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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何奕錦

  且說副典獄長何奕錦,今年29歲,是蘭芳一個中等政治傢族何傢的三小姐,由於能力平平相貌也隻是略好,對傢族最大的貢獻便是跟另一個政治傢族趙傢的二公子聯姻。

  實際上,趙二公子是個0號同性戀,剛好何奕錦也是個雙性戀加施虐狂,兩人可謂是天生一對。婚後他們在外面各玩各的,通過試管嬰兒生下一對龍鳳胎交給老人弄孫膝下,便算是完成瞭傢族任務。

  無任務一身輕的何奕錦感覺自己的施虐癮頭越來越大,在聽說瞭特級女死囚情況後,她主動跟傢族提要求,想調去獅城女子重刑犯監獄,最終如願以償,可謂是老鼠掉進瞭米缸裡。

  由於何傢並不能一手遮天,因此何奕錦是以副典獄長身份調進來的,畢竟一個區區正處級的調動,並不算引人註目。而後原本的常務副典獄長因為身體原因退居二線,她跳過若幹位資歷更深的同僚被安排為常務副典獄長,這便是監獄內部工作安排瞭,要給有能力的年輕幹部機會麼。

  開始工作的何奕錦本想大刀闊斧地實施一系列改革,好好虐虐這幾十個女死囚,讓自己的愛好和工作兩不誤。然而心懷仁慈的簡素言一直秉公執法不肯與她同流合污,幾次攪黃瞭何奕錦想要搞的「改革」,被她視作眼中釘肉中刺,一心想將這個礙事加失勢之人排擠走。可簡素言為瞭照顧恩師和母親,偏偏堅持著不願離開,讓她恨的牙癢癢。

  最近聽手下心腹趙青匯報工作,說簡素言的親生母親竟成瞭特級死囚176號進瞭死刑犯監區,並且似乎仗著女兒的身份有些小脾氣,對管教也不太服氣。何奕錦頓覺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突破口,搞好瞭說不定可以將簡素言逼走。

  然後便是簡素言被上級領導安排出差學習半個月,同時董桃花周圍的幾名管教各種雞蛋裡挑骨頭專門針對她和獄友,種種羞辱和懲戒都遠遠超過瞭女死囚的平均水平。在積累很久的怒氣之後,董桃花終於在一次精心策劃的挑釁下沒有控制住自己,一頭撞倒瞭超級犯賤的小管教。實際上,這段時間在她的食物中,一直摻雜有某種精神類藥物,可以讓人更容易發怒作出不理智行為,能堅持這麼久已經遠超何奕錦預期瞭。

  小管教住進瞭醫院,天天喊頭暈頭疼犯惡心,時不時還嘔吐,被醫生定瞭個中度腦癥蕩。由於簡素言封閉式學習,監獄高層在何奕錦的主持下開會決定瞭董桃花的命運——一個月後在監獄內當眾執行、以儆效尤!等簡素言回來後,死刑執行審批書都呈報給上級部門,就等著批準瞭。

  知道這件事具體情況的管教們都覺得隻要簡素言向傢族勢力強大的副典獄長服軟投降,再主動辭職或者做為對方的傀儡過渡一兩年再辭職,便能換取死刑申請不被通過,隨後監獄也能正式進入何奕錦時代。然而令她們大跌眼鏡的是,簡素言就好像不知道母親快要被執行似的,天天正常上下班工作,繼續在會議上跟何奕錦唱反調爭吵不休,跟個沒事兒人一樣,似乎徹底放棄瞭這個讓她蒙羞的母親。

  有人欽佩她大義滅親有原則,也有人覺得她過於冷血,對此頗為齒冷。時間一天天的接近,董桃花並沒有提前得到任何通知,她還以為自己被關瞭一周小黑牢,這事就算過去瞭,還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是風中殘燭。

  原定於5號正午12點執行死刑,4號早上將會對董桃花宣讀死刑執行書,並將她嚴格拘束起來放置在單人間固定,防止她自殺。然而4號早上來宣讀執行書的獄警們詫異地發現,原本應該被牢牢拘束在地上的176號犯人居然消失瞭!

