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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美夢不真

  五年後,中國大陸開始翻卷著層層妖異的烏雲,經過十年的改革開放,以往純樸的民風離人民越來越遠瞭,毛大粽子時代,那種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大治之世,隻能留在老百姓的美好傳說中瞭。

  整個中國大地,偷盜成風,黃潮遍地,貪官如汗牛充棟,污吏如蚊蠅遍街,不知不覺間,傢傢戶戶都裝起瞭鋼制的防盜門窗,依然被盜,自行車上瞭九道鎖,照樣被偷。

  大大小小的城市,盜匪成堆,流鶯成群,而最最可怕的是,大部分的國營、集體企業,在大量貪官的無良運作下,不顧職工死活,隻管中飽私囊,實在經營不下去瞭,一股全世界最大的失業浪潮,正悄悄逼近還對某某黨抱著盲目幻想的中國人。

  就算十年文革,也沒有現在亂,各處政府部門、事業單位、學校、醫院等等,要想辦點事,都得送禮,炎黃大地,群魔亂舞,隻要昧著良心、下得狠手的人,都能混得風生水起,相對的,要是還有一點點良知,或是膽小愚昧的人,就隻得蹲在風雨飄搖的工廠裡、農村裡,拿著可憐基本生活費,苦苦打熬。

  經過四年的發展,我已經有近千名的兄弟,經營著南天市各種偏門生意,另外也有幾傢正當的公司,紅旗印刷廠是吳愛國的,遲早會被他收回,至於南天印刷廠,在我的經營下,倒是生意興隆。

  包禿子、莫豬頭的局所轄單位裡,也隻剩下我所經營的南天印刷廠一傢工廠是盈利的,他們再想打秋風,也隻能往我這裡跑瞭。

  每次這些所謂的上層領導跑來,工廠的工人都在背後一疊聲的罵,這種現象,不但在南天印刷廠,全國各地的工廠的工人幾乎都是一個表現,沒有這些人卡、拿、要和亂指揮,很多企業可能還有一點點活路。

  孔子曰:苛稅猛於虎。

  漢末王莽篡權,所收是十稅一,被稱為無道昏君,現代某某黨亂七八糟的稅費加在一起,占到企業年總值的百分之三十左右,真不知道以後的歷史怎麼評價這段時期的某某黨?

  蘇鳳是南天市郊區人,今年十六歲,生高有176公分,生著一張好看的鵝蛋臉,柳葉眉、狐貍眼,兩條剛剛發育完成的大腿顯得特別的修長,裹在老舊的牛仔褲下,依然叫人看瞭怦然心動,天生一副討人喜歡的俏模樣。

  蘇鳳初中畢業以後,和村裡大多數的少男少女一樣,響應改革開放的號召,在夏收過後,滿懷激情打瞭一個小小包裹,告別瞭在傢種田的父母,準備跑到南天市來打工賺錢。

  這天下“錢難賺、屎難吃”,雖然蘇鳳長得確是漂亮,但是大賓館的正規服務員,並不招收外地人,招收外地人的工種,都是臨時編制,更何況現在正兒巴經的企業都要減員,哪還會額外再收人?

  蘇鳳上瞭開往南天市的汽車,旁邊是一個同鄉的青年美女,長得非常漂亮,穿得妖妖嬈嬈的,嘴上塗著口紅,畫著眉毛,露著兩條肉感的大腿,裙角翻卷處,隱現著妖詭的彩色紋身,腰裡別著個“麾托羅拉“中文PP機,擦著好聞的香水,拎著一個時髦的手提包。

  那個女人看瞭蘇鳳兩眼,笑道:“妹子!你是去南天打工的?”

  蘇鳳懵懵懂懂的道:“是啊!”

  那個女人笑道:“我也在南天市掙錢,認識一下,我叫錢蘭,你呢?”

  蘇鳳扭捏著道:“我叫蘇鳳!”

  錢蘭嘿嘿笑道:“妹子!我比你大,叫我蘭姐吧,你到南天那邊,有門路嗎?要是沒有話,不如跟著我吧,包你賺錢,我在南天市替老板管十個店哩,現在正需要人手!”

  蘇鳳不安的道:“好倒是好,就是蘭姐招人,你們老板同不同意呀?”

  錢蘭笑道:“現在我們老板的生意大瞭,哪有閑工夫管下面的門店,這事我做得瞭主,妹子,要是你不想做瞭,可以自由走人,工資結到當天,你想不想來喲?”

