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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孑遺惡因

  話說凌雲鳳焚樹燒蛇後,仰望雲空蒼莽,仙山萬丈,杳無蹤影。自身幾同天外飛落,再想上去,其勢甚難,不禁著起慌來。後悔好端端捉什雲兒,一個失足,便成瞭人間天上,判絕雲泥,無可攀躋。最怕是五姑來臨,不知是無心失足,卻當作難耐勞苦,私行離山他去,豈不誤瞭大事?照自己從空下墜那些時候計算,即使真能尋到原來山腳,冒著艱險,穿雲攀登,也非一日半日之功所能到頂。

  這成敗所關,不由著起急來。心想:“天下事不進則退,終以前進為是。走一程到底是一程。”

  凌雲鳳萬般無奈,隻能依著心毅力,細心揣度好瞭下落時的風頭方向,翻山越嶺,往前跑去,卻不知捉雲失足墮下時,已被陰魔擺佈,逆風而飄,以一般規律行事,結果越跑越遠。一路留神觀察,群山突,大半相似,並無一座特別高大,看不見頂巔的。翻過瞭十幾座山頭嶺脊,均是極盡高峭險峻,重重阻隔,仍是仙山渺渺,全無一些跡兆。

  天色業已向暮,且喜路旁不遠,便有一個山窟,於是調息凝神坐起功來。等到坐完,就石隙往外一看,天已微明。忽聽一聲驚叫,三五個二尺長短的黑影,從洞窟外飛起,翻過前側面土坡,向下投去。雲鳳縱身追出,隻見洞窟外面已滿積樹枝,堆有尺許高下。登上土坡,便見下面一片平地上,聚著千百個鮮花衣帽的小人,每個高僅二尺,生得如周歲嬰兒一般長短,隻是筋骨健壯,皮肉堅實得多,其馀五官手足,均與常人無異。

  忽見路邊桃林內又沖出一隊小人,約有百十來個。內中三十多個,用幾根竹竿抬著一個兜,中坐一個身材慪僂,和常人相似的女子,聽那駝女用人言高叫道:“這位女仙休要見怪。他們都是這山中天生的小人,適才無知得罪,望乞原諒一二,等小女子上前跪稟。”

  隨說隨從兜中扒起,左腳已殘,隻有一隻右腳。接過旁立小人遞過一對拐杖,夾在脅下,一跳一跳走來。這駝女名閔湘娃,因受繼母虐待,展轉逃入此山,會瞭他們所說的語言。昨日駝女忽聽得切密註視蛇林的小夥伴回報,說天降仙人,放出一道雷火,滿枝亂穿,點燃地,將雙頭蛇一齊燒死,便即命人抬瞭蛇頭,冒雨起程趕來,與小王報喜。小王正在傾盡全力,欲焚燒凌雲鳳所駐山窟,保存權力優勢,卻功敗垂成,連忙推駝女出面打完場。

  駝女推說是本山還有一妖人為害,就這三天便是他來此地的時候。她來晚瞭一步,小王不知冒犯,還望仙人寬洪大量,念其情急無知。還望大發慈悲往山陰代殲極權惡徒,一並除去才好。駝女說罷,叩頭不止。

  凌雲鳳本想助他除害,又恐誤瞭回山正事,欲將不管,思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修道人最重要是積修外功,豈能見死不救?昨日無心代他們除瞭大害,何必為德不終?好在還是為生靈除害,並非畏難逗留。細查看四外山形,隻雪山這一面,合乎方向風頭,這東西的巢穴,似在前面雪山腳下,約有半天多途程即可到達,便承諾前往。小王聞得神仙肯光降他的洞府,並為除害,連忙率眾跪謝,一時歡聲雷動。

