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派出所

  這天,她剛剛下班,在確認她真的沒有工作上的加班後,妖兒又強迫秦楚出來,她不敢不出來。妖兒照例給她化瞭妝,又集合瞭三個小姐,來到一個名義上是美發店而實際上沒有一個理發師的地方等客。小姐們盡量地暴露著自己的肉體,坐在門口,爭奇鬥艷。

  嫖客很多,不斷地來。每來一個,老板都要將她們全部叫到樓上擺著一張床的房間,面對著嫖客站成一排,等待著嫖客象點殺活雞一樣挑選。秦楚和十餘個小姐一同站在一個嫖客面前時,她的體內不知湧動出一種什麼樣的感覺,象是喝醉瞭酒,又象是吃多瞭毒品,精神上有一種羞辱,一種恐懼,還有一種興奮。

  一個長的既短且粗又黑又壯的四五十歲的農民包工頭模樣的人選中瞭她,她象拈鬮拈到瞭死簽一樣渾身一軟,一旁的妖兒推瞭她一把,她沒有防備妖兒這一推,竟然一下子跌進那人的懷中,引得其他小姐們一陣哄笑。

  「來,親一個,寶貝」,那人強摟秦楚在懷中,伸出散發著酒氣的嘴,夠著秦楚的臉。

  「多大瞭妹妹?」

  「二十九」,秦楚按照妖兒教的慌說著自己的年齡。

  「看不出呢,我還以為二十五歲呢」,這一半是奉承話,一半也是真話,已經三十六歲的秦楚真的很象二十幾歲的人。

  那人長的雖醜陋,卻極強壯,抽插瞭足有半個小時,把她弄的死去活來,最後,按照事先談好的價,他得到瞭三十元,老板得瞭二十元。

  她洗完身體,出來重新坐在妖兒的身邊。不知為什麼,此時的妖兒竟然在她的心目中成瞭一種依靠。

  「怎麼樣?那人活好嗎?」

  「好不瞭吧,短粗短粗的,能夠到底嗎。」

  一個小姐說著。

  「你是新來的吧,沒跟他要一包煙呀,真笨。」

  另一個小姐說。

  她全身戰抖,聽著那些浪聲浪語,她有點懷疑這是不是真的。

  她們繼續等待著。

  很快,又有瞭新的嫖客。上她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個子民工,長的又瘦又小,卻極有幹勁,一張臭哄哄的嘴對著她如花似玉的臉又親又啃。她閉上眼,想象著他是一個帥哥,才不至於嘔吐,好在他的下面夠長也夠硬,這讓他多少有瞭些興趣。

  可正當她即將高潮的時候,房間的門突然打開瞭,兩個便衣警察進來,對著她大喝:「下床,靠墻蹲下。」

  她在那一刻,腦袋全木瞭,正在她發愣時,一個便衣粗暴地揪住她的頭發,硬是將她揪下床來,隨後又是一腳踹在她屁股上,「老實點,蹲下!」

  她蹲下後,半天,那個便衣才將一個毛巾被遞給她,直到此時,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原來身上是一絲沒掛的。

  一共五個小姐,三個嫖客,被分別押上兩個小面包車。小面包前面坐的是警察,中間用鐵欄隔開,她們幾個人象幾頭豬一樣擠在後面。

  車子向派出所開去,因為後面的門也不是密閉的,街上喝夜啤酒的漢子們看著警車後面穿著暴露的五個艷妝女子,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不住地起著哄。

  來到派出所,她一下子差點暈倒,這不就是一周前她制作節目時來過的那個派出所嗎,雖然因為別的事情制作瞭一半就停止瞭,但因為這個原因,她和這個所的好多民警已經熟識。其實,在這個城市裡,隻要看電視的市民,有誰不認識她呢。

  她和其他四個小姐被喝斥著靠墻蹲成一排。頭頂是一個兩百瓦的大燈泡,把不大的當院照的比白天還亮。這派出所是臨時借用的,沒有大門,此時門口便擠瞭許多喝夜啤酒還沒有盡興的人,對著她們指指點點,品頭論足。

  不知是怕她們跑還是什麼別的原因,或者純粹是某些民警的變態,她們五人全被命令把鞋脫掉,光著腳蹲在那裡。她故意把頭向下努力低垂著,以免讓人認出來。這正是仲夏天氣,蚊子特別多,加上頭頂上的大燈泡,不一會,她的嬌嫩的又極暴露的身體便被叮瞭好多下,因為雙手被上瞭背銬,不能動,在奇癢難忍的情況下,她的雙臂扭動著想蹭癢,可剛剛一動,一個警棍便狠狠打在她的肩上,接著一個女民警的斥喝:「不許動,老實點。」

