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男人四十风花雪>第二十二章:朗奴(一)

第二十二章:朗奴(一)

  蘋果離開後,秘書的位置暫時由慧琪頂上瞭。雖然她也還有一個月左右便要完成實習回加拿大開學瞭;但由於蘋果離開得實在太匆忙,根本來不及聘請新人。反正她自己也不介意接替這重擔,相反地還喜孜孜的整天在我的辦公室跑進跑出的,十足像隻快樂的小鳥。她那像銀玲般悅耳的笑聲,也沖淡瞭我們因為蘋果的離開帶來的憂傷;尤其是安妮,這傻妹一直在為蘋果的離開自責。

  事實上,慧琪當起秘書來也是絕對稱職的。隻是她既然接替瞭秘書的職務,便無可避免地要跟著我去開會,和亨利接觸的機會也多瞭起來。她要避開亨利的追求,也就更加難上加難瞭。而我也因為要維護慧琪,和亨利的沖突也間接地加劇瞭。我知道亨利把我恨得牙癢癢的,但大庭廣眾,他也拿我沒辦法。

  李察這小子也讓我失望瞭!蘋果的離開對他來說,似乎是失敗多於失戀。雖然他不敢肯定蘋果和我發生過甚麼,但他仍然一廂情願的把追求失敗的原因全部歸咎於我的從中作梗。他甚至四處對人訴苦,說是我從中破壞。我沒有怪責他胡亂散佈謠言,因為在這件事上,我對他也有一份歉疚。畢竟我曾經鼓勵過他追求蘋果,而蘋果也是因為順遂我的意願才嘗試和他交往的。

  可能是我們的聲譽實在相距得太遠瞭,我雖然極力低調的處理,對所有傳言一直不加反駁,但結果反而獲得更多人的認同。同事們幾乎都眾口一辭的認定是李察的急色逼走瞭蘋果,我倒成為瞭受害者。

  李察當然氣得要死,很快便故態復萌,重投瞭亨利的陣營。我猜他可能連上次我搶走情兒的事也向亨利揭破瞭;因為亨利不但突然把李察引進瞭年末發展計劃的籌劃小組;還把我手上的幾個進行中的項目都撥給瞭他。但最明顯的,還是從他看我的眼神中滲透出來的那股愈來愈濃的恨意。

  「光哥,你不惱的嗎?剛才他們明顯是聯合起來打壓你。」才步出會議室,慧琪已禁不住憤憤不平的說。我苦笑起來:「算瞭!慧琪,不要想太多瞭。可能亨利真的認為我的建議不可行呢。而且多做多錯,少做少錯;我現在樂得清閑,不是更好嗎?」剛才亨利在會議上猛在挑剔我的工作,最後還把我踢出瞭籌劃小組。他的助手大衛和李察在旁一唱一和的推波助瀾,其他同事在亨利的淫威下那敢反對,頂多隻有噤若寒蟬的敢怒不敢言。

  慧琪苦惱的看著我:「光哥,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亨利才會那麼針對著你?」

  我雖然心中也絕對認同她的推測,但為瞭安慰她,我還是違背著良心,很認真的向她澄清說:「怎會關你的事呢?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而且我也不覺得他是針對我,他是代總經理啊,難道連應該針對事而不針對人這麼顯淺的道理也不知道嗎?」

  慧琪不相信的呶著小嘴:「光哥,你就是太好人瞭,明眼人都看到亨利是忌才。唉!要是王先生不是病瞭;由他主持大局的話,一定不會這樣做。」

  唉!其實我還不是有著一樣的想法嗎?大老闆已經臥病在床快一個月瞭。

  「光哥,王先生的病不知怎樣呢?」慧琪一面的關切:「我們一班同事想去探望他,但人事部那邊卻不批準。」大老闆住的私傢醫院,閑雜人等可不容易進入。

  我想起她的秘密身份,當然體諒到她的苦衷瞭。便順水推舟的說:「慧琪,你們想探望他嗎?我去和人事部知會一聲,應該可以安排的。」

  她感激的看著我:「謝謝你,光哥。」

  想不到有心的同事原來也不少,我們最後竟然要分批分開數天前往探病。我陪著慧琪一同去,她不肯隨大夥兒進入病房,隻是透過玻璃窗默默的看著睡在病床上的老闆,還傷心的借瞭我的臂膀哭瞭起來。從她那哀戚的眼神,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斷瞭。

