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殘暴的歡愉,終將以殘暴收場。
最近的幸福隻是讓自己能在深淵裡跌落的更高更久。曾經有過的所有快樂,終究都需要用痛苦來償還。我一直坐在床上。是從傍晚又到瞭什麼時候,我不知道,像小時候被關在那個狹小的籠子裡,喃喃自語著,手上抓著一把刀,在昏暗房間裡面慢慢刻著字,手上刻滿瞭,我又往腿上劃去,一下又一下,我不知道血痕扭曲出什麼樣子,是痛苦嗎,還是黑暗,隻覺得前方好暗,好黑啊,可是房間太暗瞭,沒有光。
嘭!嘭!嘭!!!大門發出巨響,像是被蠻力撞開,我手上的刀還嵌在肉裡,稍微抬瞭抬頭,臉上有字應該更好看,我咧著嘴開始笑。
雲嵐站在門口,指著文良:「出去,把門關上。」
文良有些害怕面前這個狂暴的女人,但還是扭著脖子:「不出去,我要進去看看昊哥。」
雲嵐抓住文良衣領,扇瞭他兩記耳光:「我再說一遍,出去把門關上,你勸得住昊濤嗎,你有這個能力嗎,出去!滾出去!!把門關上!!!要麼你走要麼我走。」雲嵐陰沉的語調滿是憤怒,她沒空和這個不識抬舉的黑矮子糾纏。
文良不知所措,垂著腦袋把門合上,走之前探出頭:「嵐……嵐姐……你要好好勸勸他呀。」
雲嵐像驅趕蒼蠅一樣揮手,心急如焚的她快步走向房門,這種心驚膽顫的感覺像是她第一次敲開房間的門,那裡面有一個小男孩,需要她的小男孩。
房間凌亂,裡面的各種擺設皆碎瞭一地,桌椅被推倒散架,窗戶開著,冷風借機吹瞭進來。還有一位男孩,正無力地跪在床上。全身冒著鮮血,淚流滿面,嘴角似乎還帶著一絲溫暖的笑。
門開瞭,小男孩透過縫隙看到人進來,他有瞭反應,擴散的瞳孔匯聚,眼中有瞭些光芒,他揮著手上的刀,臉色蒼白朝小女孩笑著:「姐姐……你看……我畫的……你看……嘿嘿……嘿嘿……」血腥而又詭異。
咯噔,雲嵐心臟裂開瞭,強烈的血腥味讓她站不住腳,她強撐著接過男孩手上的刀,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繃帶,幫滿身血痕的男孩包紮著,這具血肉模糊的身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瞭,雲嵐聲音微顫:「昊子,不玩瞭,不玩瞭,我不玩瞭,我們回傢吧,不要去外面瞭。」
「玩……玩嗎??」男孩呆呆地看著面前顫抖地身影,把她緊緊抱住:「姐姐,他們要玩嗎……要玩嗎……玩我吧……你比較重要……玩我吧……我死不瞭……嘿嘿……嘿嘿……」
「昊子……沒人能玩,也不會有人敢瞭……」雲嵐抱住面前的男孩,鮮血浸染著兩人,她有種說不出的痛苦:「昊子,你還有我,隻有我不會玩痛你對嗎……」
「嘿嘿……是的……姐姐對我最好瞭……一點都不痛……一點都不痛……」
「是的,一點都不痛。」雲嵐冷靜的上著藥,她很有經驗,昊濤血肉模糊看起來很恐怖,但按照以往的經驗,隻要不再流血就不需要去醫院搶救,況且他也沒有小時候那麼脆弱瞭。
「現在明白瞭嗎,隻有姐姐才不會傷害你。」雲嵐眼中泛著藍光,把男孩抱在懷裡一字一頓教育著。
昊濤貪戀這擁抱的溫暖,他感到身上冰冷發寒,用力緊緊抱住這熾熱柔軟的太陽。
黑暗壓抑的房間裡,男孩像隻驚恐的小動物,痙攣顫抖著。
良久,男孩開口瞭,清冷的音色回蕩在空曠的臥室,他恢復瞭些神志:「嵐姐,我撐不下去瞭,我是個沒用的人,什麼也抓不住的人還……我……」
「冷靜下來瞭嗎?」雲嵐溫柔輕撫著男孩的臉:「是啊,你是個很差的男生,懦落沒什麼主見,不會哄人隻會賠笑臉,明明不喜歡卻整天勉強自己的樣子虛偽地讓人發笑,固執神經又敏感還整天想著幫別人,撞得頭破血流後隻會躲起來哭,知道你真實的樣子,能不惡心的隻有我瞭吧。」
「……」
雲嵐昂著臉,細細地思索著:「他們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昊子。」