  打的好疼,她禁不住小聲叫瞭一聲:「哎喲……」

  她知道,這可不是落鳳灘那個無法無天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農村派出所,這裡是主城區,這裡的民警,許多是見過她的。她生怕派出所的幹警認出自己來,把本來用力低著的頭低的更低,腰身勾著,團成一團。

  蚊子實在太欺負人,她最怕這個,終於癢的忍受不住,下意識地又用肩膀蹭右邊的臉頰。

  「嗖……啪……」,她的後背上又著實地挨瞭一警棍。

  「啊……喲……」,她疼的難忍,卻又不得不將聲音壓到最低,從心底裡滲出慘叫。

  「怕蚊子是吧,給你換個地方」,那女民警說著,揪起她的頭發,將她拉到緊靠大門的候問室邊上。這候問室的門隻是象關牲畜一樣的大鐵欄。女民警將她的反拷著的手銬打開一支,然後將她的另一支仍舊拷住的手臂反背著向上猛提,將那解脫瞭的手銬穿過鐵欄上的一個橫檔,又重新拷住那剛剛松開的手腕,於是她整個人便被反舉著雙臂掛在瞭那鐵橫欄上。由於雙臂反背著高舉拉的難受,以至於她不得不將赤裸著的雙腳腳跟吃力地抬起,僅用那嬌嫩可憐的腳尖踮著地面,身子向前低著,想抬起身子也甭想瞭。

  那女民警也真夠狠,又一拉開關,本來沒有開啟的另一個大燈泡正好在她的上方被打亮瞭。

  「要還嫌蚊子多我再給你換地方。」

  這聲音怎麼……啊!這是薜梅。就是那個女民警。上個月,因為薜梅用自己的幾十塊錢給一個來所辦證而又等不及取證的華僑寄去瞭辦好的證件,這華僑寫瞭感謝信到省廳,於是,秦楚抓住此事大作文章,準備制作一期專題,並已經和她有瞭一次談話接觸。

  不過,秦楚記的很清楚的是,她的聲音很甜美也很溫柔的,這會怎麼會這麼歷害。

  不一會,燈光又引來大批的蚊子,她的暴露的身體被叮的全是紅點,奇癢難受,但她再也不敢動,她怕引來更多民警的註意,她用力將頭低著,好在長發已經披散開來,遮住瞭她的面孔,再加上胡非給她化的濃妝也使她面目全非,也真的沒讓該所的民警看出是她來。

  這個位置距大門隻有十來米,門口看熱鬧的人的議論聲她全聽的清清楚楚。

  「挺有條兒的嗎,嘻嘻。」

  「看那奶子多大。」

  的確,因為被迫向前彎著腰,本來就隻遮住瞭一多半的乳房就更加暴露出來,如果從正前面看過去,那雙乳就象完全沒有任何遮蓋一樣。

  「你們猜她有多大?」

  「二十二三。」

  「不,我看有二十五以上瞭。」

  「沒有,絕對不超過二十五,不信你問她。」

  人們把目光全部集中到靠大門最近身材又最吸引人的她的身上,象是在觀賞一個沒有人格的動物或什麼玩具似的,毫不避諱被她聽到地大聲議論著。

  「喂,妹兒,多大瞭?」

  真的有一個流裡流氣的男人開口問她。

  「嗯……人傢才十八耶」,是一個故意裝成女聲的男子接話,立刻引起大傢齊聲的哄笑。

  她低垂著頭,無助地忍受著。突然,一塊剛剛吃瞭幾口的西瓜摔到她的頭上。

  「大熱天,吃塊西瓜解解渴。」

  破碎瞭的西瓜零散在她的頭上背上,她害怕地想哭,但她既不敢出聲也不敢稍動一動。

  又一個裝著吃剩下還有半袋的口水雞的塑料袋摔到她的後脖子上,袋裡的調合油湯流出來,順著她低垂著的頭,流到那沾滿瞭汗水的臉頰上。

  「哎!流到嘴邊上瞭,快舔一舔,嘗嘗哥哥給你的口水雞。」

  任憑人們的戲弄嘲笑,任憑成群的蚊子在她身上叮咬,她隻是無聲也無淚地哭泣,一動不敢動地大彎著腰低頭忍受著。

  「你還別說,還真夠她受的瞭,你看她身上有多少個蚊子。」

  「活該,看她以後還出來賣不賣」,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大概是因為她沒守規矩想讓她多喂一會蚊子的原因,不知過瞭多久,其他的小姐與嫖客大概都問完瞭,她才被輪到訊問。

