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白米煮山野菜粥,就柳傢而言,這是頓至香的上帝午餐,天悶熱之極,飯後,大傢都—身汗流,柳月看孫娜笑說:瞧,孫娜,上帝公允,暑熱不分城裡人山灣人,熱慘瞭吧?

  真真是,公允,慘…孫娜抹把汗看下濕透的襯衫,苦笑搖頭。

  柳月說:別發急,上帝關一扇窗,必定另開—扇窗,山灣有熱,也有阻擊熱的水軍。說瞭—笑對馮瑛一招手。

  馮瑛,你帶孫娜去琴溪淺灘沖下涼去,那地方涼快,完後在溪邊樹蔭下多涼快會,涼透再回,也別太涼瞭,那地方還冷哩。

  這是—極受歡迎提議,對被汗透襯衣貼身緊裹的孫娜來說,簡直類皇恩大赦雪中送炭,還在放下飯碗那刻,孫娜就在為飯後怎麼處置濕透的襯衫,滿身臭汗著急,在這火浴般的陌生地點時點,女生太缺少男生那種隨便方便。而琴溪這麼好地方,水清淺且離柳月地盤近在咫尺,竟被他忘卻忽略瞭,火浴中去琴溪淺灘泡—會,實在是半神半仙…

  我的天哪!我咋就忘瞭,第一時間本來該我想起,快快快!馮瑛,帶我去琴溪,找神女去,抗議抗議這個熱老天…

  孫娜笑著拍手稱快,接著也不給柳月打招呼,拉起馮瑛就走,兩人嘻嘻哈哈笑著飄向琴溪。

  馮瑛,記著,淺灘,水勢地勢,東高西低,別西去深水區,那裡水急有旋渦,危險。柳月在後喊。

  知道瞭,還用你說,我在這也活瞭快二十年,還不知琴溪那段淺灘水…

  馮瑛笑答著走瞭,兩人拉著手嘻嘻哈哈向琴溪跑,山風吹起襯衫下擺一抖一抖,類兩隻花蝴蝶結伴飛…

  孫娜馮瑛去琴溪後,跟進是晚飯住宿兩件事,柳月父子很少有晚飯吃,但今天必須有晚飯,米和山野菜還足夠晚飯用,不過,晚飯的進餐時間要按孫娜縣城人習慣,不能是山灣的天黑後,該是下午六點左右,這不是大問題,至於晚上住宿,柳月相信沖涼間馮瑛會主動替他安排,馮瑛肯定會邀孫娜去他傢住。

  月,你也擦把臉吧,來,水端來瞭…

  柳月一回頭,見爹弓著腰端盆水蹣跚走來,一瞥間,柳月心嗵地沉下,心中,頓時五味俱全…

  老爹,兩鬢白發,—身傷殘,腰彎的頭幾挨住瞭地,上學,進音專,固然輝煌哦I,留下年邁老爹,孤身一人在傢,誰來照看,這還其次,一年的甚至幾年的學費生活費,怎麼解決?且馮瑛孫娜,恩義情感糾葛,怎麼取舍?恍惚間柳月傻瞭似地,癡看著天…

  給給,洗吧,又想啥哩。

  老柳慶把濕毛力塞到發傻的兒子手裡。

  柳月回過神來,腳下的水盆,手裡的毛巾,鬢白腰佝的爹,—種巨大不忍,柳月中邪似地對老爹吼起來。

  你你,你你,誰,誰讓你給我端水哩,這是,你該做的事,你,你再這樣,看,看我碰死給你…他吼道。

  嗨嗨,不就端盆水,我又,端的動…

  老柳慶佝著腰蹣跚走開,他不知兒子為什麼朝他發起瞭火,委委屈屈地。

  柳月頹然坐瞭下來,失神地看著水盆,盆中的水…

  好—陣後,老柳慶又喃喃著走過來,繞兒子轉瞭一圈。

  月呀,月,別傻坐呀,聽見沒?

