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孫娜掉進溪溝後被水流沖翻瞭兩個滾,本能間雙手亂抓,溪溝是一狹窄溝狀,兩側是凸凹不平的石壁,孫娜很快抓到瞭溝側一石棱子,雙腳就勢一蹬向水面鉆,腰一挺頭很快露出瞭水面,而此時兩隻腳還能觸到溝底部,孫娜松瞭一口氣,知道溝水不是太深,還不至於有沒頂之災,隨即手腳並用貼溝沿向上爬,但水流太急瞭,腳一滑又被水沖翻,孫娜想柳月說有旋渦,這就是說,決不能被水再繼續沖下,遭遇旋渦就可能面臨永遠,急手貼溝壁再亂抓亂摸,終於又觸到一抓點,孫娜一邊牢抓—邊露頭喊,馮瑛,快來!

  此時馮瑛已趕到,一俯身扣住孫娜手肘,兩臂用力向上猛拽,馮瑛個大力大情急使勁大,我這麼一拽,孫娜類條出水美人魚,嘩一聲從溝底又回到瞭淺水灘。算時間孫娜從落水到出水,也就十來分鐘時間。

  喝水沒?馮瑛抱著孫娜問,嚇死我瞭。

  沒喝,嗆瞭一下。孫娜抺一把濕頭發,吐口水喘—口氣。

  謝天謝地,有驚無險瞭,正向東走,你怎麼,就突逆襲沖向瞭西去?迷瞭?馮瑛心跳著埋怨。

  你不喊有偷窺,這全裸體美女點綴啥都在外展出,我一急就向深水退。

  天?就窺下,也不能跳溝自盡呀,何況,還沒窺你就當水龜。你摸摸我胸口,還在跳。

  好瞭,別跳瞭,謝謝你,其實水也不是太深…

  還不太深…把人嚇的,走,快上岸,別在這雙展浪裡白條瞭。馮瑛拉孫娜一把。

  孫娜忽又抱胸說:不,你不說岸上有偷窺…

  馮瑛一笑說:狗屁,偷魚的,被我嚇走瞭。

  不料孫娜隨馮瑛剛走兩步,忽猛轉身氣急敗壞喊:呀呀!有人!你要死呀!

  馮瑛一看,是柳月急匆匆跑向岸邊來,這才想起救孫娜前喊過柳月一聲,也急轉身呀一聲說:呀!你!滾呀!該來不來,不該來你…滾…滾開…

  孫娜又羞又急,背著身手捂胸半蹲著一疊聲喊:滾滾滾滾趕快滾…越遠越好…

  下午五點半,柳月在前,孫娜馮瑛在後,一行三人平安回到柳傢。盡管曾有落水驚險十分鐘,但,在那麼清的神女溪水裡戲水泡澡,衣服也洗瞭涼也沖瞭,舒服愜意畢竟大於驚險,下午六點後山麓已十分涼爽,所以晚餐吃的十分開心,這期間,三個初中生最冤的是柳月,虔誠護花卻收獲上百個快滾開。

  晚飯後,柳月拉馮瑛—邊問:晚上住的事,你和孫娜說好沒?你陪他住你傢吧?

  馮瑛說;不,沒說好,孫娜說不去我傢住,說晚飯後乘會涼,讓你送他去孟麗傢住。

  柳月問;為什麼?

  馮瑛說:孫娜意思,都是好同學,和我己說瞭一天話,後見面要少瞭,晚上該和孟麗聚聚,友誼同等嘛。

  柳月聽瞭點點頭說,這倒也是,既這樣,你就先回吧,在這忙瞭近一天,回晚瞭你媽又惦記,隨後我送孫娜去孟麗傢住,估計他明一早就要走,他走後還有好多事要托你,再商量吧。

  柳月送馮瑛走後,回頭見孫娜笑說:孫娜,馮瑛說你要去孟麗傢住,是現在就送你去,是再停會走?