  駝女因雲鳳步行,不敢坐那兜子,雖然獨腳步行,雖不似小人矯捷,卻也不顯吃力。凌雲鳳經跛女解說古代傳聞,才知此地人種萎縮的因由。

  此僬僥之邦隻有兩姓,男的希裡,女的溫靈,隻有語言,並無文字,又是生就歧舌。傳聞著他們萬多年前的祖先,也和世間大人一般,擁有廣土眾民,曾是文治武功,禮樂教化,號稱極盛,舉世無兩,自稱是泱泱大國。

  一時豐衣足食,聚生者眾,智愚的分野逃不過聚塔作用:基層越廣,高者越高,貧富的差距越懸殊。貧者越多,開倉派米的呼聲越響,有孟亞聖者為民請命,孕育“何必曰利”之學,以仁義道德為輪廓,撒瞭九爪鉤連子的子母吃人草,意圖拘束公職富豪,一時極敷眾望。無耐清高得不著邊際,絕非有血有肉者所能依循,隻有雙頭蛇可以生存,成為孟亞聖的徒子徒孫,以移花接木手法,把先賢的“何必曰利”之學,及九爪鉤連子的子母吃人草,轉噬基層百姓,使貧者越貧。反而公職富豪更是窮奢極侈,風俗日衰。

  那自取滅亡之道,少說點也有幾千百條。致命的是聰明有馀,根器不足。人情天理一點便透,做起來卻私心自用,你虞我詐,講得義正詞嚴,卻左推右擋,履行卻是別人之事,由他坐地分肥。一眾成風,隻知依人,懶於上進,也為偽君子那不盡不實的消息所播弄,動輒成瞭犧牲品,留下血海屍山,供人攀上青雲路,不知如何振作自己。

  那時全國的人年輕都是終日叫囂呼號,標新立異,以傳浮名。流弊所及,看去彷佛激烈慷慨,其實是一味盲從,一犬吠形,百犬吠聲,專與自己為難,一些也著不得邊際。年老的經驗閱歷稍富,也怵於少壯威勢,當不起滔滔天下,舉國如是,隻能噤寒蟬,狂瀾莫挽。

  實心做事的死亡殆盡,剩下者十有八九為口是心非,說瞭可以不算,一張嘴能在頃刻之間說出多少樣漂亮話語,哄騙一時。名高勢大的盡是專務虛名,不求實際,競尚奢華,耽樂遊宴。國傢之亡,都壞在這根舌頭上,所以人身各部都逐漸縮小短少下去,逐漸退化到今日地步,惟獨這片舌頭竟變成瞭一個雙料的。

  亡國的前一兩世,一班在朝在野的渾蟲隻知標新立異,以釣浮名,把固有幾千年傳流的邦傢精粹,看得一文不值。流弊所及,由數典忘祖,變而為認賊作父。幾千年立國的基礎,由此根本動搖,致於顛覆,而別人的致強之道,並未學到分毫,專學人傢皮毛,以通自己語言文字為恥,漸漸不識本來面目,鬧得本國人不說本國話,國還未亡,語言文字先亡。當國亡傢破,逃難入山之際,這些東西面目全非,己不似他們舊日的文字。日子一久,便是他們的語言也變得不大相同,從此亦無人能識。

  此代小王身扁面扁手扁腳扁,全賴駝女支撐,才保有一隅之地,也是兄弟爭霸,無一寧日。其兄弟鴉利性情乖戾,貪殘好殺。借一個飄渺仙境的構想為誘騙,囂叫平均一切為福利,實以煽動搶掠為主綱,統率著小人中的敗類,害群之刁民,把搶劫所得,先富瞭一小部份自己友。

  靠戾氣支撐,終日窮兵黷武,身材也大瞭一點,就自命正統,要蹂躪小王的山陽之地,把他們都掃滅盡瞭。小王也不思振作,依舊賣弄開叉的舌頭,作渾淆著原則、前題的詞語遊戲,以圖茍安。

