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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火耀門楣

  依還嶺上,鄒勤與沙紅燕帶走身捆黑眚絲的伍常山後,英瓊說出餘英男就要前來,人必在途中,因要速往東洞煉寶,由易靜接應。易靜到瞭嶺上,見神雕盤空守望,通身亮若銀霜,二目金光電射丈許,知道它近來功力越深。問之空中可曾發現別的異兆?神雕昂首長嗚,將頭連搖。易靜知它神目如電,遠視千百裡外,料知妖人未到,便朝英男來的一面飛迎上去。剛過寶城山,便見英男迎面飛來,便同回飛,往後山飛去。

  幻波池除靈泉通路外,原有兩條秘徑:一通靜瓊谷,尚未開通;另一條便是上官紅昔年誤入的後洞入口,地名青松坪,也是山北密林,靈嶠宮駐紮在神州的秘密基地。近受南星原女仙盧嫗之教,所設仙陣便在後洞外。因盧嫗事前設有仙法顛倒,發動以前,易靜也難看出一點影跡。

  英男本意往見英瓊,因聽易靜說她現在東洞煉寶,隻好作罷。初來依還嶺,見當地景物如此靈秀,沿途觀賞過去,不由走慢瞭些。才到靜瓊谷口,正要同往谷中走進,忽聽空中厲聲怒喝:“餘英男賤婢,今日休想活命!”

  語聲未歇,五六丈方圓一團烈火,已如火山崩墜,當頭下壓。空中現出一個火也似紅的怪人,雙手齊發火團,數十百道火虹電射而下,落地便即轟的一聲展佈開來。晃眼之間,靜瓊谷一帶立成火海。這怪人形如童嬰,相貌並不醜惡,來勢卻是又猛又急,突然由空現身,事前連點飛行聲息均無。易靜那高法力,又是久經大敵的人物,也直等敵人出聲發難,方始得知。如非人在太乙五煙羅下,一任二女法力多高,驟出不意,也難免於受傷。

  這怪人就是月兒島守洞石人中的火旡害。原稟丙火之精而生,天賦奇資,已經煉成火仙。日前陰魔李寧往月兒島取寶後,當地天劫火變,火旡害在火口以內,身外又有石人神光包圍,偏值元神凝煉要緊關頭,成道在即。全島陸沉,海水倒灌而入,火球受瞭水力沖蕩,神光便生反應,不能逃脫。直至元神逐漸凝煉,一經成形脫困,震破羅網,立時到處尋訪幼主蹤跡,卻不知幼主姓名,而陰魔又隱秘幻化,隻得從打探離合五雲圭下落處追尋。因在大雪山取冰淬火,鍛練火性,卻被英瓊的魯莽誤瞭火候,那能不怒怨,對峨眉派起瞭反感,隻是母訓嚴厲,不便挑釁玄門正宗。

  英男在黑霜之洞內露白瞭離合五雲圭,消息傳達火旡害。火旡害驚見圭主非幼主,心感旁徨不解。當日陰魔入探月兒島,尚是胎相。此相隻在大咎山現身剎那,被誤認為連山大師,火旡害也未見過連山大師真面目,就忽略過去。見圭主竟是峨眉後進,不是幼主,便被為別有用心者所乘。經昔年海外老友凌虛子崔海客繪影繪聲,推斷幼主被害,切志復仇,立即尋去東天目山松篁澗。見人不在,卻發現英男與李文衍、向芳淑留書,得知人往幻波池,立即尋去。

  行時忿無可泄,將全洞用太陽真火炸成粉碎。幸而留守的章南姑正采藥在外,又甚機警,剛剛回來,發現一個紅人破禁入洞,看出厲害,忙即隱藏在遠處窺探,猛聽一聲大震,全洞已成粉碎,千百丈烈火紅光,驚沙碎石飛湧中,見紅人破空直上,一閃無蹤。因知英男往尋英瓊,便去幻波池報訊,因禍得福,就此移居幻波池。