  孫娜翻眼看下柳月說:太陽還沒落就趕我走,我就那麼煩你?現這地方才剛來涼爽,我就不能再涼快會?你,是老虎跟著貓學藝吧,去,掂張破席去,松樹下石板上乘會涼再說。

  柳月傻笑下說:我是想,你累瞭一天腿,去孟麗傢,可躺會嘛…

  孫娜沒好氣說:你撞瞭鬼喲,在你這地盤我就不能躺?非站著說話?你們傢人這輩子都是站著的?

  柳月急笑說:不是不是,我這,你知道,沒個幹凈地方…

  孫娜又嗆:沒幹凈地方咋啦?躺會就臟死啦,你不就在這活這麼大?不也長的幹幹凈凈的?再說瞭,那松樹底下石板上,還不夠天下第一幹凈,你成心趕我嘛。

  柳月見孫娜象真生氣,一邊去屋裡拿席一邊陪笑說:好瞭好瞭,別猜想瞭,我去拿席,可真是破席,都爛沒席邊瞭。

  七月的天,傍晚樹蔭下也還餘熱微薰,好在山風絲絲一股一股漸爽,柳月鋪好席子,孫娜仰身躺下唉一聲說:好舒服呀!又對柳月說:你可不許走,別我睡著瞭來個狼吃瞭我。

  柳月說:當然,你睡吧,太陽落山我會叫你醒,送你去孟麗傢。

  孫娜也不理他,隻管眼一閉睡去。

  孫娜的言談舉止,讓柳月既敬畏感戴又糾結重重,他覺得孫娜現在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具備那種優越強勢女生對所愛的弱勢男生的大膽誠摯,這是孫娜對自身優勢資源的自信,在給予推助的同時,又以言行表述不在意男生的弱,主動裸露摯愛,語言舉止,似都在刻意向他輸出一傢庭成員才有的親情,為此柳月糾結之至。

  柳月對孫娜給出的贊賞幫助,形同—乞丐在享受公主的恩賜,聆聽著公主向他暗示駙馬前程,在事實未現之前,無論公主怎麼暗示情好,他都不能越雷池半步,因所有都在莫測之中。

  當然,柳月知道,因有音專前程景觀,孫娜不諱對他發出明確的愛情邀約,就雙方講,孫娜自信且柳月自知,類他柳月這樣社會最低層的男生,一個女生給出推舉恩賜後,繼而給出愛情,就恩就愛,男生都沒拒收理由,唯必臣服雙向領情,這是常識常情。

  柳月不止一次想過初中三年間孫娜對他的心態遞進,第一步是贊賞驚奇,第二步是嘗試推薦,第三步的僥幸成功。第三步才是孫娜決定給出愛情段。

  這符合現實,在幸福之路極其狹窄的現實面前,音專景觀畢竟是一可見靚麗,在這道風景線前,他柳月傢庭的窮陋便不值一提,女生擁抱可見的幸福沒有錯,但畢竟以物質為前提,以孫娜的推助為前提,假設音專前景婚姻預期予以實現,他柳月這一生都必要對孫娜感恩仰望。

  盡管這合乎情理,但他多麼不願—生都無可跳出,他急欲跳出的仰人鼻息寄人籬下壓抑,況這一切還僅是莫測未知,很難知道是否會三百六十度折轉後,又回歸為零…

  就孫娜馮瑛兩位女生,如果他柳月可以選擇,他寧願選擇馮瑛,馮瑛是面對他的底層現實在愛他,遠非基於他有什麼前景,馮瑛知他窮苦,將來也無非這樣生活,馮瑛是傾情不是貪他什麼,馮瑛知道他什麼都沒有。