  十數年前,來瞭一個妖人,每年隻出來兩次,每次須要送上二十四名小人作為供獻。來時滿身都是煙霧圍繞,用一根幡往下一擺,刮起一陣大風,連他和供獻的二十四名小人立時刮走,不知去向。傢在雪山,也是他自己說的,並無人去過,如今算起年份,為害已有年瞭。雲鳳聽言妖怪能空中飛行,不禁有些膽怯起來,隻望有仙傳寶劍飛針,許能獲勝。

  凌雲鳳、駝女二人且談且行,約有十裡之遙,忽見峭壁前橫,排天直上。沿壁走瞭裡許,地勢忽又寬廣,漸聞鼓樂之聲起自壁內。壁上下滿是薛蘿香蘭之類,萬花如繡,五色芳菲,碧葉平鋪,時聞異香。雲鳳正希奇間,前面一群百十個領路的小人忽往壁中鉆去。再看小人入口,乃是峭壁下面的一個圭竇,也有兩扇門,乃是用青花草紮成的,編排得甚是靈巧,與崖壁成瞭一體。不知底細的人,決看不出來。

  進門不遠,又是一座崖壁當路,前後兩壁,都排天直上,高矮相差無幾。離地二十丈以上,壁上滿插著許多奇形怪狀的兵器和長大竹箭,鋒頭俱都斜著向上,當頂老交覆,濃蔭密佈。難為他們開辟出這等隱秘的地方,來做巢穴。便是在崖頂望下來,也隻當是一條無底深壑。

  走沒數十步,前面是一個凹進去的壁間,後方是一座高大洞門,約有兩丈方圓,門裡面是一座廣大石窟。路旁有一小池,壁上面掛下來兩條尺許寬的瀑佈,流水潺潺,珠飛霧湧。從小池前行沒幾步,前面又有一座石壁,居中洞門形式高大,裡面比外面還要高大得多,到處都是奇石撥地而起,懸崖危峨,大小叁差,孤峰連嶺,自為丘壑。當中一條丈許寬的平路,直通到底,現出一座方圓數畝的大石臺。

  石臺的兩面,奏著小人的國樂。雖非大人上邦之地,也經小人歷代先王仰觀日月星辰之形,俯察山川草木之狀,耳聽風雨雷霆、千禽百獸鳴嘯之聲,博收萬籟,證聲體形而成。可惜隻具其聲形,一點也未體會到聲籟的神韻,生克之序全部錯配,隻是千聲龐雜,細大不諧,直是一味窮吹亂吼,怪聲怪氣,一些也難以入耳。

  到瞭第二日深夜,第三日天未明以前,小王仍將各種貢獻妖人之物,送往歷來妖人接受貢品的高崖平石之上擺好,一些不露聲色。雲鳳持著仙劍、飛針,相候對敵除害,算準妖人將來以前,潛伏在側,以備萬一不濟,作為自己路過,並非小王請來,免得畫虎不成,反為小人族釀出大害。

  這時銀河耿耿,殘月在天,四無人聲,甚是幽靜。妖人來路雪山一面,月光中看去,仍如煙籠霧約,上接雲衢,看不見頂。忽聽遠遠一陣尖銳的風聲,從雪山上吹來,卷起一團濃霧,風沙滾滾旋轉不休,倏地似拋球一般升起,在空中一個大旋轉,便往祭壇這一面飚輪急轉飛來。霧影中隱隱有青黃二色光華掣動,不時發出尖銳淒厲之聲。片刻工夫,已離峰頭不遠,忽然叭的一聲,煙霧一齊爆散,從中現出一個妖人,道裝打扮,身材傴僂,大頭細頸,尖眼碧瞳,濃眉凹臉,缺口掀唇。頂上戴著一個金箍,亂發如繩,披拂齊肩,中間還雜著一串串的紙錢和黃麻條,直往祭壇前面飛落,相隔雲鳳不過數尺遠近。