  蘇鳳在市區舉目無親,想瞭一下,猶豫著道:“好吧!蘭姐,我可什麼也不會喲?”

  錢蘭笑道:“不要緊,不會可以學嗎!”

  這樣,蘇鳳跟著錢蘭,來到瞭南天市一處叫做“集合村”的地方,這處地方說是村,其實是一條偏僻的小街,東面接著中華門汽車站,西面連著一條寬闊的大街,整個長度有二公裡左右。

  錢蘭笑瞇瞇的介紹道:“這條街是狼哥的最基本的一個場子,沒有特別的原因,所有剛來的小妹,都要從這裡做起,狼哥象這樣的基本場子,共有五處,每處有兩百傢左右的小門店,我們集合村這處最大,共有三百二十一個門店,不但是在臨街的地方,街兩邊的所有巷子裡,也都開瞭門店,狼哥和這個區的區公安局長孫大勝,是鐵哥們,手下又有兄弟數百,這裡的活最簡單,最多十五分鐘左右就能做一個客人,隻要你勤快點,一天做個四五百塊的是小意思!”

  正是下午五點多鐘,蘇鳳瞪大一雙漂亮的鳳眼,吃驚的察看集全村左右的街景,隻見沿街兩邊,密密麻麻著開著數不清的小門面,沒有一個門面是有店名的,每個門面隻有一間房間的寬度,至於裡面有多深就看不清瞭。

  每個門店的門頭上,都用彩色的糜虹燈繞瞭一圈,一閃一閃的跳著誘人的光輝,店裡都用淫糜的粉紅色燈光照亮,透明的落地玻璃門,旁邊的玻璃墻上,貼著顏色各異的價格:洗頭十元;泡腳十元;摩胸十五元;泰式按摩二十元;打飛機三十元;吹簫五十元;薑昆八十元;全套一百元;

  玻璃門後面,是兩三個理發的臺椅,椅子前照樣是一面大鏡子,理發臺上,放著幾樣洗發水之類的東西,地上鋪著廉價的塑膠地板,屋頂上轉著有氣無力的吊扇。

  正對門處,無一例外有一個沙發,沙發上坐著數量不等的女人,這些女人無一例外的都是坦胸露腿,騷首弄姿,吸引著過往的男人。

  走在這條街上的男人,無一例外的都瞪著一雙色瞇瞇的狼眼,通過透明的玻璃門,象在動物園裡看動物一樣的觀察每一個門店內的女人,很多男人都是不辭勞苦,在這條兩公裡左右的長街上,來來回回的走瞭幾遍,方才挑中自己喜歡的女人,然後左右看瞭一下,做賊似的鉆入門店。

  蘇鳳張著小嘴,震驚的問道:“蘭姐!你們這是做什麼生意呀?”

  錢蘭笑道:“什麼生意?就是陪男人玩玩呀?我說妹子,你來晚瞭,要是早幾年來,狼哥親自選美女時,就憑你這個長相,狼哥一定會一眼相中的,然後替你包裝包裝,就會有天大的好處,但是現在不行瞭,想做這行的女人越來越多,狼哥隻有在心情好時,才會叫我們弄幾個特別漂亮的給他玩玩!”

  蘇鳳就算再傻,也知道錢蘭是幹什麼的瞭,羞憤的叫道:“無恥!告訴你,我就算餓死,也決不做這個,再見!”

  錢蘭笑道:“喲——!還是個烈女嗎?都到店門口瞭,不如進去看看再做決定?”

  蘇鳳看著店門口的街沿上,站著幾個穿著土舊的女孩子,正可憐兮兮的在等人,也沒在意,咬牙道:“進去臟瞭我的腳!”

  錢蘭笑瞭起來道:“那——!隨便你吧!那——!這是我的BP機號碼,要是以後想過來瞭,就打電話呼我!”

  蘇鳳把錢蘭遞過來的紙條,狠狠的丟在地上。

  錢蘭也不生氣,嘻笑道:“我勸你還是拾起來吧!在大城市打工,沒你想的那麼容易,我友情提醒你一句,別被人騙去瞭女人的第一次,憑你這長相,留著那片膜,可能能賺一二千塊錢哩!那麼小妹妹,再見瞭!”

  錢蘭說完話,就向門前站著穿著土舊的女孩的門店走去,職業的習慣,立即知道這幾個小妞是來幹什麼的瞭,問道:“你們幾個,是誰介紹來的?”

