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冬心裡被刺瞭一下,沒有說話,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其實你們是多好的一對呀,可惜……昨天我們還通瞭電話,她說前兩天跟你見過一面,但是……你也別怪她,她其實有苦衷的。”
苦衷?李天冬心裡冷笑瞭,她會有什麼苦衷呢?她的苦衷就是擔心關秀和關小齊誤以為和他還藕斷絲連,而成不瞭關傢的太太吧?所以才會當著那麼多人面跟自己吵鬧,急著撇清跟自己的關系。
“算瞭,不談這個瞭。花多少錢?”
“三十五。”
李天冬給瞭她五十塊錢,也不顧她說要找零,擺擺手就出瞭門。
進瞭醫院,他跟導醫問清LCU的位置,知道在頂樓,於是坐電梯上去瞭。到瞭頂樓,又問瞭值班護士,得知瞭馮若的病房。病房的門是虛掩著的,裡面沒有陪護,他走瞭進去。
病房裡顯得非常安靜,這種靜幾乎就是死寂一般,沒有任何生機。李天冬幾乎不敢相信,躺在那一動不動的就是那個渾身都充滿瞭野性、似乎永遠也安靜不下來的姑娘。
但這偏偏就是馮若,她的頭部被纏瞭厚厚一圈紗佈,因為是後腦受傷,頸部也被架起的,身上更是插滿瞭各種管子。
李天冬之前也曾跟爺爺李然診治過顱骨受傷的病癥,但畢竟年輕,經驗有限,多半是爺爺出的手。雖然明知沒把握,但還是忍不住地將馮若的手從被子裡拉出來,給她搭瞭脈。
她的脈按之細小如線,起落明顯。是為虛脈,多見於陰虛、血虛證。又主濕病。是因陰血虧虛不能充盈脈道,或濕邪阻壓脈道而引起的。
顱骨損傷無論在中醫還是西醫裡都是非常嚴重的病癥,但處理方式卻迥異,西醫直接幹脆,施以開顱手術取出血塊。而中醫卻講究整體觀和辯證觀,先給以止血藥,防止顱內繼續出血。
因顱內之血有一部分會自己吸引掉,但有一部分不會,這部分血致使筋脈鬱阻,升降不暢,氣血不能正常供養,後遺癥多半由此而來,因此又需給以行氣開竅,化血活淤之藥,如八珍湯、十全大補湯之類。
但傳統中醫到瞭今日其實己經開始斷代瞭,中醫學院出來的人應該算是現代中醫,對西醫儀器也過多依賴。而李天冬雖然有傢學,但畢竟爺爺的興趣不在此,中醫隻是作為他一個糊口的手段,加上李天冬年輕,又將精力過多的用在玄學上,對傳統中醫也是有所疏略,馮若的病情如此之重,他是萬萬不敢接手的。況且,即便他敢,馮若的傢人也不會同意的。
正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是什麼人?”聲音很威嚴,應該是經常發號施令的人。
李天冬回過頭,就見一位解放軍大校死死地盯著自己。這人四五十歲的樣子,個子雖然不高,但十分勻稱,一看就知道是經年鍛煉的結果。而且,一雙眼睛更是凌厲,似乎隻要李天冬稍有異動,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沖上來保護馮若。
“您是馮若的爸爸吧?我叫李天冬,跟馮若是朋友,聽說她出事瞭,就來看看她。”
李天冬已經註意到馮若與他眉眼間的相似之處瞭。
“誰告訴你她在這的?”大校仍然沒有放松警惕。
“是胡隊,胡強輝。”
“哦,是他啊。你剛才在做什麼?”“我小時候跟爺爺學過點中醫,想給她搭搭脈,這算是職業本能吧。”
李天冬被他那雙眼睛盯著,不敢撤謊。
“哦,你會搭脈?那她怎麼樣瞭?”“慚愧,學藝不精。”
大校點點頭,說:“斤良坦誠。出來吧。”
來到走廊上,大校打量瞭他一下他,問:“你跟若兒是怎麼認識的,”
“這……”
李天冬雖然覺得有點說來話長,但要取得大校的認可,也隻能實話實說瞭,當下就把兩人認識的情況說瞭一遍,一直說到送醫下鄉的事,當然,該瞞著的情節是必須瞞著的。
說著話,李天冬突然想到,市軍分區司令員也就是大校或少將級別,而馮若的爸爸是大校,那應該也是個相當大的首長瞭,按理說安排馮若進部隊是一句話的事,可為什麼馮若卻去當瞭警察?
“很奇怪嗎?”大校突然來一句。
“啊,奇怪什麼?”
“我是軍人,我女兒為什麼又是警察。”
李天冬一愣,大校的觀察力很驚人。不過他這一問,李天冬倒不覺得奇怪瞭,說:“我想,以她的性格肯定不願意一直生活在您的翅膀下,但她又需要證明自己,於是就當瞭警察。”
大校鐵板一塊的臉上露出瞭一絲欣賞的微笑,重新打量瞭一下他,目光在他的脖子和手上停留瞭一會兒,說:“練過,”
“算是吧。”
“想不想當兵?”
李天冬一嚼,說:“暫時還沒這想法。”
“我看你像是個好苗子,如果有興趣瞭,給我打電話。”
大校掏出筆和一本便箋,刷刷地寫瞭一組數字,撕下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