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日花無邪在壁上行法破門,為烏頭婆所擾,李洪忽然飛來催收旗門,把連日心思白用,又須從頭做起。尹松雲知形勢較前還要兇險,帶著龍娃徒多累贅;命在傢中多聚些時。挨到夜間,李洪、花無邪、尹松雲三人再至珠靈澗,先將旗門佈好,尹松雲仍在小山之上守望,由李洪助花女,重破六字靈符。
李洪連施佛法,暗中搜索,一連五日,未見眾妖人隱伏窺伺。到瞭第五夜,已經事完將走,忽見一道極暗淡的灰白色妖光由山外飛來,往五龍巖那一面投去。飛行甚速,破空之聲也極細微,換瞭常人,決聽不出。
次日子夜,便是成功緊要關頭,為防臨期生變,特意早些趕往。快到亥未子初,竟連聽到兩次隱微破空之聲,飛行甚高,遁光一點也看不出。等到發覺,已由側面飛過,好似俱自外來,落處並不在崖前一帶。要緊關頭,就有敵人,也須一拼,隻有仍照預計行事。為防門上真氣難破,才交子初,便即下手。
通過瞭六字靈符,斷玉鉤連同靈嶠三寶與花無邪法寶、飛劍合成的一片精光,即朝門上猛沖。無奈元氣屢分屢合,幾次可以沖破的,均未占住機先。李洪心靈忽然連起瞭兩次警兆,都是略現即止。照理人一走入禁地,旗門立現,怎會已到身旁,尚無異兆?李洪雖然法力甚高,終是年幼天真,做事不牢,略一尋思,也就放開,已給兩起人進瞭來。
眼看已將門上混元真氣沖散瞭十之八九,又和以往一樣,不能全數沖破。待要就勢加功施為,猛瞥見一團酒杯大的灰白色妖光打向門上。叭的一聲,元氣四散,門便大開,一件祥輝閃閃的法寶落入李洪掌上,形如一朵蓮花,非金非玉,入手甚輕,料知不是尋常。緊跟著,箭也似急一道暗赤光華由身側飛過,往門裡沖進,來勢神速。
事出意外,李洪方道不好,未及施為。就在這妖光電射,不容一瞬的當兒,猛又瞥見五青五白十道光華,也是從門前電射而出,兩下裡撞在一起。隻聽哇的一聲慘叫,飛起幾條黑影,妖人元神被光華擊散,隻是法力甚高,竟能分合,吃他接連幾竄,已將沖出旗門,快要合成一體,卻是四手天尊何永亮。
崖前忽現出猿長老,凌空而立,一雙細長指爪一齊外伸,那五青五白十道光華便由指尖上射出,朝旗門內那幾條黑影追去,合圍一兜,成瞭一面光網,將黑影包緊,電閃瞭兩閃,便已消滅。凌渾從門前走出,見面便指花無邪道:“如今洞門已開,還不快些進去。”
花無邪連忙禮謝,飛身而入。凌渾無內禁圖,入不得洞內,所圖謀的法寶也已經有主,沒好氣的對李洪道:“你這娃兒也不安分。那件法寶竟由你得到,將來頗有大用。名稱用法,令師會指點你。小寒山二女不久便與毒手摩什惡鬥,非用心燈不能制妖人死命,隻你能取得到手。底下沒你的事瞭,還不快走!”
