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凝兒聽說葉小天已經重新出山,喜悅地叫道:“他出來瞭?真好!我這些天好擔心他,生怕他出瞭什麼意外。他重新出山就好,我總算可以放心瞭。”
田妙雯聽得一呆,她還以為凝兒是因為有瞭主心骨撐腰所以才這般高興,卻不想她竟是因為葉小天處境安全而開心。田妙雯自幼就被傢族長輩不斷樹立重振田傢的信念,直到如今她都沒有品嘗過男歡女愛的滋味,也不理解那種可以為之生、為之死的男女之情。
田妙雯看著展凝兒眸中露出的歡喜、安心與欣慰,她完全不能理解,卻莫名地感到有些羨慕,甚至……嫉妒。她平息瞭一下心情,道:“你千萬不要鬧事,免得他們對你看得更緊。不如就由我替你跑一趟,去找葉小天,把你的困境告訴他,讓他來救你!”
“辛苦姐姐瞭……”展凝兒握住田妙雯的手,感激地道:“你我還有瑩瑩,咱們三人雖義結金蘭,其實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和瑩瑩更親近些。不是姐姐不好,隻是總覺得在你面前,我和瑩瑩就像不懂事的小孩子。”
望著凝兒真誠的目光,田妙雯為自己的卑鄙感到無地自容:“事不宜遲,我現在就走!”
葉小天奪回格傢寨,劍指老驥谷,楊羨敏登時緊張起來,可同時又暗暗松瞭口氣:有瞭這個由頭,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拒絕馬上交割一湖兩山之地瞭。
曹瑞希雖然懊惱,也知道葉小天來者不善,與楊羨敏計議一番。楊羨敏馬上增兵老驥谷,而曹瑞希則派兵增援水銀山。
這時候,涼月谷突然有瞭動靜。果基格龍率領涼月谷精銳傾巢而出,刀槍閃亮甲胄齊全,總不可能是踏青遊玩去吧?再說他是銅仁府的人,帶瞭這麼多人跑到石阡府做什麼?楊羨敏和曹瑞希一頭霧水,趕緊派人盯住果基格龍。
初時他們還以為果基格龍是要對楊傢不利,誰料果基格龍根本沒往楊傢堡方向走,而是一路向西走下去瞭。向西再向西,那可就是曹瑞希的老巢瞭。
葉小天的計劃是:請格龍出兵,制造聲勢引曹瑞希率兵返回;再由於傢寨陳兵水銀山下,牽制楊羨敏;同時命華雲飛、毛問智在谷外叢林設下疑兵埋伏,阻止老驥谷的楊傢兵馬蠢動。最後等他趕到,就可以慢條斯理地吃掉水銀山的守軍。
第一步進行得很順利,曹瑞希唯恐老巢有失,急匆匆帶著人馬追著果基格龍的屁股去瞭。
奈何葉小天對於珺婷姑娘的調教太不徹底,這位於姑娘在床榻之上倒是對他千依百順,什麼花樣兒都肯陪他嘗試,偶爾故作拒絕,半推半就一番,再羞羞答答地從瞭他,倒也是種閨房情趣。
現在這位於姑娘擅自改變計劃,變佯攻為實攻。葉小天氣得牙根癢癢,在心頭暗暗發誓:“這個於傢妮子,等此間事瞭,我決不饒你!不打得你屁股開花,你不曉得我葉大爺三條腿!”
楊羨敏見於傢寨陳兵於山下,料定他們不會攻山,而是會等待葉小天的大軍趕到,所以當機立斷,讓他堂弟率眾守山,自己則親自帶人趕往老驥谷,接應老驥谷守軍增援水銀山。誰料他剛剛趕到一半,水銀山這邊就發生瞭戰鬥,戰況一起異常激烈,哪有一點佯攻的意思?楊羨敏的堂弟楊羨誠緊急求援,楊羨敏隻能中途折返急赴水銀山救援。
葉小天趕到水銀山下,隻見半山腰上鏖戰正酣,於傢士卒正和楊傢守山士卒戰作一團,遠處山脊上楊羨敏帶大隊人馬正從老驥谷方向朝水銀山急急趕來。
蘇循天馬上命人吹起號角,葉字大旗望空搖動三匝,又向那處山脊一指。前方於撲滿、於傢海兩兄弟見狀,立即嚎叫道:“殺!殺向那片山脊,殺他個片甲不留!”
