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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修羅涉劫

  孫南自被朱文所救,即移居所贈之莽倉山洞府修煉。此日,得知黃河決口,暗忖:“這類大劫不知也罷,知而不往,便犯教規。更可親近三生情侶,就便有什魔難,也不應取巧回避。有命自天,管它做什?”

  那黃河原是數千年來一個大害。孫南剛入河南省境,便見濁浪滔天,奔流滾滾,大好平原已成瞭遍地汪洋。驚濤駭浪激起來的漩渦,大大小小,一個接著一個,順著狂流往下流瀉。堅厚的河堤吃浪頭一掃,立似雪崩一樣倒塌一大片。滾滾狂流便順堤岸決口狂湧而下,不論人畜房舍,挨著便被卷去,晃眼便淹沒瞭一大片,時見浮屍成群。

  孫南誤解仙道,未能口是心非,竟不顧行藏,逆天驚世,手掐靈訣,用大清仙法,往下揚出一道金光,把決口水勢禁制。黃河沿岸居民神權最盛,俱當天神下界,紛紛求救。孫南故示神異,放出大片光華,騰空飛去,駕遁光往上流查看。行經武涉、孟津之間,缺口正當河道轉折之處,見兩山對峙,兩面山崖上聚有不少鄉民,正在焚香頂禮,向空哭喊,聲震原野。

  忽聽上流浪吼之聲有異尋常。那浪頭宛如一座水山,高出水面二三十丈,當前是一個獨角牛頭形的怪物。這惡蛟潛伏星宿海側黃河發源之地,已有多年,連日黃水為災,即由它造成。看它把頭一昂,浪頭立時高湧起五六十丈。孫南冷不防把法寶、飛劍發將出。一道白光,有如長虹飛墮,直射過去。

  那蛟也通靈變化,百忙中把口一張,剛噴出一口黑氣抵禦,並縮小身形準備逃遁。卻不料這類玄門仙劍,豈是尋常妖物腹中丹氣所能抵禦。妖丹本就白送,妖物被飛劍也繞身而過,斬為兩段。孫南惟恐有失,揚手便將太乙神雷發將出去。霹靂一聲,數十百丈金光雷火打向惡蛟頭上,黑氣全被震散,前半身首先粉碎。後半身被劍光劈作數十段殘屍,血雨橫飛,隨同那數十丈高的浪頭,順流沖去,水勢一時消減瞭許多。

  這就是煩惱皆因強出頭。忽聽有一女子冷笑,忙回頭一看。那女子生具畸形,雙手雙腳都是一長一短,一大一小,左右參差。雙腿左長右短,與常人無異的右手握著一根青竹竿當拐杖用,滿面俱是輕鄙之容,正在斜視孫南冷笑。孫南認出是前番峨眉開府見過的冷雲仙子餘媧的愛徒三湘貧女於湘竹,也正是魏瑤芝的師父,不禁大驚失色。於湘竹用那短瘦枯乾,形如鳥爪的怪手,指著孫南冷笑道:“我與這些愚人無緣,不願管他們的閑事。也不願阻人善念,暫時不與你為難。可去嵩山尋我便瞭。我知你同門黨羽甚多,約人無妨。你如不去赴約,使我費事尋你,卻休怪我心毒手狠,料你也逃走不掉。”

  說完,手足亂動,一顛一拐,緩緩轉身走去。眾鄉願全把孫南敬若天神,見來又是一個殘廢的貧女,便狐假虎威。內有十幾個性情暴一點的,竟追上前。當頭兩人剛一伸手,貧女忽然回身冷笑道:“你們這群豬狗,要想死麼!”

  說時,當頭兩人已應聲而倒。馀人挨近,便自倒地,全都氣閉身死。所以並不是聚眾就可無往不利,力才是一切。孫南一縱遁光,便落向貧女前面。貧女面色一沉,陰沉沉問道:“你想在此地作個瞭斷麼?”