李洪因和謝纓、謝琳最為投契,知道所取心燈關系至大。隻不知師父既是她們的父親,又是誅邪除害之事,為何要等自己才能到手?知此老脾氣古怪,更氣在頭上,不便多問,惟恐誤事,匆匆作別飛去。
凌渾出洞對尹松雲道:“你快進洞去,將禁制復原。那旗門可先收去。如有甚事,我們俱在烏牙洞,立可應援,放心好瞭。”
尹松雲方在拜謝,凌渾已和猿長老一同飛去。
花無邪已進入第二層。玉門上有一圈黃印,大約丈許,彷佛畫在門上,不在內外兩圖所載之內。花無邪並未看出是佛門至寶,忽略總圖載有逐步解禁之言,心又急於收功,以免夜長夢多,未將禁制復原,即照總圖所載的下一步解禁之法施為,並還以全力朝前猛攻。哪知全洞禁制,不但息息相關,並與所埋伏的法寶互相連貫。
花無邪這一猛進,恰將金環威力引發,眼前倏地奇亮,門上黃印忽變作一圈金霞,發出無量吸力,吸上身來。花無邪一見金霞煥彩,立即警覺,知這黃印乃是佛傢法寶。若被吸進圈中,若吃那西方真金之氣裹住一絞,縱不形消神滅,也休想逃得性命。猶幸隻是反應,更有陰魔留下的先天真氣在拖延。
花無邪慌不迭運用玄功,奮身縱退;百忙中回手咬破中指,施展師傳滴血化身之法,朝前彈去,化為一片血光上湧。那金霞剛待離門飛起,即與血光迎個正著。隻見血光投入金霞圈中,一閃不見,金環也就停在原處,不再轉動。花無邪知便照佛道兩傢收寶之法,試探著小心收取。金環威力雖不再現,但連用收法,並無動靜。金環已受先天真氣所蒙。
尹松雲也收瞭旗門,往裡飛進,匆匆一說。花無邪忙將外壁禁制復原,門上金印也恢復瞭原狀,不再放光。猛然觸動靈機,先不行法攻那玉門,隻照總圖試一解禁,又見金光一閃,心中大驚,趕緊縱退,那一圈黃印忽化為一個金環,晃眼由大而小,一閃不見。同時門內水火風雷與金鐵交鳴之聲大作,玉門自行開放,千萬點金星激射而來。
這一道埋伏又非禁圖所載。花無邪方在驚疑,尹松雲知是佛傢八功德池中神泥所化金砂,把從李洪借來的天璇神砂放出。這天璇神砂,又名天河星沙,經妙一夫人用玄門最高法力重加祭煉一十三日,經兩間乾罡之氣,與太白精金合煉,與本身元神合而為一,煉時精光寶焰上燭重霄,煉成七套四十九丸,生出子母妙用,竟能將門內千萬朵五色星光沖瞭回去。
花無邪同時悟出洞中防衛周密,每進一層,必須先將外層來路禁制復原,始能照圖行事。否則法寶埋伏必生阻路為害,端的互相呼應,神妙莫測。照此情勢,分明神僧深知仇敵厲害,特意設此嚴關。等少時仇敵到來,層層攻破,事情已差不多瞭。
這時門內星光金霞互相沖激排蕩,威勢更盛,發出極強烈的轟轟之聲,宛如山崩海嘯,震耳欲聾。神泥不特威力逐漸加增,並與神沙互相吸引膠著,生出一種極微妙的變化,增長出無邊威力。二寶各具吸力妙用,隻要一方勢絀,便化合為一。天璇神砂如為神泥所制,卻凝成一金塊。神泥如為天璇神砂所制,隻結成石堆,俱再無吸力妙用。
神砂威力隨同神泥大盛。西方神泥雖然厲害,卻無人主持,隻與天璇神砂互衡消長,隨同飛舞。在陰魔留下的先天真氣起動下,五色星光與神泥所化金星勻合。金環重現黃圈,與神沙及神泥合為一體,隱隱多出一圈極微細的金點。同時花無邪已將二層禁制復原,金環亦朝前飛去。
盡頭處的神碑乃是一片平整玉壁,便是貝葉禪經,玉質晶瑩,映透出當中有一片尺許長樹葉形的金影深入玉裡,又似天然生就在裡面,隱隱放光,看去隻隔紙一般薄的玉皮,實則相隔還有尺多深厚。玉質更堅如百煉精鋼,非照總圖所載,更須是精習佛法的人不能取出。並且壁上所刻禪經與此關聯,非把這貝葉取出,經文不能出現。
