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寒來暑往,歲月飄忽,如同白駒過隙一般。昔日的青蔥少年鬢角也生出瞭白發。
這一年是宣和七年,距離當年一戰已經過去瞭整整二十年。
這二十年來墨殤在武林上闖出瞭偌大的名聲,五大門派共同推舉他擔任武林盟主的位置。
他這些年經歷的太多,挫敗強敵無數,獲得的贊譽也太多太多。二十年前發生的事情,對於墨殤來說,已經是久遠的回憶瞭。
二月初八,武林盟主大壽,三山五嶽的英雄人物都來給墨殤賀壽,整個玄墨山莊都處於一片喜洋洋的氣氛當中。
二十年前的俊秀青年,經過時光的洗禮,已然大不相同。風霜在他的臉上留下瞭痕跡,稚嫩變作沉穩,幾縷長須垂在胸前,利落的身姿不見老態。昔日的無狀少年已經變得極有威儀。
「少林瞭然,祝盟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一身灰色僧袍的老僧,緩緩地走進瞭玄墨山莊。
墨殤正在招呼客人,聽到這個聲音,立刻告罪一聲,來到門前,抱拳道:「多年不見,瞭然大師仍然精神矍鑠,我觀大師雙目已生光華,恐怕已經臻至真如妙境瞭吧?真是可喜可賀。」
離的近的幾位賓客聞言看向瞭然雙目,發現已經八十餘歲的瞭然,雙目不似尋常老人那般渾濁,反而是清亮且有光澤,大異常人。
「阿彌陀佛,貧僧慚愧,實在是空活瞭許多歲月。想一想,二十年前,盟主恐怕已經看破關隘瞭吧。」瞭然搖頭一嘆道。
墨殤笑而不語,隻是將他引向瞭最靠前的一張桌子處。
原來歲月蹉跎是真的能改變一個人,想當年墨殤為人高傲自負,從來不屑於這些人情世故。可現在不但言行舉止皆有法度,而且在待人處事方面也變得極為熟捻。
「江西龍虎山玄真天師到!」一聲肥諾響起,傳到瞭眾人的耳朵裡。
「原來是玄真道友到瞭。」瞭然聽到玄真到瞭,笑著說道。
「瞭然大師來的好快,我還以為我會是五大門派裡第一個到的呢。」玄真頭戴純陽巾,穿一身藍色鑲金邊的道袍,清癯有神、仙風道骨。
墨殤笑道:「早就聽說玄真道兄接任瞭龍虎山掌教之位,日理萬機。沒想到玄真兄還為小弟的生日,特地來一趟,小弟真是慚愧。」
「誒,墨兄弟哪裡話,咱們多年的交情,我怎麼能不來為你賀壽?」玄真一擺手道。
「說起來,最忙的絕不應該是玄真道友,反而是秦姑娘才是。」瞭然朝遠處一瞥,忽然笑道。
「大師說笑瞭,鳳儀既不像大師需要教授門人,也不像天師那般掌管一派事物,哪裡敢和兩位比呢?」秦鳳儀拿著塊糕點,邊吃邊走瞭進來,言笑晏晏。
幾人之中,卻是秦鳳儀保養的最為得宜,就連小她不少的墨殤看起來都比她老上幾歲,她卻還如當年昆侖山巔那般英姿颯爽。
「是啊,鳳姐姐心無雜念,不需要為這凡塵瑣事勞心,著實讓妹子羨慕啊。」正當幾人相談甚歡之際,一陣柔美的聲音傳來。
三人循聲望去,就見一個宛若畫中走出來的美人款款而來,她一身淡黃襦裙,額頭上印著一朵淡紅色的梅花,蛾眉彎彎,雙眼恍若秋水凝波,千嬌百媚集於一身。即使以玄真數十年的道心,也不由心生搖曳。
「若言,你怎麼出來瞭?外面風大,小心身子。」墨殤眼中滿含溫柔,很難想象二十年前那個眼裡總是充斥著不羈與桀驁的少年,竟會有一日這麼溫柔的地註視一個人。
「今日是相公你的生日,許多好友前來祝賀,若言要是再纏綿床榻,恐怕人傢要說咱們傢不懂禮數瞭。」溫若言將墨殤的領口撫順,笑著說道。
秦鳳儀笑道:「妹子出身名門,我們跑江湖的,哪有資格說你沒禮數啊。你不嫌我們粗鄙,我們就偷著樂瞭。」
「鳳姐姐,你明知道妹妹不是那個意思。」溫若言柔聲輕嗔道。
秦鳳儀原本和墨殤交情不深,隻是自從墨殤娶瞭這位夫人之後,情況就大不一樣瞭。溫若言和秦鳳儀一見如故,十幾年來的頻繁走動,倒讓三個人結下瞭不淺的交情。
秦鳳儀這些年來呆在玄墨山莊的時間,倒多過呆在峨眉山的時間瞭。這才有瞭剛才她在前院吃糕點被瞭然調侃的事情發生。
「聽雪樓李樓主、量天門唐先生到。」正當幾人敘舊之際,又有兩位故友到瞭。
墨殤聽到唱喏,抱拳一揖道:「幾位稍坐,我先去迎接一下李兄和唐兄。」
說完,他起身就要往外走去,可是他還沒走幾步,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這讓周圍幾人面現訝色,武功到瞭他們這個境地,即便崇山峻嶺也是如履平地,更何況武功遠勝他們的墨殤呢?
