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貝和蘇淳在路上走。
小貝:“大哥,你勸勸海萍,哄哄她,女人靠哄的。”
“唉!能哄住的,那是小女人。等女人過瞭三十,你就知道瞭,根本不是幾句好話就能騙倒的,放在眼前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頭等大事。女人要是有瞭孩子,那就不是女人瞭,首先她是母親,然後就變成瞭母狼。你看女人又聽話又順從的,那都是還沒長成呢,還需要崇拜需要精神支柱,等長成以後,主意大著呢,說什麼就是什麼,是不容你發表反對意見的。”
“是啊!其實從海藻跟我說你們要買房子,我就覺得不妥。何必趁房價高去趟這混水呢?租一套住不也蠻好,很好的兩室一廳,也就兩千多吧,挑選的餘地也大,這才比較現實,這樣負擔不會太重。”
“你錯瞭。你說的這個,不叫現實,你說的這個叫理智。現實的情況是,無論房價多高,人們總想削尖腦袋擁有一套房子。現實是,你周圍的每個人都在談論房子,炒作房子,囤積房子,你若沒有房子,就被邊緣化瞭,就有一種恐慌,就有一種不確定,就覺得付租金是在為別人買房子。於是你就心有不甘,不情不願。海萍已經三十多瞭,她周圍比她小的人都有房子瞭,她沒有,她得多難受啊!”
“就為瞭攀比,硬給自己背上重重的蝸牛殼?幸好海藻沒這種想法,她就不在意是否租著住。”
“哼!不是海藻沒這種想法,是海藻的自我意識沒有膨脹,沒有覺醒,等有一天她覺醒瞭,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女人和女人之間,沒有什麼不同。每個女孩都想有一個芭比娃娃,每個姑娘都希望擁有一支口紅,每個婦女都想占有一套房子和一個男人。”
“呵呵,隻聽說男人占有女人的,沒聽說女人也想占有男人。”
“唉,這個啊!你隻有在婚姻走過一個階段以後才會明白,男人的占有,就好比是打仗的陣地,隻要進駐瞭,就算得到瞭,很快就要撤退。而女人的占有,那是細菌蠶食,是蜘蛛網的擴張,是棉花糖的膨脹,那是經年累月的,一點一點的,一直到最後完全占滿,讓你徹頭徹尾無法逃避的吞並。你要是看過銅上長的銹,你就明白我的意思瞭。男人就是銅,女人就是銹,最終,銹會把銅的顏色全部覆蓋,陣地全失啊!”
小貝聽瞭蘇淳這段沉痛的感慨,都忍不住笑瞭:“哈哈,大哥,你沒你說得那麼慘。至少,你還敢說,真正陣地全失的,那是亞伯拉罕?林肯,一句話都不敢說,對著老婆的狂風驟雨還全是恭維之聲。你還沒成偉人,你離陣地全失差遠啦!”
海萍對海藻說:“如果不是為瞭孩子,住哪我都無所謂。跟他苦這麼多年,沒房子不也過來瞭嗎?我能苦,可孩子不能苦啊!孩子投胎又沒有選擇,他為什麼就得跟著沒用的父母?”
“姐,你把孩子看得太重瞭。其實孩子隻要跟著父母,吃什麼穿什麼住什麼,他們根本沒概念的,又不是揭不開鍋。我們歡歡跟好多農民傢的孩子比,要幸福得多瞭吧!”
“歡歡要真是農民傢的孩子,就認命瞭,可他的父母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海藻,等你有瞭孩子,你就會明白,你是多麼地想把天上的星星摘給他,你是多麼希望哪怕自己苦一點,都讓他有個幸福的生活。歡歡已經很懂事瞭,他馬上就要受教育瞭,我怎麼能讓我的孩子窩在一個小房間裡,連張書桌都擺不下,連個玩具櫃都沒有?我簡直太無能瞭!”
“姐,你別生氣瞭,別難受瞭。”
“海藻啊!人傢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但我要告訴你,沒有墳墓,這個婚姻就走不過去!而我呢!我現在就在自掘墳墓。海藻啊,我真不該打破你的夢,讓你看到婚姻的瘡疤醜陋。可你早看比遲看好,早醒悟比遲後悔好。我告訴你,愛情是什麼?你知道愛情是什麼?愛情那都是男人騙女人的把戲。什麼‘把我的心交給你,你會永遠擁有我’,那都是一窮二白的窮光蛋的障眼術。他那是什麼都沒有瞭,所以就凈說些甜言蜜語。有什麼用呢?說這些有什麼用?你要真有本事,男人若真愛一個女人,別凈玩兒虛的,你愛這個女人,第一個要給的,既不是你的心,也不是你的身體,什麼都先別說,先送上一沓鈔票,讓這女的有安全感,然後送上一套房子,至少在你上瞭這個女的以後,雖然她的心失落瞭,可是身體有著落。這才叫男人,這才是男人辦的事。
要不然你結婚幹嘛?還吃不飽,那娶媳婦幹嗎呀?那媳婦跟你一塊兒受累?受苦受累就叫愛情瞭?那這種愛情我寧願不要。哼哼,可惜,等我明白的時候,都太遲瞭。這世界上有兩大毒草,一是莎士比亞,另一個就是瓊瑤,這兩個人最壞的地方,就是把無知少女給誤導瞭。”
海藻無語。過瞭好一會兒,才說:”那你今天晚上怎麼辦?不回去瞭?不合適吧?要不?我讓小貝跟姐夫住一晚上,你消消氣,別輕易說離婚。”
海萍沉重地站起身,把圍巾圍到脖子上,理瞭理頭發,往門口走。”我能上哪兒啊!我就算想離婚,連個落腳處都沒有。再怎麼恨,我也隻有那一個地方去。海藻,我終於想明白瞭。我若把自己的命拴在一個男人身上,是絕對愚蠢的。對這個男人,我已經完全不指望瞭。我要趕緊想個法子擺脫困境。等我有一天,有一天,一旦有條件瞭,我立刻離開他,一分鐘都不多呆。”
“姐,氣頭上的話,你就別說瞭。過兩天就又好瞭。其實,姐夫除瞭不是很有進取心之外,其他各方面都是不錯的。脾氣好,人品好,單從這兩點上看,他已經比很多男人強瞭。”
“唉!女人要是以這種標準過日子,那就沒什麼可說的瞭。全靠自我安慰才能有勇氣活著。走瞭。”
海萍走到門口的時候,蘇淳和小貝也正快要爬到五樓。兩人一個在階梯的頂端,一個在階梯的末端,無言相對。
小貝說:”姐夫特地來接你的。快回去吧!晚上誰都別說瞭。”然後推著他們倆往樓下走,並迅速招瞭一輛出租車,把倆人塞進去,不顧倆人的推辭,小貝往司機手上塞瞭50塊錢,然後沖蘇淳、海萍招招手:”太晚瞭,打車回去吧!晚安。”
等海萍和蘇淳那廂靜瞭,海藻和小貝這廂烽煙四起。
看到海藻在翻小貝的存折,小貝黑著臉沖著海藻問:“一進門就見你亂翻,找什麼呢?”
