。

  兩人各自點瞭份套餐和一杯咖啡,天南地北地聊著。

  施夢縈喜歡這種忙碌和輕松交替的生活,更喜歡從辦公室走進咖啡廳,片刻休閑後再重新開始工作的感覺。在她的意識中,好像這才是都市白領應有的節奏。在過去三天裡,她又親眼目睹瞭徐芃講課時的風采,對他多瞭幾分敬佩,也更樂意和他交流。

  慢慢的,話題轉回到施夢縈身上。徐芃簡單問瞭問她這幾次與何毓新見面的情況,討論瞭一下醫生給她的幾個建議,冷不丁地問瞭句:“你對前男友還有什麼想法嗎?”

  施夢縈一時語塞,她最近沒有明確想過這個問題。

  盡管對沈惜已經有瞭一絲絲怨恨,但施夢縈知道,自己還是深愛這個男人的。她當然還是希望能夠破鏡重圓,隻是連她自己都知道,似乎這已經完全沒有可能性瞭。

  徐芃補充道:“我記得上次跟你說過,如果你還有復合的想法,我也許可以再想辦法幫你試探一下,現在還需要嗎?”

  施夢縈臉上露出一種不知是嘲諷還是絕望的笑容:“算瞭,不用瞭……”

  徐芃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也是,我也覺得沒啥必要。你前男友的態度還是很堅決的。再說,我看你這次得上抑鬱癥,他也有很大的責任。他對你的傷害太大瞭,不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著復合。”

  施夢縈咬著嘴唇,不說話。

  徐芃也是這麼想的?

  “我不是心理醫生,也不是很懂。不過我覺得你現在這樣,最重要的,一方面是不能增添新的壓力,一方面也要把以前積聚的負面情緒釋放掉一些。這樣可能對治療抑鬱癥有好處。”

  施夢縈聽得很認真,也覺得很有道理。

  “不過我隻能這麼說說,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老何怎麼看?他有沒有說怎麼做會好一些?”

  施夢縈搖頭:“何醫生沒說。他說現在就是註意放松心態,避免太大的壓力。接下來怎麼樣還要通過今後的溝通來確定。我也覺得釋放一些負面情緒肯定是有用的,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釋放。我這人挺悶的,也不懂怎麼釋放。”

  徐芃用食指輕輕敲擊著面前的的杯盤,目光聚焦在眼前的咖啡杯,似乎陷入沉思。

  “我想想……”過瞭一會,他抬起眼,盯著施夢縈,“我覺得吧,你的壓力一方面是工作啊前男友啊什麼的帶來的,一方面是你自己過於循規蹈矩的生活方式和保守心態帶來的。所以應該想一個能讓你放開束縛的方法。當然,要是能順便讓你前男友知道,分手之後,你活得更自由,更開心,讓他後悔,那就更好瞭,哈哈!”

  施夢縈回以微笑。她此前一直在哀怨痛苦,從沒想過要想辦法讓自己活得開心,使沈惜後悔。現在聽徐芃這麼說,又覺得理應如此。就是應該這樣啊!他一定要和我分手,可分手之後我更加開心,更加成熟,過得比和他在一起時更好!如果能這樣,沈惜也許真的會後悔吧?

  但是,要怎麼做才行呢?徐芃說的放開束縛是什麼意思?不會又是要帶我去參加那種聚會,玩那些遊戲吧?

  盡管已經親身經歷瞭那些,排斥心理和此前相比其實隱隱已經少瞭許多,但施夢縈還是打心底抵觸那些事情。何況她也不覺得那樣能排遣壓力。相反,如果再去玩,她的心理壓力說不定會更大。

  施夢縈警惕地盯著徐芃,產生瞭一些懷疑:他是真的在為我著想?還是在試圖說服我繼續和他們一起出去玩?