  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踏出機場。亨利突然要我出差到上海,很明顯是要把我調開,好對付快要實習期滿離開的慧琪。我雖然明知這是詭計,但他明正言順的派我出差,我也不能不接受。

  我知道亨利早已為這班暑期實習生安排瞭一個為期兩日一夜的「送別交流研討會」。名字看來很冠冕堂皇,但其實還不是李察之前提過的甚麼「美少女暑期實習生超級大被同眠破處大行動」?還好日期定瞭在下個周末,我應該趕的及回來的。我還特別吩咐安妮小心在我離開後替我小心的看護著慧琪,有甚麼異動馬上通知我。

  距離上次來上海時已差不多一年瞭,那時我的秘書還是瑪麗,我也還是個循規蹈矩的標準好丈夫,也未曾開始那一段段繽紛的婚外感情。我還記得,就是在那一次出差後,在回傢的路上遇見蘋果的……

  但是現在連她也已經離開瞭我。

  「嗨,阿光,這邊!」聲音軟綿綿的好甜好膩。

  我循著柔美的聲音看過去,我沒有認錯,果然是趙倩。她現在是我們上海分公司的行政部主管瞭。想不到會由她親自來接待我。

  我笑著向著穿著改良旗袍的美女走過去:「嘩!我今又走瞭甚麼運,竟然勞動到你這大美女來接我機?」她那高佻的模特兒身材,在人群中仍然一眼便讓人看出來瞭。

  她粉臉微紅,甜甜的嬌嗔著說:「阿光,沒見那麼久,你還是那麼貧嘴!」柔情似水的眼睛不很大,但卻十分明亮。

  我當然不用她替我取行李,一邊走一走說:「大美女這稱號可不是我給你的,是朗奴嘛。」她的臉色忽地一沉,我連忙追問:「怎麼瞭?是不是朗奴出瞭甚麼事?」

  她慢下瞭腳步,憂心忡忡的說:「朗奴的身體最近變得差瞭很多,總公司那面又猛在催促著要交出這邊發展計劃的成績,他的壓力很大。你來瞭便好瞭,看看可不可以為他分點憂。」

  我們的公司在浦東陸傢嘴那邊,距離機場不算太遠。在車上我才知道原來總公司已經派瞭幾個新人來上海;美其名是幫助朗奴開拓內陸市場,其實是在監視他的工作。看來又是太子爺的主意,因為大老闆以前對朗奴是絕對信任的。

  「小倩,朗奴馳騁商場這麼多年,應該沒有問題的。」我安慰她。

  「嗯!」她還像放不下心,一雙眼看著大橋下的滔滔的江水。

  我凝視著那張充滿瞭古典味的清麗臉孔,不禁回想起我們認識的經過。小倩她原本是和我們合作的公共關系公司從杭州那邊調過來專門負責我們戶口的客戶主任。上一次上海分公司發生貪污醜聞時,她便和我們一起並肩作戰,出色的表現令我和朗奴對她都另眼相看。事情平息後,朗奴便把她挖瞭過來我們的公司。

  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她甫進入會議室便吸引住全部人的註意力;一時間,哄堂屏息靜氣的。她不算是絕色,但一張充滿瞭書卷氣的俏臉卻非常的端莊幽雅,活脫脫的像是個從中國倩女工筆畫中跳出來的古典美人。

  那是很緊張的一個月,小倩和我們幾位同事經常通宵達旦的商討對策,徹夜不眠的撰寫和修改新聞發佈;除瞭睡覺和上洗手間之外,幾乎整天都在一起。因此我們熟落得很快,很快便成為瞭推心置腹的朋友,從那時起我們便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瞭。我喜歡叫她小倩,還說她一定好像「倩女幽魂」中的女鬼聶小倩一樣的美麗。