  火旡害趕到依還嶺,因以前曾聽人說起,聖姑所留五遁禁制十分厲害,還格外加瞭小心,惟恐入池報仇,誤陷癸宮水遁以內。仗著天生神目,能透視雲霧,遠及千裡,又煉就獨門玄功,長於飛遁,特由兩天交界之處,禦著乾天罡煞之氣飛來,其疾如電。發現仇人正在下面,還有同伴,自是眼紅,頓犯惡性,也未思索查看有無異狀,即將所煉太陽真火發出,凌空下擊,化為一片火海,將靜瓊谷籠罩在下。

  滿擬所煉太陽真火猛惡無比,又是得隙即入,尋常法寶、飛劍決不能擋,就被發現也禁不住,何況仇敵毫無警覺。及見一團團的大火球雖似紅雪崩墜,溶散開來,將當地化為火海,但隔火下視,又好似有一層薄薄的彩煙,將火像山一般托住,敵人除面帶驚忿之容外,一個未傷。看出彩煙神妙,也頗驚心。事已至此,隻好一拼,便以全力猛攻,想將全山煉化,以報幼主之仇。無如太乙五煙羅自經瑛姆重煉之後,威力越發神妙,一任太陽神火猛攻,卻全不見用處。

  易靜不識輕重,隨取一粒散光丸,隔網往上打去。火旡害見那五色彩煙十分神奇,念頭一轉,將計就計,乘著烈火受震,四面飛揚中,暗中行法一收,火便消散大半。易靜不知是計,立即行法,由煙網中沖出。跟著火旡害將手連揚,下面烈火又由分而合,暴湧上來,將易靜圍住。那火虹比電還疾,易靜手中六陽神火鑒上六道相連的青光還未飛起,吃火虹一射,忽轉紅色,火勢熱得出奇,而且火虹中雜有無量數細如牛毛的銀色光針,竟與大五行絕滅神光線的威力差不瞭多少,才知不妙。

  幸是心靈相合之寶,應變又極機警,首先收回,放出阿難劍與身相合。等再發太乙神雷和牟尼散光丸想去震散時,已是無效。並且一擊之後,火勢略分即合,隻有加盛,端的厲害無比。如非近來煉瞭太清仙法,功力大增,在火虹初射時,應變稍遲,便非受傷不可。身在阿難劍光環護之下,雖然無礙,但是火力奇大,越來越盛,身上漸覺奇熱難耐。忽聽嘶嘶連聲,有一少女口音嬌呼:“易師姊,不要理這種混蛋,到時自有對頭來收拾他,我們樂得看熱鬧。且同到下面一敘如何?”

  隨說,兩道青熒熒的箭形冷光,已由斜刺裡沖焰分火而入。易靜方覺眼熟,來人已到身前,正是前在碧雲塘相遇,後來奉命隨靈雲暫往紫雲宮同修的方瑛、元皓。那冷光便是枯竹老人賜與二人的太乙青靈箭,所到之處,千尋烈火為木所生,趨向四外,留下火焰中心的儲空木氣,直似狂濤怒奔,沖開瞭一條火衖,實是耗損木氣得來,難以持久,隻能讓二人穿過。易靜料有原故,便一同沖火而下。元皓隨說來意。易靜也就聽之。卻不知是枯竹老怪齎盜糧之陰謀。

  火旡害見狀大怒,想運用玄功跟蹤追去,還未追近,冷不防一團形如壁月的寒光迎面打來。剛認出是太陰月魄寒精所煉之寶,心中一驚,待要退避,寒光已經爆散,化為千萬銀雨,四下激射。寒精屬水能克火,卻隻是法寶所儲之量,難敵火精之生生不息,轉瞬間即要克重體滅。同時方瑛手上又發出幾團三寸大小烏油油的墨色精光,隻聽叭叭連聲中,齊化玄雲炸裂。金生麗水,立時蕩開一片空地,但也支持不瞭多久。遇上下面烈火,也隻閃得一閃,便即烈火重合,潮湧而上。三人也已全數退入太乙五煙羅下。太陽真火經木燃、水爆、金沖後,火勢更盛。