總算事前有瞭準備,花無邪面壁而立,施展前師神尼芬陀所傳佛法,先是手掐訣印,由中指上放出一道毫光,射向壁上,朝樹葉四邊徐徐轉動。跟著便聽壁內禪唱之聲隱隱傳出。此是神僧所留音文經解,隻此一遍。當時如若記憶不全,便須再費多年功力,始能通解。
花無邪運用法力,虔誠默記。忽聽隔洞頂上面驚天動地一片大震,宛如一二十個極大地雷同時爆發。可是洞內仍是好好的,並無異狀。緊跟著,四外風火之聲轟轟交作,頂上巨震更響個不住。兩下裡匯成一片,聲勢猛惡,自來罕見。花無邪知道雲南二惡正用有相神魔攻洞,此時雖還無害,遲早仍被攻進,但就直如未聞。
外面風雷攻勢愈急。中間忽雜著一種從未聽到過的極淒厲的顫聲悲嗚,隱隱傳來。好像是烏頭婆呼音攝魂之法,又不全像,才一人耳,便是心搖神蕩。知道不妙,尚幸功力堅定,未為所乘。但這一剎那搖蕩已聽少瞭一點,同時壁中禪唱也已終止,玉碑上立即變化,一陣旃檀香風過處,眼前倏地奇亮,耀目難睜。由內而外,滿洞風雷大作,焰光交織,上下四外洞壁一齊震撼,勢欲崩塌。
變生倉猝,二人不禁大驚。二相環中那神泥、神砂合化的五色金星,立似潮湧而出,將內層碑室入口封住。尹松雲忽聽身後花無邪急呼道:“我禪經已得到手。並蒙神僧慈悲,佛光照體之後,頓悟玄機。此時神僧佛法已經發動,隻等道友取走貝葉靈符,由我倒轉禁法,送道友出洞,往後山為二老解圍便瞭。”
花無邪隨將貝葉靈符遞過。那貝葉靈符形如一片手掌大的翠綠樹葉,並無符號字跡在上,隻是金光隱隱,祥輝浮泛。二次風雷又起,滿洞佛光閃變。尹松雲忙縱遁光往外沖去。所過處如魚穿波,身外焰光萬道,沿途光焰雜沓,祥霞變滅如電,不容一絲縫隙。知道佛法威力至大,已與主持人心靈相合,周密神妙已極。出瞭洞口,立用太乙潛光之法,連護身寶光也同隱去。
洞外珠靈澗對面平地之上,現出一座法臺,上面各色幡幢林立。另有十八個身高丈六,相貌獰惡,威風凜凜的神將,手持各種奇怪兵刃法器,按九官方位立定。當中兩個身材高大,相貌兇惡的紅衣蠻僧,坐在兩朵丈許大小,血也似紅的千葉蓮花之上。花瓣上面,各有一股血色焰光朝上激射,高起丈許,合成兩幢血光,各將兩蠻僧全身一起籠罩在內。
法臺周圍,也有一層血光環護。上首手持火輪、令牌的麻面蠻僧,由牌上發出一道金碧光華,長約百丈,直射崖壁頂上,神態甚是緊張。崖頂之上焰光騰湧中,另有十八神將與臺上所立相同,正用手中法器發出百丈風雷,在麻面蠻僧右手令牌妖光指揮之下,猛力攻山。
臺前不遠,一片愁雲慘霧,籠罩著日前所見妖婦烏頭婆和一個形似鬼怪的妖人。這妖人生得尖頭尖腦,頭上短發稀疏,根根倒立;臉作暗綠色,前額下面不見眉毛,好似生病爛掉;一雙圓眼,怒凸在外,碧瞳閃閃,直射兇光;高顴削鼻,尖嘴縮腮。上穿綠色短衣,下穿短褲,赤露出黑瘦如鐵的腿足;胸前掛著一個拳頭般大的死人骷髏,背插三叉,腰系葫蘆。面向臺前懸空而立,似與二蠻僧在爭論。
形如鬼怪的妖人似要變臉,一隻雞爪般的怪手已經揚起。旁立妖婦似與配合,作勢欲發。二蠻僧也似在暗中戒備神氣。不知怎的,妖人面色遽變,好似有甚警兆,吃瞭一驚,厲聲喝道:“大哥、三弟忽然催我回去,無暇與你兩個不知死活好歹的蠻人糾纏。總之,禪經如落人手,我自會去尋他,不值與你們計較。如落你們之手,不獻出來,休想活命!”