  孫南抗聲答道:“你無須如此狂傲,愚民無知,何苦與他們一般見識?你如是三清門下,修道之人當有天良,請你將人救醒再走,以免造孽。我準到嵩山赴約便瞭。”

  受傷人的傢屬親友首先害怕,再聽孫南這等示弱,紛紛趕上前去,攔路跪拜,哭求仙人饒命,發揮其欺善怕惡的人性,跟紅頂白,紛紛指責孫南無禮,不善和睦,累人累物。一片功德已付之江流。

  於湘竹冷笑道:“我素不知什麼叫造孽,自來順我者生,逆我者死。此是他們自尋死路,姑念無知,免其一死。但他們輕視窮人,欺凌殘廢之罪,仍不可免。我不要他們的命,隻令他們受上五日活罪,自會醒轉,戒其下次。再如絮貽,便難活瞭。”

  說罷,從容走去。威脅是對愚民的最佳指揮棒。眾人不敢再纏,又趕過來,紛紛向孫南求救。嘴臉變得真快,話變就變。孫南看瞭又看,竟看不出是什禁法所傷。死人心頭微溫,氣也未斷,隻是面容慘變,汗出如漿,料知苦痛非常。孫南料是五行真氣傷人,自己救不轉來。耳聽眾人悲哭嘲罵,隻得駕遁光破空飛去。因見近年一班同門多建殊功,隻自己無聲無息,恥於求人,便即起身往嵩山飛去。那定約之處並未指明,便在山頂嵩山二老昔年舊居外石旁松根坐下。

  忽然一陣山風過去,鼻端聞到一股蓮花香味。暮春天氣,又是嵩山絕頂最高之處,哪裡來的蓮花?情知有異,抬頭瞥見前面高空中懸下一條數十百丈長的黃光,光中有一紅衣白發,手持拂塵的老人,直往前面少室峰頂落去,來勢絕快,一閃即隱。暗忖:“此是何人?怎會看不出他的路數?正邪各派中,均未聽有這等行徑的人物。”

  黃光去處,瞥見於湘竹仍是那等怪相,一路搖擺著左長右短的手腳,順山徑往上走來。

  於湘竹也鼻端聞到蓮花香味,隻未見到別的。當時覺著心神微動,不知無形中已為魔法所迷。當發現敵人已在嵩山少室絕頂出現,猛想起當地正是兩個老鬼的巢穴,雖然狂傲兇橫,不把孫南放在心上,二老卻是難鬥,莫要被他將兩個老鬼請出相助,卻是惹厭,深悔先前疏忽,隻圖近便。以自己多年盛名,修道數百年,便被敵人逃去,也是難堪。卻終是魔迷所惑,把心一橫,以二老不在便罷,如若出面,便以全力與之一拼。如若失敗,索性歸告師父餘媧,約人再作報仇之計。想瞭一想,便事先埋伏,繞崖環行瞭一周,手揚處必有一片極淡的白光閃過,邊走邊往四外發放。

  孫南知道反正不能善罷,索性給她叫破,嘲笑幾句,也可快意。心念一動,也未尋思,冷笑一聲,喝道:“我孫南共隻一人來此赴約,已經恭候多時。山路崎嶇,於道友天生異相,古今所無,手足不全,行路想必艱難,對我一個道淺力微的後生小輩,何值費這大事呢?”

  於湘竹不由大怒,揚手先是大片白光往上飛去。孫南早有準備,忙將飛劍、法寶紛紛放出,先將身護住,隻守不攻。於湘竹急切間竟無奈他何,越發生氣,厲聲喝道:“無知小狗!你無非倚仗這裡是兩矮鬼的老巢,想就勢求救。我向不容人在我面前放肆,已經佈就天羅地網。今日無論是誰,隻要敢出頭,我便連他一齊殺死,形神俱滅。”

  話未說完,便聽兩人在旁冷笑道:“似你這樣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殘廢丫頭,我弟兄本不值與你計較。你偏不要臉,口發狂言。我弟兄雖與你那敵人素昧生平,但是氣你不過,倒要看你有什鬼門道?形神如何滅法?”

  說時,現出兩個年約十五六歲的道童,不知何時掩來,竟在禁圈之內突然出現。各穿著一身蓮花形的短裝,頭上頂著一朵金蓮花,赤著雙腳,臂腿全裸,都是星眸秀眉,面如冠玉,周身雪也似白,身材高矮,裝束相貌,全部一樣,宛如一人化身為二。每人左肩上斜插著一柄金叉,左腰掛著一個翠色魚皮寶囊,手腳均戴金環,胸前掛著一面寶鏡,大如碗口,精光四射。看去英俊美秀,宛如天府金童下降凡世,是屍毗老人門下愛徒田琪、田瑤。

  於湘竹哪曾受過這等惡語譏嘲,又當怒火頭上,明知來人必非弱者,自恃暗中伏有法寶和極厲害的禁制,連名姓來歷均不顧得間,怒喝:“無知小狗,敢來送死!”