楊羨誠看瞭看於傢寨那邊,烏泱烏泱的於傢大軍漫山遍野,已破兩道防線;扭頭看瞭看山脊那邊,楊羨敏臨時設置的防線已經被滿懷宗教狂熱的山民們淹沒,雙方正呈犬牙交錯狀激戰;楊羨誠再扭頭看瞭看葉小天的中軍方向,那兒還有密密匝匝的後備軍隊不曾投入戰鬥。
楊羨誠立即大喝道:“撤!撤回楊傢堡。”
這邊一逃,楊羨敏立即兵敗如山倒,向山脊下叢林中逃去。
倒黴的是,楊羨敏在叢林中遭遇眼鏡蛇,汗毛都豎瞭起來。幸好他對蛇的習性有些瞭解,知道它對人一樣畏懼,隻要你不繼續接近,它感覺不到威脅,就會原地不動,目送你離開。
楊羨敏輕輕吸瞭口氣,慢慢抬起一隻腳,正要向後退去,一個逃兵突然跑來,一頭撞在楊羨敏的後腰上。
“我日……”楊羨敏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隻罵出半句話,就見那毒蛇之王呼嘯一聲,蛇口大張,獠牙鋒利,向著他的面門猛撲過來……
於撲滿拖著楊羨敏的屍首來到葉小天面前,葉小天吩咐先盛棺裝斂。畢竟是一位土司,還是要給予相應禮遇的。葉小天又叮囑於傢海好生善待降卒,爭取靠他們勸降楊傢堡的人,兵不血刃地拿下楊傢!
於珺婷走到葉小天面前,笑吟吟地道:“葉大人,於某助你拿下瞭水銀山,你怎麼謝我?”
葉小天心裡有氣,但也知道這一戰於傢死傷無數,損失不小。
如何分贓,兩人爭執好久。當於珺婷說出她已經懷上葉小天的骨肉時,葉小天大喜若狂,馬上做瞭讓步。
結果,於珺婷占瞭水銀山八成利潤,卻把於傢變成瞭葉小天的一股生力軍。至於葉小天獲得瞭更多的地盤和百姓,可以有源源不斷的兵員和稅賦,可以安置更多的蠱教教徒,這些都被她忽略瞭。
有李大狀跟著,於傢兄弟不敢搗鬼,把俘虜押到瞭楊傢堡下,喝令堡裡的人投降。堡裡許多人的父兄就在堡外,而且重要人物已經被人傢一勺燴瞭,堡裡的人哪還有自己的主張?聽李大狀替葉小天保證一定會善待他們,終於打開堡門投降瞭。
占據一位朝廷敕命的土司的地盤,將一傢朝廷認可的世襲土司就此抹去,這是大忌。但這個問題對葉小天來說卻並不難解決,反正不怎麼要臉的他都快變成二皮臉瞭。
……
楊傢十幾個孩子像歌廳待選的小姐站在瞭葉小天的面前,葉小天突然伸手一指,對其中一個小女孩道:“你叫什麼名字,是楊羨敏的什麼人?”
那女孩大概六七歲年紀,怯生生地答道:“我……我叫楊蓉,土司……是我二叔。”
原來這女孩兒是楊羨達的女兒。楊羨敏利用曹瑞希把他大哥殺瞭,奪瞭大哥的土司之位。大哥這一房所有的男丁全宰瞭,女子得以活命,但都貶為奴婢瞭。
葉小天恍然,對楊蓉點點頭:“成!就是你瞭,從現在起,你就是楊傢的土司大人!”
葉小天對李秋池笑道:“你帶這位小土司去換身衣裳,再替她寫封奏章,請朝廷敕封!”
李秋池走過去摸摸那小女孩的頭,溫和地道:“走吧,從現在起,你就是楊氏之主瞭!”
於珺婷睨著葉小天:“幹嘛選個女土司?女人想做事,比男人背負更重,太難瞭。”
葉小天微微一笑:“那倒沒關系,反正我也沒打算讓她真的管理此處。我會把引勾佬留下來,還有於傢滿和於撲海,讓他們輔佐她。”
於珺婷“嗤”瞭一聲道:“輔佐?是控制吧!這孩子也真可憐,你打算將來把她怎麼辦?”
