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鴻微微一怔,繼而搖頭苦笑道:「師妹,你可知自你失蹤後,我尋瞭你多久麼?如今近在咫尺,怎還讓一個後輩替你傳話?」
安鴻話一出口,場間空氣登時凝滯。半響,另一柔美女聲幽幽嘆道:「果然還是騙不過師兄!」
安鴻聞言,亦嘆道:「玲兒,你已然騙的我好苦!我怎也沒有想到,殺箭營兄弟的紅紗妖女竟然是你!大哥當年亦曾助我經年尋你,你怎能如此狠心,對他的人痛下殺手?」
玲兒身著紅紗,自屋梁上緩緩飄落,輕趨蓮步來在安鴻面前,面上浮起桃花也似的迷人笑容,蹲下身問道:「師兄是何時猜到的呢?」
安鴻虛弱道:「二裡驛山上洞中,那裸身女子與我交手,使的全是本門功夫。但她功力淺薄,一招一式又盡皆類我,絕不可能是師父他老人傢親手調教。師父隻收瞭你我兩個徒兒,你的功夫又是我代師傳藝,如此還不清楚麼?」
玲兒掩口,咯咯嬌笑,將手一招,喚道:「賽兒,來見過你大師伯。」
梁上又有一女隨話音飄落,對著安鴻盈盈下拜,口稱師伯。玲兒待她拜畢,對安鴻道:「玲兒離師兄後,尋瞭些根骨佳絕的女子傳藝,這燕賽兒乃是其中佼佼。師兄與她交過手,可還覺過得去麼?」語罷,不待安鴻答話,便揮揮手將賽兒遣退。
賽兒甜甜一笑,一面寬衣,一面裊裊婷婷奔史天非那邊而去。安鴻定睛看去,正是二裡驛山洞中遇上那裸身女子。此刻見她動作,知其所為,急對玲兒道:「他是吳玠侍衛,與我去興州求援抗金的,萬不可傷他性命!」
玲兒一楞,緊接著便如同聽到世間最好笑的言語一般,掩腹笑瞭良久,起身拂袖道:「正是因此,才要將他化作賽兒練功爐皿。師兄休要顧著別個瞭,今日,你亦是我的爐皿!」
安鴻體內藥力上湧、氣力全無,隻能眼睜睜看著燕賽兒將一粒丹藥塞進史天非口中。玲兒見安鴻一副情急模樣,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彎下身子,勾起安鴻下頜,戲謔道:「師兄應仍是未經交合的純陽之體吧?你我兄妹先看一回春宮,師兄也好先學些招式。」言罷,又沉默數息,目露不舍,認真道:「師兄愛護,玲兒一直記在心中。今日便請師兄最後疼玲兒一回,待孟門復國成功,我定終身不嫁,為師兄守寡!」
紅紗褪,玉體陳,窗外雨,若輕吟。
玲兒褪去安鴻外袍,將赤裸胴體緊緊挨在安鴻懷中,稍稍揚聲道:「賽兒,做的久些,我與你師伯要看。」
燕賽兒聞命咯咯嬌笑,剝去史天非身上衣物後,便跨坐在他頭側,將整個肥潤白皙的美蚌懸在其鼻尖之上。幾息後,史天非嗯瞭一聲蘇醒,舌探出唇,直趨眼前桃源仙境。燕賽兒吃史天非挑逗,嚶嚀一聲,身子前傾,俯臥在他胸腹上,亦出丁香之舌舔舐其胯下陽物。待陽物受激直立,便啟檀口納之,上下吞吐。史天非見美蚌去遠,不肯暫離,用手把住燕賽兒翹臀,抬頭頸如影隨形,以舌相逐。一張大口覆在她桃花源處,如同飲醇酒、食佳肴,嘖嘖有聲。
玲兒在安鴻唇上深深一吻,手撫其胸膛道:「此式名為顛鸞倒鳳,玲兒最是喜愛。男子在女子胯間唇撫舌摩,女子隻覺清風拂豆、酸麻難抑;女子口含男子陽物,慢舔輕噬,男子隻覺柔雲流轉、舒爽非常。師兄,稍後你我亦如此消磨一番可好?」