  雲鳳發出飛針,緊接飛身直上,就勢一劍,朝妖人頸間刺去。妖人遽出不意,被一梭形的火光一下正打中在左半邊臉上,身受重傷,慌不迭地一縱遁光,望空便起。雲鳳的劍隻將妖人一隻左手齊腕斷落。隻聽“呀”的一聲慘嘯,一道青黃光華挾著一團煙霧,如飛破空逃去。雲鳳不能騰空追趕,又恐為人小招怨貽禍,便指著天空大喝道:“我乃白發龍女崔五姑門下弟子凌雲鳳,雲遊過此,見你荼毒生靈,稍示薄儆,未肯窮追。再不悛改,使用飛劍取你首級瞭。”

  小王因妖人未死,恐雲鳳走後妖人尋來報仇,率眾一同跪伏在雲鳳身前,痛哭不止,仍請除瞭害再去。雲鳳想瞭想,隻得答應明晨前往雪山之上尋找。歡聚瞭一日,雲鳳便帶尼尼往雪山進發。

  尼尼曾前往雪山高處采雪蓮冰菊,歸途在一處冰崖下面,看見妖人在一個凍冰築成,裡外透明的大茅篷裡面,閉目打坐,面前有好幾灘鮮血,插著許多旗幡,均有五色煙霧圍繞。驚徨下迷失瞭路途,因口乾嘴渴,誤食瞭一粒毒果,舌上長瞭一個療瘡。治好後,舌尖已經爛去,發音與前不同。駝女試一教他人言,居然一學便會,才知是他們舌頭太尖,不能學大人說話,估道他們也和八哥等禽鳥一樣,隻要圓瞭舌尖,便能言語,於是挑出些聰明的年輕臣民,試圖圓去歧舌。

  可惜他們被圓瞭歧舌後,都是留血不止致死亡。這是有諸內才能形諸外,光是壓改外形,必致自身的內外沖突,鮮有不亡。尼尼受瘡毒改變基因,才能以直舌發聲,傳譯大人的福音,帶入剝復之機。

  雲鳳、尼尼走到未申之交,便到瞭雪山腳底,離那妖人住的冰屋,還有二百多裡的上下山路,道路崎嶇轉折,甚是曲回,剛剛猱升百丈,倏又一落平川。山高隻三十多裡,竟走出兩三倍的途程,才行到頂。快到山頂的十來裡路,冰壁叁天,雲凍風寒,上面卻很為平廣。時間業已子夜,離妖人所住的冰屋,還有一多半的路。尼尼先由冰雪中滑落,到瞭半山以下無雪之處,路攀縋蘿,縱越而下。雲鳳見另一面是個垂直往下的峭壁,便施展白陽洞壁上悟出的內傢真功,將氣平勻,往下飛落。落腳之處,乃是一條谷徑。細一端詳上下方向,尼尼滑落之處還在前側面。便順右側山麓,往尼尼滑落的一面尋去。

  那妖窟深藏在一條暗谷中間的懸崖之上,相隔山麓還有多裡,沿路俱是崖峭壁,鳥道蠶叢,形勢奇險。走出六七裡路,轉過一個谷中的曲徑,行至高處,看暗谷盡頭,地勢忽然展開,當中現出一座數十丈高下的四方廣崖,前臨幽谷,後倚崇壁,林木繁茂,積雪皚皚。妖人冰屋就設置在廣崖當中,大約一畝,高有十丈,白雪為頂,堅冰作墻,晶瑩朗澈,似與星月爭輝。廣崖下有一條小磴道,鑿石附崖,陡峭纖曲。不過由磴道上去,須先下落到谷底,難免不被妖人看見。

  而廣崖後乃是一個斜坡,老樹蔭濃,叁天蔽日,沿途皆有隱蔽之所,尼尼當年采藥,初遇妖人,便打此道逃回。

  雲鳳、尼尼沿著崖壁,往上攀越,翻過谷旁峭壁下落,便是一條極深的枯澗。就在澗壁上攀蘿援葛,不消片時,果然正當崖後。由下往上,俱是斜坡,陰森森的松杉競生,枝柯繁盛,都是千年以上古樹。將近崖頂,樹林忽盡,削崖挺立,隻有數丈高下,中間還有一條丈許寬的大道。

