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優染用慵懶的聲音宣告她快睡著瞭。
「對不起!」
阿喆在那頭醉意未消嘟噥著說,這樣彬彬有禮的說話,讓她有些不習慣,「這麼晚還打電話給你,你睡瞭嗎?」
阿喆那頭已經沒有瞭喧鬧的聲音,應該是回到傢裡瞭。
「沒有……我一直睡不著……可是你有什麼還沒有交代的嗎?」
優染連忙把手機往耳朵邊靠近瞭一些。
「我也睡不著哩,現在正在床上瞭,」
阿喆頓瞭一頓,「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而已……」
「呃,是嗎?」
優染嘴角禁不住浮起一絲微笑,心裡湧出一陣甜蜜來。
「我明天要早些過來,我才想起來你要先去盤頭發的,盤那種高高的新娘頭。」
阿喆說。
「什麼時候?」
優染還真把這茬給忘瞭,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頭都昏瞭。
「八點鐘吧,兩個小時應該差不多瞭吧,去教堂就怕遇上堵車,估計也得花一個小時左右。」
阿喆說,看來他還是聽瞭優染的話,沒有讓酒精把頭給灌得太昏。
「兩個小時,差不多吧?如果我們還不趕緊睡的話,在婚禮上就要打瞌睡瞭!」
優染擔心地說,八點鐘就起來,這是平時上班的節奏瞭!
「好吧,寶貝兒,晚安!」
阿喆乖乖地掛瞭電話。
有瞭這通電話,優染神奇地不再胡思亂想瞭,就像一貼溫柔的安眠藥貼,原來自己就是在等阿喆的一個電話啊!優染愉快地想著阿喆的樣子,甜蜜地進入瞭夢鄉。
早上七點半,阿喆在在一陣「叮鈴鈴」的陌生的聲音中張開瞭雙眼,才想起來昨晚把這個銹跡斑斑的「老戰友」給用上瞭——一隻在高中時候就使用的擱置瞭很久的鍍銅老式鬧鐘,由於擔心手機的鈴聲太溫柔而無法吵醒自己。阿喆爬下床來拉開窗簾朝外面看瞭看,天空呈現出黎明來臨時醉人的藍色,今天是個好天氣!
阿喆開始麻利地行動起來,飛快地洗漱完畢,在昨天才理的帥氣的新發式上抹瞭抹橄欖油,回到臥室裡在衣櫃裡找到那套結婚禮服開始穿起來:一件寶藍色燈芯絨休閑西裝,內裡是一件純白色四隻襯衫配一條紫中帶點藍色的領帶,下身還是寶藍色的西褲,腳上是一雙蜘蛛王的棕紅色尖頭皮鞋。
阿喆從來沒有穿得這樣正式過,看著鏡子裡的這身打扮足足看瞭五分鐘,才得出「合身」「還行」這兩個差強人意的結論,沖著自己的影子吐瞭吐舌頭才罷休瞭。
現在輪到自己的「駿馬」上場瞭,他一直覺得自己掏錢買的這輛玫紅色的雪佛蘭就是一批珍貴的「汗血寶馬」,幾乎花光瞭他這些年來的積蓄,除瞭爸爸給的房子,這輛車就是他個人努力得來的全部財產瞭,拿瞭駕照之後一直放在車庫裡舍不得開,上班也舍不得,除瞭和優染出去兜風的時候,他幾乎很少用它,吳琦死皮賴臉地來借過幾次,都被他無情地拒絕瞭,所以現在看起來還像嶄新的一樣——雖然都買瞭快一年多瞭,而今,正式它派上用場的大好時機瞭,明天還要靠它把新娘新郎帶到那個叫「鎮遠」的地方去度蜜月哩。
他鉆進車裡給爸爸打瞭個電話,爸爸正在聽到他出門瞭也已經起來瞭,又給哥哥打瞭個電話,才駕著心愛的駿馬朝優染傢緩緩駛去。五分鐘還不到,就到瞭優染傢門口,在小區的大門外停瞭下來,優染已經和梨香等在那裡瞭,不用說,梨香就是當之無愧的伴娘瞭。三人一起步行到最近的一傢美發會所去盤新娘頭,還好盤頭的是個熟手,即便這樣,阿喆還是著急得不行,覺得時間過得飛快,焦急地在理發廳的空地上絞著雙手不安地踱來踱去,梨香給他記瞭數,足足踱瞭六十多個來回。頭發盤好瞭,嚇瞭阿喆一跳,高高的發髻像電視裡的白娘子——他還是喜歡平時優染披頭散發的樣子,目前嚴肅的樣子讓他覺得有些高不可攀。優染看著阿喆一臉吃不消的窘相,和梨香「噗嗤」一聲哈哈地笑起來。
在一個翹著蘭花指的男化妝師的帶領下,梨香攙扶著姐姐,手上提著裝著婚紗的包,跟著走到化妝間裡面去瞭。阿喆也不想跟進去瞭,天才曉得他們這些陰陽怪氣的化妝師又要搞出什麼嚇人的名堂來呢。阿喆就在外面的的鏡子前坐下來,呵欠一直不停來襲,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婚宴結束,要是新郎官在結婚酒席上不是因為醉酒,就「呼呼」地大睡起來,那可真就出盡洋相瞭——阿喆這樣想著,外面的天色漸漸地越來越明朗,對面那座三十多層高的大廈頂端又朝陽的光伸在瞭上面,一片明媚的橙黃色亮光緩緩地朝下移動。
也不知道過瞭多久,阿喆就快開始瞌睡瞭,優染才從化妝間裡面走出來,「踢踢踏踏」的高跟鞋的聲音讓阿喆睜開瞭眼睛,不看則已,一看就被眼前的人兒給驚呆瞭,我的老天爺!這還是那個優染麼?