  如果是後者,施夢縈對徐芃的觀感、評價自然又要下調一檔。

  不過徐芃給出瞭一個她完全沒想到的建議:“你想不想去蹦極?那個很刺激的,而且真能一下子就釋放很多東西。”

  施夢縈咧咧嘴,連忙搖頭。說真的她是真不敢蹦極。哪怕看別人蹦,都覺得很恐怖。

  “以前我有個朋友,也是工作壓力很大,情緒很差。我陪他去玩瞭一場真人CS,整整打瞭一天的槍,那個也很刺激……不過好像不太適合女孩子……”

  徐芃緊蹙眉頭,好像在搜索枯腸地幫施夢縈想辦法。

  施夢縈見他那麼苦惱的樣子,心裡也很感激,剛想說這事無所謂,不必這麼認真,卻見他突然一拍大腿。

  “要不,你去拍套藝術寫真吧?裸體的,完全釋放的那種。我肯定你這種性格的女孩子,以前肯定沒拍過。對吧?這個現在很流行啊!做點自己以前不敢做的事,也能發泄、放松的。要是拍得好,你還可以把這些照片收藏起來,就當是保存自己年輕時最美好的樣子。挑一兩張發給你前男友看!讓他看看你現在的生活多豐富,多開心。沒有他,你照樣活得很好。一舉多得啊!”

  藝術寫真?施夢縈還真動瞭心。雖然徐芃提到瞭“裸體”這個字眼,但施夢縈覺得這和騙自己出去玩那些低級遊戲不一樣,這是藝術。年輕女孩拍裸體寫真的事,施夢縈聽過很多。她大學時的一個同寢室友,大三時拍過一套全裸寫真,當時全寢室姐妹還圍在一起評點。去年這個室友甚至還和丈夫一起拍瞭套更大膽的裸體婚紗照,私底下也給她們幾個老同學看過。

  這種事,說起來,施夢縈還真不是不願做,就是不敢做。

  被徐芃提起,施夢縈的心思有些松動。拍套藝術寫真,也許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嗯……也許管點用吧。可我不知道上哪兒去拍。會不會不安全?”

  徐芃笑著搖頭:“怎麼會?很多正規的影樓都能拍,沒事。如果你擔心不安全,可以先跟攝影師好好談談,找個值得信任的再拍好瞭。可以去景區拍,如果不好意思在室外,也可以在影樓搭景,或者去高檔酒店租個房間拍。就看你自己覺得哪裡比較舒服瞭。我有兩個朋友是開影樓的,周末我帶你去問問。”

  施夢縈拿不定主意,但明顯已經動瞭心,不由自主地點頭應允。

  或許,這真的是個好主意。

  周五下班後,徐芃帶施夢縈去瞭一傢名叫“心緣”的影樓。影樓老板吳斌、陳琰是夫妻,都是徐芃的朋友,兩人都不到40歲的樣子,熱情而健談。施夢縈很快就對他們產生瞭好感。

  陳琰拿出些樣片給施夢縈看。看到樣片,施夢縈第一時間想到的並不是這些照片拍得好不好,而是害怕如果自己拍瞭寫真,那麼照片將來會不會也成為樣片拿出來被別人看呢?

  她憂心忡忡地提出這個問題。陳琰連忙搖頭:“這你放心,不會的。像你這樣為自己拍寫真的顧客,到時候我們不光要把寫真集給你,還要把其他未經處理,或者沒有入選的原始底照都刻成光盤,也交給你。和你有關的照片,影樓這邊全部都會刪掉,不留底。這些樣片是我們花錢請職業模特拍的,拍的時候就說明瞭要做樣片的。”

  聽瞭解釋,施夢縈微感放心,這才將心思放在樣片質量上。照片中,那些或嬌小或豐盈的模特或臥床塌,或遊清波,或迷離於燈下,或悠然於風中。說真的,很漂亮。即使她們大多數一絲不掛,給人的感覺也基本與色情無關,確實有一種美感。

  施夢縈不自覺地將自己代入,突然覺得這種感覺還真的挺好。

  又翻瞭幾頁,施夢縈突然被一張照片吸引。

  一個清瘦的女孩兒,渾身赤裸坐在大落地窗前。她用雙手抱著右膝,左腿自然地前伸,腳尖抵在窗玻璃上。左乳挺翹,右乳壓在膝頭,明顯地凹陷下去,但並沒有難看的感覺。胯間的神秘幽黑遮掩在一片陰影中,若隱若現。時值黃昏,黯淡的陽光透過落地窗。女孩神情淡然,仿佛飄然世外。