安鴻雖是心懸史天非安危,但見此等香艷情景亦難免有感,待玲兒親吻後更覺齒頰留香,情難自禁。閉目欲靜心,玲兒解說言語及燕賽兒放口呻吟之聲入耳,難耐更添一端。忍耐再三,終是難敵大欲,胯下硬起。玲兒見他情狀,心內歡喜,含住他耳垂輕輕舔舐,柔聲道:「師兄睜目,賽兒已換瞭西施浣紗之式呢!」
安鴻打定主意不看,蹙眉閉目不語,卻難耐耳垂酥癢、熱息蒸騰及燕賽兒嬌聲魅吟,胯下陽具幾欲破衣而出。一旁的燕賽兒正騎在史天非陽物之上,左右搖擺、環形騰挪,愛液流出,汩汩如泉。忙中抬眼,見瞭安鴻模樣,嘻嘻一笑,長吟起身。將史天非雙腿半曲放平,雙膝並攏如置香爐之臺幾,又將高聳男根下壓,自身半跪半坐在他股間,面其腳、背其頭,臀股前移,徐徐以桃源口吞夾陽具、淺入輒止,姿若焚香禱告,口中淫聲大作。
玲兒在心中暗贊燕賽兒懂事,使手抓瞭安鴻陽具,在他耳邊續道:「賽兒又換做貂蟬拜月之式,誘人無比,師兄還不張目麼?」頓瞭頓又在他唇邊一吻,道:「師兄若依舊固執不看,那師妹隻好先對師兄使一招玉女吹簫瞭!」言罷,便去解他褲帶。
安鴻心內兩難,隻得睜眼前望。見史天非雙目赤紅、氣喘籲籲,與燕賽兒和合交歡,知他心智已失,無奈一嘆,求懇道:「玲兒,可否看在你我昔日情分上,令你那徒兒莫傷他性命?」
玲兒已將他褲帶解開,柔荑在他莖身上緩緩撫摸,此刻聞言不答,起身將他擺作跪坐姿,嬌媚一笑,反問道:「師兄,你可知有一式名為琴瑟和諧的?師兄便是如此姿勢,玲兒跨騎在身,雙手環抱師兄脖頸,使你陽具插入玲兒九曲回廊之中。玲兒與師兄相互摟抱、面頰交貼、頸項交吻,如鸞鳳雙嬉,琴瑟合鳴,其樂融融,自有一番妙處。你我試做一番可好?」語罷,環繞安鴻之頸,緩緩下坐。
廟中雙姝活色,眼見滿室生香。忽有一蒼老莊嚴之聲道:「快去快去,看戲竟要看出大事!」玲兒聞聲渾身一震,陽具未入體便一躍而起,隻見正在史天非身上快活的燕賽兒脖頸處閃過一道劍光,栽倒在地。一青衣少年隨劍亮出身形,正靜靜的看著自己。
玲兒見燕賽兒橫死,心中雖憤怒,卻是雙股戰戰,不敢言語。那蒼老莊嚴聲音怒道:「王三!莫非你又害瘋瞭麼?為何殺我徒孫!」
王三一愣,莫名其妙道:「師父,不是你讓我快去麼?」
墻壁暗影處閃出一位道人,青衣皂鞋、鶴發童顏、道骨仙風。也不見他動作,眨眼便已至王三身邊,食指猛戳其額道:「還敢埋怨?我是讓你快去割瞭地上人下面那條物事。也好嚇嚇你師姐,救你師兄性命!誰讓你殺我徒孫瞭?信不信我把你綁瞭,丟去林傢丫頭房裡!」
王三滿面委屈、垂首不言,畢恭畢敬的低著頭默默承受道人的食指戳擊。道人戳瞭十數下,又怒道:「你個目無尊長的東西,為何要長這麼硬的額頭?」說完,將食指含在嘴中,斜眼瞪著王三,滿面不愉。
王三不知如何是好,打躬作揖欲求諒解,卻反惹道人更加惱怒,又在他腿上踢瞭幾腳。玲兒趁道人教訓王三,起身披上紅紗,來在道人身前,小意行禮道:「玲兒拜見師父!您老人傢近來可好?」
道人出口大氣將兩邊胡須吹的翹起,斜睨玲兒道:「好端端的卻不穿衣服,天氣可是很熱麼?你這丫頭心機太重!怪不得當年撒嬌耍賴,非要隨我上青城。」頓瞭頓又道:「如今功力大增,今非昔比,可是因這盜來的青城雙修之術麼?」