  那一次我們合作無間,成績也有目共睹。連朗奴也說我們是金童玉女,雙劍合壁,所向無敵雲雲。

  我知道小倩對我很有好感,而且還暗示過喜歡我。對著如此動人的古典美人,說我沒有動心的話,相信連我自己也騙不到。但由於我已經使君有婦,而且我當時真的很循規蹈矩,也還沒試過出軌和背叛過婉媚;因此我最後也始終沒有踏出我的那一步。

  在離開上海前,我婉轉的向她表示過我不能成為她的「寧采臣」。她背著我向著黃埔江哭瞭,但面對著這段未曾開始便已經終結的感情,也隻能慨嘆一句天意弄人,相逢恨晚瞭。

  小倩,不知她最終情歸何處呢?我斜眼偷看著那完美的側面,心中不由昇起一陣憧憬。

  「朗奴他這幾晚都睡得不好,常常在半夜裡驚醒。」她倚在窗邊若無其事的說。「他半夜……驚醒……?小倩!你和朗奴……?」我愕然的問。

  她垂下頭沒有看我:「是的,我們在一起瞭。」

  我竭力的壓抑著心底的震驚,心頭一陣難言的酸苦。小倩她……竟然和朗奴在一起瞭?

  「一個人在異鄉是很寂寞的……,我和朗奴彼此欣賞。」她解釋著,似乎在為自己開脫,雙手無意識的撥弄著又長又直的秀發,指甲上淡紅的蔻丹一閃一閃的:「阿光,你不會反對我們吧?」

  我暗嘆瞭口氣,勉強的堆起笑容:「當然不會!朗奴絕對是個可以負託的好男人,你也是個好女孩……」我向她伸出手,握著那恍如無骨的柔荑:「我衷心的祝福你們。」

  「謝謝你,阿光。」她也回瞭個不太自然的笑容:「其他人都說我隻是為瞭他的財富和地位,才會甘心和一個年齡比自己大上一倍,幾乎可以做爸爸的人在一起。」

  我輕拍她的玉手:「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她感激的看著我,眼裡的表情卻十分的複雜。

  朗奴真的老瞭很多,頭上比起上次的見他時添瞭很多的銀白色;還好精神看來不錯。我們不經不覺的便談瞭一個下午,他說亨利最近差瞭兩個心腹上來充當他的「副手」。這兩個小子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小毛頭,雖然起不瞭甚麼作用,但心理上卻總像被人監視似的。他談起瞭當年和大老闆一同打天下時的往事,再慨嘆的看看最近公司混亂的情況,我們不禁都有點意興闌珊的感覺。

  他也問起瞭海潮的近況,當他聽到瞭海潮和亨利分手的消息時也大表贊同。看來他對太子爺的風評也很清楚啊。我知道他其實是很緊張海潮的,朗奴隻剩下她一個親人瞭。而得不到這女兒的諒解,一直是他最大的遺憾。

  我沒有問他和小倩的事,他沒有向我解釋。……事實上也沒此需要,男的未娶,女的未嫁;怎需要我這個閑人在旁邊指指點點?

  晚上朗奴設宴為我接風,公司裡比較稔熟的同事都來瞭。亨利那兩個「臥底」也有出席;像那個混蛋大衛一樣,他們原來都是亨利的大學同學。他們兩個雖然來瞭上海不久,但身邊都已經黏著個頗漂亮的女人瞭。他們兩人顯然對朗奴十分顧忌,而且似乎都知道我這次匆忙趕來上海背後的原因,言談中流露著嘲諷和挖苦的味道。

  那一頓飯很豪華豐富,但卻很難下嚥。我沒有介意那兩個不知死活的混蛋的膚淺的冷嘲熱諷,也還可以忍受他們身邊那些漂亮而沒有氣質的女人亂拋的媚眼;我隻是不習慣小倩對朗奴噓寒問暖的殷勤態度……

  我也註意到同桌的男人對朗奴的嫉妒眼光,尤其是那兩個混蛋。畢竟小倩和他們身邊的女人相差得實在太遠瞭。

  晚飯後我陪著朗奴和小倩回到他們的住所。以往我到上海時都是住在朗奴傢的,今次也不例外。隻是,今次他的傢裡多瞭位女主人。

  我趁著小倩去瞭沐浴時,向朗奴打聽慧琪的事。但他卻十分肯定的告訴我,大老闆是沒可能會有私生女的!我十分奇怪地追問他為甚麼會如此肯定,他左思右想之後,才向我透露出一個大秘密。