下首蠻僧見他聲色暴戾,令人難堪,不由大怒,方一揚手中戒刀,麻面蠻僧嘴皮微動,竟似不令輕舉。剛剛止住,妖人也似事情緊急,連未句話都未及說完,竟化作一條綠氣,刺空激射而去,其疾如電,馀音尚在搖曳,人已飛向遙空雲層之中,一晃不見。妖婦見幫手一走,神情更轉獰厲,口、眼、耳、鼻似抽風一般,不住亂動,厲聲喝道:“已經再四言明,隻求保全我兒一命,暫借此經,並不據為己有,終於歸你們。你們偏不聽。休看侯道友已走,照樣能壞你們的事,不過不願兩敗俱傷而已。休再固執。”
麻面蠻僧本來目註前面晶球,全未理睬,忽然一聲詭笑道:“我弟兄向不與外人聯手行事。你既吹大氣,念你為子心切,我且將攻山神魔暫止,讓你先去下手。你如不行,或是為人所殺,我們再行下手如何?你這老妖婦,為瞭孽子,明明大劫臨頭,還敢膽大妄為。”
妖婦本想因人成事,借著說話延宕,好等山頂稍被攻出一點裂痕,再行運用玄功變化,入內奪經。被蠻僧道破,自覺難堪,素日又極兇橫自大,立被激怒,厲聲喝道:“我本心防你們作梗,鬧得兩敗俱傷,為瞭我兒,忍氣吞聲。否則,我已將蚩尤三友吸取真神之寶白骨吹借來。你們先前也曾嘗到厲害,如非預坐小金剛禪,心魂早已被它攝去,何況此女微未道行。我隻一吹,她必由我擺弄,自將禪經獻出。話須言明,到時不要作梗。”
尹松雲早看出妖婦胸前掛著一個白骨哨子。先聽飛去妖人姓侯,本就疑是蚩尤墓中三怪之一。再聽妖婦說出白骨吹,益發驚異,先前異聲悲嘯必是此物無疑,怪不得連自己也幾乎支持不住。為防花無邪聞聲閃失,心中忿恨,忽聽蠻僧喝道:“無恥妖婦!讓你先下手,盡說廢話作甚?想挨到神魔攻破山頂,撿便宜麼?直是作夢,此地三日之內,決無人來作梗。現且停手讓你,再如拖延,我們前言便作罷瞭。”
這時崖頂十八神將忽然一閃不見。妖婦也是惡貫滿盈,明知前路兇危,卻不由犯瞭兇狂之性,怒喝:“蠻人休狂,此時無暇多言,早晚必取爾等狗命!”
未句帶著哭音,甚是刺耳。二蠻僧好似早有成竹,任她叫罵,隻把目光註定妖婦動作,全不答理。妖婦說完回身,兩臂一振,身外邪氣立即暴脹,滿頭灰發連同鬢腳兩掛紙錢一同倒豎,飛舞起來。跟著飛身而起,將那兩隻雞爪般的怪手往外一伸一揚,立有十條黑影由指爪尖上飛出,各長數十百丈,將對崖連頂帶洞交叉罩住,大片愁雲慘霧便疾如奔馬,朝前湧去,動作神速無比。
說時遲,那時快,洞口天璇神砂早化作無量星濤,金芒電舞,狂湧而出,疾逾雷電。天璇神砂已是極厲害的克星,又加上西方神泥,威力更大。尤厲害是稍為沾上一點,下馀立生感應,一齊飛湧而來。當時見機,變化遁走,尚非容易,何況事出意外,未有退逃之念,仍是蓄勢前撲。
