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蔚是援交女一事令我感到失望,然而冷靜下來,她畢竟隻是女兒同學,那沖擊和痛心是遠不及當日知道雪怡在賣淫。而另一個真相的揭開,亦加倍我的思量。我初時以為雪怡隻是貪玩,像大部份思想未成熟的女生趁著青春賺些快錢。但當知道她不隻一人行事,而且更有幕後主使,事情便復雜得多。
這個紅姐到底是什麼人,是一般的鴇母?還是賣淫集團的手下?現階段仍是毫無頭緒。
雪怡在這段時間給我的感覺是不太著緊接客,可以做,也可以不做,亦看不出有需要向上繳付金錢的壓力,似乎並非受到黑社會等操縱的逼於無奈。我要知道原因,知道她們之間正在發生什麼事,才可以找到對?。
而相較雪怡,文蔚是我可更得到情報的渠道。她對我完全陌生,不會有什麼戒心,即使穿幫,我也隻是她同學一個愛嫖的父親,其嚴重性是遠較直接和女兒交手為低。
我甚至有一種想法,如果我以嫖客身份,偶然在文蔚面前出現,相信她會告訴雪怡。那麼在害怕被父親發現自己亦有賣淫的情況下,女兒是否便會洗手不幹?我不知道,在查清她們做此事的理由前,這個方法風險太高,我不敢輕然嘗試。
決定向文蔚方面埋手找尋線索後,我認真地考慮以交談引她說出真相的方法。雖然跟這個女孩隻見過兩次,但大傢的聲線外貌仍是留有印象,我是不可能約她見面。那正如當初和雪怡接觸,一個援交女不會願意花太多時間在一些根本得不到好處的客人身上,多談兩次知道我無心光顧,相信文蔚便會不理睬我。
於是在此之前我要找到答案,她和雪怡賣淫的原因和紅姐是誰,還有那個不是每個客人都能參與的派對是什麼回事。
這天工作完畢,剛到下班時間我便立刻登入,看到文蔚在線,嘗試第二度與她接觸。
“妳好”
對方很快回復瞭我。
“你好”
“在外面嗎?”
“剛回傢”
“昨天說的事,星期三上午可以嗎?”
“星期三要上學”
“不可以蹺課?一個上午就好”
“我不喜歡蹺課”
我是故意這樣問,雪怡跟我提過星期三是她們那份功課的交卷日,準備瞭這麼長時間,相信文蔚亦一定很重視,不會輕易蹺課。加上從當日文稿的水平,我猜測文蔚是一個專於學業、相當用功的女孩子。
“那什麼時間比較方便?”
“晚上可以嗎?”
“我是上夜班,晚上不方便”
“那要過一段時間瞭,我的例假快要來”
我正中下懷,這樣我便可以多拖延時間,問我需要得到客案的問題。
“這麼不巧”
“沒關系吧,到時候再約你”
“要等很多天嗎?”
“嘿,有那麼想女孩子?”
“andy說你很好,我很期待”
“我到現在也想不起是哪個andy”
“就是短頭發那個”
“你說瞭好像沒說,不如說是男人”
“完全忘記瞭嗎?給他知道一定很傷心”
“沒可能每個客人都記住吧”
“也是,有沒印象特別深刻的?”
“沒有,在眼中都一樣”
“這樣冷淡”
“隻是交易,不是找男朋友”
“也對”
“男人都一個樣”
“會打擾你嗎?”
“沒事,在看書”
“什麼書?”
“莎士比亞”
“原來是文學派”
“隻是消閑”
“大學生不是很忙?”
“還好”
“介意告訴我為什麼做援交?”
“有必要知道嗎?”
“沒,隻是隨便問問”
“想瞭解我?”
“算是吧”
“連面也沒見過吧”
“感覺你很有氣質”
“感覺這種事不可信”
“理性的女孩子”
“我一點不理性”
“那是什麼?”
“任性”
“會嗎?我覺得你很爽朗”
“何以見得?”
“至少什麼都先說清楚”
“隻是不想有爭執”
“有過爭執嗎?”
“有”
“怎樣?”
“客人要我口交,我不肯,吵架瞭”
“結果怎樣?”
“可以怎樣?不會做的事是怎樣也不會做”
“結果?”
“隻拿到一半錢”
“真可憐”
“沒辦法,什麼客人也有”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做援交?”
“不知道”
“不知道?”
“可能習慣瞭吧,我沒主動找,有人約我便去”
“願者上釣嗎?”
“是”
“很寫意的工作”
“我不覺得這是工作”
“那是什麼?”
“不知道”
“你的說話很玄妙”
“跟男人上床的女生心理是比較復雜”
“你修心理學?”
“主修文化管理,輔系環境科學”
“果然是才女”
“不用贊賞我,我知道自己是什麼”
“是什麼?”
“妓女”
“別這樣稱呼自己”
“那可以怎樣稱呼?”
“援交吧”
“即是妓女”
“我惹你生氣瞭?”