  原來大老闆年青時由於玩女人玩得太過份,曾經染上瞭很厲害的風流病;雖然最後把病醫好瞭,但他卻因此永遠喪失瞭生育的能力。還好當時老闆娘已經為他誕下瞭亨利來繼後香燈,否則他便要絕後瞭。但是那一次他因為把性病也傳染瞭給老闆娘,兩人幾乎因而弄到離婚,從此關系變得十分惡劣。後來更愈來愈水火不容,最後才演變成今天兩人貌合神離的樣子。

  我聽得目瞪口呆的,想不到大老闆兩夫婦原來有著這樣的過節?

  但……,如果慧琪不是大老闆的私生女,那她是誰瞭?

  朗奴也是一頭霧水的,但他答應替我向瑪麗打聽。憑著他們兩人的交情,瑪麗一定會告訴他的。

  我們一直聊到近午夜,小倩才擦著惺忪睡眼來催促朗奴休息。我看著他們結伴走進睡房的背影,心胸中一陣悵茫。

  我懷著滿腔鬱悶回到客房,才剛睡下床,便被猛烈的敲門聲吵醒瞭。

  「阿光,阿光,快起來……!」是小倩,她的聲音又焦急又徬徨。

  我連忙披上睡袍爬起來打開門,隻見小倩滿面淚痕,又驚又急的哭著說:「阿光,朗奴忽然感到胸口很辛苦……」我慌忙沖進朗奴的睡房,隻見他倒在床邊昏厥瞭,面上紅通通的不醒人事;已經是進的氣多,出的氣少瞭。

  我和小倩合力把他扶上床讓他躺好,這時傭人們也被吵醒瞭,手忙腳亂的跑過來幫忙。小倩更是六神無主、亂作一團的隻懂得哭。我看朗奴的面色,他可能是心臟病發作,也可能是中風瞭!無論那一樣都是不能等的。

  我沒有遲疑,連司機也不等瞭,第一時間把朗奴送到最近的醫院。經過搶救後,醫生證實瞭他真的是中風瞭。還好救治得及時,應該沒有生命的危險瞭。但是一切都要等他蘇醒過來才可以肯定;而且他將來很有可能會局部癱瘓甚至半身不遂等後遺癥。

  醫生在檢驗時,同時也發現瞭朗奴的心臟附近長瞭顆腫瘤,而且位置剛好黏著大動脈,動手術切除的危險性極高。還必須等他今次身體康復瞭之後,才可以考慮開刀切除。隻是就算手術成功,朗奴的身體也會大不如前瞭。醫生婉轉的說,如果安心靜養的話,他應該還可以有四、五年的安穩生活。

  那一晚我和小倩一直呆在醫院裡伴著朗奴,誰都沒閤過雙眼。

  朗奴一直到瞭第二天下午才終於蘇醒過來。他看起來十分虛弱,但卻很冷靜;還堅持單獨的和主診醫生談瞭很久。

  之後,他把我喚瞭進病房。

  「小光,我知道自己快不行瞭!」我正想說話,他卻搖頭制止瞭我:「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我未必可以撐得過這一關瞭……」

  我哽咽著說:「不會的,朗奴,吉人自有天相……」其實我很想盡量保持平和的語氣,但……我做不到。

  「傻孩子,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經的階段。我這輩子活得很有意義,可以說是問心無愧瞭,除瞭對海潮……,和她之外。」他嘆瞭口氣:「她可好嗎?」

  我忍住眼眶中湧出來的淚水,猛的在點頭:「很好!她過得很好。而且她一直沒有忘記你,到現在還沒有結婚……」

  「……我想見見她!」他抓著我的手。

  我緊握著那佈滿滄桑痕跡,曾經十分強壯厚實,但現在卻軟弱無力的手:「嗯,我替你找他。」

  「……不要告訴海潮。我不想她擔心!」他閉上眼,開始吃力地喘氣。

  旁邊的護士馬上跑上來再替他檢查,外面的趙倩見狀,也不顧一切的沖進瞭病房。

  「病人太累瞭,現在需要好好的安心休息。你們在這裡會騷擾到他的,還是先回去吧。」護士小姐又哄又勸的把我們推出瞭病房。

  小倩還在依依不舍的回頭張望。這也難怪,朗奴醒來後他們一句話也沒說過。「小倩,我們還是先回去休息吧。要是連你也累壞瞭,還有誰來照顧朗奴?」我在回傢的路上一直安慰著她。