隻見梨香挽著優染的手笑吟吟地走過來,新娘子身著雪白的抹胸婚紗裙,不寬也不窄,不長也不短,像是專門為她定做的一般,原本就有著曼妙曲線的身材,如今顯得更加玲瓏精細,更加凹凸有致瞭。清秀的瓜子臉上並沒有過分的修飾,隻是讓借著她原本的臉型恰到好處地化瞭淡彩妝,有些部分被精致地強調瞭,比如那原本尖尖的下頜就顯得圓潤瞭一些,還有雪白如玉的頸項在水滴形耳墜的襯托下,顯的更加光潤修長瞭。白金耳墜在燈光下灼灼有光。優染搖曳著貓步朝阿喆盈盈地走過來,柳葉兒般的黛眉下面,清亮的眸子裡含情脈脈,星光點點,長長的睫毛輕輕扇動,像是蝴蝶的翅膀在晨風的微撫下振翅欲飛。高高的發髻下面是光潔如月輪的額頭,香腮上淡紅微抹,整張臉就像盛開的百合花那樣素雅高貴。
阿喆有那麼一剎那覺得自己好渺小,渺小的就像螞蟻那樣。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是優染,她是純潔的的公主!她是高貴的女王!
「先生真是好福氣呀!能娶這麼漂亮的新娘!」
那個翹著蘭花指的化妝師在旁邊陰陽怪氣地說,又是艷羨又是諂媚。
「謝謝,」
阿喆從眼前幻境中掙脫出來,一邊激動地道謝一邊付瞭錢。不知道為什麼,這男化妝師變態的聲音此刻在阿喆聽來是如此的悅耳動聽。
回到那輛雪佛蘭旁邊的時候,車頭上已經被掛瞭一朵大紅花,優染的爸爸開著車正從小區出來,路邊的停車位上停瞭十多輛車,車頭上都戴上瞭大紅花 .阿喆隨意用目光掃瞭一下,看見最前面哥哥坐在那輛寶馬裡時刻準備著,都來瞭!
阿喆牽著新娘子的手朝自己的那匹「駿馬」走過去的時候,優染的爸爸把車開到他們前面擋住瞭,推開車門把優染拉進去,朝阿喆寬厚地笑瞭一笑:「現在還不能給你!」
阿喆訕訕地坐到車裡,踩下油門。哥哥的車道在前面開路,送親的車隊跟在後面開上瞭車道,卷入瞭幸福的車流之中,朝幸福的殿堂開去。
今天出人意料地沒有堵車,才花瞭二十多分鐘,那座有名的天主教約瑟堂鋒利的尖頂已然遙遙在望,越來越近,教堂的一磚一石在湛藍的天下泛著青青的灰,蒼蒼的白。「當昂……當昂……當昂……」,教堂的鐘聲鋪天蓋地地響瞭起來,驚起廣場上的白鴿「撲撲騰騰」地朝天空飛去,聽起來悠遠而肅穆,就像像是來自遙遠空渺的蒼穹的遠古的召喚。
在離廣場不遠的地方,送親的車隊停瞭下來,那裡停滿瞭許多各式各樣的車。
優染的爸爸牽著女兒的手放到阿喆的手心裡,老淚橫秋地點瞭點頭。一對新人走在教堂中央鋪著紅色的地毯的走道上,燦爛的陽光普照灑在他們的身上,折射出瞭明亮而耀眼的光芒,尤其是優染那純白色的長長的裙擺,隨著她輕緩的腳步,在微風的吹拂下緩緩飄動,瑩白如玉的腳踝在裙擺下時隱時現。兩人心有靈犀地對望瞭一眼,穿過兩邊整齊而美麗的婚慶花籃,在伴娘伴郎的陪同下,各自懷著喜悅而肅穆的心情,緩緩地朝教堂裡走去。
教堂內氣氛肅穆而安祥,滿座低聲地談論著的賓朋,一霎時間鴉雀無聲,抬起頭來把目光追隨著這對天造地設的金童玉女。這座古老的聖殿內部全都用磨光大理石砌成,高大的石柱森然羅列,挑起瞭高敞的穹廬。教堂的兩的側窗玻璃是有關《聖經》的彩繪,近午的陽光從窗外謝謝地射在窗欞零上,讓這些彩繪越顯得色彩繽紛,亦真亦幻起來。
走在殿堂內搖曳輝煌的燭光裡,走在瓦格納的《婚禮進行曲》裡,仿佛走進瞭中古世紀邃遠的夢幻之中,阿喆和優染大氣握在一起的手掌越攥越緊,仿佛都能聽見彼此心中那顆「砰砰」跳動的心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