  果不其然,其中一個女孩怯怯的道:“您就是蘭姐吧,我就是這店裡的小紅介紹的,這是我同宿舍的姐妹,想一起來做按摩賺點錢,不知道行不行?”

  錢蘭順著看瞭看這幾個小妞,感覺長相還可以,於是笑道:“噢——!試試看吧!你們幾個以前是做什麼的?跟個黑猴子似的?”

  那個女孩怯聲道:“我們幾個以前在梅山鐵礦打苦工,一個月也就能賺八九十塊,聽說這裡能賺些點,所以我們一定會好好做的!”

  錢蘭笑道:“知道我們這裡幹什麼的嗎?”

  女孩扭捏道:“知道!侍候男人唄!聽說長得不好的老板還不要!”

  錢蘭笑道:“知道就好辦瞭!”

  正說著話時,一部面包車開來,停在瞭門店前,司機伸出頭來,淫邪的一笑道:“蘭姐!飯來瞭,我替你手下的十幾個門店的小姐,選的全是最好的酒菜,一半的菜都沒動動過哩,快叫你們的小姐出來拿!”

  錢蘭笑道:“你看,我又添瞭幾個,她們第一次來,要多加點菜慶祝一下!”

  司機笑道:“沒問題!你們隻管多拿一個門店的,還有兩瓶湊拼在一塊的上等紅酒,你也一起拿去吧,送完瞭這一撥,我再回去拉就是!”

  錢蘭笑道:“多謝你瞭,幹完活過來收盤子的時候,抽點空我替你吹個簫!”

  司機笑道:“好咧——!”

  錢蘭手下管轄的十四個門店,共有小姐一百二十八名,這時陸陸續續跑出來幾十個風騷的小姐,裸露著白生生的大腿,從面包車後門兩個人一組,抬起一個個大塑膠箱,打開箱蓋後,塑膠箱裡裝的全是用保鮮膜封好的一盤一盤的精美菜肴,竟然雞鴨魚肉的什麼都的。

  司機從駕駛室裡,拿出瞭幾瓶開瞭木塞的紅酒遞瞭過來,這些酒擺明瞭是從幾個瓶中,倒到一個瓶的剩酒。

  司機順手又遞給錢蘭一瓶開過口的五糧液,眥牙笑道:“這酒替我拿著,等我有空時來喝”。

  錢蘭笑道:“狼哥三令五申,門店裡不要有男人坐著,怕嚇跑瞭客人,你閑坐在店裡喝酒,給牧馬的兄弟看到你,當心有你好受的!”

  司機嘿嘿笑道:“人在後面的院子裡吃,不在外面就是!”

  如此豐盛的火食,讓新來的幾個土妞瞪大瞭圓圓的眼睛,饞得“咕咚”一直,咽瞭一口口水。

  錢蘭笑道:“你們幾個,傻站著幹什麼,還不進去吃飯,吃完瞭飯洗個澡,換身衣服,我再叫人教你們做活,好好的學,學得越快,就越早掙錢!”

  幾個穿著舊土的新雞情不自禁的歡呼瞭一聲,擠進瞭一個門店,狼吞虎咽的享受起她們進城來罕有一次大餐。

  一個客人爽完瞭正好從裡面出來,伸頭一看,不服的哼道:“他媽的,什麼世道?做小姐的吃的比我還好哩!”

  一個小姐哼道:“老板小氣死瞭,又給我們吃剩菜!”

  另一個小姐道:“你就別挑瞭!剩菜?你看看哪一樣菜不比你在傢吃得好?毛主席不是也說瞭嗎?浪費是最大的犯罪,再說瞭,又不是不給你自己買吃的,你不想吃這些菜,自己去買就是,又沒人攔著你!”

