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心跳很快就平復下來。
她不過是一時被小瑾的容色蠱惑,還沒到那種枉顧人倫想要對他做什麼的程度。
隻是心下頗有些感慨。
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移間小瑾就已經長大成人,再不是那個默默跟著她身後,察言觀色,小心地揣度她心思,緘默又安靜,不敢將自己的情緒寫在臉上,害怕惹她厭煩後被丟棄的小男孩瞭。
——我隻要能夠在您身邊就好。
想到少年人眉宇間一閃而過的落寞與寂寥,她心中就有種無法言說的奇怪心緒。
真的會一直留在她身邊麼?
隻要能夠在她身邊就好?
這個問題,她問自己又怎會有答案。
好在不久後睡意襲來,謝錦茵閉上眼漸漸入眠,輾轉就是第二日。
翌日。
星河明淡,春來深淺。
曉日春霞落於沿階,繁枝紅雨簌簌而落,幾隻鳥雀息於庭柯,斂翮閑上,弄語相和。
謝錦茵挽好發髻,換瞭身衣物,就伸著懶腰攔推門而出。
日頭正好,春風迎面吹來,她一邊系著發帶將發髻束好,一邊走進院子,看見不遠處昨日她見過那位弟子洛白正在與謝瑾說些什麼。
謝瑾聽到瞭腳步聲,側目看向她。
“姐姐。”
他笑著喚她,玉眸澄清,靜若含珠,花樹之下萬千春色流動如煙,卻都隻淪做他陪襯。
謝錦茵又不自覺想起昨夜那一幕。
少年的修長的身影覆在她身上,幽暗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星點漆,垂首朝她看來,似要一眼將她鐫刻進眼底。
心跳的頻率又變得有些奇怪,她訕訕避開謝瑾的視線,轉而看向洛白道:“洛道友今日來找小瑾,所為何事?”
洛白對她微微一笑,因為掌門已確定他二人的身份,所以對待他二人也是格外有禮客氣。
“謝師妹,雖是你二人身份特殊,但掌門優令,若要入玄夜宗,也需得通過弟子考核。”說著,他看向謝瑾道,“謝師弟和荀師叔一樣,都是單一雷靈根,這般資質,我負責宗門弟子考核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
雖是誇贊之詞,但這資質二字還是令謝錦茵有些不開心。
紫微界雖是看重天資,但作為小瑾的母親,他這些年有多努力,有多勤勉,她都看在眼裡。
他的優秀也並非因為和荀殊相同的靈根,也並非與荀殊有半點相似,而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
她笑得溫溫柔柔,音色柔和,語氣卻不自覺泄露瞭幾分不悅情緒:“小瑾他本就優秀,這和繼承瞭誰的靈根資質有什麼關系?”
少女面龐柔美,美目流眄,含笑晏晏,嫣紅的唇瓣微微抿起,似是在笑,卻不知為何讓人覺得她有些慍惱。
為何慍惱?
洛白旋即覺察到自己的失言,連忙拱手道歉:“隻是單一雷靈根弟子實在罕見,在下並沒有其它意思,抱歉謝師妹,我失言瞭。”
謝師妹。
好久沒聽到別人這樣稱呼她瞭。
這一聲謝師妹倒是喚得令謝錦茵聽著順耳,洛白又認錯得這般快,謝錦茵自然不會與她計較,又問:“何時考核?”
洛白頷首回她:“晌午,掌門囑咐我帶你們前往考核地點。”
“事不宜遲,這便走吧。”謝錦茵上前一步,正要同拉上小瑾離開,卻聽洛白叫住她。
“還有一事,許師兄托我將這個乾坤袋交給謝師妹你。”
錢財入手,謝錦茵忍不住莞爾一笑,當即便接過他遞來的乾坤袋收進袖中,隨口問道:“他有說別的什麼事嗎?”
洛白回憶瞭一下,隻記得許師兄那時眉頭蹙著,表情有些古怪,卻並沒有同他囑咐別的事情,故而回道:“沒有,隻是讓我將這個乾坤袋給你送來。”
“好,勞煩洛師兄瞭。”
一旁的謝瑾不著痕跡將二人的交流收於眼底,神色淡淡,不知在思襯些什麼。
玄夜宗。
紫微界第一劍宗,以志毋虛邪、風清門正為名。
門下弟子雖都並非全是劍修,但卻沒有一個不會用劍的。
故而這弟子考核的第一關,便是試劍。
先前在山腳下通過初選的弟子們此時全都聚集到宗門大殿前的擂臺之下,謝錦茵隨意打量瞭幾眼,昨日山腳下熙熙攘攘一大群人,如今隻餘下寥寥十幾個,頗為冷清。
隻是初選便隻餘下這些人,層層考核下來,也不知道還能餘下幾個人,實在嚴苛。
“茵茵姐!”
少女雀躍的聲音一下子躍入她耳畔。
謝錦茵循著聲看去,就看見趙瓊芝站在人群中,袖擺翩迭,朝她拼命揮著手。
藏不住喜悅的樣子不免令謝錦茵覺得有些可愛,朝她微微頷首致意。
洛白見這二人似乎相識,便在一旁道:“那位趙姑娘是金火雙靈根,是個做鑄劍師的好材料。”
謝錦茵也這麼覺得,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隻是佯裝附和,點頭輕應。
玄夜宗是劍宗,自也有鑄劍師在此駐守,紫微界第一鑄劍師林月夕便是玄夜宗的長老之一。
她一手鑄劍之術出神入化,可謂鐵精蒼玉龍,景潛萬丈虹,即使時過千秋,她鑄出的寶劍依舊削鐵如泥。
她想,趙瓊芝此來玄夜,應該就是為瞭拜入她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