  火旡害起初還疑後來二敵是對頭克星門下。繼一想:“對頭師徒衣飾最是清麗絕塵,全都是穿著一身冰紈霧縠,儀態萬方、美絕天人,並且遠居極海,閉宮多年,怎會來此?來人分明不是這等裝束。隻不知由何處把對頭的寒雷玄珠取瞭些來。”

  火旡害想起至寶未收,仇人仍未授首,如何罷休?不由怒火上攻,厲聲喝道:“賤婢速急出鬥,免我火煉全山,多傷生靈。休看你有法寶防禦,我這太陽真火最具威力,至多四十九日,任何法寶皆能煉化。那時連人帶山齊化劫灰,休怪我狠。”

  元皓聞言,朝著上面扮瞭一個鬼臉,說道:“你不怕吃苦頭,隨你的便,懶得和你這類孽畜廢話。”

  火旡害受激,連用火攻,見下面始終被那一層五色淡煙護住,端的連草也未燒焦一根,看出谷中還設有太清禁制和乙木仙遁,青霞萬道,神木如林,風雷殷殷,隨時隱現,情知厲害。先是急怒交加,越想越恨,猛又想起那離合五雲圭關系自己成敗太大,如能得到,本身真火便能化煉精純,大小分合能由心運用,可以細如毫芒,不致一發不可收拾,波及無辜,造那無心之孽,累及將來功行。更可將那真火煉成丹元,早成正果。於是重又激怒,猛力進攻起來。幾次施展玄功變化,化為一道尺許長的烈焰,混在火中,打算乘隙暗入谷中,猛發烈火,裡外夾攻,但均為寶網所阻,無隙可乘。似這樣舉棋不定,不覺過瞭多日。

  這日火旡害正用烈火加緊攻打,忽見一道人飛來,正是凌虛子崔海客,見面便說:“峨眉勢盛道高,神圭已經易主。道友既非此寶不能成道,海外仇敵又多,最厲害的便是那九烈神君夫婦,你一人勢孤,如何能敵?依我之見,還是遵奉共工魔訓,既然打不倒對方,就得依從,不如就拜在對方門下,不特此寶可為你用,並還得益不少,更不畏仇人夾攻。再不,索性與這班妖邪聯合一氣,也可茍全一時。憑你一人,決非峨眉對手,似此孤立,必定自誤。”

  連貶帶激,語氣甚巧,實是針對火旡害的傲性,封閉瞭投入峨眉之機緣。卻千算萬算就是算不出火旡害與連山大師的關系,一心執記殺徒之怨,把自己陷入正邪之爭的歧途。火旡害素性剛強,竟被激怒,負氣說道:“先母遺命,說我身具惡質,務要勉為正人。因此雖以旁門成道,向不與群邪交往,以前遭忌也由於此。不特寧死不與妖人一黨,隻要敢犯我,必與一拼。至於拜師一層,休說後生無名賤婢,不配做我師父,況又是我仇人,豈非笑話?任她人多勢眾,料難傷我,怕她何來?”

  崔海客見他中計,便不再說,隨即別去。火旡害見持久無功,下面敵人索性把谷口禁制撤去,現出內景,笑語之聲,隱隱傳來。元皓更指著上面滑稽笑罵不已,語極刻毒。火無害恨到極處,恨不能一齊毀滅。一發狠,便將那丈許大一團團的烈火,連珠也似朝下打去,整座依還嶺立時全成火山。同時又將輕不使用的太陽神針滿山亂放。此寶也是采用日華煉成,其細如針,發時一道亮若銀電的精光,所到之處,多麼堅固的山石,挨著便即攻陷成一大洞,威力極猛。

  本來此寶易發難收,奉有遺命,不許妄用。火旡害這時憤極出手,心想不論何處,攻破一洞,立可穿山人內,奪寶報仇。哪知寶網神妙,一經對敵,便生靈效,並且隱現無常,無論飛往何處下手,均有五色淡煙護住。最後火旡害知五色淡煙的聚攏功能,分散不如銳攻,正要墮入枯竹老怪的計算中。

