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之,你跟我來一下。」
宋景卿在課間操的時候把王行之叫住,一路帶自己獨立的辦公室,作為校長的親戚,她是有特權的。走廊上老師們對她也客氣得很,個別的甚至會意的對王行之笑笑:「王行之,英語又沒及格吧?」
王行之垂頭喪氣,自從他和以前的英語老師不對付以後,他看見那歪七扭八的字母就討厭,選擇題向來填A,其他的就空著,能及格就怪瞭。此時他呆滯地看著宋景卿不斷抬起放下的高跟鞋,心裡在想著等會要怎麼說,他對宋景卿還是有感激的,換作以前的那個英語老師,一定會站在講臺上,大聲的將他的分數念出來,狠狠地嘲笑他,可宋景卿沒有這麼做。男人是要面子的,男孩也一樣。
「做吧,王行之。」
宋景卿對王行之笑笑,示意他坐下來。王行之默默地挑瞭一個位子,在沙發的中間撂屁股。宋景卿把門關上,這樣他們倆就和外面的老師們隔開。
「這可是二人世界啊!」
王行之心裡不知怎的旖旎起來,他甩甩頭,將這不合時宜的念頭趕走。
「怎麼啦,王行之,頭痛?」
宋景卿的聲音溫柔極瞭。王行之受寵若驚般搖瞭搖頭,那小巧的鏡片後透出來的關切目光讓他的心一蕩,王行之立刻對新的英語老師有瞭好感。
「天氣真熱,」
宋景卿看似無意的解瞭襯衫上的一顆扣子,王行之想得到暗示一般心臟一蹦,接著宋景卿轉身走到墻角的飲水器旁,彎腰給王行之倒水。王行之這時候才註意到宋景卿的身材,宋景卿的小腿裹著黑色的絲襪,又長又細,讓他想起美輪美奐的丹頂鶴,隆起的臀碩大渾圓,正正對著他,他不由自主的用眼光勾勒起它的輪廓,在腦子裡描繪它光裸的樣子。
「不知誰這麼好運,娶瞭宋老師當老婆?」
「謝謝老師。」
王行之有些拘謹的起身接過杯子,滿臉正經。他一邊在心裡鄙視自己的虛偽,一邊淫蕩地浮想聯翩——「嘿嘿,老師的手又滑又涼。」
「王行之,」
宋景卿挨著王行之坐下,「鑒於你的成績,老師覺得有必要對你進行個別輔導——你願意嗎?」
「好好好。」
王行之覺得自己被一股撩人的香氣籠罩,微微的有些暈。宋景卿嫵媚的鳳目好像在對他說著什麼,遊離著曖昧的神采。
「那好——」
宋景卿突然將坐著的身子往前傾,一下子撲進王行之眼裡的,便是隱隱約約卻又攝人神魄的白,豐膩肥美,打開口子的格子襯衫遮不住美景,那兩團粉糯糯的肉,深深地溝,不可阻擋的躍入王行之的眼。
王行之像被美杜莎凝目瞪視的男子,心甘情願的被石化,他覺得自己是主人異常寵愛的賓客,好客的女主人居然毫不吝惜的把自己豐熟的水蜜桃坦誠奉獻,他的呼吸停止,胸一陣一陣的發悶,心要蹦出胸腔來。他記得有人說過,女人最美好的裸,是極力掩蓋,又無意泄露的裸。這種裸像是兩座大山,壓得他無法動彈,壓得他發不出任何聲響,好像喉嚨被一塊佈頭堵住似地。
王行之感覺自己的眼在看與不看間劇烈掙紮,兩個念頭在腦中拔河,忽左忽右做著殊死搏鬥。宋景卿紅紅的薄唇劃起一絲得意的笑,將頭靠得更近,身子幾乎是以鞠躬的角度斜著,將凹凸有致的軀體更慷慨的呈現在王行之眼中。
