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佛祖發誓,一定會滿足姐姐的願望。”多吉深深看瞭她一眼,鄭重保證。嘴角的弧度漸漸收起,神情忽而變得有些惴惴不安起來,“姐姐,我……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麼事?”羅朱隨口問著,前面是暖爐,後面也是暖爐,漸漸的讓她又有些神思倦怠、昏昏欲睡瞭。
“我……我坦白後,姐姐……姐姐別生氣好不好?”他說得吞吞吐吐,像是犯瞭錯的幼童般怯生生的,帶著幾許小心和害怕。
“你先說是什麼事。”羅朱瞬間揮去睡意,警覺地睜大眼睛,上下打量他。那張臉有膽怯、有心虛、有羞愧、有擔憂,這……難道他做瞭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雪白的牙齒輕輕咬住豐厚下唇,褐紅臉蛋的色澤慢慢加深。多吉掙紮瞭好一會兒,才期期艾艾道:“其實……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就是……”他又頓瞭好一會兒,仿佛終於下定瞭決心,口齒驀地流暢瞭許多,“我剛看見銀猊鉆進牢房時,嚇瞭好大一跳,以為它是來吃我們的。結果它理也不理我,隻低著頭在牢房內不停地嗅聞,藍眼逐漸變成猩紅,嘴裡涎液溢流,模樣越來越兇獰可怕。我怕它狂性大發地咬我們,正要抱著姐姐往角落裡躲,它卻突然把被窩底端刨開,大腦袋直往……直往姐姐雙腿間拱,我當時差點嚇懵瞭,隨即立刻反應過來,它多半是被姐姐身上的血腥氣味刺激出瞭獸性,想要啃噬血肉。”
聽著多吉的講述,羅朱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下身似乎比較清爽,而這種清爽對行經如註達數個小時未更換棉帶的事實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心頭開始發毛,後背開始發寒,從神經到身體都呈現僵化狀態,隱隱生出不詳的預感。她力持平靜,淡淡道:“接著說。”
“我……我怕它咬傷姐姐,就強忍著害怕,解開姐姐的褲子,把浸透瞭血的帶子扔給它。趁它在一邊吸嚼帶子上的鮮血時,學著烈隊正大人的樣兒趕緊給姐姐換瞭一條幹凈的帶子,再重新幫姐姐穿好褲子。”清清朗朗的明澈聲如小溪般潺潺流動,蘊含瞭慌亂和羞愧,棕色眸子早就認罪般地垂落下來,“不知道是不是那根血帶子讓它滿足瞭,它藍眼裡的猩紅散去許多,最後乖乖地蜷在瞭姐姐的腳底下。我提起的心雖然放瞭下來,卻還是一直不敢往下伸腳。”
羅朱徹底石化凌亂瞭。尼瑪的她隻不過是睡瞭一覺而已,為毛就發生瞭如此囧囧有神的失控事件?
“姐姐,你別瞪著我不說話好不好?我知道我做錯瞭,可我當時真的是被銀猊嚇著瞭,我怕它咬傷你,才會……才會……姐姐,你不生氣我的氣好不好?”多吉把她的手放到心窩上,慌亂急切地抬眼看著她,豐厚的唇瓣微微嘟撅,淺紅的眼眶浮起一層晶瑩,“姐姐,我要早知它和你這麼要好,就不會害怕它咬你,更不會不經過你的同意擅自給你更換帶子瞭。姐姐,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她想咆哮,可看到那張泫然欲泣,慌亂膽怯中又竭力想對她露出一絲討好笑容的憨淳可愛臉蛋時,那股氣就生生憋在瞭胸口吼不出來。她想痛哭,可已經嚎啕瞭兩場,情緒一時間實在難以達到那個哭點。
嚴格說來,多吉沒有錯,濃鬱的血腥確實可能刺激得銀猊兇性大發。人傢小朋友還是忍著被獒犬咬一口的害怕給她處理月事,意圖挽救她慘遭嚙咬的命運來著。來探監的銀猊也沒錯,它也沒想到她會血流成河,從而被迫刺激出野獸本能的嗜血兇性。人傢在淺斟酌飲之後就很好地控制瞭嗜血獸性,乖巧地窩在她腳下為她提供溫暖來著。所以,唯一有錯的是她,她就不該在這兩天行經的!從禽獸王的寢宮開始,所有的失常錯亂事件全是她的月經引發的!
尼瑪的有首歌叫什麼來著:《都是月亮惹的禍》。放在她身上的不是月亮,而是月經!一字之差,失之千裡!某種道不清的悲切瞬間逆流成河,泛濫成災。
“我……不生氣……”
我隻是沒臉見人!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阿兄,對不起你死去的阿媽和阿爸。銀猊是野獸就不提瞭,讓一個男童幫她更換月經帶,不曉得死後會不會因荼毒瞭祖國花朵的罪孽打入十八層地獄?