  她抹著眼淚,幽幽的說:「朗奴剛才和你說甚麼?」

  「……」我有些遲疑。

  小倩別過面,看著車子外面的晴空:「他是不是想見見他的女兒?」

  我吸瞭一口氣:「小倩,朗奴和海潮的事你都知道瞭?」

  她無奈的點點頭:「嗯,朗奴曾經告訴過我。」

  「那你也知道「那個女人」瞭?」我試探著問。

  「是她?」她登時混身一震,眼淚不自禁的滴瞭下來:「朗奴想見她?」

  「咦?光哥?怎麼瞭,你竟然會從上海打電話回來找我的?」海潮的聲音很驚訝,還帶著點興奮。回到朗奴住所,我便搖瞭個長途電話回香港。雖然朗奴囑咐過我不要通知海潮,但我卻沒有聽他的。我知道他心裡其實是很掛念海潮的!

  「海潮……,」我一陣激動,忽然間竟說不出話來。

  「……不是「他」出瞭甚麼事吧?」她感覺到那不平常的氣氛,很快便聯想到我打電話給她的原因,一定不是隻向她問候兩句那麼簡單。

  「海潮……,」我竭力保持著冷靜的語調:「小心的聽我說……,朗奴他昨晚中風,現在進瞭醫院。」

  「怎麼瞭!他怎麼瞭?」她顫抖的聲音十分焦急。

  我吸瞭口氣:「海潮,你不用太擔心。醫生說他已經渡過瞭危險期,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她哽咽著,沒有說話。

  「海潮,朗奴想見你。」

  「……對不起,光哥,我還是不來瞭。反正他已經沒事瞭……」她猶疑瞭好一會,終於還是拒絕瞭。

  「海潮,」我加重瞭語氣:「難道到瞭現在你還在惱你的爸爸嗎?我知你一直認為你媽媽的死是朗奴的錯?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瞭。為甚麼你還要那麼固執?」

  「我不會原諒他的!」海潮在哭:「是他害死媽媽的!是他和那女人害死媽媽的!」

  「海潮,雖然明知你不想聽,但我也不能不說瞭!你還要騙自己騙到甚麼時候!你母親的死與朗奴和科娜根本無關!你隻是接受不瞭你媽媽突然病逝的事實,硬要把一切罪責都歸咎到他們身上。」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差不多是在罵她瞭:「海潮,朗奴不但是你的爸爸,還是你唯一的親人。」

  「我不要聽!……你說謊,你說謊!」海潮哭著在爭辯。「要是你認為我是說謊的話便算瞭,就當我沒有告訴過你。我隻想你聽多一遍:你爸爸今次病得很重,可能會不行瞭。這一次可能是你見他最後一面的唯一機會!」我沉著聲音喝道:「來不來見他,你自己決定。反正將來抱憾終生的又不是我!」我用力的扔下瞭話筒,掛上瞭電話。

  待心中的怒氣平息瞭下來後,我再搖瞭個長途電話給科娜。她的反應和海潮完全相反,一聽到朗奴病瞭,連問也沒有多問一句,便說明早會趕到。

  「她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小倩一直靜靜的在旁邊看著我講完兩個電話。

  「科娜?」我問道:「朗奴沒有提起過她?」

  小倩帶點無奈的搖搖頭:「朗奴他不大喜歡提起亡妻的事,隻是有一次我問到她的女兒,他才把大概的經過告訴瞭我。至於「那個女人」的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其實我也知得不多。」我跟著小倩走出露臺,讓清涼的晚風冷卻一下我被海潮的固執惹火瞭的煩躁心情。小倩轉身挨在欄桿上,曼妙的身段在夜色中份外顯得幽雅。我好不容易才移開瞭眼睛,開始說出那一段往事。