  我在全市開瞭大大小小幾百傢餐館,某某黨的幹部是早也吃,晚也吃,又不是吃自己的錢,點起菜來大放的很,常常是幾個人就點瞭一大桌子的菜,每每菜端上來,頂多動幾筷子。

  星級賓館的做法是,隻要上過桌子的東西,不管客人吃沒吃過,一律倒掉,反正都是付過錢的,但是我本著主席勤簡節約的號召,把一些沒怎麼動過的飯菜稍加整理後,再給這些小姐吃,倒是能廢物利用,再剩下的就隻能喂豬、喂狗瞭,我在長平鄉又收瞭許多地,反正實在也用不完,又利用瞭幾百畝的地方,用來飼養豬、狗等東西,別小看瞭豬肉,真在市場上賣起來,單價比鋼材還貴哩。

  當然,我旗下驪妖譜中的高級小姐和為我賣命的兄弟們,是不吃這些剩菜的,那樣做是看不起人;而工廠裡做工的工人不能給他們吃這些剩菜,怕把他們的嘴吃刁,所以隻能給這些做低檔客人的小姐吃瞭,隻要她們肯努力,長得又漂亮,不出半年,都不會吃剩菜瞭。

  蘇鳳聞到飯菜的香味,饞得也是咽瞭一口口水,捏著兜裡的十塊錢,想瞭一下,趁人不註意,悄悄的揀起瞭錢蘭給她的聯系號碼,默默的轉身離開。

  蘇鳳舍不得坐公交,步行瞭近十公裡後,終於走到瞭定湖社區的後面,看著城裡閃爍的燈火,心裡一陣淒涼。

  蘇鳳好不容易找到瞭一傢快要關門的饅頭店,花瞭一塊錢買瞭幾個饅頭,躲到一處屋簷下,悄悄的啃瞭起來,辛酸的淚水,不知不覺的劃過瞭漂亮年輕的臉頰。

  好在天氣不冷,露宿一夜倒也不是太難熬,等天亮的時候,蘇鳳抱著美好的希望,開始找起工作來。

  蘇鳳小小年紀,哪有找工作的經驗?身上又沒有錢,直到中午,總算找到瞭一傢名叫“公社大食堂”的餐館,說是每天給她十塊錢做服務員,包她吃住,但是工作出錯的話,還會扣錢,先試用三個月,試用期間,工資減半。

  這種小餐館的服務員,分工沒那麼細,並不是端端盤子這麼簡單,每天凌晨四點就被餐館老板叫醒,然後折菜、洗菜、洗雞殺魚,弄得滿手的泥腥,挨到天亮並沒有什麼早飯吃,直到上午十點左右方才有些飯吃,美其名曰叫做“早中飯”,所食東西,無非也就是客人吃剩下來的殘羹剩飯,晚上洗完碗碟之後,要做到一兩點鐘,才能在餐館後面搭著的一個破爛的、悶熱不堪的石棉瓦棚子裡睡覺。

  蘇鳳來瞭一個星期後,身體就吃不消瞭,她正在長身體的時候,特別容易睡覺,但是由於睡覺的地方太過悶熱,有時根本就無法入睡,常常是剛剛睡著,就到瞭凌晨四點,又再被老板叫醒。

  老板進瞭貨後,把蘇鳳和另外兩個外地女孩叫醒後,吩咐她們幹活,然後就去睡回龍覺去瞭,早晨六點,老板娘會來監督她們。

  老板娘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每天來後,都會把她們折的菜拿過來看,邊看邊罵罵咧咧,責怪她們折菜扔的太多瞭,依老板娘的意思,隻要不帶根,都可以給客人吃,反正也吃不死人,但要是真這樣做,客人罵起來,老板娘會毫不客氣的扣她們的錢。

  老板娘工作到下午三四點,然後換老板來,她再回去睡覺,廚師每天早晨十點半才來上班,至於她們這三個做下手的外地姑娘,就沒有打替手的瞭,這傢餐飲的生意並不是太好,老板根本不願意多招人。

  今天的正是周末,生意比往常好,在客人的不停的叫囂聲中,發起高燒的蘇鳳頭昏腦脹,無力的伏在傳菜的桌上。

  餐館老板娘哪裡看得著閑人,猛的跳到她面前,用手猛錘桌子,咆哮道:“起來起來,上班的時候不準偷懶,快去端菜,記住瞭四號桌的,不要給弄錯瞭!”

  蘇鳳本就渾渾昏昏的,被老板娘一吼,嚇得跳瞭起來,忙去端菜,剛煮的酸菜魚燙得她雙手一抖。

  “當——”的一聲,一盆剛燒好的酸菜魚落在地上,打得粉碎。

  老板娘氣得一個耳光就抽在瞭蘇鳳的臉上,尖叫道:“鄉下的懶豬!光吃不做,滾——!立即給老娘滾蛋。”

  蘇鳳愣在當地,捂著俏頰,大粒的眼睛水無聲的落瞭下來。

  那天老板趁老板娘不在的時候,留下這個狐媚的小賤人,老板娘本來就對蘇鳳有氣,這時正好趁機攆她走人,見她還愣在當地,不由更加恨起來,一把抓住她的頭發,拖著就往店頭外走。

  一個流裡流氣的客人笑道:“喲呵!這個馬子正點,犯什麼事瞭?”