“沒有”
“說別的吧”
“隨便”
“不會阻你?”
“還好”
“說你喜歡的事吧”
“會很悶”
“沒關系,我也很悶蛋”
“我喜歡呆坐”
“是冥想?”
“不,隻是呆坐”
“很有品味的嗜好”
“哈哈,你是第一個說有品味”
“好像第一次笑瞭”
“我是真的笑出來瞭”
“有這麼好笑?”
“是”
“可以告訴我派對的事?”
“還在意那個?”
“是有點興趣”
“是一起做愛的地方”
“群交?”
“是”
“這種事會有人願意嗎?不會不好意思?”
“都是一夥人,大傢習慣瞭”
“大約有幾個人?”
“女孩子三到四個,客人不一定”
“不一定?”
“由紅姐挑選,會比較嚴格”
“隻有幾個女孩子,如果客人太多怎麼辦?”
“上限每個女孩子對兩個客人”
“是3P?”
“是”
“應付得瞭嗎?”
“可以,男人做愛的時間比女人短”
“有點吃驚,挑選的條件是?”
“最近一個月的驗身報告和個人資料”
“哪個嫖客會出示個人資料?”
“不願意便不要參加,這種事我們也有風險”
“不愁客源呢”
“是僧多粥少”
“有那麼吸引?”
“男人都很喜歡”
“我是不能想象,女生都是學生嗎?”
“是”
“難怪”
“有興趣嗎?”
“有點,可否給我紅姐聯絡方法?”
“見面後再說,紅姐要求必須是熟客才可以參加”
“哦”
“你一定會想參加,女生質素都很高”
“像你一樣?”
“比我好”
“你也會去嗎?”
“會”
“不會很辛苦?”
“還好”
“覺得現在的女生很利害”
“沒什麼,做愛誰都會”
“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做吧?”
“習慣瞭便好,都是一樣的事”
“佩服”
“我要下瞭,同學找我”
“好的,可以再找你嗎?”
“可以”
“謝謝”
“再見”
按下退出,我的心臟仍是猛跳得很利害,像聽瞭一件天方夜譚的事。
群交,文蔚口中的女孩一定包括雪怡,那天的詢問不會是第一次,更不會是最後一次。
女兒居然參加這種派對,和一個、甚至更多的男人當眾做愛,這豈不是比最廉價的妓女更下賤?
經過這些日子,某程度上我是認瞭命,無奈地接受現實。但現在上天又給我另一個沖擊。
我的女兒,到底墮落到什麼地步?
可怕,實在太可怕!
拖著遊離腳步回到傢裡,迎門的女兒第一句說話。
“實在太可怕瞭~~”
我冷汗仍沒幹透,勉強鎮靜道:“有什麼事令天不怕地不怕的馬傢大小姐也會覺得可怕瞭?”
“我是很認真啦,別當我開玩笑。”雪怡把我拉到沙發前,指著電視螢幕說:“電視報導今天印度西北部發生瞭7.9級地震,超過兩萬人喪生,三萬人受傷,還有一萬多人下落不明。”
“真的很嚴重呢。”我看著滿目瘡痍的畫面嘆氣,雪怡跟我說:“宣明會設立瞭臨時基金籌集,這麼慘,爸爸,我們也捐錢吧。”
“沒問題,這種事我們應該出一分力,你打算捐多少?”
“兩個月的零用吧,還有我儲起的壓歲錢也拿一點出來。”雪怡數著指頭,我好奇問:“兩個月的零用?那你這陣子怎吃飯?”
“爸爸好過份,你看那些小孩子都快要死瞭,我還可以隻顧著吃麼?”雪怡生氣說,我連忙賠不是:“是我不對,那你捐一份,爸爸捐兩份好瞭。”
“兩份?爸爸是社會人,就隻兩份?有沒誠意啊?”雪怡質問我,我舉起三隻指頭:“三、三份?”
“這還差不多,還有媽媽的一份也要付唷。”
“知道瞭,一切馬傢大小姐作主。”
“反正爸爸的錢都是亂花!”
“我什麼時候亂花瞭?去遊樂園,住酒店,買大佈娃娃,這陣子花的全都是為瞭寶貝女。”
“哦,在跟我計較瞭?我是你親生女耶!”
“我不是跟你計較,隻是想你知道…”
“嗚嗚…媽媽,爸爸不要我啦~”雪怡裝哭跑到廚房跟妻子投訴,我不滿的咕嚕咕嚕:“明明說得好好的,怎麼又來撒野?”
毫無疑問,雪怡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懂得關心社會,孝順父母,尊重別人。
“啊…太癢瞭…不夠…我想要…男人…想要男人…我想給男人操…還是有雞巴操進來才最舒服…”
群交嗎?這樣的一個女兒,會有可能嗎?
我不敢相信,但當初知道雪怡在援交時,我又何曾願意相信?
看著突發的天災人禍,世界,其實都很脆弱。深信不疑的人和事,往往在瞬間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