雙方恰是同時發難,迎湊在一起。那山海一般的五色星濤,已當頭罩下。猛覺身外壓力絕大,行動不得,才知不妙,怒嘯一聲,便要化身遁走。哪知此寶威力無上,專戮妖邪,不動死得還慢一些,這一行法強掙,星濤受瞭激動,內中神泥所化金星各具絕大吸力,首將妖婦通身繞住,與金星雜在一起的五色星光跟著往上一湧一裹,互相激撞,紛紛爆裂,火花密如雨霰,隻管隨分隨合,妖婦卻是難當。
二蠻僧面有驚容,守在臺上,一意戒備,並未出手。妖婆隻慘號得幾聲極難聽的鬼哭悲嘯之聲,由神砂星濤中泄出,便已形神皆滅。猛聽後山烏牙洞那面雷聲大作,精光寶氣上沖霄漢,尹松雲知難再延,便自飛走。飛行神速,晃眼已烏牙洞在望。
那烏牙洞在崆峒後山深處,地甚僻險,中隔森林絕澗。該洞位列西首危崖凹中,並不廣大。洞外大片盆地,三面均是危峰怪石,宛如犬牙相錯,石色烏黑,形勢奇特,險峻非常。尹松雲忙照仙示,不飛近前,先在中途隱身飛落,步行趕去。本來四面均有極厲害的禁制,尹松雲剛到峰下,一片黃雲閃過,所有禁制忽全撤去。仗著仙宮靈符,通行無阻,徑由亂山中繞到洞前危峰之上。隔峰遙望,道光祥輝,連同各色光華,仍在隱隱相持,映得滿天暮雲俱成異彩。知道雙方未分勝負,心中一寬,立即走上峰頂,覓好藏處。往下一看,崖對面兩座危石頂上,分立著赤仗仙童和葉繽。
這時天殘、地缺也未現身出鬥,隻把日前逐走妖婦烏頭婆的黃色雲屏放瞭出來,隻橫向天半,將烏牙洞連崖護住,也不似那日飛得高。葉繽左手指定一青一紅兩道長虹也似的精光,分射開來,將雲屏兩頭罩住;另一手掐著一個法訣,目註前面,蓄勢待發。
雲屏上面立著五個怪徒,一律黃色短衣,相貌醜怪。赤仗仙童由手指上發出五道金光,朝屏上五怪徒射去。五怪徒立身屏上,不言不動,態甚沉穩,各有一幢白光護身。另外一道五色精光寶氣,由屏中心激射出來,分佈成一片光墻,擋向怪徒前面,將金光敵住。有時勢子稍絀,吃道光往前一壓,縮回屏上,五怪徒立現不支之狀。可是彩光也頗強烈,略為退縮,晃眼強行沖起將道光敵住,怪徒神色又復自若。
赤仗仙童將手一指,祥光重盛,五彩光墻又復後退。雙方進退不已,精光祥霞照耀之下,四外峰巒齊幻異彩,更是奇觀。尹松雲知道天殘、地缺尚未出現,還不到下手時期,且喜雙方全未驚動,便耐心靜候下去。葉繽幾次想要揚手施為,均吃赤仗仙童止住。到瞭後來,光墻似知不是對手,已不再往前沖起,卻擋向雲屏前面。看似勢衰,金光反倒不能再進,成瞭相持不下。
葉繽意似不耐,叱道:“老怪物!你以為將元神附在孽徒身上,人不出面,隻憑這萬千遊魂所結的擋箭牌,就可免難麼?我一發神雷,你這千萬遊魂煉成的保命牌和你這老巢,齊化劫灰瞭。”
魔宮的人海戰術就時善於把魔徒假裝無辜,不燒蟻窩絕難收功。隨聽洞中有兩人怪聲怪氣,一同答道:“你當我弟兄怕你們麼?不過你們來得湊巧,正趕有事,暫時無暇罷瞭。是好的,少時我弟兄自會出來見個高下。你要不怕造孽,神雷隻管發放,看看可能傷我分毫?”