王行之局促不安的念頭被欲望的浪潮擊退,他的眼不受控制的探進去,這次更加令人血脈膨脹,他不但窺視到那道誘人犯罪的深溝,就連黑色的,精美的,極其能調動男人欲望和想象力的絲邊,都看的見。他當然知道那條絲邊是屬於什麼物品的,要不是有眼窩的束縛,他的眼珠早已經飛過去,鉆進溝裡,渴求的探索。
他真真切切的看到蕾絲胸罩的上邊繡著的白花,花瓣底下埋伏著兩團肉肉的大包,他的心裡騰起一股火苗,眼看就要把他的理智燒幹,宋景卿突然動瞭。
「哎呀,坐在一起好熱!」
宋景卿逃脫一般,輕盈的站起身,在沙發對面的辦公椅落座,一雙長腿兒淑賢的並緊瞭,右手像小扇一般在耳邊揮動,微紅的俏臉此時端莊正經,讓王行之想起教堂壁上的低垂著頭的聖母。
嗯?王行之還沉迷在剛才的美景中,宋景卿促不及防的轉變讓他發瞭傻,他帶著贖罪的心,忐忑不安的看著宋景卿的眼,沒有發現責備與氣憤,頓時松瞭口氣。宋景卿的美腿忽然一閃,換瞭個姿勢,曲線玲瓏的橫在王行之面前,王行之像可悲的獵物,又被美味的餌勾得心裡發癢,他盡量隻用餘光打掃宋景卿裙下的腿,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膝蓋動瞭,老師好像又換姿勢瞭!王行之猶如青蛙般及時捕捉到這一閃而過的動態,啊!那是內褲嗎?是嗎?他仿佛在宋景卿換腿的瞬間看到大腿盡頭的幽深的黑,是內褲的顏色,也可能是光線的陰影,那三角的黑,像胸乳間的白一樣,勾得他蠢蠢欲動,想要看個清楚。
他帶著膽怯看瞭看宋景卿,宋景卿也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秀氣的娥眉挑的高高的,有些輕佻,細細的眸子是明亮的,流轉的,好像在鼓勵他。
「上!上!上!」
心裡的聲音慫恿著,王行之吐氣如火,嘴好似得瞭哮喘一樣半張著呼吸,全身的肌肉繃起,像一張要發射的弓,不管瞭!——「老師!王行之!你們在裡面嗎?」
門突然被敲響瞭,王行之被嚇得一蹦,腿碰到桌腳,桌面上的杯子啪得應聲而倒,水流瀉著,他攤在柔軟的沙發上,心裡遺憾和慶幸交織著,復雜難言。是唐明月的聲音。原來她發現平時一定來做操的王行之不在瞭,問瞭同學才知道王行之被宋景卿帶走,她在上課時就敏感的發現宋景卿看王行之的眼神不同尋常,少女警覺的心驅此刻發揮作用,竟使她神使鬼差似地找瞭過來。
「又是這小妮子!」
宋景卿跺瞭跺腳,收拾心情和衣領,調整臉上的表情,起身開門。
*** *** *** ***「宋老師肯定喜歡我,嘿嘿嘿,我是不是太有魅力瞭?」
王行之對著商店的窗面風騷的笑,淫蕩地拿手撥弄實在稱不上發型的短發,搔首弄姿的正自戀呢,就看到裡頭的男店員跟看到外星人似地盯著他,一臉囧樣,他頓時羞得不行,抬頭紅著臉疾行。在一條街就是傢瞭,不知道媽媽今天煮什麼,他下意識地加快腳步,拐過彎。
「那是媽媽!」
王行之遠遠看見蘇蘅,穿著一套素白的長裙,一陣風拂過,衣袂飄飄如仙。他剛要喊,卻又住瞭口。他註意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從黑色的大轎車裡出來,而媽媽正朝他走去。王行之的心猛地一緊,快步沿著墻角靠近,躲在一棵高大繁茂的榕樹後邊繼續觀察。