  施夢縈瞬間像看到瞭自己似的。她下定決心,也要拍一套這樣的照片。

  她指著這張照片問價格。吳斌笑著說:“小徐的朋友,不收錢都可以……”

  施夢縈和徐芃連忙表示不能占這樣的便宜。陳琰報瞭價,根據不同的攝影師和取景,心緣影樓對藝術寫真的定價是6899-28699元/套不等。施夢縈當然會有各種優惠,隻收成本價,再打八折。這樣算下來,如果選最高價位,大概也就12000元左右。

  施夢縈吐吐舌頭。一萬元她拿得出來,可花一萬元拍套寫真,她覺得有些不值。幸虧她不需要太好的取景,那張令她心動的照片,就是在一傢高檔酒店房間裡拍的。這類寫真的價位比較低,照影樓給她的優惠,算下來不到5000元就能拍。當然,一般來講,酒店房間的租金要另算,不會由影樓來承擔。但吳斌和陳琰誰也不會在徐芃面前提這個。

  這點錢,施夢縈咬咬牙還是承受得起。

  徐芃表示如果她喜歡,完全可以選擇拍其他更高價位的寫真。大不瞭他友情贊助一些。但施夢縈就是中意自己看中的那張照片的風格,何況她也不想用徐芃的錢。

  最後,施夢縈問瞭最重要的問題:“應該是女攝影師來給我拍吧?”

  這個問題把兩位老板難住瞭。吳斌苦笑著說:“我們影樓,女攝影師倒是有一個,但她不拍人體……拍人體的攝影師都是男的。”

  施夢縈又猶豫瞭。男攝影師?最近這段時間,雖然她經歷瞭不少事——她並沒有發現,其實和幾周前相比她已經開放瞭許多——但畢竟還沒有到可以在隨便哪個男人面前都輕松脫光衣服的程度。

  陳琰看出瞭她的心結所在,補充道:“我知道,女孩子第一次拍這個都有這種顧慮。其實你放心,攝影師雖然是男的,但他一定會帶個女助理,你不會和男攝影師單獨待在房間裡的。再說我們是正規影樓,攝影師都是專業的。在他們眼裡,你的身體其實跟風景啊什麼的沒有區別。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帶個朋友一起去,在旁邊陪你說說話什麼的,你也能放松一點。對瞭,可以讓小徐陪你啊!”

  施夢縈看瞭眼徐芃,略帶一絲尷尬地笑。

  倒是徐芃出瞭個讓她安心的主意:“到時候讓孔媛陪你去,不就行瞭嗎?”

