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南老怪自幻波池失敗後,終日為沙紅燕復顏操心,把黑伽山付與親靈嶠宮一系妖徒管理,企圖求取藍田玉實。陰魔曾以玉實成胎,知其功效無補嬌容。也因曾操沙紅燕,知其她體質特殊,連療傷聖品毒龍丸也無效,隻金銀島所產朱顏草能有返老還童、化媸為妍的妙用。朱顏草是瑞雲芝中一種,乃九天仙府靈藥奇珍,偶有幾粒種子在千年前被罡風吹墜,落向島上。功效用途雖與毒龍丸不同,也是道傢最珍貴的靈藥,稀有之極,卻僅能回復本來嬌顏,無增無改,更無助長道力,所以爭者不多。隻對沙紅燕恰好合用,由此牽制兀南老怪,頓時價值高漲。陰魔吊控瞭靈嶠宮,當然有野心把兀南老怪也玩弄掌上。隻要壟斷瞭朱顏草,則寰宇兩大超級勢力全在影響之下,是血魔門統一寰宇之契機。便夥同李洪向金銀島飛去。
飛遁神速,不消多時,便轉入北海。先見下面暗雲低壓,惡浪排空,一片混茫。眼望過去,老是霧沉沉,一派荒寒陰晦之景。再往前飛不遠,便見狂濤滾滾中,擁著不少大小冰山,數十百丈高,矗立海上,透明若晶,順流而下,隨波起伏,回浪生光,不時撞在一起,發出轟隆巨響,化為無數碎冰,向空激射,海下駭浪如山,水花飛湧。
越過北極冰洋境界,再朝北飛萬馀裡,就是陷空島北海盡頭,金銀島尚在側面。遁光一偏,改朝西北飛去。飛有萬馀裡,始終是在海氣蒸騰、暗霧茫茫之中。除一片無邊無岸的冰洋大海外,望不到邊際,隻偶然看到幾座冰山。後來漸離寒帶,除瞭天,就是水,連冰山也見不到一座,海霧卻越來越濃。
忽然飛出霧陣之外,回顧來路,水色立變為黑。最奇的是兩水交界處一青一黑,全不相混,整整齊齊,宛如劃瞭一條界線,那霧也隻籠罩到黑水之上。過界以後,霧影全無,上面更是雲白天青,風和日美,一片清明空曠之景。下面一眼望去,碧波滾滾,水色清深。
遙望天邊碧波無垠中,隱約浮出一黃一白兩點島嶼,直似一頂金冠,一個銀盆,隨著浪頭起伏,出沒波心。因相隔太遠,波浪又大,日光照將上去,巡回反射出金光萬道,銀霞一片,當中又有一團日影。白雲往來,上下同清。漸飛漸近,島影也自加大。這才看出,那島形如玉簪,兩頭圓形,中段較細。左邊半島外圍滿佈金色奇花,中擁一座金碧樓臺。右邊半島石質如玉,並無房舍樹木,卻被一片銀霞籠罩其上。中段相連之處作珊瑚色,上面設有一座飛橋,形若彩虹,下面陸地相通。那金銀島本是一座浮礁,平日深藏海底泉眼之內,隨著極光感應升降。每一甲子浮起一年零三個月。
這時離島約有四五十裡,斜日返照,色彩格外鮮明,隻見島前面現出千丈錦雲,霞煙閃變,內有兩大雲漩,左右沖突。雲漩中人本欲往隱形窺探,哪知前行不遠便入禁地。當時隻覺眼前一花,湧起千層雲片,花飛電舞,一層接一層環身裹來,直似實質而又具有粘性。雲層厚密,變化無窮,生生不已,隻一挨近,不是被雲網卷走,就或是困在其內,不能行動。雲漩中人雖未被那雲濤卷去,但是上下四外雲光變滅如潮,壓力絕大,沖突艱難。所到之處,寒光如雨,交相飛射,卷起無數大小漩渦,將全島陣勢發動。更集有無量數的血神針飛射,再被刺中,更難活命。
金銀島主吳宮得道多年,功力甚深,人本陰騖沉著,喜怒不形於色,又素來強傲,不肯下人。雖然極少惡行,終是旁門左道出身,自從移居北海,仗著天時地利,與外人隔絕,來訪同道和昔年舊友多是那些向隱海外的旁門散仙和五臺、華山兩派馀孽。海底獨修,素少交遊,為此在島上設下一座十三門惡陣,與峨眉仙府右元洞情欲十三限有異曲同工之妙。外面禁制重重,那雲網更是前古奇珍,隱現由心,神妙非常,威力甚大,不易沖破。