  老板娘道:“這個死賤人,好吃懶做,打翻瞭客人的菜,真是反瞭她瞭!”

  客人不懷好意的笑道:“不就一盆菜嗎?算我的!”

  老板娘一喜,不由笑道:“那敢情好!小賤人!還不謝謝明哥?”

  蘇鳳無力的呻吟道:“謝謝明哥!”

  明哥淫笑道:“謝倒不必!小美女,來!陪哥哥喝一杯!”

  蘇鳳苦笑道:“我不會喝酒!”

  明哥越發開心,一把把她拉坐在大腿上,一個手在她的胸前亂摸,一個手捏著她的嘴,就往小嘴裡灌酒,蘇鳳到底是鄉下女孩,平時割豬草,幹農活,倒有些力氣,雖在病中,本能上卻是拼命反抗,慌亂中“啪——!”的一聲,手掌抽在瞭那客人的臉上。

  老板娘自然認識那個明哥,嚇得臉色煞白。

  明哥勃然大怒,罵道:“臭婊子!竟然打我?做死瞭!”正反兩個耳光就抽在瞭蘇鳳的臉上,一把把蘇鳳推倒在地,抬腿就踢。

  旁邊有人看不下去,站起來叫道:“住手!”

  明哥邊上兩個男人指著站起來的那人道:“坐下!別多管閑事!知道我們大哥是誰嗎?”

  有認識的也小聲對站起來的人道:“他是定湖派出所所長的外侄子,別多管閑事!”

  站起來的客人想瞭一想,狠狠喝瞭光瞭面前酒,坐瞭下來,對於中國人來說,如狼似虎的公安,可不是講理的主。

  老板娘想瞭一想,忙上前陪禮道欠,明哥怒罵道:“信不信我叫治安隊來封瞭你的店?”

  封店倒是不可能,但要是有幾個戴大蓋帽的獸人往這店裡一站,哪能再有生意?讓那些獸人在這店裡騷擾兩天,這店不用封也關門瞭。

  老析娘苦求道:“明哥!全是我們的不是,今天這頓飯算是請的,請你消消氣!”

  明哥一腳踢在蘇鳳的臉上,踢得蘇鳳血流滿面,隨手也把桌子掀瞭,正在吃飯的其他客人,趁機一哄而散,並沒有一個給錢的,明哥惡恨恨的道:“不行!我非踢死這個賤貨不可!”

  蘇鳳被踢得捂住胸腹,在地上縮收一團,痛苦的嗚嗚求饒。

  老板娘見明哥掀瞭桌子,客人也跑瞭,知道絕不能再鬧下去瞭,實在沒有辦法,隻得割肉似的掏出二百塊錢來,低聲下氣的道:“一點意思,請明哥高抬貴手!“

  明哥不依道:“兩百塊錢,打發叫化子呢?拿一千塊錢來,這事就算瞭瞭,否則的話——!哼哼!”

  老板娘心疼得眼睛水都要掉下來瞭,但是形勢比人強,隻得又拿出五百塊錢來,求道:“明哥!我們生意不太好,你老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們這一回吧?”

  明哥抓過七百塊錢,悻悻的道:“便宜瞭這小婊子!我們走!”說著話,又踢瞭蘇鳳兩腳,揚長而去,蘇鳳已經沒什麼聲音。

  跟著明哥一起的兄弟甲道:“好樣的,明哥!這樣我們去沿河村洗頭房玩小姐,就又有錢瞭,哎呀!反正沿河村也是定湖派出所管轄,你舅舅是堂堂的派出所所長,不如我們玩小姐也不給錢,再象這樣再敲一筆怎麼樣?”

  兄弟乙道:“那是找死!沿河村那一溜洗頭房,全是狼哥的碼頭,得罪瞭狼哥,別說是明哥,就是他舅舅,也是吃不瞭兜著走!今天這事也算是僥幸,這傢餐館樓上下兩層還算可以,而且就在狼哥的地盤內,竟然不是狼哥開的,要是狼哥開的,我們三個,今天就休想走出這個店,狼哥的巡查隊,個個都不是吃素的!”

  明哥道:“總不能殺瞭我們吧?切——!”