玲兒聞言駭然,撲地跪倒、頻頻磕頭,身上紅紗隨動作飄飛,屋內異香大起。王三深吸瞭幾口氣,開口問道:「師父,這香氣……」話未說完,眼神已然迷亂。道人立在那處,亦是目光遊離。
玲兒抬頭,見目的已達,冷笑數聲,回安鴻身邊取瞭他的劍,一步步向道人逼來,口中道:「師父收錄徒兒入門,玲兒銘感五內。但無論是誰阻孟門大業,我皆必殺之!今日念師父昔日恩德,我便不取你做爐皿,隻一劍結果瞭你。待你死後,我收瞭師兄和這小師弟王三,自可天下無敵,孟門亦必在我手中實現百年宏願。師父為我孟門大業而死,也算死得其所。」言罷,提劍直指道人咽喉。剛要刺下,身後安鴻忽道:「師父,別玩瞭,師妹是認真的。」
玲兒一驚,回身望去,隻見安鴻已整衣盤膝坐在地上,正直視自己,目光炯炯、如有實質,明顯精神內力俱已有所恢復。再回頭看道人,正擺出一副羞惱模樣,指安鴻罵道:「虧我還傳音告知你休得聲張,早知你這般無趣,就該頑耍過瞭再救你!,我怎地收瞭你這樣無聊的徒兒!三個之中,隻玲兒不那麼畢恭畢敬,煞是有趣。」說到此處深深一嘆,又道:「可惜卻是個瘋的!師父你殺,代師傳藝的師兄你也殺。這孟門究竟是個什麼物事,使你比這害瘋的王三還要瘋癲?」說著話拍瞭拍王三後心,又喂瞭顆丹藥,將他自混沌中救醒。
玲兒退後幾步,同道人安鴻站成三角,提聚全身功力對峙,鄭重道:「二百年前,孟氏先祖保有蜀中,立國稱帝。凡三十餘年,養士愛民,息兵偃武,重現蜀中天府之貌。中原柴傢趙傢先後相繼、窮兵黷武,累次犯我疆界,皆被蜀人擊退。後匡胤趙賊遣全斌王賊興兵再犯,先祖不忍蜀中屢遭兵火、生靈塗炭,故棄守而降。趙賊假意封先祖為秦國公,以安蜀人之心。待將孟氏宗族全數掠至汴梁後,卻鴆殺先祖,逼死先祖之母,收先祖摯愛花蕊夫人入後宮。又令王賊橫征暴斂、屠戮蜀人。趙賊做如此禽獸之行,竟僥天之大幸,得坐金鑾。上天無眼,蜀人有志。忠貞蜀臣將先祖幼子偷出汴梁,避開關卡追捕,還歸蜀中。節義蜀民於青城起義,奉先祖幼子為主,試圖復國。隻可惜王帥李帥勇猛有餘、智謀不足,最終兵敗身死。忠臣義軍被宋賊追捕,隻得藏匿於蜀中深山之內,自稱孟門,以圖恢復。至今,已有百餘年。孟氏後人代代相傳,人丁單薄,如今更是隻餘我姐妹三人。本以為宋賊勢大,孟氏復國無望,不料北地金人進犯,劫趙傢子孫,掠中原大邑,真真是報應不爽!我孟門如今聯金攻宋,眼見大事將成,卻被折翎和那個背祖賤人壞瞭大事。」舉劍指安鴻,續道:「你亦不分青白,助紂為虐,雖是我師兄,但私恩舊情怎比傢仇國怨?我雖是感恩於你,卻不能不取你性命!」
安鴻聽玲兒字字泣血、句句激昂,忍不住起身溫言道:「玲兒……」
玲兒不看安鴻,冷冷打斷道:「別叫我玲兒!我姓孟,名為舞蝶,乃是孟門長公主!今日你等既聽瞭我門中秘辛,便隻能死在此處瞭!」
安鴻抬手欲再喊她名字,卻又想起在自己身邊嬌憨瞭十餘年的師妹竟將另外一個身份埋藏的如此之深,不禁一時語塞,舉著手不知如何是好。道人沒好氣的一嘆,撇嘴道:「剛還說你有趣,此時卻又執拗如這兩個傻漢一般!什麼事值得這樣死死生生的渾鬧?放下吧!隨師父去海外倭奴國走一遭。上次我去時,見那裡的人大多四尺左右高矮,可稱小人之國……」
