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明很敏感的發覺我的臉色不對。
瞇著大眼睛帶著一絲警惕的目光,狐疑著問我:“誰的電話?”
我擺擺手示意她先不要說話。
“她什麼時候回來的?具體什麼事?我這邊現在忙得要死,走不開。”我回答左健。
左健的語氣很為難的說:“她回來兩個多月瞭,那個姓刁的自首瞭,小雋在哺乳期,現在是取保候審,她說……想見見你。”
“取保候審?她什麼罪?”
“窩藏……律師說,姓刁的是大案要案,小雋這個罪至少會被判一年以上。”
“她活該!見我?來深圳見我吧,我沒空回去!”我憤怒的朝電話那邊喊。
左健很平靜的說:“海濤……她是想去你那邊找你瞭,她現在不是限制活動嗎?再說,她現在帶著孩子……”
我的心,似被人猛地浸入到最深的冰水中。
她真的生下瞭那個孽種!
唐明明在一旁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的難看瞭。
“海濤……姓刁的案子年前公審,小雋也並案在一起判……我找過你媽瞭,老太太的意思……也是想你回來,至少看一眼小雋,畢竟你倆是夫妻一場。”
“我沒時間!再說她和我沒有啥關系瞭,我不會再見她!”我憤怒的掛上瞭電話。
我看著我殘缺的右手,已經因為憤怒而哆嗦起來。
“海濤?”唐明明抓起我抖個不停的手。
我極力的平復著心裡再次被喚起的傷痛,朝唐明明點點頭。
“海濤……怎麼瞭?給我說說。”唐明明很小心的問。
我用力舒出一口氣,等心情逐漸緩和下來,才說:“楊雋回哈爾濱瞭,說要見我。”
“取保候審咋回事?”唐明明問。
“刁老三自首瞭,她也會被判一年以上,現在她剛生瞭小孩,在哺乳期,被取保候審瞭。”
唐明明沉默瞭。
浪漫的燭光晚餐徹底沒瞭興致。
我倆味同嚼蠟般匆匆吃完瞭這頓飯。
回到傢,我連澡都沒洗,脫衣就倒在床上。
“海濤……”唐明明洗過澡,裹著浴巾坐在床邊,見我的情緒很低落,過來和我說話。
“明明……我不會去見她的,放心。”我擔心唐明明會生氣,安慰她。
唐明明躺在我身邊,搬過我的胳膊枕在頭下,小聲說:“你真的不想去看看她嗎?”
我用力的搖頭。
唐明明嘆瞭口氣說:“海濤……你倆畢竟夫妻一場,她現在很慘,你去見她,我不會生氣的。”
“我不會去!”我堅定地說。
“嗯,你去或不去,我都聽你的。你要說去,我明天就告訴阿琴訂機票,我也跟你回去,你要說不去,我們明天就去收房子,得趕快找人裝修瞭,春節前咱們要搬進去。”
我點點頭說:“明天去收房子。”
唐明明笑瞭笑,在我的唇上親瞭一下,不再談論這件事,不過我感覺她心裡面還是有什麼沒有說出來。
第二天一大早,我本來想出去買些早餐回來,看到唐明明早已起床,正在打電話和人說著什麼。
我穿好鞋子,正要出門,唐明明放下電話叫住瞭我。
“海濤……我昨晚幾乎整夜沒睡。”我才註意到她真的顯得十分憔悴。
“怎麼瞭?是不是……昨天左健打電話的事?”我問。
她點點頭,說:“我考慮瞭一下,我決定陪你回一趟哈爾濱。”
我很吃驚的問:“啥?昨天不是說好瞭嗎?我都說不回去瞭。”
“你聽我說海濤,這次回去,不單單是為瞭看她一眼,我們在一起幾個月瞭,我得回去看看你媽和你爸,而且……我不是催你,不過我覺得,如果你回去順便和她把手續辦瞭,不是免得還要再等一年嗎?”
我聽明白瞭她的意思。
我才想到這個問題,是啊,能和楊雋把離婚手續辦瞭,不也免得還要等什麼起訴離婚這條路瞭。
早點辦好離婚手續,我也早點解脫瞭。
但是,我還是擔心唐明明會不會生氣我去見楊雋。
如果反過來,楊雋一定會和我大鬧一場的。
其實,楊雋走出那一步,不也是以我去見瞭唐明明為借口的嘛!