  忽見一道純青色的長虹帶著極強烈的破空之聲電射而來,晃眼臨近,現出一個相貌醜惡的矮胖妖道,見面便厲聲喝道:“何方道友,快些收手。敵人有太乙五煙羅防護,決難攻進,待我下手。”

  來人正是日前受傷,被沙紅燕、鄒勤救走的伍常山,也是一個猛惡任性的人。因懷盛怒而來,又自恃攻山法寶厲害,急於收攻,更以素性狂傲,不願輸口,說為太陽真火所阻,不能下手的話。冒失上前,沒問對方來歷,便喝停手,不料遇見對頭。火旡害正在眼紅之際,一見伍常山,心早厭惡,再聽來人詞色狂傲,又看出是左道中人,想起先母遺命,不由怒火上撞,加上天性暴烈,也沒問來歷姓名,接口大喝:“我得道千年,向不許人幹涉我的事。事有先後,敵人就在下面,你有法力隻管施為,問我做什?”

  伍常山聞言大怒。已經犯瞭本來惡性,當時暴怒,口喝:“鼠輩無知,敢於口出不遜!”

  揚手一道青色刀光,發瞭出去。火旡害見敵人腰間葫蘆作六角形,猛地想起一人,假裝驚慌,揚手先是把太陽真火暗佈空中。法力本高,更有天賦奇能,動作神速。因憤來人神態可惡,又將太陽神針暗發出去。緊跟著飛身而起。

  伍常山見刀光將敵人圍住,繞身而過,斬為兩段,化為一幢紅影飛起。才百忙中看出底細,方覺不妙,紅影已迎面撲來。那大小由心,其細如發的七根太陽神針將伍常山四面罩住。伍常山竟未警覺,忽聽嘶嘶兩聲,腰間所佩葫蘆首先無故熔化。緊跟著,身後奇熱奇痛,背上又中瞭兩神針。未容轉念,便已身死。元神剛飛起想逃,忽然滿空上下俱是烈火,包圍上來。眼看危急萬分,連元神也難保全,猛瞥見一道寒光,宛如飛星電射,直投火中。未及看清,便被一片冷雲隔開,沖煙冒火而起,往回路逃去。冷雲也為太陽神針所化。

  忽聽身後有一女子聲音笑罵:“無知妖孽!竟敢將老怪兀南公的門人殺死,並將水母宮的奇珍地寒鉆毀去。還不快些投降我餘師姊,作個徒弟,真想形神俱滅麼?”

  回頭一看,正是前遇男女幼童方瑛、元皓,不禁大怒,知道烈火無功,便將太陽神針明暗打去。哪知二人早得枯竹老怪指教,克意激出火旡害火性,又在下面看明虛實,故意來此誘敵,要收那六十四根太陽針。說完,便在青靈箭冷光護身之下,穿火逃去,一針也未上身。火旡害好容易盼來兩個敵人,又是不戰而退,怒火難遏,自然更加不舍。

  追到一處,下面便是山凹,敵人忽然穿網而下。彩煙緊貼地上,剛隨敵人上升之勢分合飛揚,還未復原。火旡害容容易易便沖瞭下去,待將真火發出,上下夾攻,猛覺眼前一花,青光耀眼,無數成排大木影子發出萬道青霞,四方八面潮湧而來。人已落向靜瓊谷中,陷身太乙大陣內。先覺木能生火,方想一試,未等施為,那青光閃閃的千萬根大木互相摩擦激蕩,忽發烈焰。

  火旡害心中大喜,忙將太陽真火發出助威。一片雷嗚之聲,丙火化生戊土,成萬丈黃沙,夾著無量大小戊土神雷,八面打到,威力猛惡,從所未見,太陽真火竟被擋住。火旡害才知敵人五行仙遁果是先後天正反應用,如其五行合運,如何能當?幸是煉就元神,精於玄功變化,否則直無生理。盛氣一餒,忙運玄功,化為一條紅影,正要沖出陣去。忽覺身上一輕,光華塵沙全隱,現出一片空地。