  她被帶到一個面積很小的辦公室,被喝令蹲在辦公桌一側靠墻的地下,辦公室桌前坐瞭一個二十多歲的男警察,三十出頭的女民警薜梅就坐在他旁邊做筆錄。

  「姓名?」

  「楚兒」,這是妖兒給她取的雞名。

  「還處兒,賣處還要賣多少年呀?」

  那男民警戲虐地問,「說真名。」

  她不說話。

  她盡量地低著頭,用長發將臉完全蓋住,也盡量少說話,並故意換著嗓音用方言說話,以免她的戰友認出是她來。這時的她簡直是在求天求地瞭,她自己也不知道一分鐘後會不會被認出。她擔心著每一秒鐘。

  「身份證……」

  她隻是搖頭。

  「她沒帶」,薜梅說,大概是妖兒她們有經驗,想好瞭的,她身上除瞭化妝品以外,真的什麼也沒帶。

  「老實交待你叫什麼名字。」

  她仍舊不說話。

  「好好配合,關幾天拘留就算瞭,不老實送你去婦教所呆兩年,你想好」,這是薜梅的聲音。她聽著,想著她完全暴露後的一切,腦袋裡象有著無數的轟炸機在鳴響著。

  「越是不想說真名的,越有料,一看這雞,就知道肯定有案,你說是不是?薜姐?」

  「哼哼……你看那身材,至少賣瞭十年瞭……」。薜梅說著,用腳在秦楚的肩膀處蹬瞭一下,秦楚冷不防挨這一腳,雖然用力不大,卻也一下子失去平衡坐在瞭地上,她生怕薜梅看出自己,連氣都不敢喘地重新變成蹲姿。

  「嗯……薜姐,這從身材上還能看出來呀,教教我,怎麼看?」

  「哼……你呀……你不打野食?別跟我裝正經瞭。」

  「哎呀……薜姐你可冤枉我瞭,我可是正兒八經的黃花大小夥子呀。」

  「去去,別跟我這裝童子雞,到時你讓人傢把你給指認出來就好看瞭,哼」,薜梅說著,又用腳踢瞭一下秦楚,「喂!抬起頭來,看看他,你接沒接過他的客,要是接過就把他指認出來,可以立功贖罪的,咯咯……」

  秦楚聽著頭頂上二人的羞辱,既羞又怕,她仍舊使勁地低著頭,似搖非搖地搖頭,算是對薜梅的回答。

  「快說,早說也得說,晚說還不是得說,你以為你這樣就能蒙過去嗎」,二人說瞭一陣閑話,又開始問她。

  她仍然不說話。

  「怎麼著,非要讓我們給你拍廣告不行嗎」,薜梅說著,用手揪住瞭她的長發。

  她越發地害怕,她將膝蓋向前一拱,跪到瞭地上,腦袋低到雙膝上,長長的身子團成一團,這一是為瞭表示求饒,二呢也是為瞭不讓人認出。

  「起來……跪也沒用,說你的姓名、身份證號碼,不然你走不出去的」,薜梅並沒有真正想揪她頭發,松開瞭手,動員她。

  她仍舊跪著,隻是將頭向前伸瞭一下,又重重地觸到地面。

  「起來……賣都賣瞭,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這是那男民警說的。

  她仍然死死低著頭不動。

  「看來你還真的是不挨幾下不行瞭呢,起來!」

  薜梅上來又揪她頭發,這次是真的揪瞭,揪的很疼,但她仍然努力堅持,再疼也不抬頭。

  「嗯……姐放瞭我吧,我以後不做瞭」,她哭瞭,真的哭瞭,她實在疼痛難忍,但仍然死不抬頭。她已經橫下心來,就是把頭發揪掉揪光,也絕不抬頭讓薜梅看到她的臉。她抗拒著,忍受著,拚命的忍受著。

  她怕瞭,她知道,反拷住雙手的她光用頭發是無法抗拒薜梅的拉力的,她想她完瞭。如果說上次在落鳳灘被抓,那派出所的人們隻是想借機占有她而壓根就沒想過要對她實施法律處罰的話,這個省城的先進派出所,則是要依法進行的。

  想到這,她感覺她的一生一世全完瞭,她的父母女兒叔伯姑姨,她的整個傢庭歷史上曾有過的光榮,全因為她毀滅瞭。

  薜梅仍然在往起拉她的頭發,她仍然死力地搖著腦袋抗拒著,同時,不知是什麼支使,她竟然用力把頭向前伸出,夠著薜梅涼鞋前邊露出的腳趾,用嘴親起來,並盡量誇張地發出「啵啵「的聲響,好象生怕薜梅發現不瞭似的。