島岸虹橋之上,立著一個披發仗劍的赤足門人,手掐靈訣,朝外連指,煙雲光雨立時加盛。同時從島岸上一座臨水的樓臺裡面飛出兩道白色光環,瞬息之間,合而為一,正朝內中一個雲漩沖去,猛施毒手,將旁門異寶發出。此寶名為泥犁珠,乃昔年冥聖徐完所贈,最是陰毒,專污法寶、飛劍,並破隱形之法。雙方微一接觸,先由白光中發出大片黑色火彈,爆炸之聲連珠亂響,對面雲網中來敵有點相形見絀。黑色火彈爆炸以後,再化為一片邪氣隱隱的墨色妖光,往上罩去,雲網中人隱形立破,現出小仙童虞孝。
原來虞孝自來鍾情縹緲兒石明珠,愛逾性命,因聽心上人兒說自見到小寒山二女和英雲姊妹後,覺有些自愧不如。近日遇到幾位靈嶠宮女弟子更是個個仙骨珊珊,宛如朝霞,容光照人,幾乎不可逼視。問知原來可仗著玉實、靈丹之類以美容,自嗟不知將來有無這樣福緣。虞孝記在心裡,偶聽金銀島靈藥朱顏草結實,慶幸自己的前古奇珍後羿射陽神弩正是島主人那兩件最厲害的法寶克星,忙向兇險闖去。
射陽神弩發出一道青白二色、其亮如電的箭形寶光,朝那百丈錦雲與墨色妖光射去。一經接觸,箭頭上立射萬道精芒,妖光即被沖散消滅,雲網也被沖破一個大洞。另一雲漩中的鐵鼓吏狄鳴岐也現出全身。二人更不怠慢,就在箭光前沖,錦雲四下飛滾,分而未合之際,各縱遁光,同由雲同中直射過來,沖破頭層雲網阻隔,落向島上。雲同剛現,陰魔陳巖和李洪也隨同穿過,隱身一旁,正準備相機行事。
吳宮門下共有八個弟子,十二侍者,見師父雲網至寶九天雲網為射陽弩穿破一洞,全都暴怒,各指飛劍、法寶殺上前去,當時把虞、狄二人圍住,同聲厲喝:“小狗納命!”
敵黨中有一身材瘦小,吊睛塌鼻,滿臉奸詐的妖人,同一個身材微胖,眉有黑痣的中年妖人,新由左側飛來助敵,滿身都是邪氣,不似前鬥諸敵雖是旁門,不施邪法,身上還看不出。二妖人乃五臺派馀孽,同黨甚多,近又拜在摩訶尊者司空湛門下。瘦的一個突然揚手發出一道妖光,形如燈焰,碧光熒熒,四外黑煙包沒,黑煙爆散,腥穢之氣刺鼻難聞。眉有黑痣的一個張口噴出一團血光,連那妖光一起化為大片黑煙血雲,正朝虞、狄二人電馳飛去。
李洪嫉惡,揚手先發出太乙神雷,數十百丈金光雷火打將下去,血雲妖光當時震碎。二妖人見狀,怒吼一聲,一個二次口噴血雲,一個把手連指,空中妖光正待由分而合。李洪如意金環已化為三圈金光,朝前迎去,隻一閃便將二妖人連人帶妖光一起罩住,雲光立滅,二妖人掙紮欲逃。說時遲,那時快,李洪身上斷玉鉤已化為兩道交尾精虹,電馳飛來,迎著妖人環身一絞,金光祥霞往下一壓,兩聲慘號過處,形神皆滅。
島上眾妖徒見此,如潮湧退,齊聲呼喊。一道白虹突由島後作半環形凌空拋射過來,其長何止百丈,粗約四五丈,光並不強,來勢萬分神速,一頭尚在島後,另一頭已作弧形自空下射,帶著轟轟雷電之聲。前頭半段更發出無數的光箭,聲勢猛惡。李紅正要迎敵,陰魔陳巖的一道紅霞已由他身後電射而出,迎將上去。紅霞之中,金光亂爆,發出一股銀光、一股金光,宛如億萬金銀米碎聚成的兩道長虹匹練,從半天空倒掛而下,將白虹裹住。一時紅、白、金、銀四色寶光照耀中天,霞光萬道,映照得全島大放光明,連天和海水全被映成瞭異彩。
陳巖也大喝道:“雙方本無仇怨,前殺二人,乃是五臺馀孽,與令高徒們無幹。不如作個人情,仍按舊規通行十三門惡陣,任往西半島采取靈藥,免傷和氣。難道真要一拼不成?”