  同監室的另外兩名女死囚不敢撒謊,匯報說是昨天晚上收風鎖號後,典獄長將176裝入一隻巨大的行李箱拉走的。她們想著有攝像頭監控,自己又被鎖在地上,對方還是典獄長,也就沒有多事。

  按照《蘭芳監獄法》第六十條規定——對監獄內犯罪的案件,先由監獄進行偵查,待偵查終結後,寫出起訴意見書,連同案卷材料、證據一並移送人民檢察院,假如監獄內部無法偵破案件,可以申請刑警偵破。

  然而這起犯人失蹤案涉及到典獄長,獄內偵查科不敢做主隻能層層上報,將問題交給高層解決。面對同僚們的質問,簡素言淡淡一句話便讓他們啞口無言,「特級死囚有作證的權利麼?」。是呀,特級女死囚從法律上來說,連人都不是,隻能算是一件財產,她們被剝奪瞭一切權利,自然也包括瞭作證權利,說的話在正式場合是完全沒有任何價值的。

  既然沒有人證,那麼隻能尋找物證瞭,獄內偵查科查到瞭監視處,然而技術人員卻發現電腦主機被人植入瞭木馬,昨天收風鎖號後便將走廊和176所住監室的監控畫面替換成瞭前一天的內容,大約半小時後又變更回去。粗心的值班人員並沒有發現異常,還以為是平靜安逸的一個晚上。要知道,監視處的電腦是不對外聯網的,每周還會有專業人士進行殺毒維護,因此一定是內部人士所為,而簡素言是經常來這裡檢查工作的。

  雖然簡素言有嫌疑有動機也有能力,但偏偏沒證據,這下子案件陷入瞭僵局。她本人避嫌不說話,何奕錦卻一反常態,並沒有趁機窮追猛打,反而力主傢醜不可外揚,不願讓監獄外的刑警介入。沒有人證物證,除瞭暫時不讓簡素言離開外,又不能對她上手段,發動全監獄的獄警犯人大搜索也沒能找到失蹤的176號,一時間大傢都沒瞭主意。

  請簡素言先回宿舍不要外出,又安排瞭獄內偵查科的同志進行監視,剩下的高層們開瞭個小會。何奕錦說,176沒有翅膀又飛不走,已經簡單搜查過簡素言的宿舍並沒找到人,但她過幾天總是要給176送水送飯的,見我們盯得緊,最後還不得說出人在哪?大傢紛紛表示,副典獄長就是水平高,不傷和氣還能解決問題,不愧是傢學淵源!

  閉門不出的簡素言一直緘口不言,直到6號早上,突然主動打電話給何奕錦,說她願意將176號交出來。

  待高層眾人齊聚,簡素言領著她們來到瞭女死囚集中排泄的公共旱廁,從化糞池旁挖開一個坑,從中挖出一隻大旅行箱,打開一看,正是蜷縮成一團昏迷不醒的董桃花。

  在眾人復雜的眼神中,簡素言從容解釋道:「是我用木馬屏蔽監控,又用瞭河豚毒素讓母親昏迷減少能量和氧氣消耗,4號凌晨將她埋入這骯臟地方,安排瞭過氧化鋅和換氣管提供氧氣。好瞭,我現在向獄內偵查科自首,你們可以以幫助犯人越獄罪和徇私枉法罪逮捕我瞭。」

  有高層疑惑問道:「簡典獄長,您應該知道是不可能將176號帶出監獄的,您這是圖什麼呀?還將自己搭進去?」

  簡素言聞言面色有愧,低頭道:「於法我不應該阻止死刑執行,但身為女兒實在不忍心看著母親在眼前被處決,當女殺母,何其殘忍!之前母親被判死刑時,面對國傢法律,我實在是無能為力,隻能忍痛接受。然而這次提前執行,我明明有能力有機會救她一命,雖然是犯法,又如何忍心束手旁觀呢?就算是犯法,就算是違背瞭我心中的正義,我也無法眼睜睜看著母親去死呀!大傢都是法律界人士,應該知道蘭芳關於死刑執行的規定——若是因為不可抗力而導致死刑無法執行,錯過執行日,犯人將會轉為特級死囚,這是對華夏古典思想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一種法律體現。按照這條法律我的母親將再次被轉為特級死囚,隻要她吸取教訓不再肆意妄為頂撞管教,就不需要被提前執行瞭。而我為瞭她犯罪被捕,這件事應該會讓她得到教訓的,呵呵…」