  忽聽尼尼微籲瞭一聲,看見側下面樹中乃是兩個小人,離二小人不遠,蹲伏著一個怪物,形如壁虎,長有丈許,卻有兩條寸許粗細,比身子長出兩倍的尾巴,巨頭闊口,目閃碧光,其大如碗,凸出在前額之上,口裡平吐出七八條如蛇信一般的火焰。通體皮肉,是暗綠色中夾雜著一些灰紋,上面滿是污泥,爛糟糟的,像腐瞭一般,看去異常污穢,時聞惡臭。頭頸間還綁著一根細鐵鏈,系在一株古樹幹上。倏地肚皮一鼓,兩條細長尾巴,竟是可伸可縮,直向眾人立處先後飛射過來,隻在挨近人身數尺以內的地上抽打瞭一下,便即縮轉。

  雲鳳剛聽叭的一聲輕響,身上又是一個寒噤,忽聞惡臭愈烈,頭腦悶脹,暗道不好,猛地醒悟,知是這東西在那裡作怪。忙往外搶先噴氣,以防把毒嗅入,再將口鼻閉住,就勢一劍,朝下斫去。怪物身子被鎖,無法逃走,連第二聲都未叫出,立時長尾飛空,屍橫就地。尼尼領瞭那兩小人上前拜見。這兩人原是親兄弟,因今早犯瞭錯,想要逃走,被它困在此地。

  從兩小人所說得知,妖人自從得瞭白陽真人的十三頁天書圖解,時常自言自語,說欲學天書,須把以前所學道法全部丟去,未免可惜;由此把每日打坐時刻分為兩次:一次練舊功,是在白日午未申三時;一次練新功,是從亥時起練到寅未卯初。入定後,人和死瞭一般。冰屋之中護法輪值的小頭目,盡是鴉利治下的流氓,還埋伏瞭各種妖法,外人一進去,必要昏迷倒地。那冰屋共有前、左、右三個門戶。中門人一進去,便即暈倒。左門進去有烈火燒人,甚是厲害。隻右邊一門可入,卻又隱而不露,外人不易進去。隻妖人挑出的十四人,各人給瞭一道符,進屋時隻須往右一照,門戶道路立時現出。繞過幡下上去,也隻能走到他面前懸的一架小鐘前為止,在鐘上一敲,他便立時醒轉。這符那小人倒得有一張。

  現在離妖人回醒還有老大半天,馀人在上面沒事做,在崖前那裡佈陣,練習人海戰術。

  雲鳳行近冰屋一看,那冰屋中、左兩門甚是明顯,馀外都是煙霏霧湧。因恐被屋中人看出,特地鴛伏鶴行,繞向右面,取妖符一照。那妖符是一面兩寸來長、一指多寬的竹牌,上面繪著許多骷髏符篆。才向冰墻一照,墻上煙霧便即散開,現出一個二尺多高的門戶。屋中幡幢林立,二十多個小人,各執一面妖旗,閉目合睛,按八卦形式站在那裡,當中坐定前日所見的妖人。妖人本是邪惡一族,物以類聚,處身的圈子都是見利忘義,你虞我詐,笑裡藏刀,話是說得漂亮,詞意卻是陰險毒辣,所以對身邊的人也防范極嚴。所謂鐘上一敲才醒轉,便是一個陷阱,實則妖符一照,妖人已醒瞭過來。

  幸好陰魔也從留下雲鳳身邊的先天真氣追尋瞭過來,早就潛入冰屋內在核驗妖人的十三頁天書圖解,見雲鳳魯莽撞入,雖討厭雲鳳蠻橫,但也不願她落入妖人手裡,施展先天真氣催動五行挪移迷魔障,惑弄妖人心識,才有空間給雲鳳仍照前次會妖人時偷襲之法,取出飛針向妖人發出。