孟舞蝶聞言愈怒,大聲叫道:「夠瞭!」舞手中劍使瞭個勢子,續道:「你這老兒瘋瘋癲癲,收我為徒卻又不肯教我,隻把我扔瞭給師兄。每年年初見你時,我皆是曲意逢迎。你卻隻拿些粗淺招式來糊弄,從不肯傳我上乘武功。如今我雙修功法已成,雖未得師兄真元之助,此間卻已無人敵得過我。受死吧!」
道人見孟舞蝶持劍刺來,身不動意不搖,隻搖頭微微一嘆。王三在旁,恐道人有失,急仗劍相迎,與孟舞蝶你來我往,戰做一團。光影霍霍,劍氣相交,竟將屋外雷雨之聲都壓瞭下去。二十餘合中兩人難分勝敗,而後卻是王三逐漸占瞭上風。安鴻先是不願這位素未謀面的師弟有損,後又恐師妹被師弟所傷,幾次欲出手止住二人爭鬥,可乘之隙卻總是稍縱即逝,隻覺得二人功力皆在自己之上,插手攔阻的機會竟半點也無,不由心中惶急。正踟躕焦慮之際,一直在旁無聲無息觀戰的道人忽對安鴻道:「你入門時已然十二,因此我教你以劍入道,修後天內力,基礎雖牢,進境卻最是有限。王三襁褓時我便已見他心喜,暗中有所傳授,故而修的是道傢先天功法,日進千裡。玲兒女流,體稍孱弱,若是老老實實隨你習練十年劍術,待我為她洗髓,亦可成一代宗師。隻可惜她上青城偷瞭雙修功法,走瞭岔路。如今雖看似功力大增,卻是走火入魔、危在旦夕……」
戰團中,孟舞蝶聽道人評說,精神一分,險些被王三一劍刺中。安鴻在旁急道:「師弟,切莫傷瞭她!她……她畢竟是你師姐!」
王三聽安鴻如此說,遂收瞭大部分劍勢,處處容讓。孟舞蝶趁機幾劍將王三逼退,跳出戰團,惶急喊道:「你這老兒胡言亂語,以為我會相信麼?青城派百年來一直奉我孟門為尊,當世四傑皆是我孟門子弟。若不是此代掌門食古不化,早該將雙修功法拱手送上,我又怎會央求隨在你身側去偷?修煉之前,我曾向四傑求教,更得四傑親口傳我青城心法方才修煉,怎會走岔路?」
道人翻瞭翻眼皮,不屑道:「那四個小毛孩子怕是亦不曾見過本門的雙修功法,否則定會阻你修煉。青城雙修功,乃是道傢先天功法支脈,雖采南派陰陽雙修之法,但僅限於上乘修法。男不寬衣,女不解帶,千裡神交,萬裡心通。功法秘籍中所書采補之道,非房中采陰補陽之事,而系因天地之生生不已以成我內氣之生生不已,則天地之命常新,我之氣亦常新矣。如此上乘功法,卻被你練成采陽補陰的下賤樣子,還不是走上岔路?」
孟舞蝶心中猶疑大起,卻仍強項喊道:「不可能!青城派的不傳之秘,你怎會見過?又怎會研習的如此透徹?」
道人狡黠一笑,搓手道:「上青城問道,問什麼道?那些勞什子修士與小牛鼻子皆不如我,有什麼好問?自然是趁他們都睡瞭,去看一些好看的物事!」
孟舞蝶大驚道:「那我偷此秘籍時,你便知曉瞭?」
道人一挺胸脯,自豪道:「那是自然!我徒兒有本事,破去青城派各種機關,盜瞭他們最引以為豪的功法。我這師父與有榮焉,難道會傻呵呵地跑去告知他們麼?」
孟舞蝶信心俱滅,搖頭喊叫道:「我采補元氣,已窺大成之門,若是今晚以師兄做皿,定可修至八脈俱通的最高境界!」
道人攤手道:「先天功法,重在性命雙修。修德養性乃是要位,修法雙方皆是以性命相托,最高境為彼此成就。你心已成魔、私欲障目、一味采補,不但難成大道,反倒孤陰過盛,恐有性命之虞!你最近練功,內力由丹田入尾閭過夾脊之時,可是隱有疼痛?但凡衣物上身,便膚熱如火、難以忍耐,隻得光身披紗?」