  馮瑛作好瞭於他同甘共苦的準備,現在將來,馮瑛都不會因他的窮苦有抱怨嫌棄,紐結他和馮瑛的是心愛力量,他和馮瑛會攜手實現改善,假如音專實現,馮瑛會怎麼欣喜若狂…

  那時,柳月相信馮瑛傢人一定會默認他們的愛情,阻力已不再會是阻力,而在其後生活中,馮瑛和他又會怎麼珍惜這不易的溫馨幸福,相愛相敬…

  最重要的是,音專,是唯能實現他和馮瑛愛的機會,而這唯一機會,就目前來講,顯然無望。因他柳月不能,這不是他自身爭得的機會,是孫娜為他爭得,孫娜是樹,他僅是一蔓菱霄藤。盡管這樣說對孫娜可能是不公傷害,但事實如此的。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拒絕孫娜,拒絕孫娜,他什麼都沒,無論如何,這是孫娜為他打造的一次機會,千百人都仰望而不可得的出谷機會,他沒有理由拒絕這機會,但在機會最終實現之前,他必須以敬畏保持於孫娜的感情距離,他己經有負於馮瑛瞭,決不能在未知的將來,再背上孫娜的道德沉重…

  柳月背靠大松樹坐著,看著地面沉思遐想,手裡拿一根小松棍,—邊沉思一邊在地下畫直畫圈,不知多長時間,連太陽落山都不曾註意到。

  而孫娜卻早就醒瞭,看柳月低著頭在地下就那麼不停畫,太陽落山好—陣也沒叫醒他,知柳月必定在為某種心緒所困,苦思冥想忘瞭時間。

  孫娜斷定柳月必定為學費發愁,柳月當然不會知道,自己己為他準備好瞭,孫娜本來可以在太陽未落山前就提醒柳月,但他偏不,因拖到太陽落山後,正是孫娜設想,太陽未落山前,即使柳月叫他,他也會裝困不答應。

  孫娜這次來不僅是為柳月送通知書,本來約好通知書不用送,柳月去報到時再拿即可,孫娜的意向的是,要借此一行和單獨相處機會,把此前兩人之間的誠摯友情,替換並且明確推升為愛情邀約。

  孫娜如王雪—樣明白柳月的自卑心態,相處中言談舉止,處處彰顯那種感恩低下的敬畏,不敢表露奢望他給愛情,他欣喜柳月這種稀缺的自重品質,但現在,柳月前程基本確定,他要消除柳月的自卑,要全身心愛柳月,讓柳月感知他對他毫無嫌棄的愛,拉升柳月的身份心理,敢愛他並感到他給出的愛的其誠尊重。

  他不能接受柳月平常那種,把他當神的敬畏驚俱,他要柳月有勇氣碰他,從心底裡認可,他們倆將會成為—生伴侶,敬重是愛的重要成份,而敢於大膽愛愛自已的人,才是最大尊重。否則愛就是—廂情願,脆弱勉強,甚至會對柳月埋下那種,仰人鼻息的憂怨心情…

  哎呀!我的天哪,一夢太陽落,人呢?柳月,你怎麼不叫我?孫娜驚慌樣子翻身坐起。嘴裡嘟噥嚷嚷。

  嗯?天!我睡著瞭,走,快去孟麗傢。柳月忽一抬頭見暮色霧靄濃重上來,霍地站起,自責般使勁拍下手說,走走走,不晚,還來的及。

  還來的及,你說來的及,看,山坡上樹叢都成瞭一團黑,我不去瞭,正好,我還有好多話要對你講…

  別講瞭,講會天黑透瞭,孟麗睡瞭,你住哪?

  天黑透瞭,怨誰?我住哪?你住哪?

  別逗瞭,怨我,我住哪你別管,這不是你住地方…

  奇,你住的地方我不能住?你就那麼高貴?既你這樣反感我,我偏要住這,就住這大松樹下,不冷不熱,這裡不沾你的氣,天當被地當床,大自然給地,一張爛席姓柳,不高興拿走,不礙你啥事,行瞭吧?你去,去你院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