  妖人本是傷勢初愈,真氣受損,盡管照常用功,卻是不能久坐,給妖符驚醒後,也被陰魔的迷魔障弄得渾渾愕愕,直至一溜雷火飛到,才從迷魔障內脫出,連忙將身從座上借遁光縱起。人雖沒有受傷,身後攝魂法壇和座位上插著的那面主幡,兩件要緊法寶卻被雷火過處,炸的炸,毀的毀,數十百道黑煙飄散處,化為灰燼。更恐來人將多年辛苦經營的巢穴毀去,便往屋外飛去。雲鳳見妖人不戰而退,心中大喜,膽力越壯,便追將出來。

  雲鳳終是步行,哪有妖人迅速。到瞭外面,妖人已無蹤影,雲鳳猛想起飛針原能隨意指揮收發,當下把針托在手上,心中剛一默祝,一溜雷火已飛起空中,隻略一旋轉,便向來路崖下投去。妖人並未逃走,站在左側林前空地之上,禹步行法,身畔飛起一道夾著火星的青黃光華,將飛針敵住。尼尼等三小人藏的地方恰是敵人所劃的圈子裡。雲鳳怯敵,色厲內荏,大聲喝道:“我奉仙師白發龍女崔五仙姑之命,前來拿你,快快束手受擒,饒爾不死!”

  妖人忽然心動,見雲鳳兩次俱打著白發龍女崔五姑旗號,始終未見五姑本人的面。不但沒有別的技倆,連現成空中一件異寶都隻知發放,不會以本身真氣運用。又隻用虛聲恐嚇,並未急速追來,頗有怯敵之意。自己白虛驚瞭一場,不由氣往上撞,目露兇光,獰笑一聲,怒喝道:“不知死活的賤婢!今日上們送死,還要打著老虔婆的名號。休說是你,便是老虔婆本人親來,又當如何?少時就擒,你祖師爺如不將你這賤婢擺佈盡興,萬剮千刀,以報前仇,誓不為人!”

  說罷,揚手便是數十道五色煙霧,箭一般從空下落,將雲鳳團團罩住。雲鳳一聽妖人看破行藏,心中大驚,隻得將新學劍法施展開來防身,煙中現出一道光華,將身形裹住,電閃星馳,上下飛舞,雖非身劍合一,卻能人劍不分。隻是雲鳳把白陽真解以劍法施出,欠缺真氣的貫註佈防,焉能阻隔煙霧妖氣的無孔不入。幸好陰魔已得白陽真解要旨,順劍勢附上無相法身攔截煙霧妖氣,雲鳳才能捱到白發龍女來援。

  白發龍女經陰魔巨離後,已有半天時刻,才從過度的性興奮回復清醒,要尋覓強奸她的淫魔。陰魔遙見白發龍女遁光回繞天際,隻隱約現點圖解蜃氣,白發龍女即星眸泛春,飛撲射來。

  這時妖人看見尼尼三小人都落在圈子裡,戰戰兢兢,嚇得直抖,益發暴怒如雷。怒罵道:“你們這些昧良的小孽種,師爺爺當初大發慈悲,饒你們幾個不死,哪些不好?為何勾通外賊,叛逆行事?還敢打著崔老虔婆的旗號,要你臨死也不得痛快。”

  尼尼把心一橫,神氣頓壯,慨然大聲說道:“明明大傢都在崖上練習佈陣,遇一個手持拐杖的白發女仙,手一指,便到瞭此地。”

  妖人一聽他出言頂撞,不禁大怒,口裡罵道:“小孽種,活見鬼,便是老虔婆親來,我也把她碎屍萬段。先把你吃瞭,看她救你不救?”

  忽聽身後有一女子聲音笑道:“大膽妖孽,當真地要見我麼?”