  隨說,把那瘦小枯乾,形如鳥爪的怪手往外一揚,立時有五道白光電射而出,埋伏同時發動。轟的一聲,眼前奇亮,大片白光銀電也似由四外飛起,到瞭空中,化為數十丈高一口大鐘,將眾人全罩在內。來勢絕快,精光電耀,強烈異常。說時遲,那時快,就這晃眼之間,田琪把頭上蓮花用手一按,立有數十道金碧光華,箭雨一般向上激射而起,將那怪手揚出的五道白光敵住。

  田瑤笑道:“大哥,人說三湘貧女頗有一點鬼門道,原來就這一點伎倆,也敢猖狂,當眾現醜。我實討厭這等六根不全,短腳短手的怪相,還是早點打發她吧。”

  田琪答道:“我也和兄弟一樣心思,但是恩師還想把她師父冷雲仙子餘媧娶來做我們的師母,還未過門,便將她徒弟殺死,日後不恨我們麼?莫如把她這些破銅爛鐵留下作押,放她逃走,好把師母早點引過來,嫁與師父,省得傷瞭和氣。你看如何?”

  於湘竹得道多年,本來識貨。一見道童頭頂蓮花瓣上射出大片金碧光華,勢急如電,忽然想起初入師門時所聞的魔教中一個異人,久已不聽說起。兩童看去年輕,可是道力甚深,正與此老同一路數。休說對方最善玄功變化,魔法高強,絕難傷他們分毫;即便僥幸占瞭上風,定把老的引出,勢更難當,心中甚是驚疑。但聽得對方一唱一和,說話這等難堪,便是泥人也有土性,何況是她那兇橫狂傲的性情,不由怒火上攻,頓忘利害,切齒大罵道:“無知小狗畜生,我不殺你們,誓不為人!”

  田瑤哈哈笑道:“你也不到糞缸裡照照你那怪相,本來像個人麼?實對你說,這姓孫的,我師父還有一事和他商量,豈能容你這殘廢動他一根頭發?念你無知,我也不曾說出來歷,按我本門規條,還可容忍。曉事的趁早滾開,兔我弟兄看瞭你惡心生氣;否則,連你那好的一手一腳也保全不住瞭。”

  於湘竹被氣得全力相拼,將手連指,那照在眾人四周的鐘形白光突然急閃如電,往中心擠壓上來。另外又有三條彎月牙形的翠虹和大蓬粉紅色的飛針,齊朝二童和孫南身前射到。

  田瑤首先搶在孫南面前,右肩一搖,先是一柄其紅如血的飛叉飛起,將翠虹敵住。另一個將腰間寶囊一指,立有一團血色的火球飛向空中,晃眼暴長十馀丈,化為一幢紅光,將鐘形白光阻擋,不令下壓。同時囊內又飛出一股血紅的光氣,迎著那蓬飛針隻一裹,颼的一聲,至寶坤靈針全數被吸入囊內,無影無蹤。飛叉到瞭空中又連閃幾閃,由一柄化成瞭三柄,將那三彎翠虹分頭敵住,尚還不分上下。

  屍毗老人早已料定此事必然鬧大,自己立意一拼,必樹不少強敵。惟恐愛徒又有閃失,除將魔教中幾件至寶交其帶來外,又運用玄功,自己的元神暗中跟來,施展魔教中阿修羅附形大法,無異老人親臨戰場。於湘竹也非經轉輪三相後的小寒山二女可比。經此一來,田氏兄弟不似在大咎山頂與小寒山二女鬥法時那樣不堪一擊。

  於湘竹此時已看出對方來歷,未始不知厲害。無如騎虎難下,就此退走,不特丟人不起,又將至寶坤靈針失去,師父餘媧素來好勝,回山也無法交代。把心一橫,咬牙切齒厲聲罵道:“無知小狗!當我不知你們來歷麼?你們無非是屍毗老魔鬼的門下。這類邪魔外道也敢在你仙姑面前猖狂,今日有你沒我!”