  對面現出一座山洞,洞前立著仇人餘英男,與當日崩翻大雪山的莽女並肩而立,旁一猿形怪人隨侍。

  原來英瓊將法寶煉成,同英男趕往谷中。按照仙示,待火旡害把伍常山除去,破瞭攻山至寶地寒鉆,再由方、元二人上去誘敵。火旡害仇人見面,早就眼紅,將太陽真火朝前打去。哪知還未沖近仇敵身前,便似被什東西吸去,消滅無蹤。怒極前沖,想要拼命,不知怎的,相去數丈,竟沖不上前。忽見一條形似穿山甲,旁有八條九指怪爪的墨綠色精光突然暴長。

  剛看出是月兒島所見那面陽圭,隻是與初見那幢圭形墨光形態不同,宛如一個成形精怪。才一出現,便覺來勢雖然不猛,吸力卻絕大。方想閃避,身上一緊,已被那八隻形似怪爪的光影連身抱住。一任施展玄功,想要逃遁,無如身被極大潛力吸緊,休想逃脫。稍一掙紮,墨光便射出萬道精芒,環身亂刺,痛苦非常,和月兒島火球中所受絕滅神光竟差不多。才知厲害,急得破口亂罵。

  英男隨把手一揚,那面陰圭也便放出,又是一幢圭形墨光,發出轟轟雷電之聲,迎面飛來。火旡害看過坎離神經,識得此寶威力,陰陽二圭隻要合壁,就是元神煉成,遲早也被消滅。兩圭相對,陰圭凹槽中墨色精光已直罩過來,當時元氣消爍,痛楚更甚。但又不甘心輸口屈服,正在膽寒,想起得道千年,為一位小女子所制,重又暴怒。

  不過物極必反,劫後更上層樓。神圭的發動驚擾瞭那在虐淫三婦的陰魔,閃電潛來,隱入神圭內,現出胎相,怒責火旡害逆主犯上。火旡害才知神圭易主的因由,低首向幼主服罪。陰魔李寧也就啼笑皆非,也嘉其忠義,授以土中藏火的無火生火之竅要,在神圭內修煉,以達太陽真火的火中無火境界。待逸出圭後,拜英男為師,脫離奴藉。無論多囂的傲性,也得俯首於主奴關系,枯竹老怪和凌虛子崔海客終是枉作小人。

  剛停當不久,便聽遙天破空之聲甚是強烈。先是五道各色遁光橫空沖雲而來,晃眼飛墮,落在嶺上,現出三男二女。內中二女正是前在幻波池,為妖屍邪法所敗,勉逃殘生的金鳧仙子辛凌霄和紫清玉女沙紅燕。還有三人似是海外散仙一流,除一個面紅如火,身材高大,背插四柄烈焰叉,腰掛葫蘆,左肩上停著大小三個朱輪,一個套一個,火焰熊熊,不住閃滅,像是左道中人外,馀均不帶邪氣,相貌也頗古拙。五人剛到依還嶺落下,離地丈許,便不再降。

  沙紅燕雖將能手妖邪約來,本定到聚齊日一同夾攻。誰知這夥旁門散仙左道妖人俱都成名多年,驕狂自滿,多半把事看易,以為對方隻是幾個入門不久的峨眉後輩,至多依仗幻波池原有五行仙遁,憑自己的法力,還不是手到擒來。又都各生貪念,妄想捷足先登,誰也不肯落後。火龍礁主龐化成、西海火珠原兩琪琳宮主留駢和車青笠搶先趕來。三妖人本意想仗龐化成日月五星輪之力,將太乙五煙羅破去,各持克制五行之寶飛入池底仙府,把池中藏珍和毒龍丸攫為己有。沙紅燕無法,隻得先作一路。

  那紅面道人便是火龍礁主龐化成,是西海旁門散仙中有名人物,一向心驕志滿,對於太乙五煙羅並未放在心上,見對方對喝罵置之不理,不禁大怒,取出法寶待要施為。沙紅燕一心入主幻波池,不想作太大破壞,忙喝道:“龐道友且慢!你便將全山毀去,敵人深藏池底,仗著五行仙遁,仍可無事,何苦多傷生靈,我們入池一試如何?”