  妖人驟出不意,不由吃瞭一驚,回頭一看,一個手持拐杖,滿頭銀發的中年美婦,正是傳說中的白發龍女崔五姑,未免膽寒。乍著膽子,喝問道:“你是何人,前來管我閑事?”

  那銀發婦人道:“你不是要見我這老虔婆嗎?我來瞭,你卻不認得。似你這等妖孽,真把你祖師的臉面丟盡瞭呢!”

  說到這裡,突的綠眉插鬢,面容遽變,為的是妖人阻礙她尋覓奸狼。左手拐仗一指,一道五色毫光朝著妖人電射而出。同時右手一揚,又是一團雷火,朝雲鳳圍身的那團煙霧中飛去。再一指空中飛針,雷火大盛,將妖人法寶裂為粉碎,流光四散,飛落無蹤。妖人一見情勢不妙,嚇得心膽俱裂,也把手一揚,數十面妖幡化成數十道黑煙,夾著無數啾啾鬼哭之聲,朝前飛去,準備阻擋一陣,好駕遁光逃走。剛要遁起,便聽五姑笑喝道:“你已惡貫滿盈,還想逃麼?”

  接著便聽一聲霹靂般的大震,立時眼前奇亮。那道五色毫光似光網一般,佈將開來,交織著往下壓到。一震之後,紛紛飛散,銀雨流天,萬星飛射。妖人四外都被圍住。千萬點銀芒往當中一合,當時全身化為飛灰,形神俱滅。雲鳳不由喜出望外,忙飛近前跪下,叩謝活命之恩,並求饒恕她離山之罪。五姑笑道:“這難怪你,是我臨時受瞭至友之托,來晚瞭些日子。雖累你受些苦楚、卻因此得益不少,”

  口中說是雲鳳,心中卻是陶醉在淫欲的回憶。雲鳳受小人奉承,頗能滿足內心的虛榮自大,看白發龍女春色泛紅,四顧環視,估道是對小人註意,便乘機進言,欲擇收飼養。白發龍女笑道:“這裡的小人,乃古黃夏國孑遺之民,已歷多世。因為喪心病狂,外媚內爭,刁狡貪欲,又復懼怯自私,以致人種日益短小,體質最是柔脆,幾乎種類全滅。興滅繼絕,為修道人的莫大外功,他們藏處雖極隱秘,與世間隔,就是常人不到,又怎瞞得過過往仙俠?還不是看出他們俱都不可造就,才任其自生自滅的麼?”

  雲鳳道:“曾祖母道法高深,必有回天之力,可否大發鴻恩,俾其脫胎換骨,易於成就麼?”

  白發龍女笑道:“你又錯瞭。凡是後天的,都可為力。先天的卻無法可想。並且事有前緣,否則神仙盡人可度,可不必再擇什麼根器資稟瞭。”

  說到前緣,喚起穴酸痹的回憶,不知那冤傢可有重逢之日,再續奸淫,便不再打話。去至崖上,走入冰屋裡面,破瞭妖法,放瞭己死小人魂魄,由他們自去投生。取瞭白陽真人十三頁圖解。用雷火炸毀瞭冰屋。吩咐一群小人到崖上聚集攏來,囑咐雲鳳在崖上靜候,便袍袖揮處,掃氣一片毫光,已攝瞭群小凌空而去。

  陰魔氣化在崖上,看著這些小人,經妖人奶水飼養多年,臉上都是戾氣,盡是帶著兇狠神態,無法無天的四出偷渡,遠近俱遭遺害。雖然恨透妖人,切心反魔,但還是脫不瞭魔教思維,把國傢機器萬能的禍害觀念,帶入自由社會,助長官府兇焰,權力澎漲,假好心辦真壞事,無惡不作,弄得車毀人亡。就因討厭白發龍女的婦人之仁,才有四九重劫之時,陰魔不加援手,任白發龍女千年道行一朝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