昊濤不再沉默,抓住雲嵐溫暖柔嫩的手,堅定地說著:「嵐姐,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的,你就別管瞭好嗎。」
「哼……別管,你處理的方式就是所有責任都承擔瞭,現在學校準備開除你對嗎?」
「嵐,嵐姐……」
「小婊子都讓你走瞭,你還回去打架,是因為什麼呢,因為小婊子被抓住領子扇耳光嗎?」
「……」
「看你都不準備活瞭,那為什麼不打死那男的呢,是因為小婊子在旁邊替她男人求饒嗎?」
昊濤閉上眼睛一動不動,這幾句話越來越刺耳,他聽不下去。
「我不管的話,你現在還在警局裡面,還能在這玩雕刻嚇人?我不管的話,今天晚上你就死在房間裡面瞭,嗯??」雲嵐語調逐漸升高,手用力抓著昊濤的面部的筋肉。「你說過不會自殺的,因為你不想用死來傷害身邊的人,忘記瞭嗎,昊子?」
「對不起……嵐姐。」昊濤痛苦的捂著臉,「至少,至少不要傷害珍珍瞭,她也獲得應有的教訓瞭。」
「你。。你沒救瞭,昊濤!」雲嵐揚起手重重打在瞭昊濤臉上,絲毫不在乎男孩的傷口。
「同學,你認識一個叫昊濤的人嗎?他的房間在這邊吧。」文良在樓下焦急地踱著步,被一個拿著包裹,穿著藍色短袖的男生叫住,那人長得高大英俊,面色冷峻卻努力堆著微笑。
文良謹慎地往後退瞭兩步:「你是誰,找昊濤什麼事。」
那男生瞧見文良沒有否認,嘴角往上揚起,努力勾出一個弧度:「同學不好意思,我應該做個自我介紹,我叫林駿,是XX大學的在讀研究生,我來找昊濤是因為我發現我女朋友雲嵐在他房間裡面,我有些心急,你能告訴我嗎,昊濤在這樓上嗎?」
文良被對面男生幾句話說的心神大亂,硬著頭皮說:「我幫不瞭你,你回去吧!」
男生聽到文良回答,心中明白瞭不少,話語斷斷續續從齒縫摳出:「同學,我在這邊生活5年多瞭,要打聽到這些事情不難,我可以一個一個問過來。」說完繞開文良準備上樓。
文良怎麼會讓林駿通過,往前一閃就攔瞭下來:「你不能上去。」
「同學,我真的很急,你能理解自己女朋友在別的男人房間裡面那種心情嗎,現在我不需要你幫忙,隻要讓開就行,看到我手上這隻表瞭嗎,要十幾萬,隻要你讓開,並告訴我昊濤房間,我會放在樓梯上的。」
文良木訥的像快石頭,悶聲重復:「你不能上去。」
林駿放下瞭手中的包裹,他不再冷靜,語調有些變形:「不讓是吧,今天我真是昏瞭頭,直接上樓多好,還要多此一舉。」
剎那間他舉起手,腳步前探,一記刺拳往文良臉上轟去。
文良迫不及防,被直直地擊中面部,腳嘩嘩往後退,他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有些滑膩濕潤的液體,摸瞭一把,全是猩紅血液,文良捂住鼻子哈哈大笑:「打架嗎,我最喜歡打架瞭。」
林駿此刻相當後悔,面前這個黑矮子不單壯碩,還有些格鬥知識,他力大無比並且靈活萬分,隻防備著太陽穴這些致命部位,其他時候拳頭落在身上對他毫無影響,橫沖直撞簡直是輛人形坦克。
此刻文良已然失去瞭理智,拍著自己腦袋怒吼:「來啊,打,用力,朝這,來!!!」
林駿不停往後側步,眼前的黑矮子腎上腺素充斥著全身,呼喊的樣子像一個受到攻擊的野豬,徑直向林駿壓進。
他謹慎地揮出一拳試探,黑個子不躲不閃,頂著拳風往前直撞,要過來抓他,林駿嚇得一身冷汗,繼續拉開空間,瞧準空隙一腳踢向文良襠部,心裡念著怪不得我瞭,殘廢就殘廢吧。
嘭,林駿狠狠的踢到瞭文良襠部,但面前黑矮子完全沒有被擊中要害模樣。
文良一隻手攔在襠部,兩腿並攏,夾住瞭林駿踢過來陰狠的一腳,文良臉上的血還在緩緩流淌,他抱住林駿的腿瘋狂笑著:「抓住瞭吧,跳來跳去像個猴子一樣,煩的要死。」
林駿隻感到一股巨力從文良手上傳來,接著他軸心腳離開瞭地面,他被文良抓住甩飛瞭!