孟舞蝶面現驚恐,結舌不言。一旁安鴻忽問道:「師父,青城派雙修之術若隻女子修煉,是否可為未曾修煉的男子療傷?」
道人撓頭略思,奇怪道:「青城雙修之法,最適女子修煉,為無功法的男子療傷亦與修法暗合。但如此一來,便要丟掉自己性命。哪裡會有如此癡傻之人?」
安鴻聞言,心中悲慟,垂首不語。孟舞蝶在旁悲聲道:「那個賤人……霜蝶死瞭?」見安鴻點頭,轉作恨恨又道:「先得月中傳她功法時我便對她講過,折翎那個武夫心中隻有趙宋,與其相戀恐無好結局。可她就是不聽,真是咎由自取!」頓瞭頓又道:「我這就去諸葛砦,將折翎碎屍萬段!」
安鴻見孟舞蝶騰身而起向外沖突,欲輕身相截,但火光照映中又望見她滿面淚水,心中不忍。正舉棋不定間,耳聽道人宏聲吟道:「動靜知宗祖,無事更尋誰。」
孟舞蝶身在空中,耳聞道人所吟,隻覺身子被股大力扯著往地上落去。雙腳著地,見道人滿面肅穆立在眼前不遠,一副神仙樣子,遂銀牙一咬,運起全身功力,一劍刺出。安鴻與王三感知孟舞蝶氣息危殆,又看得她劍尖無花,其勢至簡,俱覺凜然,不約而同喊瞭聲「師父小心」,齊往道人處飛去。
孟舞蝶心中既亂且悲,早沒瞭初始的陰險沉穩,此刻將全身之力集於劍尖,隻求一擊制勝。看看刺到道人面門,劍身上卻憑空生出兩隻手指來。接著一股純凈平和內力循劍而入、灌入己身,瞬間侵入奇經八脈,封瞭幾大要穴。再欲提氣相抗,卻發現自己內力雖在,但根本不聽使喚,隻是安安靜靜伏在丹田氣海,一動不動。想要張口喊叫,亦是不能。
道人手腕微抖,將尚做龍吟之聲的指中劍遞在安鴻手上。對著呆立不動的孟舞蝶氣鼓鼓地說道:「你越不想和我去倭奴國,我便偏要你陪我去!我這一生也不知走瞭什麼黴運,看中三個徒兒,兩個執著太重,一個心有瘋魔。執著的就隨他們去,你這瘋魔的,我看還有的救治。」
道人一邊嘀嘀咕咕的說話,一邊上前牽瞭孟舞蝶的手便要往廟外走。王三急攔在道人身前道:「師父,雨大難行,待雨停再走吧!」
道人橫瞭王三一眼道:「我會怕雨麼?」
王三道:「師父自然不怕,可徒兒怕啊!」
道人沒好氣道:「有玲兒陪在身邊,誰還耐煩和你一道走瞭?離瞭佟繼宗後你便天天在我耳邊叫嚷抗金報國,如今你這忙於抗金的師兄就在此處,快與他多聚聚去,休來煩我!」說罷,扭身便走。安鴻在後急止道:「師父,徒兒同伴尚且昏迷,可有辦法救他一救?」
道人也不回頭,大袖向後一拂,一股勁力如風而至。地上的史天非輕輕嗯瞭一聲,緩緩睜開瞭雙眼。安鴻見史天非醒轉,心下稍安,轉念又記起一事,趕忙再喊道:「師父留步!」
道人聞聲,抱頭怪叫瞭幾聲,大怒道:「你這小子究竟還有什麼事?我好不容易做出的高手樣子,全被你毀盡!有屁一起放完,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
安鴻知他性情,隻得忍笑正容道:「師父教誨徒兒多年,徒兒尚不知師父名諱。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故此想……」
道人不耐煩道:「記好記好,為師名為江左。」