溫若言見狀連忙上前攙扶住墨殤,臉上滿是擔憂道:「你是不是又痛瞭?」
「盟主,你這是怎麼瞭?」瞭然等人對視一眼,問道。
墨殤運功壓住體內躁動劍氣,無力地擺瞭擺手道:「我沒事,老毛病瞭。」
剛不可久,過猶不及。這是江傲天當年看到墨殤施展《混元劍體》所下的結論,想不到真叫他一語中的。近些年來,墨殤飽受劍氣折磨,每至子午之際,便疼痛難忍,生不如死。
「墨老弟這是怎麼瞭?」剛進門的唐士謙看到墨殤臉色蒼白,訝然道。
墨殤見眾人都有疑色,又都是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便解釋道:「《混元劍體》天下無雙,讓我不過弱冠之齡,便傲視群雄。像是尋常人丹田內滋生的是內力,然後通過武學轉化為劍氣或者其他,轉化過程中難免有損耗,更有甚者十不存一。
可是我不同,我自丹田湧出的就是劍氣,無須轉化,配合武學,一分力可以當十分力用。劍氣破境,自然比起內力要快得多,而武學的威力自然也不言而喻。
但這些並不是沒有代價的,劍氣每在經脈運行一次,我的經脈便受一點傷害,長年累月的積累,終於成決堤之勢,再也無法挽回,在下恐怕命不久矣。」
在場眾人聞言,神色各異。溫若言最是悲痛,傷心欲絕之色溢於言表,挽著墨殤手也不自覺的用力。她雖然早已經知道,但此時再聽,也難掩心傷。
秦鳳儀也有悲傷之色,但更多的更是對溫若言的憐惜,想到自己的姐妹如此年輕,便承受這樣的悲痛,心中實在復雜。
「阿彌陀佛。」瞭然低垂著白眉,輕頌瞭一聲佛號,撥動佛珠,開始低聲誦經。
玄真則是直接跨前一步,抓住墨殤的手腕,皺著眉頭為他把脈。
而後到來的李自然看著臉色蒼白的墨殤,張嘴想要安慰,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心裡暗道一聲可惜。
眾人之中唯有唐士謙最為平靜,甚至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秦鳳儀抬頭正好看到這絲笑意,她立刻怒火中燒,墨殤好歹是她好姐妹的夫君,不看僧面看佛面,裝也要裝出一副傷心的模樣吧。
「姓唐的,看劍!」秦鳳儀伸手一引,腰間長劍自動彈出,飛向唐士謙。同時,她伸手斜穿,似清風細雨,看似柔和,卻無孔不入。
唐士謙看這飛來一劍,瞠目結舌,幸好他輕功蓋世,人如弱柳扶風,險之又險的避開這一劍,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秦鳳儀連綿不絕的春風化雨掌法。
唐士謙不愧為當世輕功第一,面對突如其來的攻勢,身形如飛在空中連翻兩次,穩穩地落在瞭裡地六丈多高的屋頂上。
「秦師姐這是何意?唐某自問沒有得罪過你,你為何突施辣手?」唐士謙在房頂上問道。
「墨師弟重病纏身,你還一臉笑容,生怕別人不知道你開心是吧?」秦鳳儀黑著臉罵道。
聽到這個理由,唐士謙啞然失笑,沒想到秦鳳儀突然出手,居然是這個理由,他心底暗暗發誓,以後隻要有秦鳳儀在,他再也不故弄玄虛瞭。
「你還笑?莫不是以為我峨眉的輕功,就比你量天門差那麼多嗎?」秦鳳儀自知輕功不及唐士謙,但是她天性要強,不願意服輸。她緩緩運氣,勢要飛到屋頂,刺他一劍,才能稍解心頭之恨。
唐士謙看她不依不饒,連忙賠罪道:「秦師姐少安毋躁,唐某隻是有辦法解決墨老弟的傷患,這才笑的,秦師姐千萬不要誤會。」
他知道秦鳳儀要是心裡不舒服,肯定會想辦法找回這個便宜,怎麼敢不解釋清楚。
「此話當真?」一把欣喜的聲音傳來,隻是這一次發問的不是秦鳳儀,而是一臉驚喜的溫若言。
「弟妹不要憂心,為兄的確有解決的辦法。」唐士謙瀟灑飄落在地,滿是自信地說道。