嘭!林駿重重摔在地上,巨大的沖擊力讓他一時之間用不出力氣,努力撐起身子甩瞭甩發暈的腦袋,隻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咆哮著往他沖來。
一聲尖銳的怒吼阻止瞭本應發生的血腥場面:「文良,住手!」
林駿有些迷糊,仰頭往後面看去,隻見一個艷麗絕俗的少女正叉腰站在樓梯口,穿一身嫩黃長袖,一頭微黃卷發披在肩上,秀美的柳眉淡淡的蹙著,讓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一番別樣魅力。
發怒的黑熊停住瞭,文良垂頭喪氣的蹲在地上,冷靜下來後,被擊打的部位痛感傳來,他站不住瞭。
「小,小嵐……」林駿對上瞭雲嵐的視線,那種仿佛看著垃圾一樣,不屑一顧的眼神,他一下子慌瞭神,連滾帶爬起來還不忘拿起地上的包裹,一個趔趄跑到面前立正站好:「小嵐,你怎麼出來瞭!」
雲嵐收拾瞭下自己惡心的情緒,拍瞭拍林駿後背的灰塵,她朝蹲著的文良喊道:「回去吧,昊濤沒事瞭。」
文良蹲著身子痛的說不出話,努力舉起手揮瞭揮算作答復。
林駿一直被雲嵐盯著,盯得他渾身發毛,盯得他喉嚨幹枯,腳有些滑顫,他像個犯錯的學生,在老師面前乖乖罰站。
「走吧。」雲嵐轉身上樓,玲瓏有致的背影散發著強烈的女性魅力,林駿邁著沉重的腳步跟瞭上去。
林駿停在瞭一個簡陋房門前,門往內凹陷,像是剛被怪力沖撞過,雲嵐插上鑰匙轉動的有些吃力,半天過去門還沒開。她有些煩躁,抬腿一腳蹬在門上,嘭!一聲巨響,門開瞭。
這扇門裡面住著一個惡魔,林駿從未失準的第六感預感到裡面有種恐怖的東西,他嚇的手心淌汗,腳掌頭皮發麻,全身出虛汗,黑暗中藏匿的魔鬼正在裡面獰笑。
「進來。」雲嵐回身喊道。
「哦,哦,」林駿本能的要抓點能讓他安心地東西,他看到瞭雲嵐懸在空中的手,光潔透亮成瞭夜空中的星星,林駿伸手握住,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溫暖,隻感到冰冷僵硬,抬頭看去,雲嵐的目光冷冽嘲弄,蘊含著憤怒。
他渾渾噩噩進瞭房間,雲嵐掙脫出手,像回傢一般熟練坐在沙發上,指著對面輕聲回道:「坐下吧。」
林駿是喜歡雲嵐,但他不是傻子,談瞭快一年的女朋友身上發生的改變,他都看在眼裡:雲嵐是個外熱內冷的女孩兒,內心一直拒人千裡之外,他一直對自己很有信心,對兩人的未來很有信心,隻要能融化她內心的堅冰,走進她的心房,激發雲嵐藏在心裡的熱烈情感,這事隻有他能辦到,隻有他。但是今日的發展有些脫離他的預估,他第一次沒瞭信心,這種體驗讓他的驕傲一文不值。雲嵐最近像是變瞭一個人,眼中的光芒熱烈火燙,但林駿和她對上視線,雲嵐眼神就會變得冷漠,這不正常。雲嵐本來就很少出門,上次從外面回來以後,她更是足不出戶,每次約她都說有事,直到今天,今天朋友告訴他,看到一個黑矮個子男生來找她,雲嵐急沖沖跟他走瞭。
「既然來這邊找我,有什麼事情就說吧。」雲嵐抿起笑容,清澈明亮的瞳孔略略放大,在考慮其他事情。
「小嵐,我是你男朋友。」林駿先拿出瞭自己的結論,當然,這是無可厚非的結論,不但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連雲嵐也承認他是男朋友。
雲嵐靠向沙發,姿勢愈加放松,一雙手晶瑩透亮,映著夜光,便如天上的明月,她在扶手上敲瞭敲,示意男人繼續。
「我們應該無話不談,就比如說今天,今天你來這邊……我不知道你來這邊做什麼事情,但這是一個男人的房間,你和他這麼單獨相處,有沒有考慮過我這個男朋友的想法,有沒有問過我這個男朋友的意見。」上次從外面回來,林駿敏銳的感覺告訴他,雲嵐身上發生瞭某種變化,她再也沒有沒有以往那麼冷漠,心亂如麻的他到處探聽著雲嵐最近的消息,但卻毫無所獲。雲嵐生活單調自律,除瞭必要的學生會活動,其餘時候都在鍛煉學習,這兩年雲嵐接觸的人他都看在眼裡,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要說唯一比較特殊的地方,便是雲嵐每周都會去相對較遠的學校逛街吃飯,這是她唯一的娛樂活動瞭,大多是一個人,偶爾會找上施佳佳或溫蓮。最後他從溫蓮男朋友陳淼那邊打聽過來瞭,雲嵐那天碰到瞭一個老朋友,見面之後情緒失控,不但扯瞭陳淼耳朵,事後還把陳淼踢得下不瞭床。
「需要我隨時報告行蹤,是這個意思嗎?」雲嵐瞧見半天不見聲響的林駿,她手指敲擊的幅度預示著糟糕的心情:「我沒興趣陪你玩這種貓鼠遊戲,你需要重新審視我們之間的關系……」
「什麼貓鼠遊戲,你是我的女朋友,女朋友!!」林駿用盡瞭自己所有的勇氣,站著怒吼:「上次也是,這次也是,人突然不見,電話也不接,你讓我怎麼辦,我,我還給你買瞭最新的蒂芙尼……小嵐,我真的喜歡你,我一點都不想失去你。」說完不受控制的往前撲過去,他不顧一切的往前撲,姿勢就如飛蛾撲火,隻想抓住眼前這個冷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