  陰魔見明殊所化辛凌霄自神劍峰為釋法所破,老魔父入囚,不得不以昆侖面目依附黑伽山落神嶺。但自神州赤化後,軒轅魔宮之另起爐灶已獨霸蜀山,昆侖失去接引兩極之平衡點,隻能奴顏屈膝。陰魔有意引明殊入五行仙遁,蛻脫所化昆侖面目,以李寧語音傳命池中三女放五敵入池。

  這邊,沙紅燕說罷,即轉向前面喝道:“易靜、李英瓊、癩姑,你們與我姊妹仇深恨重,有你無我。今日我已約瞭諸位道友,特意來此見識所設五遁。是好的,可將法寶撤去,開放門戶,容我五人人內破法,免得龐道友用日月五星輪將全山化為劫灰,多傷生靈。”

  話未說完,面前人影一晃,癩姑現身,並哈哈笑道:“我們既在此為本門開建仙府,便不怕人上門請教。原本不想來睬你們,要看看他那大小三個套狗圈,是什麼玩意?你這麼一說,怪可憐的。放你們進去無妨,隻是一件,別人不相幹。你那兀南公疼愛你好幾輩子,雖在他壽終以前,我們還不想傷你,但是仙遁神妙,萬一你自投死路,回去可對你那人說,這是你自己帶人上門生事,非送死不可,與我無幹。他不要惱羞成怒,自恃邪法,以大壓小。我們雖然不怕,他勝之不武,不勝為笑,把平日吐出來的口水又吞回去,卻丟瞭大人哩。”

  沙紅燕素來陰險沉著,後來越聽越難堪,也已氣極,但知敵人隱遁神速,更有穿山入地之能,太乙五煙羅又能分合由心,急切問決攻不進,被敵人晾在外面,反更無趣,隻得強忍氣憤,冷笑道:“賣弄口舌,有什用處?既敢放我們進去,勝敗存亡,各憑法力。我師父豈肯與你們這些無知鼠輩交手?你們不必害怕,隻管現出門戶。”

  癩姑笑道:“這是你說的,將來顧點臉皮,不要賴啊。”

  龐化成見敵人相貌醜怪,搖頭晃腦,肆口譏嘲,隻管延宕,不由怒火上沖,大喝一聲,揚手便是七點亮晶晶各具一色的碗大精光,朝前打去,眼看暴長。猛瞥見前面輕煙閃動,敵人與四同伴略閃即隱。就在五人動靜之別,被陰魔暗用五行大挪移法,冷不防將四人移下池去。

  池中五行仙遁可不是五人所持的五行之寶所能克制,隻是要收龐化成的日月五星輪,還是在池外較方便,才獨把龐化成一人隔斷在上面。特命癩姑和張瑤青引沙紅燕和辛凌霄入金木二宮重地,看似危機重重,動輒得咎,卻是平衡的聚力點,最危險處卻是最安全。留駢和車青笠由章南姑和戴湘英誘入水土二宮,剛入洞口,即見章南姑和戴湘英消失,為戊土癸水銷毀肉身,隻元神茍全在法寶光環防禦下困在仙遁內。

  辛凌霄曾三入幻波池,知非這班妖邪所能破,本來就是敷衍,卻為癩姑所激。癩姑獨立西洞門外,朝辛凌霄笑道:“我姊妹三人入居仙府以來,聖姑禁條已改,隻要沾一點邪氣的人,入洞必死,形神皆滅。你不是那樣的人,元神或能保住。我知你持有專破庚金之寶,先給你引路,使你少吃點虧如何?”