葉小天若有所悟地微笑起來:“這個小楊蓉,我不會把她怎麼樣。等來日我會給她找個好人傢嫁瞭,讓她過太平日子。對瞭,於傢寨的虎子土司怎麼樣?我看他們倆就挺般配的。”
於珺婷哭笑不得:“現在你連媒人都想做瞭,還有什麼事兒是你不想做的?你想的倒是如意,就不怕她長大成人後和我一樣?那時就讓你頭疼瞭。”
葉小天笑道:“不會的!像你這麼陰險狡猾、老謀深算、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女人,要凝聚天地精華,幾千年才出一個。”
於珺婷得意洋洋地仰起瞭下巴:“算你會說話。”
剛剛送於珺婷離開,果基格龍就邁著一雙大長腿晃進瞭大廳。葉小天笑道:“格龍兄,辛苦,辛苦啊!”
格龍悻悻地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可是我虧啊,我這回可虧大瞭。我的腿都跑細瞭,隻讓你搭瞭我一個人情,結果你卻撈瞭這麼多好處。”
葉小天心想:果基傢這次出瞭力,不如給他些好處,把他們綁緊一些,免得涼月谷跟我離心離德。再說,於珺婷貪吃多占慣瞭,我這兩成早晚被她榨個精盡人亡,不如拿去做人情。
葉小天笑道:“我哪能讓格龍兄你平白奔波呢?水銀山上兩成的礦產,歸你啦!”
格龍乜眼看著他道:“還真大方,就這麼點兒?”
葉小天道:“實不相瞞,水銀山是於監州打下來的,我和她撕扯一下午,也隻要來兩成,這兩成我全送給格龍兄你瞭。”
果基格龍聽瞭深為感動,忽然覺得葉小天也不是那麼面目可憎瞭。他是個直爽漢子,摸著後腦勺哈哈一笑:“對瞭,堡門外有位姑娘想要見你,是那種一看就媚到骨子裡的女人。”
……
一群人站在大廳門口,抻長瞭脖子等著那位據說是媚到瞭骨子裡的姑娘。葉小天避嫌地坐在廳裡,看著堵在門口的一群老少爺們,暗生感慨:“大傢都很無聊啊……”
忽然,堵在門口的人慢慢退進來,閃向兩邊,露出一個鵝黃衫子的麗人,她的那種嫵媚,當真是從骨子裡沁出來的,難怪格龍那大老粗也要說一聲“媚到瞭骨子裡”。她隻往那一站,那弱不勝衣的身段兒,那盈盈一握的纖腰,那細細彎彎的柳眉,那楚楚可憐的神韻,便給人一種又憐又愛的感覺,可與此同時,又會有一種想撕去她的衣衫,粗暴蹂躪她的欲望。
黃衫女郎一雙秋波直接投註在葉小天身上,先是向他嫣然一笑,接著便向他裊裊娜娜地走過來。她隻一笑,仿佛整個廳堂都亮瞭一下,剎那芳華,不可方物。
葉小天瞧著她貓兒般行進的柔媚步伐,也不由得心中暗嘆:論美貌,或許瑩瑩強她一分,但是這種女人味兒,瑩瑩那種天真爛漫的女子是學不來的。
至於凝兒……葉小天隻一想就直接否定瞭,凝兒姑娘龍行虎步,英姿颯爽,和這樣一位柔似春水,媚若貓妖,既美麗又危險的生物相比,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
也許,與他幾度繾綣的於姑娘在風情上面還可和這位姑娘較量一番,但於姑娘常扮男裝,這等柔媚風情隻能在私房臥榻上才可以欣賞得到,而且於姑娘是與他魚水之歡成為婦人後,才漸漸散發出這種迷人的味道。
而眼前這黃衫女子,眉鎖腰直、頸細背挺,雖是萬種風情尤勝於婦人,但眸中自有一股清氣,分明還是處子。這等尤物一旦破瓜又該是何等迷人,那真是難以想象瞭。
黃衫女子步步生蓮地走到葉小天面前,淺淺一笑道:“葉大人!”
葉小天緩緩站瞭起來,目光微微一閃,忽地打瞭個哈哈,對她笑道:“原來是田狀師,好久不見啊!卻不知令舅王老大人,如今可安好麼?”
門楣下的老少爺們悄悄退開瞭,虎子跟著他們退出去,到瞭外邊摸摸腦袋,納罕地問道:“她哪媚到骨子裡瞭?怎麼就媚到骨子裡瞭?我還以為長得像妖怪,怎麼一點看不出來?”
毛問智彈瞭他一個腦錛兒:“你毛還沒長齊,懂個屁啊?等你長大瞭,你就會明白啦,像她這樣的女人,就是妖怪!”
“她會騰雲駕霧嗎?”