旁邊王三聞聲一怔,脫口而出道:「師父,你收我為徒時,不是自稱姓甘名河的麼?」
道人大叫道:「我在甘河收你,自然是叫甘河。我在江左遇見他,自然該叫江左!有何不妥?」
安鴻王三面面相覷,結舌搖頭。道人看瞭看二人,道:「有事快說,我反身走時哪個再敢叫我,我便一掌將他拍成扁平!」
安鴻王三再不多言,齊齊恭敬行禮道:「師父路上小心,徒兒恭送。」
道人胡亂擺瞭擺手,牽上孟舞蝶,拂袖而去。待出得廟門,也不知從道袍中何處摸出一柄傘來撐在自己頭上,側頭對孟舞蝶嘀咕道:「隻得一把傘,你會尊師重道對吧!廟裡那兩個小子一天到晚正正經經,沒半點趣味。待我得閑,定去給你尋個極有趣的師弟回來頑耍……」師徒二人一說一聽走進雨幕,話音人影漸漸隱沒,消失不見。
王三搖頭苦笑,見安鴻亦帶著苦笑看來,忙行禮道:「師兄有禮!我姓王,名中孚,因在傢中行三,故師父一向喊我王三。久聞師兄大名卻不曾謀面,如今一見,果然英武不凡。」
安鴻回瞭禮,正在謙讓,剛醒過神來的史天非坐起問道:「出什麼事瞭?」
安鴻聞聲趕忙扶他起身,探查內息,王三亦在旁相助。一番擾攘之後,安鴻方對史天非說明適才事情的來龍去脈,卻將巧雲舞蝶二人背負之事盡數隱去。三人圍坐火邊,自敘年齒,惋惜舞蝶,慨嘆兵爭,指點山河,談的甚是投機。安鴻與王三同門,性子又差相仿佛,故頗為相得。說話間見王三雖是年紀輕輕,卻志存高遠,一心抗金救民,人品亦是無可挑剔,遂心中一動,探手入懷,取出貼肉藏著的佈包,交在他手上道:「師弟,佈包內是我義兄折翎與嫂嫂巧雲共創之八門箭陣密譜。我下山時,義兄囑我將這密譜傳授給可堪托付之人。師弟你聰穎多慧、品性純良,又是一心禦金保宋,實乃習此密譜的不二人選。我想代義兄將這陣譜傳瞭與你,望你妥善保管、勤加研練,日後抗金之時,定可助你功戰倍之!」
王三不敢接,連連推辭,見安鴻情摯意切,方接過佈包,鄭重道:「王三定不負折翎大哥與師兄重托!」
安鴻點頭道:「義兄托此密譜與我時曾經言道,此陣可不拘泥而用,當使其視人數之眾寡所變化,結軍營之陣列以抗敵。另有數種變化之法不及錄在譜中,隻與我口耳相授。來,我亦口傳給你!」
史天非聽到此處,伸瞭個懶腰道:「折騰瞭一宿,我也累瞭,先去打個盹,安兄天明時再喊醒我吧!」說罷自去一邊捂耳躺倒。安鴻對他感激一笑,招瞭王三附耳,將下山前折翎所傳變化之法全數背給王三。王三聽一遍,閉目默誦半刻,再重復給安鴻聽時,竟隻錯瞭幾字。安鴻再教一回,王三便已錯漏全無,如稚子得瞭玩具般迫不及待地啟佈包去看原譜。安鴻見他專註,遂悄聲走到史天非處瞑目小憩。再睜眼時大雨已停,天邊紅日初升,光亮自破碎窗格中照進廟內,現出瑞彩千條。身旁史天非猶在呼呼大睡,王三站在廟中一手持譜,一手不停在空中比劃,雖然眼廓發黑,卻是精神奕奕。
王三見安鴻起身,跳著幾步跑來他身邊,興奮道:「師兄!折翎大哥與巧雲嫂嫂真乃大才!此密譜所載連同師兄口授變化之法融會貫通之後,其威力實不可限量!」說到此處,一把抓住安鴻手臂問道:「師兄,我方才想到,此陣或可不用弓箭而轉用其他兵刃,殺敵之效應是一無所異。臨陣對敵,分合之間,數人可合一,一人即如數……不過,這戰力相若兵士,或是功力相若的武林中人卻是難尋……」