  「你也知道朗奴其實是我幹第一份工時的上司。我們的年齡雖然相差瞭十多年,但卻相逢恨晚,很快便成為瞭忘年的莫逆之交;之後我還跟著他轉過幾份工。在工作上我們是好同事,而私底下我們也是無所不談的好朋友……」

  我把朗奴的往事慢慢的告訴瞭小倩,才發覺她其實也不是太瞭解朗奴的。

  「起初朗奴和他太太之間的關系是很好的,海潮對自己的爸爸更十分崇拜,他們一傢簡直是幸福傢庭的典型。但到瞭大概是七、八年前,朗奴剛剛由舊公司跳槽到瞭現在的公司,而我那時由於在舊公司的發展得不錯,所以沒有即時跟他走,和朗奴一傢的接觸也比較少瞭。不過由於我仍然不時上他傢玩,所以對他的傢事也還略知一二。」

  小倩靜靜的靠到我身邊,用心的傾耳細聽。

  「海潮的媽媽得瞭重病,要長期臥床休養。科娜是她的遠房親戚,剛巧在那時回流到香港定居。她在海潮的媽媽臨終前,一直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朗奴他們一傢人。我記得那時海潮好像也蠻喜歡她的。」

  「那她不是和朗奴朝夕相對瞭嗎?為甚麼你還那麼肯定他們之前沒有曖昧行為呢?」小倩好奇的追問。

  我望著她清麗的臉龐,感慨的說:「那是我的感覺!朗奴太太發病那段時間,他很苦惱,我幾乎隔晚便陪他喝酒。但要是他當時已經和科娜有染的話,他那用找我相陪呢?而且我們共事多年,他的朋友我幾乎全都認識;我敢肯定之前我沒有見過科娜!」

  小倩皺著眉不解的說:「那朗奴的女兒為甚麼又會認定科娜是害死她媽媽的原兇呢?」

  「這一點我也不很明白。海潮的母親在約一年後終於不治,而在好過身後朗奴才開始和科娜走在一起的。我知道海潮心裡對這個將會取代她媽媽的地位的女人始終有些芥蒂;但人心肉做,科娜盡心歇力照顧她媽媽的事她是很清楚的。因此她也沒有反對父親和科娜的事。」我搖著頭說:「海潮當時雖然隻有十多歲,但卻決不是個不講道理的女孩子!所以那一次她突然哭著告訴我,要離開香港一個人到英國讀書時,我也嚇瞭一跳。」

  「那一晚她忽然跑到我傢裡,不由分說的便抱著我大哭起來。」我回憶起那一晚的情況:「她說永遠也不會原諒朗奴和科娜,因為是他們害死她母親的!她又不準我通知朗奴,躲在我懷裡哭瞭一整晚,哭累瞭也不肯放開手,讓我抱著她睡到第二朝。」

  小倩的臉忽地紅瞭起來,小聲的說:「你們……?」

  「對我來說她隻個小妹妹,你別想歪瞭。」我搖搖手笑著說:「第二天她便離開瞭。朗奴事後才知道,還罵瞭我一頓。」我苦笑起來:「後來他曾經嘗試親自飛到英國找海潮解釋,可惜……,海潮還是沒有原諒他。」

  「回來之後朗奴明顯的落寞瞭許多,他和科娜分開瞭!」我嘆瞭口氣:「很奇怪,雖然他們以後再沒有在一起瞭,但我始終覺得他們仍然是深愛著對方的!之後朗奴寄情工作,感情生活卻是空白一片。男女之情固然沒有,連和海潮

  之間的父女親情也像無法挽回瞭。」

  小倩若有所思的沒有插嘴,眼睛沒有焦點的望著遠處的璀璨的燈光。

  「海潮回來的前一年,朗奴便主動的要求調到上海來開拓內地市場。我當時對他的決定十分詫異,因為那時正是香港地產市道的高峰期,他沒理由會放棄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而離開的。後來海潮回來後馬上加入瞭我們公司,我才猜到這是朗奴為海潮安排的;而他自己則寧願選擇離開。……他其實還是很緊張自己這唯一的女兒的。」