  兄弟乙道:“得罪瞭狼哥,說不好真會做瞭我們,最起碼暴打一頓,叫我們兩三個月起不瞭床,事後還得找場面人來賠罪才能算瞭,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明哥道:“難道連我舅舅也不怕?”

  兄弟乙道:“憑狼哥的後臺,要是你舅舅不肯甘休,指不定連你舅舅也會被做瞭,這種大哥大級的道上人物,我們還是少惹為妙……!”

  老板娘看著打爛的桌椅,跺腳道:“真他媽B的倒黴呀!這一個星期的生意算是白做瞭,都是這個掃把星,狐貍精,快,快把她拖出去,往街上丟遠點,別讓她死在我們店裡。”

  同蘇鳳一起打工的一個外地女孩用手一摸蘇鳳額頭,急聲道:“老板娘!她生病瞭,燒得很厲害,我們是不是應該把她送到醫院去?”

  老板娘咆哮道:“送你媽的B!你個農民工,醫院那個老虎口,知道送她去一趟要多少錢嗎?老娘生病還扛著哩!少費話,快把她拖出去,記住,一定要拖得遠遠的再丟下!”

  同來打工的兩個農村女孩雖然不忍,但是自身都難保,隻得拉起蘇鳳,把她遠遠的扔在瞭大街上。

  正是八月份的天氣,南天城的太陽依然毒得很,新修的大街上,全是今年剛種的小樹苗,蘇鳳又渴又疼,頭一歪,就昏在瞭烈日下。

  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是不少,但是中國人的觀點,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種見義勇為的現代俠客,隻有在書裡才能見到,正因為中國正義的人太少瞭,所以全中國十二億人口中,偶爾出一個見義勇為的人,立即就會被政府大肆宣揚,現實中碰到這種不怕麻煩的人真是太少瞭。

  蘇鳳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方才醒來,好在她身體還算不錯,身體上的燒退瞭,竟然在傷病中白揀瞭一條賤命,抬頭看著城市渾濁的天空,年輕的心靈中,閃過瞭一絲絲的絕望。

  蘇鳳渾身無力,慢慢的爬著坐瞭起來,靠在瞭路邊的電線桿上,肚子裡咕咕的叫,想著那間破舊的房子裡,還有自己兩套衣服沒拿,但是雙腿無力,隻得等有瞭力氣再說瞭,抬頭一看,電線桿上,貼著一張廣告,上面寫道:正規工廠招工,包吃包住……

  蘇鳳找到瞭電線桿上的招工這傢工廠的地址,原來那地址是一傢仲介,仲介門店裡的老太婆看她進來,笑容可掬的道:“姑娘!來找工作的?”

  蘇鳳無力的點點頭道:“是的!有沒有好的單位?”

  仲介道:“你會裁剪嗎?”

  蘇鳳搖頭道:“不會!”

  仲介又道:“那你有什麼特長?”

  蘇鳳想瞭想搖頭道:“沒有!”

  仲介笑道:“姑娘你長得不錯,不如替你找個歌舞廳做做!”

  蘇鳳搖頭道:“我不會跳舞,也不會唱歌!”

  仲介笑道:“也不要你會唱歌跳舞的,就是陪陪男人罷瞭,工作苦是苦瞭點,但好好做的話,收入不錯,但是現在做這行的外地姑娘不少,隻能先帶去給人傢看看,人傢要不要你就說不準瞭!”

  蘇鳳搖頭道:“侍候男人的事我不做!”

  仲介也搖頭瞭,苦笑道:“你既沒有特長,也不肯放下臉來做小姐,那隻有去工廠做些苦力瞭,生得這麼漂亮,做個苦力倒是委屈你瞭!”

  蘇鳳點頭道:“我就去工廠幹苦力吧,我相信憑自己的勞動,是能賺到錢的!”

  仲介苦笑道:“勤勞能致富的話,母豬也會上樹瞭,相信某某黨的話,大鹽都會被賣餿掉,我勸你還是找個歌廳做小姐,趁著年輕多賺些錢,過瞭黃金年齡,就算想做的話,人傢也不要你瞭,等到年紀大瞭,還沒賺到錢,就隻能做苦力熬下半輩子瞭!”

  蘇鳳固執的道:“我想好瞭,我就去工廠做苦力賺錢!”

  仲介笑道:“那好吧!仲介費二十元,交完錢後,我就打電話幫你聯系工廠!”

