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茵名義上是謝瑾的姐姐,自也要參加這場入門考核。
不過她一身劍術都是和師父學的,也不知在玄夜弟子中是個什麼水平。
雖是想盡力藏拙,不暴露自己的來歷,但是若真到瞭非出手不可的地步,她還是會出手的。
具體看看是何等考核。
她和謝瑾一道走入等待考核的弟子中,趙瓊芝就擠開身旁幾個弟子,走到她身邊。
“茵茵姐昨日你去哪瞭?我沒看到你,還以為你沒參加初選。”她一來就挽上謝錦茵的手臂,關切詢問道。
謝錦茵笑瞭笑回:“去處理瞭一點私事,所以耽擱瞭一些。”
既說是私事,趙瓊芝也不會追問,隻是又道:“聽說這次考核需要抽簽分組,若是能和茵茵姐分到一組就好瞭。”
“那我呢?”一旁的趙承乾終於忍不住開口瞭,感覺自己完全被冷落在一邊。
趙瓊芝白瞭他一眼,臉上是藏不住的嫌棄:“你什麼劍術水平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千萬別和我分到一組,我怕你拖累我。”
其實能通過初選,說明他天資不算太差。
但聽妹妹在自己有好感的女子面前這般數落,趙承乾不免有些窘迫,訕訕將目光移到謝瑾身上,試著轉移話題:“若是等會抽簽,能與你和謝姑娘一組就好瞭。”
在書院時,謝瑾無論劍術還是課業,都是同窗之中最為拔尖的,分明都已天資出眾,卻還勤勉不已,夫子對他盛贊不已,相比之下自己隻能自慚形穢。
那時書院裡還有的姑娘對他芳心暗許,但凡有些端倪,全都被他立即有禮回絕,半點不拖泥帶水。
如今想來,他倒是有些好奇,不知謝瑾可有喜歡的女子?或是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他不免好奇地打量謝瑾幾眼,謝瑾卻沒有理會他,隻是對一旁的謝錦茵柔聲道:“姐姐,我們該去抽簽瞭。”
謝錦茵點瞭點頭,和他一道往擂臺的方向走去。
“哥,我們也去。”
趙瓊芝連拉帶扯,拖著趙承乾跟上前面那二人。
雖不知是什麼考核,但既然搭好瞭擂臺,想來定然是要過招的。
擂臺之上空無一人。
擂臺下的矮案上擺瞭一隻簽筒,是備給弟子們抽簽的。
而矮案之後坐瞭個少女。
她一身淺紫道袍,懷中抱著一把墨玉長劍,杏眸盈盈,面容嬌俏可愛,嫣紅的唇瓣卻略略撅起,滿臉寫著不耐煩三字。
弟子們見她心情不佳,也都不敢打擾,隻敢在一旁等候,
一旁的洛白走上前來,拍瞭拍少女的肩膀,好聲好氣哄道:“好瞭晚杏,別生氣瞭,若下次再有弟子考核,我會稟明掌門,讓你來負責。”
少女卻還是氣惱,抓著他的衣襟搖晃:“我不要下次,我要這一次!為什麼還沒輪到我!”
洛白無奈扶額,嘆息一聲,道來原委。
“上次弟子考核的時候,分明說好點到即止。”
“你卻將那幾個男弟子打得鼻青臉腫、齒牙盡碎、肋骨全斷,整整三個月下不瞭床,最後還是宋師叔用瞭不少靈藥,將人治好瞭才將他們送離玄夜……”
提到那時的事情,面前的少女杏眸一掃,嘴角一歪,仍是一副不屑的模樣。
“哼,誰讓他們看不起我師父,說什麼要學劍還是拜在男子門下比較好這種狗屁話……也不看看他們自己是什麼玩意,沒打爛他們的狗嘴還是我大發慈悲,幾位師叔師伯劍術雖也都不錯,但我師尊她也不差!若是以後再讓我聽到有人這種話,我直接削斷他們的手,讓他們這輩子再也拿不起劍!”
少女的聲音脆生生的,說的話卻是狠辣又果斷,都讓人不由想拍手稱快瞭。
一旁趙瓊芝湊到謝錦茵身邊,悄悄和她耳語:“那是人送外號小劍癡的陳晚杏,陳師姐,她是林長老門下裴真人的弟子,若是通過考核,我能做她師妹就好瞭。”
洛白拿她沒有辦法,考核在即,隻得又勸道:“好瞭小杏,沈師兄馬上就要來瞭,實在不行……我答應你,陪你切磋幾招!”
“你不許反悔!”聞言,陳晚杏雙眸一亮,頓時眉開眼笑。
洛白聳瞭聳肩,抻開掌心朝向她保證:“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陳晚杏旋即攤開右手,將手掌迎瞭上去。
二人擊掌後,她就很幹脆地讓開位置。
又仿佛感受到什麼,轉過身看向浩渺的天際,抿唇一笑:“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沈師兄這不是來瞭麼?”
話音剛落,就見天際外一男子禦風而來。
他一身竹月色長袍在風中翩迭搖曳,器宇軒昂,仙骨秀逸,翩然似皓月,皎如玉樹臨風前。
擂臺下一眾弟子自也看到瞭。
若謝錦茵沒有記錯,他應該就是梅無雪之徒,沈玉書。
他徐徐從半空中降下,落在陳晚杏不遠處。
“沈師兄,什麼時候有空和我過招!”
見他落地,陳晚杏就迫不及待抱著劍上前,躍躍欲試,頗有現在就要和他打上一場的架勢。
還好洛白及時將她拉瞭回來,轉而對沈玉書恭謹道:“事有緩急,沈師兄還是先負責弟子考核的事情。”
“自然。”
少年人聲音爽朗,仿佛竹林間迎面吹來的清風。
謝錦茵不自覺朝他看去。
他看起來與許禎卿一般年紀,劍眉星目,衣冠磊落,氣質卻與他不同。
許禎卿清冷疏離,仿佛朝聖神山之上亙古不化的雪,他卻似江上清風,青崖松柏,蕭然恣意,不令人覺得難以接近,反而格外舒服。
似是察覺到人群中的目光,沈玉書也側目看來。
分明擂臺之下男男女女,站著十幾個弟子,他卻第一眼就看到瞭站在人群中的謝錦茵。
曦光如被揉碎的瓊珠碎玉灑落在她身上。
少女面容清秀,朱唇皓齒,杏眸清澈如秋水盈波,發髻後煙水色的發帶被風吹得飄搖,就這麼與他對上目光,不躲不避,甚至還對他抿唇一笑。
一瞬。
隻這一瞬。
像是落石墜入心湖之中,忽然蕩起千萬漣漪。
一眼亙古千年,越過春夏秋冬,山紅漫漫綠紛紛,迎面春風拂過,又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這一瞬重重撞擊上他的心房,卻並不疼痛。
……隻是胸腔震顫酥麻,心臟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起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沈玉書從未經歷過,直到洛白在一旁連連喚他名諱,他才找回自己心神。
他耳根泛紅,匆匆移開視線,再看向人群時,少女的目光卻已不再停留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