“你的存折。”
“幹嗎?”
“替我姐還高利貸。”
小貝聽瞭就氣不打一處來,這下是真火瞭,本來海萍攪瞭自己與海藻做愛的高潮就使小貝非常生氣,這現在海藻還要替海萍還高利貸!小貝急火攻心,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海藻,抱著問:“你瘋啦?”
“這都火燒眉毛瞭,你該不會不同意吧?”
小貝放下海藻,轉身把圍巾摘下來放床上,緩緩說:“我是不同意。”
“小貝!都這時候瞭你還敢說不同意?我現在不是征求你的意見,我現在就是直接拿。你同意的話呢,就做個順水人情。你不同意的話呢,就當我欠你的,我以後當牛做馬還你。我把這個人押你這裡瞭,想我媽培養我這麼大,好歹我還帶薪,這點錢還是值的吧?”
小貝看海藻根本沒有商量餘地的樣子,腦子裡就浮現出蘇淳說的話:“海藻的自我意識沒有膨脹,沒有覺醒。等有一天她覺醒瞭,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看樣子,海藻好像快醒瞭。以前海藻即便有什麼不同意見,也會悶在心裡不出聲,表現得很乖巧的樣子。
“海藻,人說救急不救窮。如果傢裡誰病瞭,我還不舍得錢,那我就是狼心狗肺。可現在這種狀況,不是明擺著把咱們倆的生活押進海萍傢瞭嗎?你再好好想想?”
“小貝!現在的狀況還不叫急嗎?姐姐都鬧著要離婚瞭!你忍心看我姐姐一個人過嗎?你忍心看歡歡沒爸爸嗎?這又不是很多錢,很快就能還上的事情,你怎麼這麼狠心!你要是愛我,就必須愛我的傢人!如果我姐姐不幸福,我和你之間也不會幸福的!”
“海藻!你姐姐是你姐姐,我們是我們,你怎麼能混在一起呢?我講的話你為什麼不仔細聽聽有無道理?沒錯,我可以因為愛你而無條件地把這幾萬塊辛苦錢都獻給你姐姐。如果這是終結的話。可問題在於,如果今後她又有困難瞭呢?如果他們又因為別的事情要鬧離婚瞭呢?難道你不停地往裡頭墊?我今天不答應你把錢給他們,是因為我不希望你攪進人傢的傢事裡。我希望,我們倆以後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因為海萍傢的事情而經常吵架,雞犬不寧!這是我的態度,是原則問題!與錢無關!”
海藻看著小貝生氣而陌生的臉,完全不能把這個男人與前一陣剛說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的那個男人聯系在一起,耳熱的話音還沒散去,臉就變瞭。想到姐姐的話——“愛情,愛情那都是男人騙女人的把戲。什麼把我的心交給你,你會永遠擁有我,那都是一窮二白的窮光蛋的障眼術。他那是什麼都沒有瞭,就說點甜言蜜語。”是啊!才區區幾萬塊,小貝的真面目就暴露出來瞭。
海藻沉下臉來,一字一句地告訴小貝:“小貝,我還不是你的什麼人,什麼都不是。你若肯幫助我,我會用一生來報答你。你若不肯,我一點都不怨你。從今往後,咱們倆之間不會再談錢的問題瞭。是我太幼稚。”
現在輪到海藻離傢出走瞭,她套上衣服就沖出門去。
小貝反應過來,緊接著就沖瞭出去。
小貝追上海藻說:“海藻!你到底要怎樣?你真打算因為海萍的事情而讓我們倆翻臉嗎?難道我在你心中的分量,竟如此輕巧?”
海藻腳不停步地繼續快走,一邊擦眼淚,一邊哽咽著說:“小貝,你讓我好好想一想。我會找到解決的方法的。”
小貝從後面喊瞭一句:“海藻!我們不能為你姐姐的虛榮買單!”
海藻轉過身,直直地看著小貝說:“你根本不瞭解我姐姐。你不肯出錢我並沒有責怪你,但你不要因為自己的吝嗇而詆毀別人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