確是傷不瞭魔軍分毫,死的隻是千三億賤燦。實則魔宮對食飯問題也束手無策,正好被殺多點,更有謊言千騙可用。而天殘地缺自病號魔君消失後,與軒轅老怪的專政民主系已白刃相接,天殘地缺的宮務院系肆無忌憚,全力推動批病批通。通天教主這永遠正確的萬世導師已呼之欲出。專政民主系不得不以批病批周回應。那攝政凌侄的周公旦縱容神隻,至無一不貪污瀆職,得一眾代表的親愛,但親愛處缺乏盡忠,都是首鼠兩端。欲訴之於死士頭領的政變,卻礙於仙宇巡警的靈嶠宮幹涉,迫得以宮務院權力,封鎖瞭專政民主系的對外觸角,與靈嶠宮在討價還價。
靈嶠宮有著民為主的弱點,善信易為魔咒為惑。宮中仙史為爭權奪勢,對魔徒的窮兇極惡,侵略肆虐,隻字不提。把吊民伐罪誣為以強凌弱。選擇性失明的隻見魔徒被殺,卻不敢說出被殺的是甚麼人,做瞭甚麼事,隻精神病的重復又重復囂叫靈嶠宮殺人。魔徒不肯伏法,要恐怖殺人,民意竟有認同,更同情魔徒子女少瞭照顧,要任由魔徒逍遙法外,自由殘殺下去,對受魔徒殘害者的子女就視若無睹。靈嶠宮礙於民意,隻能好心要以奸謀行之,借乙休迫降,對千三億賤燦的茹毛飲血,隻能說句無能為力瞭。
怪聲怪氣的話未說完,忽聽當空有人大喝,道:“老怪物,少要說嘴。你明知葉道友可憐這些遊魂,用意隻想迫你倆出頭,不肯下此殺手。得瞭便宜,賣乖作甚?本來是我的事,被二位道友趕在前頭。我夫妻照例不喜兩打一,小道士已經搶先,隻得讓他。你這兩個老殘廢自負多年,既敢縱徒為惡,包庇妖邪,人已尋到門上,總該把你那些鬼門道使點出來,令人見識。始終藏頭不出,已是無恥,還要發狂言,空吹大氣。二位道友無須人相助,我夫妻也決不打幫槌,隻是來瞭半日,看著悶氣,也不與你倆動手,隻將你倆這龜殼揭開,省你倆無法出頭,你倆看如何?”
神駝乙休同瞭韓仙子,突在烏牙洞上空現身,相隔洞頂危崖不過數丈高下,可是說話聲音正與相反,卻在赤、葉二人身後列峰之上。另有一個神駝乙休在崖對面相去裡許的小峰之上立定,戟指喝罵,韓仙子卻未在側。那是身外化身,難得的是各行其是,兩下均能一樣言動施為,眾人心中好生贊佩。
怪徒聞聲,一齊朝前註視,對身後崖頂有人卻並無所覺。乙休話未說完,赤仗仙童已經插口大喝:“駝兄住手!我不撿人便宜。老殘廢可速出現,免得被駝子用身外化身、五丁神掌將你牢洞抓去,被人逼出,平白現世。”
話還未瞭,烏牙洞上空的乙休早不等赤仗仙童說完,手伸處,立發出五股長虹也似的金光飛射下來,將烏牙洞連崖頂一起搭緊。隨縱遁光飛向空際,口喝得一個“疾”字。一片裂石之音過處,那高廣約十多丈的一座危崖,連同當中凹進的烏牙洞,吃乙休手上五道金光抓起,齊整整與地脫離,似齊地面被鏟去。
剛剛懸向空中,先是青蒙蒙一片淡煙閃過,猛聽天崩地裂一聲大震,那座危崖忽然自行炸裂,化為百十丈大一團烈火,宛如千百巨雷同時爆發,那聲勢之猛惡,從來罕見。不料乙、韓二人已同時不見,隻剩小峰上面乙休原身,哈哈大笑道:“老殘廢慣用心機,平白將你倆的牢洞自行炸裂,鬧得少時無傢可歸。你倆多年煉就的靈石真火,可曾傷我分毫?白便宜山妻煉一純陽之寶。”