吳宮曾作公佈,自稱:‘此島所產靈藥乃是天生,非我種植,但平日不願人擾我清修。來人除非和我有緣,自願相贈;否則必須等到此島浮出海面,靈藥成熟之時,決不禁人來取。自來仙法易修,靈藥難求,經我苦心培護,才得保存至今。來者必須經過前島所設十三門法陣,深入靈藥產處,才可任意采摘。’因白虹受制,知非敵手,也無詞以對,不得不作下臺階。這時天由暗而明,全山景物一起不見,隻面前大片平地,矗立著一座紅色牌坊,好似城門。牌坊兩側似有一圈霧影,環若城堡。霧雖極淡,幾非目力所能辨認,但是裡面景物全被擋住。眼望過去,暗沉沉似霧非霧,似煙非煙,但又望不到底,裡面彷佛斜陽平西,回光倒影,一片暗赤昏茫之景。
虞孝曾在峨眉開府是體會過右元十三限,初意認為陣法大同小異,不去觸動埋伏,再將本身元靈守護,不為幻象所迷,便可免去危害。卻不知情關七念與欲界六魔總名十三限,實則相為表裡,牽一發而動全身。要是能澄觀息機,心有主宰,守定靈臺方寸之間,使其返照空明,宛如壁月沉波,天空雲凈,點塵不著,上下同清,再由有相轉為無相,使其神與天會,裡外空靈,慧珠明瑩,大觀自在,無我無物,已是仙佛境界,遠離塵俗,那裡還存有陣入陣,什麼情欲嚴關?塵世有我有身,無可空無,隻能抱其元守其一,一在我在,一亡我亡。
吳宮此陣本是異寶煉成,再加魔法妙用,魔頭威力之厲害不可思議,除各種禁制外,每陣門上均有法寶鎮護。這些牌坊乃法寶煉成,與禁制相連,兩下裡合為一體,便於運用。經此一來,果然增加瞭好些威力妙用。平日也以此自滿,狂傲非常。在他原為鎮護這十三座牌坊,增加威力之用,不料那些法寶與牌坊聯合一起,反易牽動全局。如連環船、拐子馬,隻要毀破一兩座,馀者就許全失靈效,縱不全數瓦解,決可通行自如。
吳宮見來訪的二妖人為敵所殺,四道遁光聯合在一起,精芒強烈,勢若雷電,直往陣中沖進,惟恐陣法攔阻不住敵人,越想越恨,便將所有埋伏一齊發動,邪法、異寶全數夾攻。無形中各走極端。
李洪等四人剛一入陣,猛覺一片淡微微的紅影微一閃動,先是一片粉紅色的煙光朝眾人飛來。陰魔陳巖看出此是左道中最陰毒的迷魂邪霧,得隙即入,隻要聞到那股膻香,立時中邪人魔,不能自制。妖道說不為惡,偏設下這種惡陣,已夠造孽,還要加上這類陰毒的邪法,更增殺機。暗中傳旨,命血魔門傾巢而來,隱身候命。然後施展天視地聽之法,暗中查看好瞭方向門戶。
眾人各把心神守住,付之不聞不見。隻見風和日暖,水碧山青,遍地繁花,香光如海,山巔水涯之間,現出不少金碧樓臺,端的富麗清華,仙景不殊。花林中的美女忽然紛紛列出,當著四人歌舞起來。有的宮裝高髻,霞被霓裳,手持蕭管,音聲柔媚,艷歌時作,十分娛耳;有的雪膚花貌,臂腿全裸,楚腰一搦,起舞翩躚。端的聲容並妙,蕩冶無倫,觀之心醉。
李洪知道這是幻象開始,底下便要出現諸般色相,好些醜態。不耐再看下去,笑罵道:“有什神通,不妨施展出來,我們不耐煩看這醜態。隻管披著障眼法兒鬧鬼,我就要不客氣瞭。”