  啥?聽見啥?柳月似乎聽見爹和他有說話,一怔問。

  我是說,你別傻坐瞭,他的倆女孩,去琴溪這麼久瞭,那裡來往人少,夏水又大,你該,你該,快去,一邊看看…

  哦!是…柳月迥然一驚,天哪9忘瞭這事,天…

  琴溪的那段淺灘,在柳傢房後五百米處,這—段相對是一淺窪地,琴溪到此突然展開,靠東一側地勢高,溪水在此形成—回流灣,回流灣裡水基本不參與流動,是處靜水,順回流灣向西,溪床逐次向下降低,西十米遠處是琴溪主流,主流寬有兩米左右,準確說是一溪溝,溪溝內水很急也很深,最淺處也有一米六七,溪西側則緊靠山崖,琴溪這段淺灘,水勢地勢,馮瑛非常熟悉。

  馮瑛孫娜嘻嘻哈哈來到後,先脫下汗濕上衣揉洗瞭,掛樹枝上晾曬,然後和胸衣跳水裡泡,淺水有近二尺深,清澈見底,水下—色小石子,可見有小魚還有小螃蟹,初進水感覺清涼舒爽,兩人邊洗邊逗弄小魚小螃蟹玩,洗—陣後,怪怪地感覺水越來越熱。

  馮瑛,這水怎麼洗著洗著發熱瞭?成瞭熱水?孫娜笑問。

  這水不流呀,是靜的,本就曬的很熱,當然,初進來身上比水熱,泡會身上涼瞭,又覺水比身上熱,常識嘛。要不,再向西去去,西側水深曬不透,涼,但別太向西,太向西是條溪溝,溪主流,水又深急。

  那就再向西些,到哪點?你指揮。

  好,我前你後,別大靠西。

  馮瑛拉著孫娜向西移瞭些,水果然深瞭,有近一米,坐水裡水面正好掩上胸部,一下涼爽很多。

  孫娜說:馮瑛,水掩上胸瞭,咱把胸衣也洗洗曬瞭。又問:這地,會不會有男生過來?

  馮瑛說:不會,就有男生來,見有倆女生在洗,也自走瞭,這點淺灘就這規矩,每夏天,男生女生,誰先來是誰的陣地。

  孫娜說:會不會假裝沒見強闖過來?

  馮瑛一咧嘴說:那不流氓瞭,俺山灣男生不會,隻你們城裡男生才會。

  孫娜說:你說的,那我可脫瞭,你瞧著點,防偷窺…

  馮瑛說:偷龜,偷魚哩,你脫吧,洗瞭我給你岸上曬去。

  孫娜說:好,你去岸上曬,就偷窺,也偷你這隻龜…

  馮瑛說:壞蛋,咱倆輪,你給我我給你,龜瞭都龜…說瞭哈哈笑於是兩個人齊脫瞭胸衣,蹲水裡揉洗瞭,按約定由馮瑛拿岸上曬,馮瑛捂著胸走到岸邊樹叢上,一邊向樹枝上掛,—邊左右看瞭—眼,突見柳月急匆匆向這邊趕來,轉過那叢樹,就可直看到他的裸體,並且會嚇到孫娜,心砰砰一跳急捂胸轉身,使勁咳嗽瞭一聲。接著回頭偷窺一眼,就勢向柳月打一回避手勢,柳月似聽見看見瞭他,己經背過身去在向後退。

  馮瑛幾步跳水裡,心裡還止不住跳,想,他一定看見我瞭,又看見我瞭!又看見瞭我全身!一股怪怪的感覺波動泛起,似溫馨,又似羞怯…

  你,撞邪瞭,怎麼不說話發起愣來?孫娜搗他一把。

  哦!不,馮瑛回過神來,抿嘴一笑。附耳對孫娜說:我,嚇死我瞭,我,沒看到偷窺,倒偷窺到一隻龜…

  呀!是男生?孫娜一聽急向水裡縮。埋怨說:你還說:還說你山灣沒這男生,上你當瞭,這怎麼辦?他要不走,怎麼出水哩…要不,你在前我貼你後,偷你的龜去,你說的,你做擋箭牌…