  對!可以讓孔媛一起去。解開最後一個扣,事情就算是定下來瞭。

  可惜,孔媛還是沒能出現在施夢縈拍攝寫真的現場。她在榮達智瑞是個忙得腳不沾地的,就在施夢縈約好要拍寫真的周末,孔媛和某個講師出差去另一座城市瞭。

  思前想後,施夢縈再也找不出一個像孔媛那樣各方面都合適的朋友能陪她瞭。

  最後徐芃毛遂自薦,並表示可以帶上蘇晨,有個女同事在場可能更方便一點。

  這倒也是個辦法。自從那晚一塊去孔雀醉酒吧玩過以後,施夢縈和蘇晨之間也發展出瞭一點點交情,隻是還不像與孔媛那樣要好。

  “攝影師是男的,有個男人在場總歸更好一點。”施夢縈這樣對自己說。隨著這種自我寬慰,她又覺得徐芃願意陪她去也算件好事。

  能讓施夢縈接受出現在拍攝裸體寫真現場的男人,以前有沈惜,現在還有誰?也就是這個已經和她上過床,多次看過她裸體的男人瞭。

  徐芃早早就訂好瞭一間套房。到瞭約好拍寫真的周末,他和施夢縈、蘇晨兩個一起到瞭香格裡拉酒店。

  酒店位於城西的雙湖景區,依山傍湖。房間的位置極好,位於倒數第二層,從大落地窗望出去,毫無遮蔽,視線極佳。八月的天,澄藍通透,萬裡無雲。

  自從知道施夢縈準備要拍裸體寫真,蘇晨在驚訝之餘又帶瞭幾分好奇和興奮。她不停和施夢縈說話,隱隱透著如果看她拍得好,自己也要拍上一套的意思,倒是讓施夢縈少瞭許多尷尬和緊張。

  沒過多久,攝影師和助理也都準時到瞭。來的這位攝影師就是令施夢縈心動的那張照片的拍攝者,他30歲上下,自稱姓朱,說可以用他的網名“迦樓羅”來稱呼。徐芃像是早就和他熟識,很隨意地叫他“迦樓”。

  迦樓一看就知道確實是個很專業的人體攝影師,來瞭之後基本沒廢話,甚至幾乎就沒和施夢縈說過話。他待在套房外間的起居室做攝影前的準備,和施夢縈做最後溝通和陪她進臥室換睡袍這些事,都交給瞭女助理。

  施夢縈對迦樓沒有假借攝影師名義,名正言順站在一邊看自己換衣服這一點,感到很滿意。更讓她安心的,是那個長著一張可愛圓圓臉的小助理,為她準備瞭一件嶄新的睡袍,供她在脫光衣服後用來遮擋身體。這樣一來,施夢縈隻需要在攝影時展示裸體,拍攝間隙還能披上睡袍遮掩,不需要整個下午都一直裸著。

  從這些細節,施夢縈感受到瞭心緣影樓的專業。對今天的拍攝無形中也增添瞭許多信心。

  迦樓此前在網上和施夢縈有過兩次溝通,基本瞭解她的需求。施夢縈換好睡袍後,他又簡單說明瞭一下今天的拍攝計劃。

  前半段是迦樓為她設計好的十幾組動作,拍攝的照片數量大概占到未來整套寫真集的八成左右。剩下的,看施夢縈本人有沒有什麼臨時想增加的場景或動作。

  施夢縈睡袍裡不著寸縷,面對陌生的攝影師,內心難免緊張。聽著他的耐心解說,故作鎮定地點著頭,表示自己已經清楚。

  緊張的情緒其實不可能消解。她努力保持著鎮定,盡可能不讓人看出她此刻的真實心態。

  第一個動作是施夢縈倚在窗邊遠眺。睡袍不需要全部脫去,而是斜披在身上,露出一條裸腿和一邊裸乳。

  迦樓一口氣為這一個動作拍瞭十幾張照片,其間又要求施夢縈做一些微小的姿勢調整。不過,他始終是用語言和手勢來指揮她改換姿勢,從來沒有走過來借調整的理由觸碰她。即使有一次為瞭手肘位置的細節,靠嘴說怎麼都無法達成最佳效果,他也隻是讓女助理過來幫施夢縈調整到最合適的姿勢。

  第二個動作是完全脫去睡袍的施夢縈坐在落地窗前的大理石窗座上,伸長雙腿,身體微微後仰,將一部分紗制窗簾披在一邊肩膀上。

  第三個動作……

  第四個動作……

  迦樓設計的動作,沒有一個是為瞭單純突出肉體的,都需要結合背景和情緒,展示某種美感。這對被拍攝者的要求其實很高。幸虧施夢縈在藝術方面原本就小有天賦,從小學習民歌和民族舞的經歷,又帶給她很強的藝術方面的領悟力,肢體表現力也不差。否則,說實話她還真不一定能拍好這套寫真。

  施夢縈偶爾會瞥一眼徐芃。他和蘇晨大部分時間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閑聊,好像根本就沒意識到這時的施夢縈一絲不掛,完全可以大飽眼福。偶爾他們也會過來和施夢縈聊幾句,給她一些鼓勵。

