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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苦中作樂兩相逐

  一大早又被馬彪拍醒瞭,這真是個討厭的傢夥,總不讓人安安穩穩地睡覺。

  「才九點啦,幹嘛呀?」我很是鬱悶,周圍的人都在整理床鋪,把疊好的被子放到儲物間去。

  「快點啦,統一起床!」馬彪無可奈何地說,真他媽扯淡!好多年都沒有「統一」過瞭,現在還玩這幼稚的遊戲。

  說歸說,我還是不情願地起來瞭,大廳的其他床鋪早已被瞬間拿走,就像突然起瞭一場大風,把所有的鋪蓋都卷走瞭似的。我睡意猶酣,磨磨蹭蹭地疊被子,馬彪在旁邊焦急的等待著,一邊催促我快點。我聽見有人陸陸續續地出門瞭,這是要去幹嘛?推銷產品麼?

  我抱著卷起的被褥往儲物間走的時候,迎面碰上瞭正抱著疊得整整齊齊的小花被的小杏兒——她正從房間裡出來也要到儲物間去,目光剛一對上,她像是被我嚇瞭一跳,紅著臉驚慌地退瞭回去把們掩上,就像看見一種不知名的面目猙獰的野獸似的。到瞭儲物間裡,金蓮正在往堆得像小山似的鋪蓋上放她的被子。

  「哇,這麼多被子啊!」我被眼前的景象怔住瞭。金蓮正凹著腰桿把被子往上面推,纖細的腰身露在外面,裡面薄薄的潔白的棉質打底衫露出瞭好大一截。

  「有這麼多人嘛!」她放好瞭被子拍打著雙手說,在一邊看著我把自己的被子放到那座「小山」上去。

  「今天是去幹什麼?」我一邊放一邊問她。

  「不幹什麼啊,就是出去走走。」金蓮說。

  「彪哥不是說的要去看倉庫的啊?」我有點不明白,出去走走有必要起這麼早嗎?

  「改天再去吧,今天還要上課呢!」金蓮和我一邊往外走一邊對我說。

  「彪哥來上課?」我說,我昨天聽彪哥說他是講師的。

  「不是,是小杏兒!」金蓮說。

  「她?什麼時候?」我真不敢相信小杏兒也是講師,在我的心裡講師已經很有級別瞭。

  「試講,別問瞭,趕快去洗漱吧!馬上就要出發瞭!」金蓮說完就去房間裡瞭。

  這裡的生活就像一場龍卷風,夾裹著我不由自主地前進,在洗臉的時候我這樣想。從昨天到現在,什麼時間幹什麼事情都是有規律的,被規定好瞭的。金蓮在走道裡等著我,彪哥早已不見瞭蹤影。

  「今天就你跟我?」我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金蓮。

  「我是你的導師嘛!哈哈!」金蓮笑起來,她笑起來的時候露出潔白的牙齒和鮮紅的牙齦。

  「其他人呢?」我出瞭小區沒有看見我們的人。

  「早就出發瞭,哪像你這個懶蟲哩!」金蓮抱怨地說,「你是問小杏兒吧?」她歪著頭問我。

  「不是,不是……」我支支吾吾地說,「我們現在去哪裡?」我想金蓮一定是知道瞭什麼才這樣問的。

  「你不餓呀?當然是去吃早餐啦!」金蓮說,一邊往巷道口走去,我隻得像個跟屁蟲似的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

  我們在一條高低不平、坑坑窪窪的骯臟的街道上吃的早餐,是兩個厚厚的肉夾饃,裡面各放瞭一個雞蛋,味道還不錯。不過我看見這邊有種叫做「毛雞蛋」的東西,看著就想吐,就是把孵化得差不多瞭正準備出殼的雞蛋鹵熟,裡面的小雞已經成形,都有瞭毛茸茸的翅膀,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又怎麼連毛帶肉吃得下去?

  「你喜歡去哪裡逛?」吃完早餐的時候金蓮一邊用紙巾優雅地擦著嘴一邊問我。

  「有書店嗎?」我說,我喜歡書,不過不是喜歡讀書。

  「有啊,走吧!」金蓮說走就走,我喜歡這麼爽快的的女孩子。

  結果我們來的卻是一傢超市,是啊,超市裡面也有書,都是盜版的書籍,什麼傢庭保健、美食烹調、術數命理之類的,我很是失望,但是來都來瞭,我隻好隨便翻翻,我想給蓉蓉打個電話,就在貨物架中胡亂穿行,試圖擺脫金蓮。可是金蓮是我走到哪裡跟到哪裡,根本就不會離開我。我認清瞭這個現實之後,氣哼哼地在超市裡的長凳上坐下來,金蓮也坐下來。我們就看來來往往的人,那麼枯坐著,各懷心事。我不知道她的任務是什麼,也許是在看好我的同時給我洗腦?到現在為止,除瞭看好我之外,她還沒有做出具體的行動來。我知道我要得到自由——比如打電話或者最終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隻有討好金蓮或者把她拿下才能做到。