  馮瑛嫵爾一笑,急什麼,不是外人,是,你的,你的他,你的音專生,門生子弟…

  是他?柳月?他來做什麼?小壞蛋,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別冤人瞭,人傢,人傢是,來替咱倆做擋箭牌,站崗放啃哩,護花使者—個,來護他的,他的孫牡丹花來…

  馮瑛深知柳月為人,他知道柳月腳步匆匆原因,兩個女生來溪裡洗澡,他能放下心,必來一邊照應,合情理。不來,倒不合情理。

  孫娜笑下嗯一聲說:他,他也不行,他來,看見瞭也叫偷窺,更是偷窺,這叫借口,鉆空,借故偷窺,更壞蛋,缺德。又問,馮瑛,你說,他,會不會偷窺咱?

  馮瑛說:我認為不會,不過,會不會,他心裡才知道,你也該知道,你們倆,你,都成瞭,他一半瞭,對他當然更瞭解。

  孫娜水中掐馮瑛一把說,貧,誰說我成他一半瞭,人心隔肚皮,你,向外看著點,打賊不如防賊,防他偷窺。說瞭掩在馮瑛身後。

  馮瑛說:看你嚇的,現他就來偷窺,能偷窺你什麼?偷窺你水外這顆龜頭,那不人人都是龜…說瞭嘀嘀笑,孫娜說:你又罵我,我知道,他是你表叔,你,徇私舞弊…

  馮瑛說:我徇私舞弊我表叔,你還吃啥虧。

  孫娜說:別逗嘴瞭,也該出去瞭,你去,把我岸上胸衣拿過來,不洗瞭。

  馮瑛說:我不去,我是他侄女,叔窺侄女身,死罪,你去,你最合適,真被他偷窺瞭,也不過,中午的饃早上吃,無所謂。

  孫娜說:中午饃早上吃,這是那傢哲理。

  馮瑛說:你裝迷哩,你們倆,兩個零點五,早晚加起來是一,還啥偷窺偷魚哩。

  孫娜苦笑說:瑛瑛瑛瑛,好—張嘴,求你瞭,你快岸上拿衣服去,我都感覺有點冷瞭,不能再泡瞭。

  這一說馮瑛也感覺有點冷,想是該出去瞭,笑—下說:好,我去岸上拿,但你得答應我—條件。

  孫娜問。什麼條件?說。

  馮瑛說:這不是說著玩,這不,我前你後,到淺水處你高喊—聲:我要出去瞭,柳月,你給我閉上眼滾遠點!他一聽準走遠。否則我在前你是沒事瞭,我豈不被偷瞭窺。

  孫娜說:這是個理,是句實話,有效辦法,好,我就喊。但,你也要答應我—條件,以防萬一。

  馮瑛說:說吧,什麼條件,別逗瞭,真覺冷瞭。

  孫娜說:也是正經話,你上去先看下四周,萬—他沒滾,你要使勁喊—聲,有偷窺,我好一縮藏水裡。

  兩人講定,一前一後移到淺處,孫娜對岸上高喊:我要出去瞭,柳月,你閉上眼給我滾遠點!

  喊後略停,見岸上沒動靜,應該安全瞭,馮瑛手捂胸貓腰上岸,四下略瞧不見柳月,知道柳月聽見喊已早躲走,回頭看孫娜還捂胸縮在水裡,可憐可愛樣子,有心要逗孫娜,一回頭手遮口猛喊一聲:有偷窺!

  孫娜蹲身處水淺遮不住胸,正雙手捂胸聽信號準備上岸,忽聽馮瑛喊一聲有偷窺,急向身後深水處退,不料忘瞭身後是溪溝,嗵一聲掉進溝裡,孫娜哎呀—聲:救命!順水向下翻滾,馮瑛一見嚇的腿一抖也急喊一聲:救命!柳月來呀!接著飛撲去救孫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