  田瑤哈哈笑道:“你這殘廢丫頭!我弟兄本意是將姓孫的帶走,不想傷你,所以未說名姓來歷。你既敢犯我師門戒條,且教你嘗嘗邪魔外道的厲害。”

  話未說完,於湘竹已先發功,身形一閃,人便不見,空中三道翠虹忽全隱去。孫南還心疑敵人口說大話,冷不防乘機遁走。田琪忙喊:“這殘廢鬧鬼,弟弟留意!先保住姓孫的,待我來對付她。”

  田瑤回答:“無妨。她那現世寶已被我制住,收不回去瞭。我先給她一點厲害。”

  說時遲,那時快,就這兩三句話的工夫,那罩在眾人頭上的鐘形白光,早被田瑤所發血色光幢撐緊,隨同大小,幾乎合成一體。白光電也似急連閃瞭許多次,看神情於湘竹是想收回,因被血光撐滿,不能如願,正在相持。田瑤將腰間寶囊一指,又飛出一枝血色火箭,朝上射去。箭光到處,隻聽叭的一聲極清脆的爆音,當空鐘形白光立被震破。同時緊抵白光內層的血光突然暴脹,又是震天價一聲巨響,白光全被炸成粉碎。血光比電還快,反兜上去,將殘碎白光全數裹住,和飛針一樣收入囊內。

  緊跟著微微一暗,當地立被一片青灰色的光氣罩住。孫南覺著四外沉冥,一片渾茫,二童近在身前竟看不見,上下四外均有一股絕大壓力猛襲上來。所幸防身寶光未撤,否則就這一下也甚難當。心方一驚,猛瞥見一個與於湘竹同一形象的尺許小人突然出現,周身毫光四射,燦若銀電,耀眼欲花,雙手指上各射出五股極強烈銀色精光,凌空飛舞。四外青氣越發濃厚,沉重非常。雖仗法寶、飛劍防禦,未受什害,但被上下逼緊,一毫行動不得。隨即有兩股血焰金光朝上斜射,將那十股銀光連於湘竹的元神一齊擋住,二童卻不見形影。

  這等鬥法,孫南連見也未見過,料是厲害。心念一動,以為近來法力精進,師父法寶威力頗大,意欲乘機下手,相助應敵,便把開府下山所賜法寶發將出去,同時又把太乙神雷由防身寶光內往外亂打。數十百丈精光雷火滿空爆炸,霹靂連聲之中,外面青氣竟被擊散瞭好些,隻是打不到敵人身上,稍一挨近,便似有什東西阻住,枉自震得山搖地動,無奈其何。

  青氣少散,二童也身影可見,每人頭上均有千百層金碧光華,由頭頂蓮花瓣上射出,反卷而下,護住全身。另由花心蓮房中射出二三十股血焰金光,到瞭空中合而為一,向上斜射,與對方相持,也似難於行動神氣。孫南所發寶光飛到空中,見於湘竹怒目相視,咬牙切齒,似在咒罵。於湘竹隻將手一揮,便有一道銀光脫手而起,將孫南法寶敵住。

  神雷一停,青氣立時由淡而濃,二童身形又復隱而不見。隱聞二童喝罵之聲,雙方相隔不過丈許遠近,聽去卻似中隔瞭極厚一層墻壁,聽不甚真。青氣隨滅隨生,變化無窮,倏地眼前人影一閃,又一個於湘竹飛臨頭上,戟指怒喝道:“小畜生,速急跪下降服,由我擒回海外處治,還可免卻戮神之誅;否則,我一揚手,形神皆滅瞭。”

  孫南百忙中看出敵人化身為二,口氣如此兇惡,情知不妙,心一著急,不等她說完,便把太乙神雷連珠般往上打去。於湘竹一時驕敵,不知孫南情急拼命,全力施為,神雷威力比前較大。驟出不意,雖仗玄功奧妙,又有混元真氣護身,不曾受傷,但護身真氣也被擊散瞭一些,不禁大怒,厲聲喝道:“無知小畜生!竟敢與我對抗,且先將你除去,再殺屍毗老魔鬼兩個孽徒便瞭。”

  說時雙手一揚,和先前一樣,也是十來股銀色精光,由雙手指上發出,朝孫南當頭射下。才一接觸,孫南防身寶光雖未沖破,卻覺力大異常,周身更奇熱如焚,方料不好。忽聽空中有人接口道:“賤婢雖然無禮,徒兒無須殺她,仍照前定,將她仗以行兇的幾件法寶全數留下,稍微懲處,放其逃生,教她師徒去往神劍峰尋我便瞭。”