  「那科娜呢?她過得怎麼瞭?」小倩的眼有點紅瞭。

  「她和朗奴分開後,在我們公司附近開瞭間日本菜館。追求她的男人其實不算少,但她卻一直維持著獨身的生活;……我知道她是在等待著朗奴回心轉意。」

  一陣涼風吹過,小倩機伶伶的打瞭個寒噤。我連忙脫下瞭外衣,輕輕的替她罩在身上。又伴著她走回客廳內,在沙發上坐下。

  「其實……,」她拉瞭拉身上的衣服,黯然的說:「朗奴也沒有忘記科娜,他一直再沒有第二個女人……」

  「但小倩,你們不是……?」我一愕。

  她轉頭看著我:「我和朗奴根本沒有在一起,他待我隻不過像女兒一樣罷瞭。」清澈如水的美目逼視著我。

  「甚麼?」我難以置信的說。「你走後,我身邊實在太多蜜蜂蒼蠅瞭,煩得我要死。朗奴為瞭讓我可以清清靜靜的工作,便叫我搬進來和他一起住。於是所有人都以為我是他的女人,我樂得清靜,也就不予澄清瞭。」當然瞭,朗奴是這邊分公司的老總,誰敢動他的女人!

  她的粉臉緋紅,輕咬著下唇說:「我雖然住在這裡,但我有自己的房間。這幾晚因為朗奴身體不好,我才把床搬進他房間裡,好方便照顧他。」

  我又驚又喜的說:「那你們沒有……?」

  「當然沒有瞭!」好臉紅紅的跺著腳嬌嗔說:「朗奴是個真正的君子,而且我看得出他真的仍然記掛著某個人。那個人應該就是你說的科娜瞭。」

  我拉著她在我身邊坐下,柔聲說:「幸好有你照顧著朗奴。小倩,真是難為瞭你。」

  「阿光,」她忽然抓著我的手,美目直瞧到我的心坎裡,讓我不能自禁的胡思亂想起來。

  「甚……,甚麼瞭?」真該死!我的心忽然卜卜的劇跳起來,小弟弟更開始不竹安份瞭。小倩完全察覺不出我的異樣,還慢慢的靠過來。中人欲醉的體香撲鼻而至,裹在罩衫內的挺拔雙峰像隨時都會裂帛而出似的。

  「我們不若趁這個機會,設法讓朗奴和女兒和解,也讓他和科娜復合。好不好?」

  「你說怎麼瞭?」她一直挨過來,我卻愈移愈後;她一個失平衡的便按在我身上;還剛剛按在我最尷尬的部位上。

  「你……?」她一愕,馬上紅著臉的縮開手。

  我慚愧地垂著頭向她道歉:「對不起,小倩。」我打瞭自己一個耳光:「朗奴正臥在醫院,我卻在想三想四的!」

  她羞惱的瞟瞭我一眼:「人傢沒怪你!」她小聲的說:「隻是……,還是待解決瞭朗奴的事才說吧!」

  「嗯,當然!」我附和著點頭:「你有甚麼計策?」

  她慢慢的再坐過來,我們討論著,希望可以想出瞭一個可行的辦法。

  我們一直研究到深夜,始終找不到一個萬全之策。小倩不知不覺的枕著我的肩膊睡著瞭;也難怪她,她從昨晚起便沒有休息過,擔心瞭一整天,實在累透瞭。我便側側身的讓她挨得舒適一點,看著她那素凈無瑕的俏臉,白玉般的雪膚由粉頸一直延續,鉆進鵝黃色的睡衣領子內。飽滿的雙峰微微地起伏,纖細的腰肢連接著線條優美的豐臀。修長的美腿交疊著,香嫩的素足靜靜的擱在沙發的另一端。粉嫩的小手枕在俏臉下,睡在我的大腿上。

  我輕撫著那烏亮的秀發,像在欣賞著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似的,心中竟然沒有絲毫情欲的念頭。我輕舉雙手,打瞭個呵欠;其實我也很倦瞭。

  到我再張開眼的時候,已經快天亮瞭。

  我還睡在沙發上,……一定是剛才顧著「欣賞」小倩海棠春睡的美態,自己也不知不覺的睡著瞭。

  小倩還沒有醒來,她踡在我懷中睡得很熟。隻是姿勢已經由枕在我膝上移到摟著我的頸項瞭。一頭如雲的秀發蓋在我的胸口上,散發清雅的幽香。素凈的小臉貼在我的胸前,睡得十分安穩,……還在流著口水。

  美女的口涎是不是也是香的呢?