溫若言聽到肯定的答復,更是喜悅,一下子拜倒在地,道:「還請唐大哥告知,妾身來世定當結草銜環以報大恩。」
「弟妹這是哪裡話,唐某和墨老弟二十年的交情,豈會見死不救?」唐士謙伸手虛扶,綿純的內力將溫若言整個人托起,看著她梨花帶雨的可人模樣,唐士謙心中也是一蕩。幸好他有四十多年的養氣功夫,才沒讓他失態。
在眾人期待夾雜著好奇的目光中,唐士謙看著墨殤問道:「墨老弟可還記得西北羅天教?」
墨殤沉吟片刻,笑道:「愚弟怎會忘記,想當年小弟初出茅廬第一戰,便是羅天教主江傲天,說起來要不是他,恐怕我和幾位也不會有後來的交集。」
瞭然和玄真聞言點頭,秦鳳儀更是想起墨殤當年留在心底的風采,就連最沉默的李自然也會心一笑。
「是啊,轉眼間已經過去瞭二十年,說起來卻仿佛在昨日一般,我印象裡墨老弟還是那一襲白衣勝雪,今日再相見卻發現,我們都老瞭。」唐士謙也是長嘆一聲道。
「喂,你想敘舊,待會我陪你敘,能不能先說正事?」秦鳳儀看唐士謙在那想當年,不由拍瞭拍桌子道。
「咳!咳!咳!」唐士謙輕咳幾聲道:「我前幾年搗毀瞭一個邪教窩點,搜看他們的典籍,恰好讓我看到他們的來歷。他們本是西北羅天教的分支,記載瞭許多關於羅天教的事情。其中一冊就提到,西北羅天教有一套絕學,名為《羅天十二顛》。這套功夫神秘莫測,據說能夠逆轉生死,化剛為柔。如果真如它所說,別說墨老弟隻是內息出瞭問題,就算是死瞭也能復活。」
「羅天教的魔功?」墨殤看瞭一眼溫若言,眉頭微微皺起,暗自沉吟。
唐士謙看出他的顧慮,笑道:「墨老弟不必擔憂,我早就打探好瞭,昔年江傲天的傳人來找你討教,賭註就是那一部《羅天十二顛》,算算時間,也快到瞭。」
「這麼巧?」墨殤感覺有些不對勁,這些事情怎麼好像安排好的一樣。
「羅天教江洛依前來討教!」正當墨殤猶疑之際,一個嫵媚的聲音傳遍玄墨山莊。
三道跨院內的賓客都感覺熱血沸騰,男人胯下挺立,女子汁液橫流,甚至有的人已經開始寬衣解帶。
這聲音中居然隱含著極高深的魅惑之術,境界若是不夠,必然為其所迷。
「何方妖孽,安敢放肆?」墨殤聽出這聲音中的齷齪,勃然大怒,劍氣自口中噴薄而出,化作雷霆之音,將這魔音破瞭個幹幹凈凈。
一道紫色身影自遠處飄來,落在玄墨山莊其中一間房的房頂上。輕而薄的紫色紗衣下,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在這朦朧的紫色下,挺翹的雙乳、纖細的腰肢、肥潤的圓臀、甚至那黑色森林遮蓋住的紅色裂縫都似乎清晰可見,但是你一凝眸,又發現每一個部位都不甚清晰。
在這隱隱約約的美麗景色下,看到的人隻會被撩撥的更加厲害,想要更深入的一探究竟。
「原來是一個無恥下流的妖女。」墨殤一掃女子,不屑道。
紫衣女子根本不在乎墨殤的話,反而優雅的行瞭一禮,道:「洛依見過墨前輩。」
紫衣女子江洛依明明舉止優雅,嘴角含笑,但卻有一種難言的妖意自她的五官之間蕩漾而出。若不是在場之人都是修持多年的高手,恐怕隻此一笑便要失態,成為笑柄。
「秦師姐,你先帶若言回去,這裡交給我。」墨殤周遭劍氣形成一方劍域,將溫若言保護其中,免遭影響,隻是他怕待會若是開戰,殃及妻子,這才囑咐秦鳳儀先帶溫若言回去。
秦鳳儀點瞭點頭,道:「墨師弟放心,我會保護好若言妹子的。」
待到溫若言和秦鳳儀回到屋裡,墨殤才將目光投向江洛依道:「你莫非自認已經能勝過當年的江傲天瞭不成?」
許久不見的桀驁再次出現在墨殤的身上,即便經過瞭二十年的風霜,那目光中的銳利也絲毫未減。
先前的沉穩老成,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原來他一直都還是當年那個傲視群雄的少年!