  跟著,便聽二童答道:“弟子遵命。隻是太便宜瞭她。弟子早在空中伏有十八粒修羅雷珠,她那五行真氣已經發完,連殘魂也保不住瞭。”

  話未聽完,孫南猛覺一大片極濃厚的血雲往上飛去。略為閃動,當時身外一輕,適才奇熱與那無限壓力全部消失。同時眼前一暗,隻聽到於湘竹的怒吼咒罵之聲。隨即自己的身子好似被一種極大力量攝向空中,那麼強烈的護身寶光,照不出分毫景物,身外依舊黑暗異常,什麼也看不見瞭,也聽不見別的聲音,隻覺天風浩浩,又勁又急,但又吹不到身上。試縱遁光,卻飛沖不出去。斷定人被對方法力所制,任飛何方,均難脫身,莫如聽其自然。

  忽然眼前一亮,腳踏實地,孫南已落在極廣大平崖之上,盡頭處乃是一座極高大莊嚴的宮殿。二童行動神速已極,到瞭孫南身前。未容孫南開口,田瑤先說道:“靈嶠宮馮吾道友與師妹有一段因果,成婚消孽,彼此都好。不料馮道友執意不從,師妹又復情癡太甚,拼死犯禁,豁出身受金刀解體,魔火焚身之厄,以身殉為脅。傢師為保全愛女,未下絕情,當時放過,嗣後運用大修羅法設壇推算,總是算他不出,分明有人暗用大清仙法,顛倒陰陽,越想越覺欺人太甚。為此,命我兄弟將靈嶠宮弟子相繼請來,峨眉弟子竟牽涉其中。也不怎麼為難,因見玄門真傳,欲證上乘仙業,需運慧劍斬斷情絲,未成連理,藐視天欲。故請在我魔宮住上些時,能以道力戰勝情魔,立即放走,從此甘拜下風。否則,隻好同在傢師門下,同參我阿修羅魔法。此次請來男女四人,內中兩人均是令師前生子女。請隨愚弟兄同行吧。 ”

  孫南聽出必是靈雲、金蟬二人。猛又想起自己和靈雲同在師門兩世。初入師門,和靈雲年紀都輕,兩小無猜,常在後山一同練劍。因自己根骨功力兩都不夠,平日自慚形愧,中經不少患難,直到兵解轉世,滿腹情愫始終未吐,近今更難得相見。此時卻要經歷情劫,心頭不禁忐忑不安,倍覺張皇,已先入魔。

  田瑤說完,左手往後一揚,先是一片暗黃色的光影微微一閃。再手掐靈訣,向前一指,田琪背上便現出“似真是幻,似幻是真,以水濟水,以神寧神”十六個血也似紅的字跡,一閃即隱。

  孫南側顧田瑤,正朝自己微笑努嘴。當時雖未省悟,料非惡意,便點頭示謝。卻因見對方無故欺人,未免有氣,反正難於脫身,樂得痛快幾句。慨然說道:“小弟道淺力薄,見聞孤陋,但知令師必然是位前輩仙人。我想雙方素無仇怨,令師成道多年,量如山海,必欲考驗後輩功力,未必會與後生小輩為難。小弟固是不才,下山時節,便曾由火宅嚴關勉強沖過,定力還有幾分。令師乃前輩尊仙,對此未學後輩,自不肯以法力加以危害。萬一不如所料,被困的人竟能勉強應付,排除萬難,豈非不值?”

  話未說完,導入瞭那正在為難朱文的屍毗老人耳內。老人聽得話中有話,其傷在尊嚴,比法寶之加於肉體更甚,是因無從發作,耿耿於懷,不似傷口的能平復無痕。老人遙空哈哈笑道:“無知孺子,均善賣弄口舌。你道我勝之不武,不勝為笑麼?隻要你有本事逃脫出我的魔宮,老夫甘拜下風。非但不再為難,並還助你四人,從此隨心所欲,任多厲害的妖邪仇敵,也難傷你們分毫。如今就便使老夫看看你們的玄門上乘道法?”