話未說完,開口動念之間,已將陣法引動演化。面前忽地光華亂閃,所有人物山林一齊失蹤。跟著轟轟巨震,宛如萬雷怒鳴,一片暗赤色的密雲,天塌也似,帶著極強烈的雷聲,正往頭上壓來。腳底立成血海,左右前後更有無數綠油油的釘形妖光暴雨一般亂射而來。同時眼前一花,十馀座金銀珠玉所結牌坊突然湧現,裡六外七,分為兩層,發出各色妖光邪氣,環繞身外,似走馬燈一般電馳而過,閃得兩閃,全都不見。上下四外的血雲妖釘排山倒海一起壓來,轟轟厲吼怒鳴之聲,宛如山呼海嘯,地震天崩。
當時上不見天、下不見地,隻是大片暗赤色血雲包沒四外。血雲妖霧越來越濃,幾乎成瞭膠質。四人遁光竟覺遲滯,什麼也看不見,也不能似前飛行。同時那環身攢射的碧色妖釘,沖射之力更是強大,四人劍光竟受震動。隻一撞,便自粉碎,化為一蓬暗綠色的妖霧,一層接一層包圍在遁光之外。血雲再往上一擠,晃眼之間,行動越發艱難。
李洪忍耐不住,已先發難。一片佛光湧處,先將金蓮寶座化為丈許大一朵千葉金蓮花,花瓣尖上各射出萬道毫光,向上沖起,將四人托在中心蓮臺之上,頭頂上又現出一圈佛光,上下四外全被護住。佛光金霞剛一湧現,周圍血雲綠霧立似浮雪向火,當時溶化,紛紛消失。那無數妖釘隻要挨近金蓮寶座也便無蹤。這時身外血雲消散,現出空間,看出腳底正是兩半島相連的中腰一段,頭上便是來時所見那道百丈虹橋。
四人在金光祥霞護身之下,內裡盡管煙雲閃變,還未生出變化。李洪駕著金蓮寶座向前飛馳。瞬息之間,已飛過虹橋,跟著前面一座黃色牌坊突然湧現。李洪手發神雷,朝牌坊打去。同時又將靈嶠三寶連同斷玉鉤一齊施為,再掐靈訣,朝腳底一指,四人便飛到第二座牌坊下面。腳底金蓮突然暴長,萬道毫光齊往四下飛射,太乙神雷再一連珠亂打,諸般法寶一齊施威,前面綠色牌坊立被震成粉碎。
緊跟著牌坊上面飛起九團栲栳大的血球。虞孝一見血球飛到瞭空中忽發奇亮,也沒和陳巖商量,右肩微搖,三枝神弩同時飛起。空中血球立被射中瞭三個,叭叭叭三聲大震,當時爆散,化為無數縷血絲血片,滿空飛舞。李洪手指處,三環金光飛迎上去,隻一裹,全數消滅。眼前一亮,重見光明。殘馀的六個大血球,忽然一閃不見。一座被破,惡陣齊收,重又現出實景和清明的天色。
再看當地,乃是虹橋盡頭,西半島後面的一片花林之外。前面又是一座玉牌坊,上寫“諸天靈藥之圃”,字作銀色,四圍花林也是燦若銀霞。到處玉樹瓊林,香光浮泛,奇石雲升,峰巒秀拔,朵雲自起,掩映於瓊林之間,更比東半島景物還要清麗靈秀,不帶一絲火氣。
正待穿越花林,往圃中采取靈藥,忽聽天邊傳來極強烈的破空之聲,才一入耳,一片從未見過的青色奇光已由遙天空際如狂潮雲飛,電馳而來。隻一閃,便凌空飛墮,當頭下壓,將西全半島完全籠罩在內。來勢之神速竟和老怪兀南公師徒飛降依還嶺時不相上下。青光之中,更雜有比電還亮的億萬銀針,轟轟之聲宛如雷震,聲勢十分驚人。來人正是摩訶尊者司空湛。
司空湛自為大方真人所敗,逃來海外潛伏,所居墨雲島偏在北極冰洋左近,離金銀島隻千百裡的海面,屬大魅山境內。大魅山橫亙兩海交界之地,中隔七千裡流沙落漈,為海外有名的靈山仙境。因處地軸中樞,山又特高,上接天漢,為兩間精氣所萃,當地的水,比東極大荒還重十倍,鵝毛也要沉底,並有海霧蜃氣之險。主人青玎谷旁門散仙蒼虛老人得道千馀年,行輩法力比誰都高,隻是一向自負,比兀南公還要狂傲。性情更怪,離所居青環仙府千裡之內,均屬禁地,故仙凡足跡不至。