「他是誰?為什媽媽會跟他握手?」
王行之又驚又怒,「是瞭,他那麼高,那麼帥氣。」
王行之看著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他的身高該有一米九左右,方臉上有著成熟男人的穩重,衣衫闊挺,舉止瀟灑,充滿成功男人的自信。
王行之看著那雙閃閃發亮的皮鞋,再看看自己腳上因為踢球而發黑的球鞋,有些自慚形穢,媽媽咯咯咯的歡笑聲隨風而來,他的拳頭握的更緊,骨節突兀著發著白,虎口的肌肉高高鼓起,王行之多想跳出去,大聲質問他們的關系,可是他卻無端的自卑起來,突然間全身乏力,兩腳像生瞭根一般不能移動。和那個男人相比,他像是一隻羽毛未全的小公雞,身上又臟又臭,腋下汗味熏天,狼狽的在低低的草叢間胡亂地竄著,透過草隙偷偷仰視陽光下昂首闊步的孔雀,心中嫉妒又羨慕。
蘇蘅和男人貼的很近,男的帥而高大,女的美而嫻雅,神仙眷侶一樣和諧美妙。他和媽媽站在一起,多麼相配!王行之心裡絕望的想,一隻大大的樹螞蟻被他攢在掌心,捏得粉碎,散著像桉樹一樣的刺鼻氣味。他一邊痛恨自己廉價的自卑和無助的膽怯,一邊痛恨媽媽可恥的背叛和可恨的虛榮。
啊!媽媽鉆進男人為她打開的車裡,自願而從容,車子緩緩而去,黑亮貴氣的車身彈出幾道炫目的陽光,險些將王行之圓睜的眼刺瞎!「啊!」
王行之痛苦的低吼,眼睛緊閉,黑紅的視網膜上仍停留著那車子的一溜尊貴的亮彩,像烙印一樣刺痛他的腦子。
幾秒之後,王行之睜開眼,他的目光變得茫然,動作僵硬的如同老人,不協調,無目的。他下意識地拿手摳著樹皮,看著螞蟻爬上爬下,好像看到它們的渺小,盲目和無足輕重,他就能得到撫慰和平息。
「媽媽,媽媽肯定是喜歡那個人的,肯定是。」
王行之得瞭強迫癥似地念叨著,腦子裡將蘇蘅的歡笑聲過瞭一遍又一遍——巨大的酸楚和失落讓他覺得自己可憐更可悲,他孑然而行,夕陽給他拉瞭一條孤獨的影,他的心情從高高堆砌的歡喜浪尖,跌入灰色撕裂的痛苦深淵。幾分鐘之間,青春少年仿佛覺得就已經嘗遍人間所有的喜怒哀樂,體會到曇花盛開又枯萎,夏蟬喧囂又孤寂,他的心裡充斥著的負面情緒,漸漸交織在一起,混合變異,像條蛇陰險的蜷縮,盤踞下來纏住靈魂。
蘇蘅毫不掩飾流露出的快樂刺痛瞭王行之的心,失去,被遺忘的情緒一圈圈增粗,堆積,壓得他不得不駝著背,勾著頭。他怪異的察覺自己仿佛走在一個無聲的世界裡,這個世界似曾相識,像是一個電影裡的情境,而他的所有感官統統被剝奪,隻有眼還在發揮作用,周圍的人光一般流過,王行之獨自逆流而下。他甚至無端羨慕起下午在學校踢球的自己來,那時候,他迎著四面的陽光,心情多麼燦爛。