不過看著唐明明的臉,我感覺她不像是心口不一的說出這番話的。
“我再考慮考慮……”我不再那麼堅定。
“別考慮瞭,我已經讓小琴訂瞭今天下午的機票,我們收拾一下東西吧。”
唐明明說著真的開始整理我們的皮箱。
我糾結。
猶豫。
但是還是跟著唐明明登上瞭飛往哈爾濱的飛機。
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夜裡10點多瞭。
哈爾濱正在下大雪。
我和唐明明沒有直接回我媽媽傢,先找瞭個賓館住下。
坐在賓館的床上,唐明明把手機遞給我說:“給左健打電話呀。”
我猶豫著,撥通瞭左健的手機。
“左健……”
“海濤?你決定瞭嗎?小雋這幾天情緒很不穩定,她很想你。”
“左健……我能先見見你嗎?”
“見我?……你已經回來瞭?”
“嗯,先別告訴楊雋和肖麗娜說我回來瞭。”
“行瞭,你在哪?我馬上過去!”
放下電話,沒十幾分鐘的功夫,左健就頂著鵝毛大雪打車找到瞭我住的賓館。
進瞭門,左健看到唐明明也在,感到十分意外。
“呀,明明也回來瞭?”
我看到左健的眼中有些猶豫,直接告訴左健:“我倆……現在又在一起瞭。”
“啊?”左健張口結舌的愣住瞭。
我看左健顯得有些局促,忙解釋說:“我這次決定回來,就是明明幫我下的決心,不然我是堅決不會回來的。”
左健嘆瞭口氣說:“唉……這個小雋啊……也罷,我就知道,你和明明早晚有一天會舊情復燃的,唉……不過海濤,小雋現在很脆弱,你回頭見到她,能不能不說這個事?”
我搖搖頭說:“這個我不保證,看情況吧。”
唐明明在我身後用手捅瞭捅我的腰,小聲說:“你別那樣,人都回來瞭,幹嘛非要把事做的那麼不近人情?”
左健急忙說:“沒事,沒事,讓她死心也好。”
我奇怪的問:“什麼意思?她還什麼事沒死心?”
左健嘆瞭口氣說:“小雋這次是自己跑回來的,說要找你,當面給你賠罪,說以後絕對好好和你過日子……唉,算瞭,我和小娜也勸她別天真瞭,說你把人傢海濤傷的那麼深,害的那麼慘,人傢怎麼可能再接受你?……”
我已經焦躁瞭起來,打斷瞭左健的話:“少說好聽的,你不是說她生小孩瞭嗎?她之前跟著刁老三去瞭哪裡?按照日子,她應該是十月初就生瞭吧。”
“操!你還記著挺清楚,還說沒想著她……”唐明明醋意大發的小聲嘀咕。
左健說:“她就是回來生的,10月6號,是個女兒。”
我奇怪瞭起來:“她……為什麼是回來生的?刁老三怎麼瞭?”
“唉……別提瞭,她就說她很後悔跟瞭那個男的走,問她都去瞭哪裡,她一句話也不肯講,回來後也不肯回傢,自己租瞭個房子,怎麼勸也不聽,都氣死人瞭。”
我的心裡直哆嗦。
卻不想給唐明明發現我的變化。
“她把孩子生下來的第二天,那個姓刁的也跟回來瞭,看瞭孩子一眼,就去公安局自首瞭。”
“她為什麼要見我?你們怎麼不早告訴我?”我極力的壓制心裡的難過問左健。
“她回來,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對不起你……我也不敢告訴你啊,告訴你,你還能回來是咋的,要不是我感覺她有些魔怔瞭,這都不打算告訴你呢……”
“魔怔瞭?她是不是被刁老三虐待瞭?”我忍不住問。
左健看瞭看我,遲疑瞭好久才吞吞吐吐的說:“姓刁的那人是個變態……唉……小娜在伺候她坐月子的時候,告訴我說……唉……我說不出口啊……”
我立刻想到瞭楊雋乳頭和小陰唇上面的孔。
我感覺到陣陣徹骨的恐懼。
急忙追問:“啥啊?說啊!”
“小娜說……說她渾身都是紋身和穿孔……說紋的字才惡心呢……唉……”
唐明明冷不丁的打瞭個冷戰。
我後背上的汗毛都立瞭起來。
“唉……還有……”左健臉上露出很難看的表情。
我激動的站起身,大聲問:“還有?”