“她能讓男人騰雲駕霧!”
“她會法術嗎?”
“剛才她就施展瞭一回瞭,隻是你看不出來罷瞭。”
“她會變身嗎?”
“當然!她一變身,就開始妖精打架瞭。”
“為什麼是妖精打架?如果是神和妖精打架,應該叫神妖打架;如果是人和妖精打架,應該叫人妖打架。難道葉土司也是妖怪?”
“去去去,你看楊傢的小土司換瞭身衣裳多漂亮,去陪她玩兒去,別纏著老子。”
“屁!你是誰老子?我才不跟丫頭一起玩,好無聊的,我去打獵。”
毛問智和虎子土司鬥著嘴走開瞭。客廳裡面,田妙雯淡淡一笑:“王寧?他不是我舅舅。你能走到今天,也算一代人傑,不會到現在還猜不出我的身份吧?”
葉小天微笑道:“我當然已經猜到你是田傢的人,但田傢偌大門庭,卻不知姑娘你是……”
田妙雯乜著他,淡淡地道:“凝兒和瑩瑩,沒跟你提起過我?”
葉小天終於證實瞭自己的猜想,不由心頭一跳:這就是那個命格太硬,還沒過門就克死三個有艷福沒命享的丈夫的“白虎”田妙雯?
等田妙雯斯斯文文地落坐,葉小天便開門見山地道:“不知田姑娘今日造訪,所為何來?”
田妙雯道:“我受凝兒所托來見你。播州楊天王已然下聘,與展傢約定明年成親,凝兒現在無助得很。你要打天下,卻也不該辜負瞭美人恩吧?”
葉小天道:“凝兒沒和展伯雄說起她已與我兩情相悅?”
田妙雯淡淡一笑,秋水般澄澈的眸子睇著葉小天:“凝兒自然是說過的。可對展傢來說,一個女孩兒心意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場婚姻能給展傢帶來多大的好處!”
田妙雯凝視著葉小天:“坦率地說,你很不錯!但,還不夠!不要以為你控制瞭銅仁,打敗瞭楊傢,挫瞭曹瑞希的銳氣,就很瞭不起瞭。比起播州楊氏,現在的你,還不夠看!”
葉小天眸中有瞭怒意,道:“凝兒不是想讓你告訴我,她無可奈何,隻能屈服吧?”
田妙雯冷冷地道:“你不能指望一個有親情、有傢族羈絆的女子,毫不留情地拋棄父母養育之恩,拋棄傢族給予她的一切,不管不顧地逃到你身邊為你生兒育女!要解決這件事,你要麼讓楊應龍縮回魔爪,要麼讓利欲熏心的展伯雄回心轉意,從誰那裡下手,由你來定,你得拿出一個男人的擔當!”
葉小天緩緩站起,沉聲道:“那我就去會一會展伯雄這位好鄰居!”
……
書房裡,於傢海、於撲滿、李秋池、蘇循天、格哚佬、華雲飛等人都在座,葉小天看瞭他們一眼:“展伯雄是展傢的主人,凝兒的父親已逝,他這個大伯就做得瞭凝兒的主。他要把凝兒許配給楊應龍,坦白講,合情合理,我根本無從置喙。如果展傢不肯答應我的求親,難道我還能從展傢硬把人搶回來?如果展伯雄此人真的利令智昏,意圖對我不利,那麼……”
李秋池目光一閃,脫口道:“我們就有瞭理由找他麻煩,直到他肯答應我們的條件!”
葉小天微笑道:“展伯雄未必有殺我之心,現在倒是我想主動挑釁,引誘他來殺我瞭。如果你是展伯雄,動瞭殺心,那麼你是在展傢堡裡殺我呢,還是先讓我離開再半路襲殺?”
隻要葉小天沒有準備,兩種方法他都是必死無疑。但第一種方法,展伯雄就算渾身是嘴,也無法推卸責任。第二種方法,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就是他殺的,他一樣可以抵賴……
葉小天出發瞭,一共百餘隨從,清一色的山苗獵裝,非常易於在山中行走。
展伯雄一聽葉小天來訪,馬上一口回絕。
隨行的田妙雯眸波一閃,對葉小天道:“你等著,我去見他!”