說時,韓仙子也在峰上現身,腰間掛著一個黑葫蘆,揚手一招。本懸空中的那崖石爆發所化火團,立時電馳飛去。乍看雷火聚而不散,火外還包著極薄一層光網,淡如輕煙。火光強烈,如非慧目法眼,休想看出一點痕跡。韓仙子見火團飛到,將手一指,光網便裂瞭一口,火團自向葫蘆之中鉆進,晃眼全消。籠在火外的青色淡煙,也往韓仙子袖中投入,同時不見。
對面雲屏之上,五徒忽然一閃不見。跟著雲屏斂處,先飛起一團黃氣、兩道青光,將赤、葉二人的金光劍光接住。此寶乃兩老怪物昔年在兩極盡頭,采取千萬年前遺留,快要積成星球的混元真氣凝煉而成,青黃二色,一清一濁,分合由心,威力至大。看去雖隻一團黃氣,大才尺許,如在當地破去,一經震裂,五千裡方圓以內,立被鴻蒙大氣佈滿,自相激射震裂,地震山崩,洪水怒湧,烈火燒空。在此震圈以內,人畜生物固全毀滅,弄巧還要蔓延開去。所到之地,氣重如山,生物遇上,立即閉氣裂腹而死。非俟二氣日久自分:輕氣上騰,為雲為雨,大雨數年;重濁之氣,受瞭雨濕凝聚,化為土石下降,方始停歇。雖不似天地定位以前那麼厲害,災區相差懸遠,也須經過數十百年才可無事。震圈以外,人物雖不至於死亡,水火天時之災,也多受波及。端的厲害無比。
此外,尚有一件異寶,乃南極磁光煉成,更是厲害。當年善信掙紮於饑餓的生死線上,仍然阻擋不瞭它不要褲子也要混子的決心。老怪物對此三寶一向珍逾生命,不特與人對敵從未用過,並且多年來均深藏在所打坐的崖洞山腹之內,親身坐鎮守護,連門人也不令見。原備千三百年大劫臨身之時,仗此三寶抵禦未劫。因恨極乙休夫妻,又金光威力神妙,非此不敵,竟自施展出來,豁出兩敗俱傷,大傢造孽,自將大氣爆散。
兩個相貌奇醜的四肢不全的怪人也同時現出,並肩而立,挨擠甚緊,須發皆張,神情好似忿怒已極。一照面,也不發話,身上也未見甚遁光,連手足都未見動,飛起來卻是快得出奇。人方出現,便已飛到小峰前面,因恨極乙休,便朝乙、韓二人並立的小山峰撲去。
不料對方知他巢穴一毀,又把靈石真火失去,必要情急拼命,事前早有準備,先前所見淡青色的光網,忽又出現。天殘、地缺的太乙潛光遁法,雖不如佛傢心光遁法可以神遊千萬裡外,念動即至,但也迅速不可思議,去勢又猛,差一點沒被撞到網上。
葉繽不等對方沖向光網之上,揚手先是一粒神雷發將出去。對方竟似預先知道。金光閃處,高地大片山石全成粉碎,塵霧高揚,湧起數十丈高下,地也擊碎瞭一個大深坑。再看天殘、地缺,人已飛出十裡以外。金光閃過,人又飛回原處,手略一揚,那高湧天半的塵霧立即消散,行動端的比電還快。同時每人肩上發出一片五色奇光,流輝四射,耀眼生纈,冷氣森森,老遠都覺逼人。
葉繽見對方已將兩極磁光所煉之寶發出,便將至寶天龍剪化為兩道金碧光華,交尾而出。天殘、地缺二次飛回,本仍想朝乙休拼命,一見此寶,知道厲害,隻得暫停。雙方動作都神速,原是瞬息間事。赤仗仙童心念微動,還未及出手,乙休已哈哈大笑道:“我向不喜以多欺少,似他倆這等老殘廢,兩人隻能算得一個。既是專來尋我拼命,有我一人足夠發付,連山妻也無須上前。小道士和葉道友速將法寶、飛劍收轉,停手觀戰。我先看看他倆那混濁之氣結成的壞包,是什麼玩意?”