左健點點頭說:“……去醫院生孩子的時候,醫生說……說她下面那裡掛瞭把銅鎖……都生銹瞭……”
“我操他媽的!”我揮拳朝墻上狠狠地砸瞭下去。
唐明明驚叫著拉住我。
心疼地抓著我已經擦破皮的手,不停的吹著氣。
左健不再說話。
房間裡沉悶起來。
“她現在在哪?”我問。
“她就在你們原來住的那個小區又租瞭個房。”
“走吧……”我拉開皮箱,把來之前準備的厚衣服掏出來,給唐明明和自己套上。
左健有些猶豫著說:“這麼晚瞭……小雋應該睡瞭吧。”
“廢什麼話!帶路!”我已經拉著唐明明走出瞭房門。
紛飛的大雪。
出租車碾壓在新鮮的積雪路面上,發出咯蹦咯蹦的悶響。
我們三個人在車上一句話也沒講。
出租車來到瞭我之前和楊雋住過的那個小區。
已經深夜瞭,小區裡面大多數的人傢已經關燈休息瞭。
左健領著我們來到瞭我之前住過的那棟樓。
不過沒有進到之前的那個樓口。
在緊挨著我之前住的那個樓口的隔壁,他告訴我們說,就在這個樓口的三樓。
我抬頭向上面看,左健說的那戶窗戶還亮著燈。
楊雋最怕黑。
她一個人住的話,肯定是把房間裡所有的燈都開著才敢睡覺。
我禁不住想起瞭在林場裡的那個漆黑的夜晚。
三個人上到三樓,左健輕輕的敲瞭敲門。
過瞭好一會,我聽到門裡面傳來一陣小嬰兒的啼哭。
一個弱弱的,帶著一絲驚慌的聲音在裡面問:“誰呀?”
左健看啦看我,朝門裡喊:“小雋啊……我……小姨夫……”
“等下啊……寶寶在哭……等下哈……”
我的鼻子開始發酸。
唐明明已經凍得措手搓腳瞭。
咔噠。門被拉開瞭一個小縫。一對驚慌的黑眼睛緊張的向外面看。
“小雋啊……你看看誰來瞭?”
門一下子被拽開瞭,楊雋披頭散發的朝我撲瞭過來,大叫著:“海濤!海濤!你可算回來瞭!”
唐明明翻著白眼把頭轉向瞭另一邊。
我急忙攔住她,眼神充滿瞭怨恨和隔閡。
她胖瞭很多,頭發剪短瞭很多。
她的皮膚似乎比以前更加白皙,隻是臉色憔悴瞭很多。
楊雋這才發現瞭跟在我身後的唐明明。
“明明姐也來瞭?……進來,都進來。”
楊雋的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很失望,很憂傷。
我們進到房間裡。
房間裡收拾的還算蠻幹凈的,我和唐明明坐在一個很簡陋的沙發上,左健則自己搬瞭把椅子坐瞭下來。
“你們先坐……我先把寶寶哄睡下……”楊雋低著頭走進臥室。
唐明明不住的搖頭,小聲說:“她看到我之後好失望……”
朝她擺手,示意她別那麼大聲。
楊雋進去沒多一會,急匆匆的抓著一個奶瓶又走瞭出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我們說:“我沒奶水,寶寶吃奶粉,餓的快,你們先自己弄點茶水吧,我把她哄睡下就來。”
左健看楊雋又回到臥室,小聲的說:“她給孩子起名叫李悔。”
我的心一下子像是被人用刺刀戳穿瞭一般,劇烈的疼痛起來。
唐明明瞪著眼睛問:“不姓刁嗎?為啥姓李啊?神經病嗎?”