  聲才入孫南之耳,一道寬約數丈,其長無際的黃光,早如黃虹經天,由東北方遙空雲影中斜射過來,飛落在三人面前。猶如金河倒掛,懸向當空,光中現出前在嵩山所見懸光飛降的老人。這一對面,隻見老人身材高大,相貌奇古,頭挽道髻,生得白發紅顏,修眉秀目,獅鼻虎口,廣額豐頤。頷下一部銀須,長達三尺,根根見肉。身穿一件火一般紅的道袍,白襪朱履,腰系黃帶。手白如玉,指爪長約二三寸,執一柄三尺來長的白玉拂塵,塵尾又粗又長,作金碧色,精光隱隱。形態甚是威嚴,直與畫上仙神相似。

  孫南見瞭這等勢派,也不由有點氣餒。便躬身答道:“弟子學道年淺,莫測高深,如言法力,何異以卵敵石。隻望老前輩不要過分,使未學後進不致貽羞師門,就足感盛情瞭。”

  老人笑道:“你和齊靈雲這一對,都是這等口吻,善於詞令。不似朱文賤婢狂妄無知,上來便欲仗霹靂子向我行兇,如不念其不知底細,豈能容她活命?你們這一對,實是天生佳偶,正好相配。除用我大阿修羅法,試你們能否以定力智慧脫出我的柔絲情網之外,那些水火風雷、血焰金刀、毒芒針刺之刑,全都不用。我必以全力助你們成就瞭這段神仙美眷,在宮中成瞭夫婦,就不肯歸我門下,也成地仙。因此另將你們禁居一處,與朱文身受也大不相同。”

  別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說得好聽,這“全力助你們成就瞭這段神仙美眷”的內容卻是非使知陷入淫海不休。孫南隻聽出另一對,男的必是金蟬,因為朱文激怒瞭對方,連帶受害。老人說罷,黃光忽連老人一齊隱去。田瑤便道:“你師妹齊靈雲已經早到數日,朱文與傢師路遇,剛剛尋到。另外還有幾個女道友,同禁一處。隻金蟬遠在天外神山,中隔磁光大火,我們嫌遠,不願往尋。朱文必用法牌傳音求救,他日內自會投到。聽傢師口氣,對你二人頗好。你那情侶正在宮中相候,度日如年,快隨我走,不要分神管別人閑事吧。”

  孫南一時情急過甚,未免現於詞色。耳聽身後田琪低語道:“照孫道友這等形勢,恐難脫身呢。這裡情、欲兩關最是難渡,雖說峨眉諸道友得天獨厚,夙世修積,所習又是上乘仙法,畢竟修為年淺,功候不純。連靈嶠仙府赤杖真人那些徒孫,誰都具有好幾百年功力,尚且被困在此,結局如何,尚不可知呢。”

  孫南回頭一看,人已不見,隻身後起瞭一片五彩雲網,將退路隔斷,情知身已入伏。池面忽然起瞭波浪,水中花影散亂,一陣香風過處,覺著心神一蕩。跟著又是一片粉紅色的香光閃過,所有清泉花鳥全都不見。眼前隻是一片粉紅色的霧影,上不見天,無邊無際,不問何方,都是望不到底。人卻和微微陶醉瞭一般,除帶著一兩分倦意之外,別無感覺。心方驚疑,猛想起靈雲被困在此,不知所見景物是否相同?心中懸念,忍不住喚瞭一聲:“大姊!”

  語聲才住,眼前忽然一亮,又換瞭一番景象。存身之地乃是一座極其華美壯麗的宮殿,殿側有個十字長廊,順著地勢高低,通向湖中朱欄小橋之上。橋盡頭,有一塊約三丈方圓的礁石,其白如玉,冒出水上約兩三尺高。上面種著幾株桃樹,花開正繁,宛如錦幕,張向石上。內中一株較大的桃花樹下,有一架尺許高的玉榻,上面臥著一個美如天仙的道裝少女。

  湖上輕風飄拂,吹得樹上桃花落如紅雨,少女身上臉上沾瞭好些花片,身前更是落花狼藉,彷佛熟睡多時。陣風吹過,將少女衣角錦袂微微吹起,露出半截皓腕,越覺翠袖單寒,玉膚如雪,人面花光,掩映流輝。當此輕暖輕寒天氣,不由得使人一見生憐,撩動情思。雖是側面,相隔又遠,看不甚真,但心有成見,情所獨鐘,加以兩生愛侶,見慣嬌姿,一望而知那是靈雲在彼酣睡。關心過切,便想趕去將其喚醒。剛一舉步,猛聽殿中有一女子口音,像極靈雲,急呼:“南弟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