墨雲島為極北邊界一座小島,共隻百馀畝方圓,拔海壁立,四面孤懸。島形又奇,上豐下銳,近水一段更細,遠望過去,宛如一朵墨雲,由海中冉冉上升,高出水面達數丈以上。經群仙二次大鬥劍後,島上面除卻比墨還黑的礁石外,寸草不生,一無所有。終年悲風怒號,濁浪排空,荒寒陰晦,愁雲籠罩,濕滯低垂,常年晦暗,如在深夜,直非人境。必先驅散雲霧,才現天光。海面遼闊,駭浪如山,隻大魅山相隔數百裡算是最近,下馀三面都是一望沉冥,尋常人數步之外不能相見。
司空湛命門下妖徒窮搜海底,由奇魚介貝腹中覓取珍珠,慘殺瞭無數海底生靈,居然采集到許多大小寶珠和數千年珊瑚,用邪法佈滿島面,大放光明。又用邪法在島上築瞭一所大宮殿,居宮室俱是晶玉所建,落成之日,在海面上望過去,宛如一座霞光萬道的光塔,矗立在萬丈愁雲慘霧之中。雖然是小小一座無人荒島,在邪法佈置之下,竟點綴出好些靈奇之景。可惜司空湛內傷難愈,法力受制,隻能沉迷在輝煌外表中,依靠蒼虛老人互相邑註,同控五臺西支的共同體,作偷梁換柱。想起金銀島常年沉在海底泉眼之中,島上瓊樓玉宇,瑤草琪花,金光銀霞,氣象萬千,更有不少天產靈藥,如能假手飛娘據為己有,免得依人簷下,服低受氣。
這日偶命二妖徒前往查看,致為李洪所殺,形神皆滅。司空湛聞報大怒,連忙趕來。兩地相隔甚近,晃眼到達,當時便下毒手,並向吳宮示威。滿擬所煉庚甲運化天芒神針厲害無比,敵人隻要被那金、木兩行真氣合煉之寶所發青光銀針罩住,上下四外重如山嶽,內中億萬根天芒針更無堅不入,無論多神妙的防身法寶,稍露空隙,立被侵入。哪怕隻是一絲青光,或一根細如牛毛的光針乘隙飛進,身外排山倒海的乙木神光和庚金精氣所化億萬銀針齊受感應,大量侵入,內外夾攻,將敵人寶光震散,人也粉碎,化為血雨,屍骨無存。
陰魔陳巖先是飛起一片紅霞,包沒全身,內裡空隙竟達丈許,再揚手發出兩股金銀沙合成的長虹,剛想擋向前面,將人一起護住。不料司空湛懷恨大深,上來猛用全力,那天芒神針更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感應之力絕強,一座億萬金銀沙合成的光幢也為青光銀針所阻。隻一閃,虞、狄二人立被罩住。那億萬銀針看似極細,沖射之力偏大得出奇。就這轉瞬之間,虞、狄二人已覺難支。
李洪更是仙佛兩傢至寶同時施為。青光銀雨上來先被如意金環的寶光蕩開,兩柄斷玉鉤跟著化為兩道精虹交尾而出,飛舞光海之中,大片銀針多被絞碎。金蓮神座放起佛光萬道,祥霞千重,青光銀雨隻一挨近,便被沖散。但青光銀雨也是變化無窮,前滅後起,怒濤一般,威力絕大。
虞、狄二人不自量力,三枝射陽神弩離手飛出。三道箭形寶光剛飛出去,前面青光針雨立被沖破瞭一個大洞,卻被乘隙侵入。說時遲,那時快,就這轉眼之間,虞孝猛覺微微一片青光在防身寶光之內出現。心方一動,青光突然加強,貼著寶光層內泛起一片青色奇光,將內層佈滿,向外暴長。虞、狄二人防身寶光已不能由心運用。當時隻覺心靈一震,機伶伶打瞭一個冷戰。侵入的乙木庚金真氣所化青光由內爆炸,將虞、狄二人震成粉身碎骨。