江洛依氣勢一滯,看到這個原本看似遲暮的人眼中忽然露出這般凌厲的眼神,她的心中不知道為何浮現瞭一絲懼意。
「墨前輩說笑瞭,若不是自認勝過當年的師父,在下又何必來自取其辱?」
江洛依驅除心中的畏懼,巧笑嫣然的說道。
墨殤不屑一笑,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說著,他還緩緩踏前一步,空門大露,全沒不將江洛依放在眼裡。
這於江湖上絕對是最大的侮辱,但是江洛依笑容不變,道:「這一次前來,洛依是為瞭師父二十年前的承諾,與墨前輩鬥上一場。若是我輸瞭,羅天教鎮教神功《羅天十二顛》便歸墨前輩所有,洛依也自願成為階下囚。」
「那要是我輸瞭呢?」墨殤見她不語,略帶些好奇地問道。
江洛依掩嘴一笑道:「我還以為墨前輩不認為自己會輸呢。」
「這世間有贏就有輸,從來沒有不敗的高手,我為什麼不會輸?」墨殤搖頭道。
江洛依真是有點拿不準眼前這個男人瞭,他先前明明桀驁不馴,甚至空門大露來羞辱自己,但是這一刻又仿佛是個看破一切的智者,智慧深遠。
自認為算盡人心的江洛依有些迷茫,但是她還是繼續說道:「若是墨前輩輸瞭……」
「我怎麼會輸?」墨殤突然打斷江洛依道。
他讓自己說這句話,就是為瞭得瑟一下?江洛依感覺自己的智商好像被侮辱瞭,她剛才居然還覺得眼前是一個智慧廣博的人。
「好瞭,不要廢話瞭,動手吧。」墨殤看她怔怔不語,覺得自己身為前輩不能欺負後輩,便出聲提醒道。
江洛依暗運神功,雙手似有紫光縈繞,漸漸變得半透明,連皮肉下的骨骼都隱約可見,這是神功大成的標志。
「快點,我讓你先出招。」墨殤伸瞭個懶腰道。
看著墨殤這副欠揍的姿態,江洛依忍無可忍,嬌軀緩緩飛起,足不染塵,向著墨殤飄去。
隨著她的臨近,陣陣乳香飄入墨殤鼻端,墨殤仔細打量,看到她胸前兩點顏色變深,不由輕笑一聲,原來江洛依武功運到極致,居然有乳汁自嬌乳溢出。
江洛依俏臉一紅,每當功力運轉到極致,就有乳汁溢出是她最大的煩惱,這時被墨殤發現,饒是放蕩如她也有些窘迫。
「你這功夫當真有趣啊。」墨殤口中調笑,動起手來卻毫不含糊。
他身形一折就來到江洛依身後,伸出手指輕輕一點,江洛依就感覺渾身經脈都變得閉塞異常,仿佛回到瞭練武之前的狀態。
「你,怎麼這麼強?」江洛依雖然已經做好輸的準備,但是卻沒想到自己連交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擒住瞭。
「人是會進步的,你的確不遜色於當年的江傲天,但是當時的江傲天也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而已。」墨殤將她擒住後笑道。
江洛依無奈一嘆道:「願賭服輸,在下任墨前輩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