陳國梁自得地坐在車上,他這次下來,準備試探蘇蘅對他的感情,順便和縣委書記姬雲飛談論一下公事,聯絡一下感情,他知道姬雲飛的父親的戰友視他如子,姬雲飛的父親就是以命換命的救瞭那位高官,那是一位省部級的高官,多走走對將來的調動是有好處的。他知道自己成功瞭一半,因為他在車裡拿出蘇蘅在十幾年前送他的書,並且一一說出她那時的穿著細節,送禮物的地點,時間,甚至氣候時,他在蘇蘅眼裡看到瞭感動。今晚和市委市政府的幾個領導有個飯局,蘇蘅也要參加,她終於答應與他同去,而他要——*** *** *** ***已是華燈初上瞭,人造光像黑夜的眼睛,逡巡著,漂流者,時而零落,時而匯集。王行之慢悠悠的逛著,爸爸因為一個女人而離開瞭他,他恨爸爸!現在媽媽也有瞭男人,很自然,不是嗎?女人總歸是需要男人的。王行之吐著煙,他手插著褲袋,幻想自己走在寂寥的美國西部,可惜沒有馬陪伴。身上起瞭汗,皮膚滾燙滾燙的要燒著瞭!胸中填滿瞭憤怒,股四頭肌隨著步伐有力的收縮,舒張,肌肉纖維興奮起來,骨頭一陣陣的發癢。
王行之抬瞭頭,像狼一樣對天長嚎,「有什麼瞭不起,我一個人也能活!」
「誒?這不是王行之嗎,幹嘛像狗一樣亂叫,想嚇人啊——」
王行之猛地抬頭,才發現自己竟來到桌球攤前的小巷子裡,昏黃的路燈照得人恍恍惚惚的,他定瞭定神,一瞧來人,臉上就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牛糞,說什麼哪,他媽的嘴擦幹凈點!」
這牛人鳳是三中的校隊足球隊長人長得倒是不差,球風骯臟齷齪,是王行之球場上的死敵,每每在和王行之的對挑中給他過人射門,屈辱的很。
「靠,你他媽到來勁瞭!」
牛人鳳罵罵咧咧,寬闊的額頭聳起幾道深紋,用手上的桌球棍指著王行之的腹部。
王行之齜著牙,冷冷的瞪著牛人鳳,體內雄性的好戰因子被撩撥起來,腎上腺素使他心肌收縮力加強、興奮性增高,躍躍欲試像隻剛放出樊牢的餓虎。
「表,表哥——」
牛人鳳被王行之眼裡閃爍的兇光嚇得一縮,退瞭半步,扭頭叫人。
「你就是王行之?」
有些粗的聲音響起,巷子裡的光頓時被一個雄壯的體魄遮擋一大半,四周的蟲兒也偃旗息鼓,王行之還沒看清來人的模樣,迎面風來,他本能的一低頭,躲過直拳,就覺的對方一雙手合拳一下砸在他背骨中間,直接把他砸趴在地上,王行之悶哼一聲,心裡罵瞭聲操,真他媽的卑鄙!抬起頭,雙手伸出勾住眼前的腳踝,感覺手裡的小腿一動一扯,想要掙開他的抱鎖,他趕緊雙手用力一合,死死抱住腳踝向懷裡猛地一帶,把牛人鳳的表哥掀的仰面摔倒。
王行之像豹子一樣竄過去,騎在對方肚子上,照臉上左右開弓,打得對方嗷嗷嗷直叫,王行之打得性起,媽的,爽!他掄起拳頭,正要繼續,腦後突然重重挨瞭一下,頓時一陣陣發暈,分不清方向,他勉強支起身,一臉猙獰的看著偷襲的牛人鳳,牛人鳳發出一聲極具女性化的尖叫,驚恐的看著撲過來王行之,兩手舉起擋在胸前。
「你個傻B!」
王行之一腳揣在牛人鳳的胸前,牛人鳳號喪一般咚咚咚退至墻邊,王行之跟過去瞅準牛人鳳的肋骨就來瞭一記,那一拳正打在牛人鳳軟肋上牛人鳳捂著肚子跪在地上趴不起來,胡亂幹嘔著。
「王行之——是你嗎!」
遠處傳來唐明月的叫聲,王行之抬起頭,一對身影朝他奔過來,「快,你媽媽她——」
巴夏桑上氣不接下氣。「嗯?媽媽?」
王行之直起身來,向唐明月和巴夏桑走去,「我媽媽怎麼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