  休息時,施夢縈就披上睡袍,坐到徐芃和蘇晨身邊,參與他們的閑談。

  慢慢的,施夢縈覺得這就是一個和朋友一起出來玩的普通周末下午。隻是在玩的時候,自己多拍瞭幾張照片;拍照片時,自己並不穿衣服而已。沒其他特別的。

  時間的流逝說慢,很慢。施夢縈記不得自己到底做瞭多少動作,調整瞭幾次姿勢,身體和精神漸漸都陷入疲倦。

  但要說快,又很快。一個下午,三四個小時,倏忽而過。在施夢縈開始擔心自己接下來會不會體力不支時,迦樓突然說:“好,到最後一組瞭!”

  最後一組就是最令施夢縈心動的那張照片中女模的動作。

  也許是因為這張照片的氣質與施夢縈本人最為貼合,又也許是因為施夢縈事先已經想象過無數次自己在拍攝時該怎樣表現,這組照片拍得最順利,十幾分鐘就搞定瞭。

  女助理陪著施夢縈進臥室換衣服,迦樓則開始收拾器材設備,等一切都收好,他們禮貌地和徐芃、施夢縈等告別。第一批粗修的照片會在一周後整理出來,供施夢縈揀選。在她選定哪些照片要放入寫真集後,影樓會對那些照片再加以精修,最後付印。大概一個月後,施夢縈應該就可以拿到寫真集。

  最後,迦樓悄悄遞給施夢縈一張名片,表示如果以後她還想拍各類寫真,可以直接打電話給他。

  施夢縈欣然接受。

  送走迦樓和助理,蘇晨又抱著施夢縈的胳膊,不停地描述她下午旁觀的感受。她覺得拍一套這樣的寫真肯定很漂亮。等看過施夢縈的寫真效果後,自己一定也要找這個攝影師拍一套!

  施夢縈索性把迦樓的名片遞給她,讓她抄下電話號碼,便於以後聯絡。

  徐芃看到這張名片,嘴角浮起一絲微笑,沒說什麼,隻是拍瞭拍手:“好啦,大功告成!我們吃飯去吧!”

  為瞭不浪費在香格裡拉酒店訂到的套房,他們事先就計劃好今晚會留在這裡過夜,自然也準備在酒店吃晚飯。

  三人下樓。蘇晨從沒在香格裡拉這個檔次的酒店住過,顯得有些興奮。施夢縈其實同樣沒有這種經歷,但她自覺性格要端莊穩重一些,又是一向不把物質條件放在心上的,所以擺出一副淡然的模樣。

  一共就三個人,徐芃沒帶她們去二樓的宴會廳或包廂,準備直接去副樓的中餐廳吃頓便飯。

  經過大堂時,正好有兩個剛辦完入住手續的人迎面走來。其中的男人婉謝瞭服務生幫他提行李的建議,自己拖著旅行箱。他身邊的女孩湊到他耳邊,笑吟吟地說瞭句什麼。男人一臉無可奈何的苦笑,表情中對這女人似乎滿是寵溺。

  徐芃三人都有些發愣。這個女孩,很陌生;而這個男人,三人卻都認識。

  當然,三人同時發愣,還是出於不同的理由。

  蘇晨發愣,純粹出自對巧合的訝異。

  施夢縈發愣,出於反復看到同類場景的悲傷。

  徐芃發愣,則是意想不到的運氣帶來的狂喜和得意。

  在這裡,居然也會撞見沈惜!

  是不是遇到沈惜,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遇到瞭和一個女孩在一起的沈惜!更重要的是,這女孩不是巫曉寒,是又一個完全陌生的新人!最重要的,是在酒店遇到瞭他們!

  別告訴我,沈惜和一個女孩一同來到香格裡拉酒店,不是來開房的。

  徐芃覺得自己今天的運氣簡直好到爆瞭!

  沈惜突然見到這三人,也有些許詫異。他原本以為在施夢縈接受瞭分手事實後,兩人間應該不會再有交集,卻又在這裡迎面撞上。

  人生何處不相逢……沈惜自嘲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