“田姑娘,您就不要替葉小天做說客瞭吧。”展伯雄迎瞭田妙雯進入客廳,滿面苦笑。
田妙雯莞爾搖頭:“葉小天的勢力自然不如楊天王,可現在也不能等閑視之。況且,他現在與你又是近鄰,你何苦得罪他?你若讓他吃一碗閉門羹,羞辱瞭他,他揮軍來戰,總是一場麻煩,何如當場說開呢?縱然他為此心中不滿,大不瞭與你展傢從此不相往來,總不會為此發生爭鬥吧?”
展伯雄思索片刻,點頭道:“成!老夫賣你面子,那就見他一見。”
田妙雯回到客房,待侍候的人退下,便喚黨延明進來,吩咐道:“做好準備,等葉小天離開的時候……”說著,並掌如刀,斜斜向頸間一削。
黨延明雖然有些意外,但卻並未表現出來,隻是點瞭點頭。田妙雯叮囑道:“切記兩點:一是動手的人身上不得有任何標記可以證明是我田傢的人,二是隻許失敗,不許成功!”
田妙雯唇角慢慢逸出一絲詭異的笑意,不管葉小天和展伯雄談判成敗與否,隻要有人刺殺葉小天,唯一的嫌疑人一定是展伯雄。葉小天與展傢一旦成為敵人,石阡局勢將會進一步動蕩。因為楊應龍橫刀奪愛,葉小天也會與之勢不兩立,田傢就可以趁火打劫,從中漁利瞭。
“我展傢已和播州楊天王訂下婚約,明年此時,隻怕凝兒都已懷瞭楊傢的後代。葉土司,你年輕有為,何愁沒有佳人相伴?凝兒沒有那個福氣,你請回吧!”
葉小天道:“楊應龍久蓄反意,恐怕朝廷亦有所覺察。我沒記錯的話,播州之地,正是古夜郎國的王都所在,夜郎自大用來形容今日之楊應龍,一點也不為過。展前輩與之為伍,到時難免也受牽連,您可要謹慎從事啊。”
展伯雄怒道:“住口!楊天王乃封疆大吏,素受朝廷信賴!你竟敢口出妄言,一旦傳揚出去,你吃罪得起嗎?”
葉小天仍做努力:“展前輩,你想壯大展傢,成!可你應該知道,石阡楊傢現在已經姓葉瞭,你我兩傢現在是近鄰。如果你我兩傢成就秦晉之好,豈不好過那遠在播州的楊應龍?”
展伯雄放聲大笑,指著葉小天罵道:“狂妄小子,就憑你也配與老夫平起平坐地說話,也配與播州楊傢相比?惹怒楊天王,隻怕你要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葉小天恨恨地瞪著展伯雄:“好!我今日先禮後兵,是你展伯雄不識抬舉!展凝兒就算名花有主,我也會用手中刀,把她硬生生地搶過來。你記住我這句話,告辭!”
葉小天大步流星往外走,華雲飛迎上來,葉小天低聲道:“求親不成,準備第二計劃!”
庭堂上,展伯雄聽到葉小天摞下的這句狠話,頓時蹙起瞭眉頭。
“前些日子,他突然縮回山中,十有八九就是為瞭引誘楊傢侵占他的寨子和田地,為他反攻楊傢制造口實。如今他已占瞭石阡楊傢,可他的胃口僅止於此嗎?這個葉小天隻怕真會為瞭凝兒對展傢動武,搶不走凝兒,也會趁機掠奪我展傢的土地,好一招一石二鳥之計啊!”
一念及此,展伯雄殺心頓起:“石阡楊傢落入外人之手控制,楊天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我不如搶先下手!楊天王定會分我些好處,我展傢領地可是已有數百年不曾擴張瞭啊……”
田妙霽覺得愧對展凝兒,不想再面對她。雖然她沒有殺害葉小天的意思,但此招一出,葉小天和展凝兒更無可能,這樁姻緣等於壞在瞭她的手裡,於是田妙雯也借機離開瞭展傢堡。
葉小天率隊前行,田妙雯遠輟於後,沒過多久,展傢堡中又沖出一哨人馬,斜刺裡殺去。
葉小天緩緩行進,等展傢的追兵趕來刺殺,那時他就可稍作抵抗,隨即逃向自己的地盤。而他早已派於撲滿和於傢海帶瞭伏兵在前邊接應,到時人贓俱獲,他就有理由為難展伯雄瞭。可他走出好遠,還不見展傢堡有人追出,大失所望之際,遠處忽然出現急急馳騁的一路騎兵。
護衛們馬上持刀列陣,葉小天也抓緊瞭刀柄,雖然他隻擅長挨打。
眼看那一路輕騎濺起滾滾煙塵,距他們隻有一箭之地的時候,華雲飛突然一呆,失聲道:“大哥,好像不對啊!”