  擱在我的肚皮上那柔軟的胸脯,正在一張一馳的緩慢地起伏著,好溫暖、好舒服。再下面的便是平坦的小腹和……那引人入勝的神秘花園。我的小弟弟不由自主的隨著我的幻想旅程挺立瞭起來,剛好頂在她的肚臍上。

  「嗯……」她在睡夢中喚瞭一聲,又再沉沉的睡去。

  我完全壓制不住探索這美麗胴體的卑鄙念頭,逐少逐少的把身體向下移動,慢慢的我感到她的面貼到瞭我的下巴,沉甸甸的美乳也貼到我在的胸口上瞭。脹硬的肉棒便卡在那賁起的花丘中間,隔著衣服,感受著那微微凹陷的裂縫散發出來的熱力。

  肉棒愈脹愈硬瞭,不再甘心被壓平在目的地下面;它開始努力的掙紮著要站起來。同樣地,相隔著幾層佈料的小妹妹,也像感應到欲望的呼喚,漸漸的滾燙起來,還開始輕輕的蠕動著來響應。

  酣睡中的小倩粉臉緋紅著,連氣息也慢慢的急促起來,從櫻唇中吐出瞭夢囈一般的嬌喘。眼皮下的眼珠子在急速的轉動著,她一定是在做著綺夢瞭。

  我的心狂跳起來。壓迫愈大、反抗也愈大:硬挺挺的肉棒不受控的猛烈擢動;終於一下子的沖破瞭壓迫,由水平的位置轉成直角,抵住瞭小倩合攏的腿縫!

  小倩的嬌軀跳瞭一跳,我那一下頂得太大力瞭。她揉著眼,要醒來瞭。

  我心一急,唯有裝睡瞭。

  我剛閉上瞭眼,便感到她壓在我身上的胴體突然一震,然後馬上急速的撐瞭起來。溫熱脹滿的花阜在我脹硬的肉棒上拖曳而過,小倩忽然發出瞭驚叫,之後……便沉寂瞭。但是她沒有離開,仍然坐在我的旁邊。

  我偷偷的張開瞭一線眼,剛好見到小倩的臉正在湊上來,嚇得我連忙再合攏眼睛,又調整自己的呼吸,……繼續裝睡。

  「阿光……,阿光。」她試探的喚瞭兩聲,確定瞭我真的沒醒後,便坐直瞭身子,接著又是一陣靜寂。她一定是像我剛才看她一樣,在看我的睡姿瞭。我心中好笑,故意的轉過身,讓那一柱擎天的部位直挺挺的指著天花板。

  貼著我的嬌軀在輕輕的抖顫。我再次張眼偷看,隻見她滿面通紅的盯著我的下身,緊按著嘴巴的雙手慢慢的放開,抓著小拳頭,徬徨不知所措的。過瞭好一會,她才吸瞭口氣,下定決心慢慢的向著我那撐起的帳篷湊過去。

  「鈴……鈴……」

  褲袋中的手提電話偏偏在這不合時宜的一刻忽然響瞭起來。小倩馬上縮手,飛也似的跳起來坐到沙發的另一端。

  我也裝不下去瞭,不得不爬起來掏出瞭手提電話。

  「喂?」

  「光哥,是我。」是海潮!

  「我上午回公司交代一下,乘下午的飛機上來。」她的聲音有點沙啞,昨晚一定沒睡好瞭:「光哥,我隻是看看他便會走的瞭,請你不要告訴他。」

  「先上來再說吧!」我按著話筒,向小倩打瞭個「OK」的手勢,用唇形告訴她:「是海潮。」她也高興的點瞭點頭。「到瞭上海再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我對海潮說。「阿光!」小倩看著我袋好瞭手提電話,忽然皺著眉的瞪著我。

  「嗯?」我莫名其妙的看著她。

  「你剛才是在裝睡的?」她含羞惱恨的看著我。

  「甚麼裝睡?」我揉揉眼睛。這個時候最佳的辯護便是:裝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