羅朱吐出一口長長的鬱氣,翻過身,憂傷欲絕、羞愧難當地將頭趴埋進被褥裡。
“真的?”多吉眨眨眼,眸子要多明亮有多明亮,唇角勾起詭異的弧度。
“……比珍珠還真。”
厚軟被褥中傳出悶悶的頹喪的聲音。
咕嚕嚕──咕嚕嚕──
肚子不能理會她羞慚的憂傷,鬱悶的頹喪,在許久不進食的情況下,終於忍無可忍地唱起瞭空城計。
多吉撲哧一聲笑瞭,推瞭推她,道,“姐姐,你的肚子好像餓瞭,我的肚子正好也有些餓瞭,我們一起吃東西吧?”甜軟清朗的聲音停瞭停,又接著道,“銀猊咬嚼瞭姐姐的一根血帶子,似乎不太餓,我們就不用喂它瞭。”
口胡!這Y的是專門來讓她羞慚致死的煞星嗎?她要鉆地縫,要碰豆腐,要用面條上吊!老天劈道雷下來,把她劈死瞭吧!羅朱暗自磨咬被褥,任肚子嘰裡呱啦地高歌抗議,人就是趴伏在被褥上一動不動地裝死。
看著卷曲黑發披散瞭滿腦袋的裝死女奴,多吉笑得那叫一個璀璨明媚,不經意地對上銀猊陰冷警告的三角吊眼,臉上的笑更加憨淳無邪。
他伸臂將被窩邊用厚棉包住的大銀盒拉過來,揭開蓋子,裡面又是一個食盒,再揭開蓋子,裡面還是一個食盒。層層疊疊,直到揭開第五個食盒蓋子,一股食物的香味才四下逸散開來,那些食物竟然還是溫熱的。呵呵,烈隊正對這個女奴真是用心至極啊。
“姐姐,吃些東西吧,烈隊正大人留下瞭好多吃食。”他又輕輕推瞭推羅朱,拿起一小塊軟熱的牛肉湊到羅朱頭側,“姐姐,外面冷,縮在被窩裡吃就行瞭。你把頭轉過來,我喂你。”
回應他的是一片靜默,正在他打算將牛肉放進自己嘴裡時,裝死的女奴終於冒出瞭一個悶沈的“好”字。
埋進被褥的腦袋朝他這邊轉動,凌亂散落的發絲落到腦後,那張清秀的臉如同朝霞般絢麗瑰豔,火紅一直綿延到嫩軟的耳朵,秀美的脖頸,綿延進他的雙眼。
“姐姐,給。”他裝作沒看見她臉上的紅霞,手裡的牛肉體貼地送到瞭她的嘴邊。
纖瘦有力的粗糙手指上有些泥灰,還沾瞭些可疑的紅色血痂,羞燙的溫度不禁又升高不少。羅朱勒令自己不去細想,強作鎮定地含下這塊牛肉,對多吉道:“我要穿衣服,坐起來自己吃。”
“姐姐等一等。”多吉蓋上食盒,伸手幫她張羅起夾衣和蓋皮袍。
沒過多久,羅朱便穿戴整齊。後背墊靠著毛茸茸的銀猊,與也穿好的光板破舊皮袍的多吉分食起東西來。
前面發生的事都是一場不可抗拒不可避免的意外,銀猊嗜血是野獸本能,多吉換月經帶是助人為樂,她也絕對沒有主動荼毒純潔孩童的罪惡心思,誰都不齷齪不猥瑣,所以沒啥好羞愧丟臉的。她用力咬嚼著牛肉,堅定地告訴自己。
兩人邊吃邊聊,羅朱偶爾往銀猊嘴裡塞塊肉幹,陰暗森冷的牢房中呈現出一片溫馨和諧。當用餐進行到尾聲時,暗道深處突然響起噠噠的腳步聲。
“有人來瞭。”多吉將手裡的肉幹扔進嘴裡,噌地從被窩裡跳出,“姐姐,我過去瞭。”
然後,在羅朱驚駭的目光中,隻聽得一陣細微的劈裡啪啦聲,他的身體好似無骨的面團,扭曲成各種詭異的形狀,眨眼就從十來厘米寬的牢欄縫隙中鉆瞭過去。在蓋上幹草的剎那,恢復瞭憨淳可愛原貌的臉龐還朝她露出一個明媚燦爛的俏皮笑容。
這──
水母還是章魚?雜技還是魔術?真實還是虛幻?
羅朱使勁揉揉眼,牢欄完好無損,對面牢房陰暗的角落處一堆幹草凸起,自己的牢房內隻剩下當靠墊的銀猊。那個給自己暖被窩,一起吃東西聊天的孩童真的如空氣般消失瞭。
Y的修習的到底是哪個門派的密宗,為毛比她所瞭解的縮骨功還玄幻詭異?能教她不?她從現在修習行不?
“獒奴,出來,王要見你!”
怔愣中,牢門被打開。兩個冷肅剽悍的侍衛鉆進牢房,站在她面前喝道。
她轉轉呆滯的眼珠,驚疑不定地望過去,居然就是那兩個送她進地牢的王宮侍衛。
天方夜譚出現瞭!?可為毛她現在更想待在地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