  辛凌霄聽對方道出心意,揚手一道白光飛將過去。癩姑說完,也已退入西洞。辛凌霄情知艱難,原定五人各攻一洞,仗專破五行的異寶裡應外合。不料出於意外,分明對方預有成算。方一延遲,耳聽癩姑在門內笑道:“辛仙子,我對你實是憐愛,趁早抽身,不與群邪為伍,還來得及。隻要轉念,我必送你回去。你一進門,就活不成瞭。”

  請將不如激將。修道有成者多有傲意,經不起明慈實貶的奚落。辛凌霄聞言,觸發起心頭隱痛,想起神劍峰魔宮根基敗墮,馮吾負情,悲憤填膺,咬牙切齒,把心一橫,也自暴自棄,往門內追去,看負心郎馮吾如何忘情負義。癩姑引瞭辛凌霄入金宮重地,便匆匆回身,趕著出池應敵。獨張瑤青俏皮力淺,頗令陰魔費神以維護沙紅燕。

  沙紅燕本於龐化成發難時,同時耳聽破空之聲由遠而近,上空風雷大作,知有同黨趕到,方欲攔阻龐化成,忽然眼前一花,再看人已落在幻波池下。面前現出五座洞門,除南洞外,其馀洞門大開。門前各立一人,除賴姑外,倒有三女不曾見過。才知敵人暗用五行大挪移法,冷不防將人放瞭下來,並把龐化成一人隔斷在上。

  那木宮門外迎敵沙紅燕的正是張瑤青,年紀雖輕,入門又不久,因其心性靈慧,又是玉清大師開山弟子,甚得鐘愛,並得玉清大師將自用煉魔之寶羅剎金刀賜她帶來。雖性情溫柔,豐神美艷,連舉止神情也全像玉清大師,隻是未經劫火,年輕氣盛,比乃師疾惡得多。因聽易靜等說起幻波池這場危難全由沙、辛二女而起,沙紅燕更是罪魁禍首,所有妖黨也都是她約來,越發痛恨,既是奉命誘敵入網,話就不大好聽。

  沙紅燕耳聽得喝道:“不要臉妖婦,你雖旁門左道,邪法甚高,黑伽山落神嶺高居天半,你在老怪物寵愛護庇之下,如若安分守己,除卻應有天劫,誰肯無故招惹?平日仙山修煉何等逍遙,無故倚勢橫行,屢次結黨欺人,玄門中哪有你這樣敗類?上次你和同黨為妖屍所困,又全仗李、周二位師姊以德報怨,救你出險。不料你和同黨剛脫危境,立即反恩為仇。似這樣忘恩昧良的無恥之人,本不值與你多言,因奉師命,為免不教而誅,良言相勸。你那師父情人雖是旁門,自從躲過四九天劫以來,隱居黑伽山,不敢為惡。隻你是個禍水,仗他威勢溺愛袒護,在外橫行,不過也隻是喜近群邪,仇視正人,並不似別的妖婦一味淫兇,無惡不作。再者你師徒修煉多年,劫後馀生,也實不易。為此與你一條生路,免得牽動全局,使你師父本與此事無關,也因你卷入漩渦。就算他此時仗著法力,受你蠱惑,自食前言,以大欺小,早晚你師徒同歸於盡,何苦來呢?如聽良言,便放你走。至於你所約那些妖黨,十九極惡窮兇,能逃生的極少,必被一網打盡,你就不用問瞭。”

  沙紅燕五行已缺其一,料知敵人預有成算,無奈已勢成騎虎,明知誘敵,但因對方罵得刻毒,正中平日心病,激怒忘險,一心自恃,立意要在未入重地以前將瑤青先行殺死,再行一拼,並待後援。看張瑤青退入一條甬道,知是木宮入口,連忙追去。沿途毫無動靜,決不似要發動景象。眼看敵人快要追上,五行仙遁尚未發動。方想自己三入幻波池,所有五行仙遁和各種禁制,差不多均已見識,今日所見為何全不相同?難道敵人竟將五行仙遁重新佈置不成?