左健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我們跟她說話,她都不理的。”
我不想多說話,鼻子發酸,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沖出眼眶。
隔瞭好半天,楊雋才小心翼翼的走出來。
搬瞭個小板凳,坐在沙發旁,距離我很近的地方。
“你們怎麼不弄茶喝?”她發現我們面前是空的,強做笑顏說,我發現她的眼圈和鼻尖都是紅的,像是剛哭過。
“不用,不用”唐明明急忙擺手說。
楊雋隻是直直的看著我,始終沒有把目光離開我一秒鐘。
“海濤你在深圳過得好嗎?是不是還是經常不好好吃飯?”她小心翼翼的問。
我剛要說話,唐明明搶著說:“他現在可舒服瞭,每天我們早茶下午茶,晚上偶爾還會去宵夜,你看他都有肚子瞭。”
我知道唐明明這是在炫耀,也是在告訴楊雋,這個男人現在是我的瞭。
但是我心裡好痛。
楊雋的表情一下子僵硬瞭,眼淚直在眼眶裡轉。
左健見我們的對話僵化起來瞭,急忙打圓場說:“小雋啊,你看你頭發那麼亂,去洗把臉吧。”
楊雋看看我,用手在頭上亂抓瞭幾下,急忙跑去衛生間。
左健小聲對唐明明說:“姐啊!小媽!我求求你,別刺激她瞭行不行啊?她現在夠慘瞭,你讓她幾句行不行啊?”
唐明明白瞭左健一眼,卻也沒說什麼。
楊雋梳洗瞭一下,又跑瞭出來,坐在小板凳上,想伸手來抓我的手,卻突然看到我忘記藏起來的右手。
她圓睜著眼,大驚失色的問:“海濤!你怎麼瞭?手怎麼瞭?”
我趕緊把手插進褲袋中,左手擺瞭擺說:“沒什麼,沒什麼。”
楊雋滿臉疑惑的看著我,似乎在努力的回憶著什麼。
“小雋……”我想問候她一下,卻不知怎麼開口:“……孩子還好吧?”
楊雋一下子表情輕松瞭起來,朝我招手說:“可好玩瞭,來,你來看看……”
說著,拉起我的袖子,把我拉到臥室門口。
她把門小心的推開一個小縫,把我推到門前。
我屏息朝裡面看,在一張大床上,一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傢夥正在香甜的睡著。
我不敢進去,我怕吵醒瞭她。
但是隻是這一眼匆匆掃過的窺視,我真的心都要碎瞭。
那一刻我感覺這世界好寧靜。
那粉嘟嘟的小臉蛋,紅嘟嘟的小嘴巴,我感覺自己要融化掉瞭。
那小傢夥的眉眼還真的頗有幾分楊雋的美貌。
我看的是呆呆不知身邊事,木木無查身邊人。
“我看看,我看看……”唐明明也擠瞭過來,踮起腳朝裡面看。
楊雋立刻把門關嚴瞭。
唐明明沒看到,有些失望,瞪瞭楊雋一眼,撅著嘴回到客廳。
我剛要跟著往客廳走,楊雋拉住瞭我的胳膊,小聲問:“海濤……你是不是和明明……?”
我看著她的臉,點點頭。
楊雋眼淚滾落下來,小聲說:“沒事的,我不生氣,你回來就好,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粥喝好不好?”
我抓著楊雋的手腕,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說:“楊雋,你清醒點好嗎?你覺得我們還有可能繼續下去嗎?”
她抹著臉上的淚珠說:“海濤,我真的不會生你和明明姐的氣,你倆本來就是好過的,我不生氣,真的,我去給你做粥喝,對瞭,讓明明姐也喝點吧。”
她的狀態讓我感到有些害怕。
這種狀態何止左健所說的魔怔?這明顯已經有瞭一些神經質的表現瞭。
我抹瞭把眼淚,急忙走到客廳裡,問左健:“她這種狀態多久瞭?”
左健撓著頭說:“回來好像就這樣瞭。”
我小聲對左健說:“我現在擔心她精神上出瞭問題,明天得把她弄醫院去看看。”
左健有些疑惑的說:“有這麼嚴重嗎?我看她說話不是挺正常嘛!”