  蘇鳳為難的道:“還要錢呀!可是我身上根本就沒二十元呀!”

  在餐館的那一星期,蘇鳳算是白做瞭,早晨去拿衣服時,還是偷偷摸摸去瞭,要是被老板知道她還敢回去,不扒瞭她的皮才怪!

  仲介也為難瞭,笑瞭笑道:“那我也沒辦法瞭,說實話,我也是打工的!”說罷把手中的本子一合,把眼睛望向外面,再也不理蘇鳳瞭。

  蘇鳳哀求道:“阿姨!求你幫幫忙吧!”

  仲介道:“姑娘!你沒錢就不要在這裡搗亂瞭,被我們老板看見,會罵我的,我也求你瞭,沒事別搗亂,愛去哪玩去哪玩去!”

  正說著話時,一個彪悍的大漢走進來,嚷嚷道:“他媽的!老子要的農民工哩!你們找齊瞭沒有,老子等著人用哩!”

  仲介忙迎上去道:“林老板!你一下子就要二十個人,總要給我們點時間吧?”

  林老板掏出一隻香煙含在嘴裡,哼道:“湊齊多少瞭?”

  仲介道:“也有十五六個瞭!”

  林老板道:“叫他們明天先到機械廠來找我!”

  蘇鳳頭腦一轉,忙湊上去道:“老板!你看我行嗎?”

  林老板轉身一看,含在嘴裡的香煙就掉在瞭地上,愣瞭片刻,連忙點頭道:“行,行!明天也來吧,我們的廠就在前面,叫南天機械廠,是這片最大的一傢工廠!每天工資四塊錢,中午包吃一頓,早晨、晚上兩頓自己解決,工廠也有地方住!”

  蘇鳳緊張的道:“哎呀!還要等明天呀!”

  林老板賊笑道:“要是你沒地方,現在就跟我回去,我安排一個地方給你先住著也沒關系,助人為樂是中國人傳統的美德嘛!”

  仲介老太婆看著林老板的色狼樣,嗤之以鼻的哼聲道:“林老板,你要的全是搬運工呀!那種強勞力的工種,要這個病歪歪的大姑娘去能用嗎?我看你是打人傢丫頭的主意吧?”

  蘇鳳忙搶聲道:“林老板!我有氣力,什麼苦都能吃!”

  林老板理也不理仲介的諷剌,嬉笑著蘇鳳道:“那好!我們這就回去,到我們也就兩站路,就不要坐車瞭!”回過頭又對仲介道:“加上這個,還缺的幾個人,快替我招呀!”

  說著話,就勾住瞭蘇鳳的肩膀。

  蘇鳳掙紮道:“林老板!別這樣!”

  這個林老板就是一個包工頭,象機械廠這樣的工廠,現在有些崗位的“苦臟累”工作,城裡已經招不到人幹瞭,但又不能少,所以各傢工廠隻得招農民工幹,但依國傢政策,沒有城市戶口的農民工又不能納入工廠正式職工編制,隻得玩瞭個花樣,依各崗位需要的人數,向某個有關系的包工頭發包,叫做“外勞”。

  南天機械廠這次向林老板發包,共需要勞務人員四十名,每名外勞人員每天工資八塊錢,出勤一天算一天,月底結賬,沒有任何津貼、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和交通費用,加班費另算。

  八十年代末,一般單位的正式職工的工資也就百十來塊錢,這樣的工資對於進城務工的農民工來說,應該還算是不錯的。

  但是到瞭林老板手上,他就隻招二十個人,每個人一天隻給四塊錢,這就意味著,他先扣瞭二十個的工錢,剩下的二十個人,每個人也被他扣瞭一半的錢還要幹兩個人的活,還壓根不提另算的那部分加班費用。

  這也怪不得林老板,機械廠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向他發包,他拿著錢後,要給機械廠的領導抽頭,請部門頭頭吃飯嫖雞,還要開票交稅,否則的話,哪能接到這種肥乎乎的外勞單子?