  瑤青回顧敵人飛行特快,還未引入重地,便被追上,一時心慌,猛一揚手,將師傳佛門至寶彌陀珠回手打去。此寶發時,一團酒杯大的青紫紺三色的祥光,立時化成千百朵五色金花,暴雨也似,無論何物遇上,便作輕雷之聲,紛紛爆炸,隨滅隨生,生生不已,威力絕大。更能分別對方善惡,敵人邪法越高,威力越強,全隨人的意念與善惡氣機感應。

  沙紅燕本有乃師為她特煉的乾天罡煞之氣籠護全身,尋常法寶、飛劍決難侵害,平日也頗以此自豪,竟被當時震破,這一驚真非小可。總算沙紅燕法力高強,應變神速;寶珠威力雖大,瑤青初得師傳,功候尚淺,不能盡量發揮,要差得多;又是志在誘敵,小勝即止。但也觸發木宮仙遁,陰魔不得不重塑五行,才不危害金宮的辛凌霄。愛屋及烏,看在其師玉清大師的恩愛上,也難將她怎樣。這就是所以傢富小兒嬌!相反的,人人是人,獨受惡者不是人,就難有自在,主宰越勢大,就越難有生存的空間。

  沙紅燕連忙行法抵禦時,瑤青乘著敵人的停追,忙收寶珠,往甬道中飛去,否則沙紅燕受創更重。沙紅燕初遇一個無名少女,吃此大虧,如何能不怒火攻心,哪還再計利害,於是取寶防身,力催遁光,切齒咒罵,惡狠狠朝前急追。無奈仙遁已被觸發,猛覺眼前青霞電一般疾,微閃得幾閃,那條長甬道忽然隱去,敵人蹤跡不見。

  當地便成瞭青蒙蒙一片其大無垠的廣場,四面青氣氛氛,無邊無岸,一任沙紅燕施展法寶、飛刀朝前猛沖,均無動靜。心怕萬一又和那年一樣,便施展特備的幾件異寶奇珍,以全力猛然發難,以毒攻毒,就著敵人五遁威力,把整座依還嶺震成粉碎。即使靈藥藏珍不能到手,好歹也殺他幾個,稍出胸中惡氣。性命交關之際,也理會不到此舉要造多大罪孽。修道人雖然不能有這等貪殘陰毒的念頭,但己身已不存,還說甚麼修道,豈非笑掉大牙。

  沙紅燕氣憤已極,一面咬牙切齒,厲聲咒罵,一面行法傳聲,向同來的辛凌霄、留駢、車青笠三人詢問敵情虛實。張瑤青見對方一味毒口咒罵,越發有氣,突然現身喝道:“無恥妖婦,禍到臨頭,好意勸你,還要罵人!”

  沙紅燕瞥見敵人在前現身,怒火頭上,先把三口三尖兩刃的五毒飛刀化為綠陰陰三道光華,朝前飛去。張瑤青也手掐靈訣,朝外一揚,形勢立時大變。沙紅燕倏地見青霞奇亮,敵人身形忽隱,同時青霞也一閃而斂,大地上立時一片昏暗,四顧暗霧沉沉,身外濃黑如漆,什麼也看不見,這與以前被困所見景象大不相同。

  沙紅燕到此境地,方信五行仙遁神妙無窮,便昔年妖屍在此苦煉百年,又是聖姑門人,尚無如此厲害,隻道敵人於數年之內,悟出玄機。有心施展太白精金之寶,以金克木,又防此地雖是東宮乙木所在,就許運用正反五行,由乙木化生癸水、戊土,中藏反正生化之妙,來誘自己上當,由木生火,反克真金,均未可知。偏是敵人厲害,才一飛進,便失聯系,一個有著較強法寶的同黨又被隔斷在地面。連用傳聲,均無回應。知陣中藏有大五行挪移仙法,反正沖不出去,不如靜以觀變。便把盛氣強行忍住,運用玄功,以防不測。

  豈知五行仙遁重地,仍是聖姑在用元神調度,豈光是五行總圖的依樣畫葫蘆就能發動神奧的精要。陰魔確認沙紅燕馴服下來,才回嶺上收日月五星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