安鴻聽他說法,先是微怔,明白後又是壓不住的欣喜。誇贊幾句,又叮囑幾句,王三卻隻是如癡如醉,捧著密譜喃喃自語。安鴻見一旁史天非已被吵醒,遂拍瞭拍王三肩頭道:「師弟,先將密譜收好,來日方長。天已大亮,我與史兄重任在肩,亦該趕路去興州瞭。師弟,你接下來要去何處?」
王三小心翼翼將密譜包起,如安鴻般貼肉藏好,正色道:「師父帶我出來時,說讓我見見戰場殘酷,教我懂得保命之道。可自中原陜西一路走來,我卻隻見到金人殘暴,黎民受苦,更堅瞭抗金之心。昨夜聽師兄說吳經略正率兵在和尚原浴血奮戰,我想去助他一臂之力!」
安鴻頷首,史天非卻在旁道:「吳經略處雖是正當金軍鋒銳,但此刻眾軍歸心、初戰告捷,和尚原不遠處又有大散關互為犄角,想來應是守禦無礙。楊政楊將軍眼下正在和尚原北的箭筈關上,若是金軍大舉進攻,那處應最是緊要。王兄弟若是有心相助,不如持我的腰牌直奔箭筈關助楊將軍。楊將軍最初乃是以箭手身份從軍,精諳弓箭之術。王兄弟身懷箭陣之法,在軍前向楊將軍請益,豈不是一舉兩得?」
王三聞言喜道:「史大哥所言甚是!請史大哥借腰牌與我,我這便上路去箭筈關尋楊將軍!」待接過史天非腰牌後,又鄭重一禮道:「多謝史大哥!師兄,你我就此別過。待擊退金人,我去諸葛砦中尋師兄問安。到時還要請師兄為我引見折翎大哥和巧雲嫂嫂,我要當面謝過他二人傳譜之德!」言罷,再行一禮,飄身遠去。
安鴻聞聽王三提起巧雲,心中一陣難過,又想起被師父帶走的孟舞蝶,又是愁上眉梢。舉手看瞭看手中劍,細細嗅去,似乎還殘餘淡淡清香,一時神遊天外。史天非以為安鴻擔憂王三,拍拍他肩膀道:「金人雖是勢大,但我軍兵扼險據守,短期內定是無礙,不必掛懷。求援事大,你我這便啟程吧!」安鴻頷首,整束衣裝,與史天非急急行去。
不幾日,二人已來在興州城外不遠,心喜未過,便看見迎面來瞭一群群攜兒牽女的百姓,個個形色惶惶。史天非拉住一漢子問道:「你們是從興州城中來麼?這是要去哪裡?」
那漢子背著個大包,滿面急色,掙紮瞭幾下見甩不脫史天非,隻得停步答道:「都這個當口,還恁多話來問!那姓張的狗官十幾日前聞聽金人南下,嚇得屁滾尿流,帶瞭全數軍馬逃奔閬州去瞭。城中富戶,大多隨軍去瞭,隻留下我等窮傢在城內待死。適才城內傳言金人到瞭,不去山裡暫避,還真的在那裡等死麼?快松開些個,那金兵個個青面獠牙,是要吃人心肝的,可不能頑笑!」
史天非一愣松手,那漢子扭頭就跑。安鴻在旁將那漢子說話聽瞭個分明,登時心冷如冰。史天非拉著安鴻退在路邊,看著路上逃難的百姓,喃喃道:「這可如何是好?」
安鴻長出口氣,問道:「自此處至閬中,約需幾日?」
史天非凝重道:「怕是比和尚原至此處還要多上三五日。」
安鴻道:「戰場之上多你我二人,於事無補。為今之計,隻得再赴閬州一行!百姓既傳言金兵已至,你我便在城周仔細搜索一番。」說到此處,見史天非面色疑惑,遂微微一笑道:「退金兵不能,搶馬卻是不難!」
