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押送過來時一樣,兩個王宮侍衛沒有多餘的廢話。不管她表情如何的抗拒惶恐,也不等她從被窩裡爬出來,向銀猊點頭示意後,直接將一床被褥緊緊裹在她身上,然後抬起,出瞭地牢,身後尾隨著銀猊。
羅朱留戀而傷感地看瞭多吉的牢房一眼,閉上眼睛,沒有一絲掙紮地任由兩雙強健有力的手臂抬著她在暗道中高高低低地穿行。這一去,也不知道她和多吉還有沒有再見的時候?心底泛出一絲悲涼,禁不住幽幽嘆瞭口氣。然而比起離別感傷,更讓她糟心的是等待在前方的兇殘禽獸。
她不喜歡暗無天日的地牢,可也絕對不喜歡面對禽獸王。尤其在經歷瞭這一系列的事件之後,她更怕與禽獸王處在一起。執著復仇的阿蘭尼瑪和曲珍梅朵死瞭,相依為命的格桑卓瑪走瞭,同病相憐的多吉留在瞭地牢中,隻剩下她一個人待在殘酷血腥的王宮中心。
再沒有人叫她羅朱姐,再沒有人讓她照顧,再沒有人會用一雙憔悴美麗的眸子擔心地看顧她,再也找不到人和她說話,一起依偎著睡覺,抵禦嚴寒的侵襲瞭。她的世界突然間又沈寂下來。
被關進地牢的時候是早晨,現在約莫是晚上瞭吧,堂堂一個古格王朝令夕改為的是那般?難道那頭禽獸憋在心頭的怒氣還沒釋放出來,打算把她提過去再狠狠折磨一頓?尼瑪的太禽獸不如瞭!如果能夠選擇,她寧可張開雙腿伺候釋迦闥修那頭不知道對她抱持什麼心思的兇獸一次,也不願意待在禽獸王身邊。
忐忑恐懼中,侍衛的腳步停住,她感到自己被輕輕放瞭下來。
“王,獒奴帶到。”耳邊響起的是侍衛恭敬沈肅的聲音。
“下去。”低沈渾厚,冷硬平漠的兩個字音讓她忐忑恐懼的心狠狠一抽,出現瞭片刻的凝滯。這一次的折磨又是什麼?是當著她的面親自殺人,還是讓野獸生吃活人?是逼著她看酷刑,還是看他強暴女人?或者……直接將她強暴致死。
“是。”
隨著輕微腳步的移動,身側沒瞭人的氣息。一根濕熱粗糙的柔韌輕輕舔過緊閉的眼簾,含著淡淡野獸腥臊的暖熱撲面而來,抽緊的心微微松緩瞭些。
她不能這麼喪氣,這麼低落,一定要抓住所有機會活下去。
深深地吸瞭一口氣,她睜開眼睛,從被褥裡伸出手臂環住銀猊的脖頸,借力慢慢坐起身。毫無意外,在地牢裡兜轉一圈後又回到瞭禽獸王的寢宮。
寢宮裡新換的絳紅羊絨地毯正中依舊織著一個約莫四平米大小的黑金色金剛八寶輪,輪外圍繞著九個黑金色小八寶輪,邊緣織著交錯扭轉的黑金色龍紋和祥雲紋,低調而詭譎。四個壁腳的金色盤龍落地骷髏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暈,琉璃蓮花盞的花瓣在光的透照中顯得流光溢彩,精美絕倫。臨窗靠著一張足有三米寬的巨大床榻,上面鋪著厚軟的被褥和靠墊,榻前設的一張長條矮桌擺滿瞭東西,四壁和壁頂描繪的壁畫鮮豔厚重、尊貴沈穆,一如既往地神秘而令人敬畏。
禽獸王隨意慵懶地坐在矮榻上,除瞭左耳垂的紅寶石耳釘和發辮上的骷髏藍寶石箍飾外,身上沒有任何飾物,雪白窄袖綢緞襯衣和闊腿襯褲外罩著一件玄黑織錦蓋皮袍,用一根寬邊朱紅緞面束帶松松垮垮地系紮。腳邊臥躺著兩頭正在假寐的雪豹,優雅高傲,華麗矯健。身側環繞著六個美麗的宮侍,正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他用餐。
一切都是那麼的富麗奢華,一切都是那麼的尊貴炫亮。如果不是浸寒的空氣中帶著點血腥味兒,誰能知曉這間寢宮中曾經發生過無數次血腥殘酷的慘案。
她坐在地上,不露痕跡地極快環顧一圈後,摟著銀猊的手臂輕輕收緊,默默地垂下瞭眸子。
“豬玀,爬過來。”
前方傳來淡淡的命令,沒聽到什麼怒意,也沒聽到什麼溫柔,平平板板的語氣乏味得如同一杯白開水,卻讓她凝滯緊繃的心陡然狂跳起來。
不想過去!不想過去!不想過去!