兵貴精不貴多,也是知己之彼,百戰百勝。昔日乙休未被神山壓頂前,本就受這老殘廢迷惑太深,才會下令不抵抗,助長哈哈老怪野心,入侵神州。中瞭老殘廢的狡計,威迫白谷逸,才被幾個能手合力移山接嶽,將他壓瞭四十九年。其派系被魔教接收,雖然不若其他北洋二系效忠血魔門,也在軒轅魔宮內成舉足輕重。由乙休出手,不由老殘廢不顧忌諸多,調配紊亂。
乙休說罷,不俟答言,身形微閃,化作一道金光,驚虹刺天,朝那黃色氣團飛去。氣團原吃道光包沒,停空相持不下。氣團雖小,重如山嶽,祥光雖然將它包住,並看不出能夠破它。金光正要往道光之中穿進,忽聽赤仗仙童大喝道:“駝兄不可負氣,老怪物雖然可惡,此是他倆的命根。你將此重濁之物送往兩天交界之處破去,也頗費事。他倆不過借此抵擋,便敢造此大孽,我也早有防備,決可無害。快請回來,免他日後說嘴,道我又請幫手。”
乙休不理,依然沖光而入。氣團漸有上升之勢。赤仗仙童隻得發揮全力,指定金光,連乙休金光一起包住,不令上升。雙方功力原差不多,氣團早變成瞭一個極大光球,兩層金光齊煥霞輝。雙方再一進一退,便在當空上下滾轉,壯麗無倫。天殘、地缺手掐靈訣,要施展殺手,用玄功變化應敵。
就在這將要飛起之際,魔宮的內部封鎖露出綻隙,陰魔秘密入見軒轅老怪,取得裡應外合。軒轅老怪自病號魔君生死成迷,天殘地缺兩魔君在死士團中再無抗衡,有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勢,隻因軒轅老怪在代表及善信中有太高威望,未便篡位,不過連軒轅老怪的貼身婢女也要天殘魔君下令,才肯認錯。所以軒轅老怪泄漏珠靈澗秘密,求得陰魔取出貝葉靈符,趁天殘地缺兩老怪竭力鬥法,宮內空虛之際,重組魔宮大權,以聖堂凌專宮務院之政,不再受宮務主導架空。
天殘地缺猛聞到一股旃檀異香,當時心神便覺迷糊,怒喝一聲,意欲拼命,忽又瞥見一片祥霞,由側面峰上冉冉飛墮,看去並不甚快,可是才一人目,全山立被籠罩在內。同時空中出現一個身高百丈,形與觀世音相似的一尊菩薩,頭上環著一圈佛光,手執一朵青蓮,拈花微笑,凌空而立,寶相莊嚴,氣象萬千。一時祥輝瀲灩,花雨繽紛,其祥和景象與先前金光寶氣滿空激射飛舞,形勢迥不相同。菩薩身前旁側有一尊企鵝相似的金像,身高丈六,凌空而立,禿頭無眉,竟然是軒轅老怪。空中飛劍、法寶,連同乙休元神所化金光,也均不知去向。
天殘地缺兩魔君清醒過來,隻覺天機寧靜,通體一片清涼,但心中急怒,知已為魔頭反制,隨著心情反應,成敗所關,仙凡系於一念。當嗔念一起,則周身火熱欲焚,憤怒之下,再生先前惡念,立為本身真火所焚,墮入輪回。總算二魔君苦煉千年,法力高深,見空中寶光全隱,發出去的那些法寶也全回到手上,彷佛噩夢初回,並無其事情景。
目光到處,乙休已經回到原處,身前光網已收,山石上分立的赤、葉二人俱在向空合什,滿面喜容。知道輸瞭要認,打下牙齒都要和血吞,壓下怨毒嗔怒之氣,裝作一齊化為烏有,芥蒂全消,口呼:“我佛慈悲!”,上前為軒轅老怪引介。靈嶠宮為民意所礙,動武不得,隻能扶弱分化,通過陰魔馮吾達成共識。完成神州與靈嶠宮那石破天驚的仙魔建交,轟動寰宇仙界。
但陰魔卻未竟全功,因幻波池形勢危急,未能一舉轉化天殘地缺。但二魔君也逐漸背離共工魔典,走上回頭路。在轉化物質上,雖然比不上剝削邪經制度的四十份一,也贏得仙界共贊突飛猛進。
陰魔電射幻波池去後,靈符已收,烏牙洞仍是好好的,原樣未動。除先前五人外,又添瞭凌渾和猿長老。赤仗仙童還概嘆道:“因尹松雲不是佛門中人,不能盡發貝葉靈符妙用。否則,此等西方至寶本有無上威力妙用,善惡轉移之間,大千世界任何事物,哪怕化成劫灰,立可返本歸原。”
隨對尹松雲道:“你此次功勞不小,我們尚要往主人洞府少坐,你不必等候。先去幻波池求李寧履顧,取出禪經吧。”
尹松雲早就盼走,即步行出洞,越過山去,再駕遁光往幻波池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