葉小天這時候也看清瞭,頓時怔在那兒:這位姑娘披頭散發、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像偷漢子被她男人抓個正著似的,竟是田傢大小姐?
田妙雯自以為是黃雀,實際上卻成瞭那隻“自鳴得意”的蟬。展伯雄素有雄心壯志,可他並不願意就這麼跟山苗蠱教硬生生地對抗。所以,他別出心裁地想出個好主意:他要辣手摧花,殺瞭田妙雯,嫁禍給葉小天。
隻要他做點手腳,把嫌疑人引向葉小天,葉小天就百口莫辯瞭。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人,殺死一個美到可以讓行將就木的老男人也為之動心的尤物,還需要理由麼?
那時候,田傢的力量就會為其所用,共同對付葉小天。他既利用瞭田傢,取悅瞭楊傢,又能讓展傢得到最大的實惠,何樂而不為?於是,展伯雄派出一隊心腹,出堡快馬繞瞭半圈,在一處密林裡匆匆換裝做好掩飾,便斜刺裡殺奔田妙雯瞭。
田妙雯身邊隻有十幾個人,她根本沒想到會禍從天降,展伯雄派來的足足有三百多人。
田妙雯當機立斷,馬上向前狂奔而去。她的人馬正埋伏在前面,葉小天那一百多人也在前面,不管是追上葉小天還是趕到她的部下那邊,她都有瞭一線生機。
田妙雯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侍衛隨從拼瞭命地保護她。田大小姐雖不會武,馬術功夫卻是不賴。可惜,箭從天上來,劃著一道弧線,好死不死正中她的屁股。田妙雯咬牙硬撐著,揮鞭如雨,一路逃來,終於見到葉小天,田大小姐大喜,馬上大呼道:“救我!”
田妙雯全憑一口氣撐著,此時開口呼救,氣息一窒,驚呼一聲便摔進瞭草叢。
葉小天幾乎在看清田妙雯模樣的同時,就大喝一聲“救人”,立即策馬沖瞭出來,絲毫沒猶豫。田妙雯是凝兒的金蘭之交,今日又是為他和凝兒奔走,他沒有任何理由坐視不救!
“殺!”一百餘騎快馬和三百餘騎快馬絞殺在瞭一起。
葉小天沖到田妙雯身邊,一瞧她的模樣兒,登時驚呆瞭。田大小姐伏在地上已然暈厥,如瀑的秀發中露出半張慘白的小臉,她軟綿綿地趴在地上,可屁股上……
“這可咋整?”葉小天有點手足無措瞭。
華雲飛連聲催促:“大哥!要快!要快啊!”
“哦!哦哦!”葉小天這才驚醒過來,忙不迭上前搭起田妙雯的胳膊,把她背到身上。這是他第二次背起田妙雯瞭,兩次相見,都是正處在危難之中。上一次是她被“山賊”追殺崴瞭腳,這一次是她被殺手追殺傷瞭屁股,下一次還不知會怎麼樣……
華雲飛和幾名近身侍衛保護,葉小天托著田妙雯的大腿,發力向山坡上狂奔。
雖然說背負美人兒,大腿渾圓,胸部柔軟,伏在背上呵氣如蘭,但是背著美人兒上山,實在是個苦差使。待葉小天爬到山上叢林間,已是步履維艱,他蹙著眉頭,喚過華雲飛說道:“咱們這麼走不是辦法。我還是就近找一處地方隱藏,你先趕回去,帶救兵來!”
華雲飛有些遲疑,葉小天道:“別婆婆媽媽的,你越快把消息送到,我就越安全!快去!”
華雲飛咬牙道:“成!那……我就去瞭!”
田妙雯已經醒來,葉小天把她放在草地上,對一路劈荊斬棘的幾名手下道:“不用開路瞭,都歇歇。”
葉小天看看田妙雯,鵝黃衫子淡綠裙,後裙上杵著箭桿兒,因為箭不曾拔下來,滲出的血跡倒不多。他對田妙雯說道:“箭頭留在肉裡,總是不妥。何況,我們現在要等救兵,要躲追兵,難免還要奔波,你這樣子可不行啊!”
田大小姐懊惱地道:“偏偏就傷瞭……那裡,那你說怎麼辦?”
葉小天搓瞭搓手,道:“拔箭,裹傷!”
田大小姐臉色一變,勃然道:“不行!”