陰魔陳巖乘機收去射陽神弩。猛覺四五道金霞銀虹忽由斜刺裡猛沖過來。前頭蓬上具百零八片形似風車的五角金花,上面花葉一齊轉動,旋動起大蓬五色金花銀雨,無數大小金銀光圈,朝那飛針猛沖。電也似疾,沖行光海之中,如魚遊水。是昔年麗山七老的降魔之寶:耶迦寶相輪。所到之處,四下激射的銀針光雨雪崩也似紛紛消散倒退,一裹便被收去。
司空湛所用天芒神針乃金木合運之寶,平日所向無敵,仗以成名,竟被敵人損耗不少,好生痛惜,氣得須發皆張,二目隱蘊兇光,頭發也全散開,手掐靈訣,正在施為大小十二諸天秘魔大法。大概因為司空湛心中恨極,怒火無可發泄,竟不畏造孽,引發巨災,下此毒手。這類邪法專攝敵人元神,本就十分陰毒,再用以煉成法寶,發出諸天神雷,更是厲害。
此雷與尋常雷火不同,就著陰陽二氣元精所發出來的無量迅雷。由一丸化生億萬,越往後越細,到瞭最後,看去細如灰沙,但震勢威力反倒更大。方圓千百裡內全被邪法籠罩,當時便將天地混沌,成瞭死域。在此禁圈之內,無論飛、潛、動、植,齊受邪法催動,互相磨擦爆炸,加上風雷水火鼓蕩,便會發出一種不可思議的威力。以致駭浪沖天,海水群飛,風木相搏,雲雷互震,粒沙滴水,均能發出驚天動地的大震。億萬霹靂連續不斷,永無休止。休說被那連珠密雷打上身來,便那無量爆炸之聲,法力稍差一點的人,連心神、人體也要被震散。方今各異派為首妖邪,隻他與兀南公和蒼虛老人等三數人精於此道。
吳宮正在東半島行法遙望,忽又見司空湛使出毒手,發難以前,借著青光隱蔽,並在暗中放出大片淡白色的妖雲,緊貼地面,潮水一般向全島展佈開去,竟朝東半島暗中湧來。知司空湛報仇之外,還想霸占金銀島,為防島上仙景靈藥受傷被毀,早把近地面一帶用邪法護住。又放出妖雲,想將全島籠罩。邪法陰毒,無形無聲,如非行法查看,決看不出絲毫跡兆。經此一來,越認定司空湛懷有惡意,又急又怒,心念一動,匆促之間,頓忘前島主人所留仙偈。
金銀島以前本來隱居著一位水仙,後來仙緣巧合,得到一部道書,由旁門改歸正教。成道以前,見島上景物靈奇,更有不少靈藥,恐被妖邪發現毀壞,默用玄機推算未來後,將此島封閉海眼之內。吳宮無意之中尋到,入居之日發現水仙所留偈語,大意是說:後來的島主與他頗有淵源,可惜誤入旁門,夙孽太重。如能在島上隱修四百八十年,便可尋到那部道書,得歸正果;如妄離島,與左道旁門勾結為惡,便有殺身滅神之禍。隻看此島不滿日限,受迫沉水,便是劫難即臨之兆。
吳宮暗中行法,把平日準備好的幻影現出,不等妖雲展佈,忙把全島沉向海底。在島上修煉多年,不特升降由心,並還神速隱秘,不易查見。不過在全力沉島之際,就必心神失覺,防范無方,哪經得起血魔門群魔聚合血影神光的透體一擊。陰魔傳授予血魔門的血影神光已改良瞭鄧隱的獨夫基礎,不用剝皮,卻是輸精灑血,聚血成城,作集體污淹,隻手遮天,保證受害人冤沉海底,自寫遺書,永不翻案。