我搖搖頭說:“也許現在隻是不嚴重,必須去醫院檢查下我才放心。”
左健點點頭。
看著楊雋穿著睡衣在廚房裡熟練的忙來忙去,我心裡越來越難受。
“有點燙……海濤你要慢點喝……”楊雋顫顫巍巍的給我端過來一碗熱騰騰的大米和小米摻在一起熬的二米粥。
“小雋,你先坐下,我想和你說幾句話。”我叫住瞭正要回身去端另一碗粥的楊雋。
楊雋點點頭,看著我笑瞭。
但是那笑容好呆滯。
她仍然坐在那個小板凳上。
“小雋我問你,你那十個月時間,跟著刁金龍去瞭哪裡?”我問。
楊雋臉上的表情很遲疑,似乎不想提及這些問題。
“海濤,她不想說就別逼問她瞭。”唐明明小聲說。
誰知道聽到唐明明說的這些話,楊雋卻馬上說到:“海濤,我說!你想知道啥,我就說啥。”
唐明明有些驚訝,在我身後用手杵瞭我一下。
我感覺出楊雋對唐明明的敵意,她十分在意唐明明說的每一句話。
我朝楊雋點點頭。
楊雋抿著嘴巴,猶豫瞭一下,輕聲說:“去瞭很多地方……開始到瞭錦州,他住瞭十幾天的院,後來在石傢莊停瞭兩個星期,然後去瞭內蒙的一個什麼旗,隻住瞭幾天,就被人舉報,他就帶著我去瞭廣州,在廣州住瞭一個月左右,後來一直躲在東莞。他說想找機會出國,不過一直走不瞭。”
原來她和刁金龍一直就躲在東莞。
原來她一直就和我相距還不到200公裡的地方。
“你為什麼要自己回來?”我追問。
楊雋突然在臉上流露出極度恐慌的表情。
我心生疑惑,正要追問,楊雋突然情緒崩潰起來,用兩手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我就知道,那段跟著刁金龍東躲西藏的日子裡,一定是有些痛苦的回憶隱藏在她的心裡。
“左健,明明,讓我和小雋單獨聊一會吧。”我起身拉起楊雋的胳膊。
唐明明猶豫瞭一下,看著楊雋流淚的臉,撅著嘴,有些不情願的點點頭。
我拉著楊雋走進臥室。
“小雋……現在這裡隻有我一個人,你心裡有什麼苦,試一下跟我說說吧。”
楊雋點點頭,坐在床邊,看著襁褓裡的寶寶,終於穩定瞭一下情緒,低聲嗚咽著說:“海濤,我好後悔……我恨不得自己早點死掉……但是我不敢死,我死瞭,小悔怎麼辦?我不能死……海濤……我該怎麼辦?”
“你能跟我說說……刁老三對你做瞭什麼嗎?”
楊雋抬頭看著我的臉,搖瞭搖嘴唇,遲疑著說:“他是個瘋子……”
我嘆瞭口氣,苦笑著說:“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
楊雋搖搖頭說:“第一次跟他走,是我糊塗,我承認是我自己跟著他走的……但是後來這次跟他走……我也是被逼的呀海濤……”
我瞥瞭她一眼,輕輕的用鼻子哼瞭一聲說:“哼……當時我可沒看出來你是被逼的。”
楊雋臉色變得憤恨起來,抹瞭一把臉上的淚珠,抽泣著說:“我本來就沒想過要跟著他走第二次,那天他打你,我看你滿頭都是血,我就求他送你去醫院,他拖著你往樓下走,一邊咬牙切齒的告訴我說,如果我不跟他走,他就當著警察的面打死你,然後再自殺,你那時候已經昏倒瞭,我慌瞭,想先穩住他,就騙他說答應他跟他走……”
我的記憶斷片瞭,那時候我的確失去意識瞭,我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我傢門口去到一樓的樓梯間的。
我滿臉懷疑的看著楊雋。
楊雋不停的抹著眼淚,接著說:“結果他真的殺瞭人,我又被大鵝那個畜生侮辱瞭,我真的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任何臉面再留在你身邊瞭,我就想先跟著他走,至少先保住你的命……然後找個機會,自己結束生命,可是他很快就發現我想尋死,並不是真心實意的跟他,這個惡魔就……”
她突然止住瞭話頭,眼淚像斷線的珍珠項鏈,流滿她白皙的臉頰。
我努力的回憶著當時的情形。
那個讓我刻骨銘心的車廂。
那些血腥殘忍的畫面。
我撕心裂肺的呼叫。
一瞬間又清晰的湧上我的腦海,像幻燈片般在我眼前一幕一幕的播放著。
“他怎麼瞭?”我問。
楊雋沒有回答,默默的抹瞭一把眼淚,站起身,站在我的對面,兩手交叉,把睡衣連同裡面的保暖內衣一起向上翻瞭起來。
她裡面沒有穿胸罩。
當她赤裸的上身出現在我面前時,我隻覺得一陣毛骨悚然的眩暈猛地直沖到我的腦門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