  任何人也會明白,用嘴去親別人的腳,是屈服的表示,而在這時,也又含有請求饒恕的意思,這當然是薜梅讀的懂的。可她又迷茫瞭,她從警十多年,還從沒遇到過這樣的嫌疑人,一邊是用肢體語言可憐地求饒,一邊卻對做筆錄死也不配合,她也為難瞭。

  正在僵持中,門口進來人瞭,一個熟悉的聲音:「放開她。」

  揪著她頭發的手松開瞭。

  「你出來」。還是那個男聲,她聽出來瞭,是寧教導員,他曾經上過她主持的節目,她更怕瞭。

  幾分鐘後,薜梅回來瞭,向那男民警耳語瞭幾句,然後對她說,「行瞭,滾吧。」

  她下意識地想抬頭看薜梅的臉,因為她不相信這句話,或者她不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她的頭隻抬瞭一點,就停住瞭,她怎麼敢抬頭呢。

  緊接著,又是薜梅的聲音,「起來,滾吧。」

  她聽清楚瞭薜梅說的是什麼,在確定真的是要她滾的情況後,才站起來,依舊大彎腰地低著頭,站著沒敢動。她擔心這是他們用的某種策略,是為瞭要弄清她的真實身份的某種方法。

  薜梅走過來,「轉過去」,並推動她轉動身子,將後背對著薜梅,薜梅打開瞭她的手銬。

  松瞭綁的秦楚雙手嚴嚴實實地把臉捂住,她仍然不相信會放她走,所以仍然大低著頭不敢動。

  「走哇,滾出去」,隨著薜梅一聲斷喝,又猛地搡瞭她一把,她站立不穩,肩膀撞在門框上才沒摔倒。

  直到這時,她才敢邁動雙腿向大門處走去。她不敢回頭,到瞭院子裡,看見其他幾個小姐已經上瞭門外大街上的一輛小面包車,她不僅僅雙手護住臉,還用雙臂全包住臉,在門口圍觀者的哄叫聲中,低著頭上瞭車。

  面包車是韓剛開來的,這時她還註意到瞭,面包車的前邊,還有一輛高級驕車,待她上車後,那車才飛一樣開走瞭。

  面包車裡誰也不說話,突然,妖兒開口:「那警哥哥好帥呀,扭的我的手腕好舒服。」

  象是沉寂的黑夜突然打開的電視,妖兒一開口,其他小姐也浪聲浪氣地叫開瞭。

  「老子白賣瞭三回,一分沒撈著。」

  「拷你的警哥哥好帥,他媽的拷我的那個警察是個老醜八怪,還他媽的使勁掐我,誰不知道他想摸我奶子,還他媽裝著架我胳膊。」

  五個人全沒瞭鞋,光著腳下到一個燒烤大排檔上,韓剛請客,喝起酒來。直到這時,妖兒才發現秦楚的腳在淌血,而秦楚並沒有發覺,當妖兒提示,她才抱起腳,看到腳心上有一個血口子,大概是腳底踩到什麼瞭劃的。

  不知為什麼,秦楚猛地給自己灌酒,那幾個小姐全然無所謂一樣,仍舊瘋浪著。

  「剛子哥,那警察打我瞭,你看,臉都打腫瞭」,一個小個子小姐撒嬌地嗲聲叫著,並往韓剛懷裡靠著。

  「噢,我看看,來,讓哥哥親親就不疼瞭」,說著韓剛抱著那小姐親瞭起來。

  親瞭一會,韓剛摟住秦楚,「楚兒,有沒有讓你受委屈,來,讓哥哥抱抱。」

  秦楚麻木地任由韓剛抱著親著,象個木頭人一樣,隻管往嘴裡灌著啤酒。

  「楚兒今天可讓蚊子吃飽瞭,那女警察好壞,讓楚兒喂蚊子喂瞭好長時間」。

  妖兒說話:「楚兒,明天上班,一定給那抓你的女警察點歷害,找茬把她處理瞭,敢欺負我們楚兒,有眼不識泰山。」

  韓剛猛地大聲咳嗽,妖兒知道自己說漏瞭嘴,趕緊又補充:「我們大傢都記住那些壞警察,找機會收拾他們。」

  聽說秦楚劃傷瞭腳,韓剛強行抱起秦楚的傷腳,做勢地放到嘴邊親著:「好美的腳丫,怎麼給劃破瞭,來親親。」

  喝瞭兩箱啤酒後,五個人幾乎全醉瞭,隻韓剛沒醉,又讓老板為五人買來拖鞋,才各自散去。

  後來她才知道,是胡非感覺事鬧大瞭,於是打電話給項武,項武打電話給瞭市局一個內線,最後電話打到那個派出所,她才得以脫險,而那四位小姐,則全是沾瞭她的光才那麼快地放走。