  眾人心中均暗想若是自己處於這等情況,該如何選擇,一時間也是心有惻惻不再言語。有位跟簡素言關系較好的排名靠後的副典獄長猶豫道:「那…你,你怎麼不早點……」

  話頭卻被何奕錦突然打斷:「李科長(獄內偵查科科長),現在是不是應該依法對簡典獄長進行控制?」

  被打斷瞭問話的副典獄長也猛然想起,政治交易是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的,於是後退一步,施施然不再言語。

  李科長和幾位手下在眾多高層的圍觀下,不得已,隻能上前向簡素言敬個禮道個歉,隨後將她雙手前銬,請她去錄口供。

  等簡素言錄完口供,被正式逮捕送去獅城第三看守所等待法院開庭,顧漫婷也將昏迷中的董桃花救醒,含著眼淚告訴她簡姐姐為她犧牲瞭多少。

  聽到讓自己驕傲瞭一輩子的天才女兒為瞭救自己一命而甘願犯法,必然會有牢獄之災,隻是幾年或者十幾年的問題,董桃花如遭雷擊。她用顫抖的嘴唇喃喃自語:「我怎麼就犯渾撞瞭管教。當時我怎麼就鬼迷瞭心竅控制不住自己呢?反正我最多也隻能再活16年,還不如讓我死瞭算!女兒呀~~你一直說要秉公守法,為啥這次寧願犯法也要救我這個老不死的?女兒呀~你聰明瞭一輩子,這次咋就這麼苯呢?我這個老不死的真不值得你用十幾年青春來換呀~~」

  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噩耗,董桃花恨不得捶胸頓足一頭撞死算瞭,但特級女死囚就算是在病床上也必須被嚴格拘束。她的雙手被分別銬在兩邊的金屬扶手上,雙腳也被分開銬在床尾,就連脖頸上的項圈都被鎖在床頭,完全無法有大動作,除瞭將手腕腳踝掙到血跡斑斑,想要自殺是千難萬難。

  顧漫婷流著眼淚勸慰瞭她半天,才終於說服董桃花不要辜負瞭簡素言的犧牲,希望她以後低調小心,等待著微渺的變數。隻要活著就有希望,或許某一天能允許探視甚至是翻案出獄瞭,這樣就可以跟簡素言再度相見,自己也會去探視簡姐姐並將審判情況轉告董桃花的。

  董桃花也想通瞭,自己這條爛命是女兒用青春、事業甚至是婚姻和人生換來的,事已至此,自己再哭天喊地也無法改變,唯有好好活下去,不讓女兒白白犧牲,才能對得起她的一片孝心和良苦用心。她下定決心,今後一定要忍辱負重,再也不中任何人的挑釁,堅持到最後一刻,期待著微小的可能性——畢竟,這不是0。

  由於涉及到刑事案件,簡素言的行為被報告給上級。聽聞女子重刑犯監獄一把手居然徇私舞弊欲圖幫被判決為死刑的母親越獄,上級領導大為生氣,認為這是嚴重的職務犯罪,開展瞭長達一個多月的生產安全大整頓活動,折騰的獄警們怨聲載道。

  特別是大領導親自過來主持大會,痛批瞭前典獄長簡素言的重大職務犯罪行為和獄警們的麻痹大意思想,又扣發瞭所有工作人員今年的年終獎。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很多人就指望這筆錢買些大件過個好年呢,聽瞭這個決定後將簡素言的十八輩祖宗都罵出翔瞭。

  之後更有遷怒於董桃花的獄警去尋她的麻煩——女債母償麼。卻意外地被何奕錦發現並開會痛批,不許她們搞株連,又命令趙青等人嚴加管理杜絕這種違規事情,這奇怪的態度讓顧漫婷頗有些看不明白。

  在這段時間中,顧漫婷數次去看守所探視簡素言,然而對方不知道什麼原因總是拒絕見面,所請律師也對她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幹妹妹嚴格保密,令她又氣又急卻也無可奈何。

  庭審當天因為涉及到國傢機密而不公開審理,顧漫婷也就無法旁聽,審判結果亦是因國傢機密嚴格保密,唯一的直系親人董桃花身在獄中失去瞭一切權利相當於是個死人,顧漫婷這種外人再著急也沒轍。

  就在顧漫婷想著還有上述和二次庭審,正請人到處去打聽之際,身處獄中的董桃花突然接到一個通知——明天將會來一位新獄友,她跟同監室的另一位女死囚不用出工等著迎接新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