她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塊肌肉都在瘋狂地抗拒。可是身體卻像有著自主意識般放開銀猊,一點一點地朝禽獸王爬過去,恐懼已然根深蒂固地紮進瞭她的靈魂中。服從,成瞭她目前唯一能保住性命的手段。
銀猊看著爬在前方的纖細身影,目光在不斷挪動的翹臀上定瞭片刻,這才抬腳跟上去。
厚軟的被褥遺留在身後,冷氣穿透厚實的衣物刺進肌膚,不斷地往骨血裡滲。才離瞭多吉和銀猊的溫暖依偎,身軀就開始逐漸轉涼瞭。小腹內匯聚出一團墜寒,大股黏熱湧出,隱痛變得明顯起來。羅朱咬住下唇,將難耐的疼痛呻吟嚴密地封在唇齒間。
跪著伺候在禽獸王身前的宮侍非常自覺地移開身體,給她讓出一條暢通的爬行通道。盯著禽獸王那雙踩踏在地毯上的古銅色大腳,她抽抽唇角,斂去眼中所有的情緒。緩緩爬過去,像以往一樣卑微地蜷跪在旁邊,和雪豹親密作伴。
銀猊就在身後守著,這一次,她不用時刻擔心自己會不會摔成四分五裂瞭。
身體驀地一輕,她被一雙有力的大掌捉住提起,眨眼跌進一個溫暖寬闊的堅實懷抱中。
“乖。”
禽獸王揉瞭揉她的腦袋,低沈渾厚的冷硬平漠中染上淺淺的笑意,似乎對她乖順地爬行過來十分滿意。
身體沒有被甩出去,脖子沒有被擰住,舌頭沒有被掐破,肩膀沒有被大腳踢中,頭發沒有被手掌切斷。果然,她隻要把自己當成不具備人類思考的畜牲,就會好過許多。
“烈為你穿戴瞭這麼多,手怎麼還是冰涼一片?”
一隻粗礪的古銅色大掌將她的兩隻手包握還顯綽綽有餘,害得她狂跳的心猛地縮緊。禽獸王失……失常瞭?!
“銀猊跑去給你暖腳,為什麼這腳也是冰冷一片。”
心臟緊縮得越發厲害,她的兩隻腳也被一隻古銅色的粗礪大掌一起包握。冰涼的肌膚觸到火熱的暖燙,生出瞭難以言喻的舒適。她雖是一直保持著垂頭不語的卑微姿態,心裡卻狠狠地痛罵起自己畏寒渴暖的體質。
“對瞭,我差點忘瞭,你這身體一旦離瞭溫暖,轉瞬就會冷得像冰。”
贊佈卓頓吃吃地笑道,解開皮袍上的束帶,用袍子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在地牢裡待瞭一個白天,這豬玀又恢復成慣常垂頭沈默的卑微狀。摟著她,他能感受到她源自本能的排斥僵硬,也能感受到她不能抑制的輕微顫抖。但無論是排斥僵硬還是輕微顫抖,都無損他終於愉悅起來的心情。
男人天生的暖燙隔著薄薄的綢衣透出來,熏染進骨子裡的極淡腥臊混合著強烈的男性陽剛體息瞬間將她層層包圍,如同繭絲般纏瞭一圈又一圈,完完全全地束縛瞭她掙紮的手腳,融化著身體的寒涼,卻也讓她幾乎窒息。
禽獸王真的失常瞭!!不然他為什麼會像抱孩子般寵愛地將她整個兒摟在身上?為什麼會拉開衣袍憐惜地將她貼身裹在懷中?為什麼會用他的體溫來驅散她的寒涼?他不是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的王嗎?不是一直都冷酷又殘忍地以折磨她取樂的嗎?
羅朱的心因禽獸王的失常變得愈加駭恐,她不敢想象在這諸多看似溫柔寵溺的背後蘊含著怎樣巨大恐怖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