司空湛知道島已下沉,當時咬牙切齒,把心一橫,欲乘海眼未封閉以前,抽空先給吳宮一個厲害。右手一招,那大如山海的青光銀雨,全數收去。緊跟著張口一噴,噴出一團龍眼大小的寶珠,上具七種異彩,似光非光,似氣非氣。初出現時,宛如千萬丈濃厚黑雲中湧現出一輪彩月,開頭隻有海碗般大,那七色彩氣一層接一層,氤氳流轉,變幻不停。越轉越急,氣團也往外暴長,轉眼便有丈許方圓。急如流星,直上雲空。停空滾轉,電旋星飛,晃眼暴長,勢更迅速。眼看空中氣球己長有畝許大小,旋轉更急。
本來一色接一色隨時變幻。忽然增多,先變為二三種顏色同時出現,逐漸加多。如果七彩同時出現,那極強烈的爆炸便會立時發生。這時到瞭五色俱備,氣團突發奇光,光影閃變,耀眼生花。同時司空湛左手的大小十二諸天秘魔大法魔訣往外一揚,那寶珠形的氣團一閃不見,大地上立變成瞭黑暗世界,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四望沉冥,又不似霧,隻是濃黑如墨,暗得怕人。那麼強烈的金蓮寶座佛光,雖然遠射數十百丈,光外仍是一片深黑。
妖人已經無蹤,四外也無甚阻力,所有日月星辰,海島宮室,峰巒花樹,一任佛光遠照,也看不出一絲影跡。靜蕩蕩的,休說是風,連先前所聞海濤之聲,全聽不出。眼看危機瞬息,當空沉沉黑影中突然現出一個七色彩氣合成的氣團,由當空黑暗影裡射將下來。
司空湛施展妖法已成,正待朝海底追去。忽聽遙空中有一老人厲聲大喝道:“我容你在墨雲島棲身,原是情面。你自造孽,本來不關我事,可知我大魅山靈景要被你引起的地震毀損麼?”
語聲來自天邊,才一入耳,便見一股五色星砂如天河倒傾,電馳飛來,將那滿佈禍胎、轉眼爆發的七彩氣團裹去。緊跟著又有一片青霞在當空連閃幾閃,連氣團黑影一齊隱去,天地立轉清明,司空湛也便逃走得不知去向。妖法全收,發話的老人也未現形,整座金銀島也無瞭蹤跡。碧波萬裡與天光雲影上下同清,海面上空蕩蕩的,眼望出去,水天相接,一片混茫,哪有一點陸地影子。
島已往下沉,非再經一甲子無法上升。慧目法眼隔水下望,隻見那一帶海底深達數十丈,近底一帶水色深黑,竟看不真,知有邪法隱蔽。朱顏草已長禁在海眼下,如強行攻破,必定激發地震海嘯,海水便成沸湯,傷害億萬生靈,仙草更同歸於燼。但陰魔陳巖志在引兀南老怪入甕,必要展示手中有仙草,才能誘得獵物入圍。
血魔門的禁法當然阻不瞭先天真氣的法體,倏忽間已摘采得五本回來,說是司空湛肆虐前所采。出示的朱顏草是一本整的,形似靈芝,紫枝翠葉,周圍生著九片形似蘭葉的葉子,當中生著兩個色如紅玉的桃形果實,異香撲鼻,艷光欲流,令人心神為之一爽。
為斷絕繼來,陳巖用仙法禁制海水,成一畝許大的平地封塞海眼。其地質如水晶,光明瑩澈,鏡面也似,孤浮海上。前、左、右三面的碧波急浪本要由晶面上漫過,吃禁法一逼,晶鏡一擋,激動起千重玉雪,高達數丈,宛如起瞭大半環水墻,銀光滾滾,珠噴雪湧。二人同立其上,指點雲水,四顧蒼茫,多覺波瀾壯闊,雄壯無倫,戀戀不舍就去。
不過絳雲宮天劫已屆,不得不重上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