  「小杏兒去哪裡瞭?」我終於忍不住問她瞭。

  「怎麼?偏不告訴你!」金蓮仿佛知曉瞭我們昨晚的秘密。

  「我就是問問嘛!她來瞭多久瞭!」我聽說她要試講的,「可能來瞭很久吧?」

  「也不是很久,比我多來一個月而已。」金蓮淡淡地說。

  「要不我們回去吧,在這裡太無聊瞭!」我不想就這麼坐著,電話也不能打,書也不堪看,我想起我的挎包裡還有那本沒看完的《伊甸園》,想回去接著看完。

  「上課還早呢?下午兩點才開始……」金蓮一點也不知曉我的心事,我連這小小的要求竟然都得不到滿足。

  「彪哥女朋友是誰?」我想起昨晚的洗手間裡的那場香艷的「默片」,就問她。

  「我也不知道啊,我剛來的,不過我們中間有個女生經常把他掛在嘴邊。」她說。

  「誰呢?不會是你吧?」我知道那個人是誰,隻是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怎麼可能,我一點也不喜歡他,他又不帥!」金蓮搖著頭說。

  「那你覺得誰帥呢?」我根本就不想知道那個胖子姓甚名誰,我隻想知道這一點。

  「你真想知道嗎?」她咬著下嘴唇認真起來。

  「嗯!我太想知道瞭!」我以為她要說瞭。

  「那你把耳朵湊近來我告訴你!」金蓮鬼靈精怪地說。我隻好把耳朵湊過去。

  「我——爸——爸!」她提高音量尖叫起來,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響。我氣得氣不打一處來,追著她滿商場跑,她就像一隻兔子,蹦蹦跳跳的在貨物架之間靈巧地穿行,常常在我剛剛要抓到她的時候便在我手中逃脫。

  她咯咯地笑著,一邊跑——長發飄飛象放風箏一樣,一邊扭頭朝後看,咯咯笑著……追著追著,我都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都快醉瞭。就在我一個躍步撲過去抱著她的腰的時候,一個該死的穿著藍色制服的超市保安老頭出現瞭,相當禮貌而又義正辭嚴地斥責瞭我們荒唐幼稚的行為,我不得不放開我的小兔子,放開她那柔軟如綿的小蠻腰。

  我一松手她又跑起來,跑出瞭商場,跑到瞭人行道上,跑在清晨明媚的陽光裡,她難道就不怕我故意跑錯瞭方向?剛才我還試圖甩脫這個可怕監視人呢?她是那麼肯定地朝前跑著,那美麗的大眼睛裡閃爍著歡樂的光彩,眸子明亮得就像秋天的湖水,裡面蕩漾著迷人的幸福的光波。我在後面追著,看著她抖動著的臂膀、苗條健美的大腿、甩動著的堅實的臀部……我就像一個饑渴的獵人,追著前方漂亮的獵物,隨時準備開槍射擊。

  金蓮好象一個活潑的小女孩,熱情洋溢地跑著,穿過人行道,跑進瞭公園——這是我們昨天下午來的那個公園。她跑到我們坐過的長椅子那裡邊跑不動瞭,那裡陽光正好,金蓮氣喘籲籲地轉過頭來,彎著腰向獵人告饒,那張嬌嫩光潤的臉紅酣酣的,再兇惡無情的獵手又怎麼下得瞭手呢?

  我們在長椅上坐下來,遠處的灌木的葉子上還有露珠,被早晨的太陽的光照得亮晶晶的,就像一簇簇亮閃閃的珍珠。這是一個多麼奇怪的組合啊——一個監視的人和一個被監視的人,或者不如直接說一個漂亮的女獄卒和一個狡猾的犯人。他們之間隔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空氣,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我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可是就在剛才,我們像所有青梅竹馬的孩子那樣追逐,她臉上開心的笑容像鮮花一樣綻放。

  「聽彪哥經常提起你來,你和彪哥關系很好……」金蓮說,又是馬彪,在這美妙的時光裡提到現實是多麼地讓人失落啊!現在的馬彪嘴裡基本上都不會說真話瞭,他已經發生瞭徹頭徹尾的質變。

  「是啊,我和彪哥是有衣同穿,有床同睡的好兄弟,那時……」我說,我常常想起那段一起奮鬥的難忘的歲月。

  「哇喔,這麼好啊!快給我說說!」金蓮迫切地說。

  「也不是一直好啦,我們也鬧過矛盾……」我不由自主地陷入瞭深深的回憶裡,金蓮把那就快要蓋上的回憶的輕紗輕輕一揭,過往的歲月就袒露瞭出來。

  那時為瞭更好地準備高考,我和馬彪在學校門後不遠的地方租瞭一間清凈的平房,就像我說的,我們的關系雖然很好,但是在臨近高考的前兩個月的時候,我們出現瞭矛盾,這個矛盾來至於他的鼻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