田大小姐眼淚都快要急出來瞭,旁邊還有好幾個大男人呢,這要是讓她當眾露臀裹傷,她不如現在就自盡算瞭。葉小天什麼脾氣,哪還理會她說什麼,隻對幾名手下吩咐道:“去!都鉆到那邊林子裡去,我不叫你們,不許回來!”
幾名手下吐著舌頭呼呼喘氣,正等著欣賞香艷的一幕,卻不想艷福沒瞭。奈何這命令是尊者下的,幾人連個屁也不敢放,趕緊爬起來一頭紮進瞭旁邊的灌木叢。
葉小天伸手去掀田妙雯的裙子,田妙雯雖見隻剩下葉小天一個男人,不似方才那般窘迫,可依舊接受不瞭。兩人撕扯一陣,葉小天發起性兒,往地上一坐,一把抱起田妙雯,就把她搭在瞭自己腿上,用左臂手肘將她的背死死壓住。
葉小天掀開田妙雯的裙兒露出褻褲,從腰間嗖地一下拔出瞭一柄小刀兒。這是蠱教流傳下來的一件寶貝,葉小天帶在身上是想著大宴群豪的時候,切切牛羊肉什麼的,也可表現得豪爽一些,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實現。
沒想到此刀今日初開張,要切的就是這麼一隻粉粉嫩嫩的小白羊兒。
“不要動,否則屁股劃個稀爛,那就更難看瞭!”葉小天威脅一聲,鋒利的刀尖一挑,便把褻褲挑開一個豁口。露出的處女香臀粉潤白嫩,光滑緊致,顫巍巍的似一枚新煮的雞蛋剝瞭殼兒,可惜上邊插瞭一枝箭,破壞瞭它的完美。
褻褲一被撕開,田妙雯全部的矜持、尊嚴,仿佛見瞭火的雪獅子,登時化得無影無蹤,隻留下滿腹的羞憤委屈。田妙雯伏在葉小天的腿上,熱淚撲簌簌地流瞭下來。
葉小天舉刀欲切,想瞭一想,又從袖中摸出一方手帕,遞到田妙雯面前。
田妙雯哽咽地道:“你……你毀我清白,我絕不饒你,我……”正要說狠話,面前突然多出一方雪白的手帕,田妙雯呆瞭一呆,嘴硬道:“我沒哭!”
葉小天道:“不是要你用來擦淚的,咬住,會痛一些,一會兒就好。”
田妙雯冷哼一聲,噙著兩行清淚接過手帕,用兩排銀牙緊緊咬住。
葉小天長吸一口氣,對田妙雯道:“我動手瞭!”說罷不等她回答,便是一刀刺下,順著三棱箭刃的方向連劃三刀,感覺刀尖觸及瞭箭刃,便道:“忍住!”突然一按田妙雯的後腰,右手用力一拔。田妙雯嬌軀一顫,疼得粉臉煞白,那蛋清般白嫩的臀股上本來隻有殷殷一道血痕,這時卻被鮮血塗滿瞭。
葉小天手忙腳亂地撕下衣服為她裹紮綁緊,放下裙子,對田妙雯道:“好瞭!”
田妙雯靜靜地趴在他的腿上,一聲不吭,也不掙紮反抗。葉小天嚇瞭一跳,莫非叫我給治死瞭?他趕緊一挺腰,急喚道:“田姑娘,你……”
田妙雯扭頭看向他,葉小天說瞭一半的話登時咽瞭回去。田姑娘緊緊咬著下唇,俏臉上淚痕未幹,淚眼中滿是羞怒不忿,瞪著葉小天的樣子像極瞭一個受瞭委屈的孩子。
葉小天頓時松瞭口氣,隻要沒死就好。至於名節,不就是看瞭一下你的屁股嘛,小姨子有姐夫的半拉屁股,大姨子應該也差不多,我還真就隻看瞭半拉,天地可鑒!