  秦楚大醉著回到傢,已經凌晨六點,她連澡也沒洗,倒在樓下沙發上就睡瞭。

  下午,她睡醒瞭,但她不承認昨晚發生的一切是真的,她認為那應該僅僅是一場惡夢而已。可當她看到自己被劃瞭一道口子的傷腳和那全身被蚊子咬的無數的紅點,她不得不承認,這不是夢,這是真的,她真的成瞭與她原有的身份完全不同的一支雞瞭。

  借口腳傷,她有三天沒有去單位,但那個派出所的節目還留下個尾巴,她建議算瞭,不拍瞭,但政委說既然已經下瞭功夫瞭,就要制作完。她慌稱自己最近感冒,嗓音不好,想請那名新的主持人去繼續制作,政委同意瞭,卻仍然要她帶隊。她不好一個勁地找理由,便硬著頭皮,在所屬分局領導的陪同下,再一次來到瞭那個曾經讓她飽受污辱的派出所。

  一進所,映入她眼簾的那鎖著鐵欄桿大門的候問室、那兩個雖還沒有開啟的大燈泡子,還有那天那寧教導員,都在極恭敬地迎接他們。她的心中象是打翻瞭五味瓶一樣,說不出什麼滋味。

  因為這次來,有一組關於薜梅這位曾讓外國華僑點名表揚的鏡頭需要補拍,她又必須得到薜梅的辦公室,她很不想去,但又找不到理由不去,便硬著頭皮在一幹人的簇擁下向那薜梅的辦公室走去。她心裡很慌,慌的要命,隻是臉上還故作著鎮靜。

  薜梅早已等候在辦公室,見她走近,便上前立正、敬禮,「秦主任好。」

  很恭敬,甚至有幾分拘謹,這讓她多少有些放松。

  沒錯,就是這個房間,就是這個辦公桌,就是這個薜梅,她仍然穿著那天她曾經舔過的那雙高跟涼鞋,與那天不同的隻是腳上又多瞭一雙絲襪。

  她心裡委實不是滋味。薜梅恭敬地坐在她對面,虔誠地註視著她,謹慎地說話,認真地聆聽。她說話甜甜的柔柔的,怎麼也無法與三天前那晚審問自己的女警察聯系到一塊去。

  「秦主任,我也沒什麼經驗,也寫不好,請秦主任批評指正」,薜梅謙虛地說著,拿出打印好瞭的一份材料。

  「你們在一線很辛苦,提供一些事例素材,由我們來整理就行瞭。你以前工作中的原始資料、現場圖片都可以拿出來選用」,她以一個機關領導者的身份說著。

  「圖片有不少,在我電腦裡,不知能不能用。」

  秦楚坐到瞭薜梅的電腦前,搜索起來,可就在她打開第五張圖片時,她的眼前一黑,差點暈倒。

  天吶!那是怎麼樣的一張照片呀!照片的背景是一群圍觀的群眾,前主景是薜梅身穿警服,正押解著一個雙手背拷著的坐臺小姐,那小姐胸背袒露,濃妝艷沫,因薜梅的一支手從後面抬架著她的手臂,使她的身子向前彎著,而頭發卻又被薜梅用另一支手揪住,臉不得不痛苦地向上抬著,隻是那披散瞭的長發,遮住瞭大半個臉,讓人分辨不清那小姐的清晰模樣。

  但她清楚,那被薜梅扭住的,不正是三天前的自己嗎。

  「老蔣你和小薜一同選些材料和圖片,我和馬政委說點事情」,秦楚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是紅的還是白的,實在不願意在這間辦公室再多呆一分鐘,勉強作秀二十分鐘後,便借口有事,走出瞭那間令她難堪的辦公室,將餘下的事交給瞭與她同來的一個副處長。

  她根本就不知道曾經有過這樣的照相經歷,但認真一回憶,想起來瞭,當時的確有人拿瞭照相機在拍照。

  回到辦公室,老蔣送上瞭一沓材料和幾張薜梅的工作照片。她接過來,先擔心地翻看那幾張照片,結果那張令她蒙羞的圖片正在其中。她將這張照片和另幾張刪掉瞭,采用瞭其中的三張。

  但不知為什麼,她卻又將這張照片偷偷地復制到自己的筆記本上,並且和今天下午她身為省廳政治部領導眾星捧月般與薜梅談話時的工作照放到瞭同一個文件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