  機械廠外勞的活,什麼都有,上班時,蘇鳳跟在兩個老男人,一個年輕醜女後面,穿著破爛的工作服,手拿一根長鐵鉤,從鋼板剪板機下,冒險鉤出已經剪好的鋼板,然後咬著牙,費力的把那些鋼板一塊塊的疊成整齊的一堆,等下面的工序要時,再把這些鋼板抬上板車送過去。

  一有空閑,還要幫著生產車間幹亂七八糟的雜活,打掃廁所,反正什麼沒人幹,她就得幹什麼,盡管她很努力的工作,蘇鳳發現,她們這些人,還是被正式工人看不起,被叫做“農民工”。

  中午吃的那一頓,簡直就是豬食,她們這些農民工,要等正式職工打完飯後,才能打一些殘羹剩飯吃,但是就是這種豬食,蘇鳳每次打飯的時候,還厚著臉皮,求打飯的師傅多打一點,準備中午吃一半,另一半留著晚上再吃。

  廠裡面一丟東西,她們這些農民工,就是優先受懷疑的對象,保衛科會在第一時間到他們住的地方搜查,甚至還包括搜身,保衛科全是男人,幾乎全是退伍回來的廢物,搜身時,也不管這些農民工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渾身上下摸瞭個遍,由於蘇鳳長得實在太漂亮,這些搜身的保安,對她是格外的“照顧”。

  住的地方是一處完全封閉的破舊平房院落,這處院落座落在工廠的一處偏僻角落中,並沒有單獨通向外面的門戶,一到下班,保衛科的人就會把他們住的院門在外面鎖上,以防他們去廠區偷東西,然後就把狼狗放出來,他們這些農民工在工廠裡,其實和囚犯的待遇是一樣的。

  林老板當然不在這地方住瞭,他的生活過得滋潤的很,拿著這些農民工的血汗錢,常常去定湖的洗頭房找風騷的小姐玩樂,也決不吃工廠提供的飯菜。

  和蘇鳳住在一處的,就是一同上班的兩個老男人和那個奇醜的女人,他們的房間,隻有五六平方米,擠擠挨挨的擺瞭四張床,也不知道以前放什麼的,屋裡常年都有一股的味道,下雨時還漏水,根本也沒有衛生間,男人方便時好解決,出瞭門後,跑到墻角放就是瞭。

  女人就比較尷尬瞭,那個醜女人還好,沒有男人有興趣看她,蘇鳳就難堪瞭,每次小便,都象做賊似的。

  南天市的八月份,幹過一天的重體力活後,不洗澡是不行的,但是農民工沒有條件洗澡,蘇鳳下班的時候,打瞭四瓶的開水,每次打開水時,都會遭到本廠職工的白眼,不明情況的職工,都怪他們這些農民工太“吼”瞭,連個開水也要打這麼多。

  蘇鳳拿出中午省下來的冷飯,三口兩扒進瞭肚中,倒瞭一碗開水冷在那張破舊的桌子上,左右看瞭一下沒人,忙抓緊時間抹澡。

  所謂“抹澡”就是把塊毛巾弄得半幹不濕的,然後不脫衣服,拿著濕毛巾在身上各種掏,當然這種清潔方法,絕沒有脫光瞭洗澡幹凈,但這也是沒辦法。

  按理這會兒同住的兩個老男人周子、老李應該在院中洗澡,那個醜女人大郭這會兒也應該在屋裡洗澡,但是這會兒他們三個全不見瞭,蘇鳳以為他們去別的房間賭錢瞭,也沒在意。

  蘇鳳抹完瞭上身之後,忙脫瞭上身骯臟的工作服,慌慌忙忙的套上瞭上衣,她這種做粗活的,也沒有什麼胸罩,工作服一脫,兩個白晃晃的奶子就跳瞭出來。

  換瞭上衣之後,蘇鳳匆匆的,脫下工作褲,把兩條雪樣的大腿抹幹凈,拉開老舊的內褲,下身抹瞭又抹,然後褪下內褲,正想穿上幹凈內褲時,用小凳子抵著的門開瞭,露出一張涎著口水的大臉。

  他們這些農民工的宿舍,所有的門都不能在裡面鎖死,工廠的說法是為瞭方便檢查,至於方便檢查什麼,工廠沒說,農民工們也不敢問,所以蘇鳳在洗澡時,就隻能用唯一的小凳,抵住房門。

  蘇鳳以為是兩個老男人或是那個醜女回來瞭,忙用後背對著推開的房門,急叫道:“你們等一分鐘再進來,我在換衣服!”

  身後傳來一陣吞咽口水的聲音,傳來一聲嘶啞的聲音:“小騷貨!我在外面看你好久瞭!你的身體好白呀!”

  蘇鳳飛速的拉上內褲,回頭一看,大叫道:“先別進來!我馬上就穿好褲子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