田妙雯雖知葉小天是善意,可胸乳抵在他腿上感覺得到的是赤裸裸的侵犯性的壓迫感,而光溜溜的屁股上更有一種被視奸的感覺,這讓她的臉火辣辣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腔子。
女人是水做的,渴望山一樣的男人,這是造物主的設定。越強勢的女人,也就越渴望有一個強硬的男人來征服她,田妙雯同樣違背不瞭這樣的自然規律。
迷糊的腦海,躁動的芳心,讓她一時之間心思恍惚,倒是減輕瞭傷口的痛楚。
葉小天見她這般失魂落魄,誤會瞭:“哎!女人就是愛美!不過也是,那麼完美的屁股,水蜜桃兒似的,愣是……”
葉小天很認真地想瞭想,苦口婆心地勸道:“田姑娘,你不用過於擔心,身上留下疤痕,確實叫人心痛。不過,你可以在後面紋一片牡丹,高貴美艷,國色天香,找個最高明的刺青師傅,把那傷口正好紋在花芯處,就能掩飾過去,而且會讓牡丹更顯逼真。”
田妙雯終於聽明白他在說什麼瞭,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瞪著葉小天,忽然一把抓起葉小天的手,住自己櫻唇邊一遞,一口就咬瞭下去。
“啊~~~”葉小天仿佛一個被強暴的小婦人,發出一聲高分貝的尖叫。遠在七八丈外等候的侍衛們聞聲大驚,也顧不得枝條抽打臉面,急急向這邊奔來。
這時候,遠處傳來追兵的聲音:“那邊有聲音,快!他們就在那邊!”
葉小天暗叫一聲苦也,也顧不得責怪田妙霽,一搭她的手臂,背起來就跑。
葉小天等人正走著,身後數十丈外忽然傳來一聲慘叫,慘叫聲很悠長,漸去漸遠。
葉小天停住腳步,幸災樂禍地道:“哈!掉到懸崖下面瞭。”
田妙雯在他耳畔罵道:“蠢貨,快追上來瞭!”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當她對一個男人說話百無禁忌,能夠直率地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措詞也不再修飾、不加掩飾的時候,同時也就意味著她對這個男人有瞭不一樣的感覺。然而,女人的那層外殼再堅硬,一旦被敲碎,可不就是個軟體動物?
他們艱難地向前行進瞭一段,田妙霽道:“原路退回去,我們剛才走過的路上有個洞穴,看樣子很深,足可藏人。”
幾人往回走瞭六七丈,就看到瞭先前被他們忽略瞭的那個洞口。幾人鉆進洞穴,侍衛把草木往洞口撥弄,想讓洞口顯得更不起眼。葉小天把田妙雯放下,她半邊臀部有傷,隻能側臥著,葉小天看見她頭發上沾瞭一抹蛛絲,便伸出手去。
葉小天一伸手,田妙雯的眼睛就瞪瞭起來,可她瞪瞭幾眼,卻什麼都沒說,乖乖地任由葉小天替她摘去瞭蛛絲。
葉小天捻瞭捻手中蛛絲,突然若有所悟,指揮幾個隨從把蜘蛛佈在洞口,那些蜘蛛馬上佈起絲來。葉小天退到田妙霽身旁,笑吟吟道:“成瞭,讓蜘蛛佈網吧,咱們再往深處躲躲。相信他們就是發現瞭這處洞穴,也是絕不會往裡邊搜瞭。”
田妙雯道:“你好聰明!”
被美人兒稱贊,葉小天自然歡喜,喜滋滋地道:“比姑娘你如何?”
田妙雯向他俏巧地翻瞭個白眼兒道:“我聰明麼?”
葉小天隻知道田妙雯是凝兒和瑩瑩的義姐,還知道她八字太硬,許瞭三門親,克死三個未婚夫,從此再無豪門世傢敢登門攀親,所以至今待字閨中。
葉小天想瞭想,道:“說的也是,你這種大戶人傢小姐,詩詞歌賦、針織女紅那才拿手。不過也不全是……有些大戶人傢小姐,卻是智慧謀略不讓須眉。”
田妙雯見他露出真心欽佩的神色,心中妒意陡起,脫口問道:“誰?”
葉小天道:“銅仁於氏傢族的女土司,於珺婷!”
“她?”田大姑娘撇瞭撇小嘴。
葉小天笑道:“你不服氣?”
“哼!”田大姑娘又撇瞭撇小嘴。
一群展傢堡的人用樹枝木棍撥一下草叢、點一點地面,向這邊走過來。自從一個兄弟冒冒失失地掉下懸崖,他們走路就小心瞭許多。
“這邊有個洞窟!……奶奶的,這麼多蛛網。走瞭走瞭,這兒沒人!”幾個展傢堡的人隨手撥弄瞭兩下,就悻悻地退瞭回去。洞口的蛛網橫七豎八的,怎麼可能有人鉆進去?這洞烏漆抹黑的,萬一躥出條毒蛇,上哪兒救治去?所以幾個人又原路退回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