史天非恍然道:「好!咱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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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咱們走!」
佟仲霍地起身,望著滿身泥土,正大口喝水的十二,鄭重一禮道:「重圍已有六日,雖有山果野獸補充,軍糧卻也將盡瞭。十二兄弟,不想你真能在山中探出路來!有勞!」
十二尚未說話,陸小安在旁冷冷道:「此路通往何處?可是奈何橋麼?」
佟仲皺眉,攔住欲怒的十二,問陸小安道:「陸隊正,此話怎講?十二獨自一人,不辭勞苦,五日不眠不休探得往通陰平山砦小路路途,你可是信他不過麼?」
陸小安將十二上下打量瞭一番,轉對佟仲道:「金軍眾多,卻隻是圍而不攻,我本已心疑。前日你在此處休息,我輪值在前守禦。山下金營中有幾名宋人來在軍前,聲言若是舉軍降金,門人十二又安然無恙,便可保我等萬全。我記得十二走時,曾說過‘ 我門中暗記' 一語。我鄉人又認出,那些宋人是谷道中劫營時,圍在折合身邊之人。敢問十二,這門是何門,那些宋人與你又有何陰謀?我軍在谷道中一路急趕、從未耽擱,金軍何以來的如此之多、如此之快?未被圍困之時,你聲稱按暗記行走,便可至小路路口,斥候所至之處卻是斷崖絕壁。此時又說有路可行,我怎知究竟通去哪裡?又該如何信你?」
陸小安說話間聲音漸冷,手也緩緩摸上刀柄。他身後十餘人,皆是同村從軍的漢子,見陸小安摸刀,也各自戒備。其餘輪休軍士雖是面面相覷,心內多半也都信瞭陸小安言語,把眼光聚在十二身上。
佟仲聽過陸小安言語,心中也起瞭好大疑團。十二自忖此時說破孟門之事亦是無人相信,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卻見佟仲面現猶疑,心急之下拉住他肘袖道:「佟大哥,我受折將軍差遣,與安公子破金營、歷萬難方到和尚原,怎麼連你也不信我麼?」說到此處,又轉頭揚聲對眾軍道:「安公子單劍守營門、擋住叛軍之事,你們當中應有人親眼所見,此刻都忘瞭麼?那時我亦曾與刺殺吳經略那人纏鬥,險被他殺死,你們也都不記得麼?我若懷有對宋人不利之心的話,早就趁那時一劍殺瞭吳經略,眾軍潰散、入蜀門戶大開,豈不好過如今隻陷在此處幾百兵馬?」
見眾軍中歷那夜者與身邊未歷者交頭接耳、疑惑不定,自己目的已達,遂轉在佟仲耳邊悄聲道:「孟門確有其事,但折將軍安公子全都知曉的。長……雲夫人就是我孟門之人,諸葛砦亦是我孟門的。如今孟門舉砦同心、聽折將軍令抗金之事千真萬確。孟門中人之間多有誤會,卻不是幾句話可以說清。佟大哥,帶援軍救砦為要,其他事我慢慢說給你聽,待你見瞭折將軍一問便知真偽……」
佟仲舉手止住十二,拉過一名親厚軍士,指十二問道:「他可是與安公子同來和尚原的?」
那軍士點頭答道:「是!救援軍馬臨行時,安公子還特意將他喊到身旁囑咐瞭一番的。平叛之事,亦是實情。」
佟仲頷首道:「好!陸隊正,我信我傢將軍與安公子,故此亦信瞭十二兄弟!佟仲以項上人頭為他及新探之路作保,山砦危急,請陸隊正速沿新路救援!」
陸小安松握刀之手,踟躕道:「不是我信不過佟兄,隻是我麾下數百兄弟性命皆在我一念之間,故此不可大意。昨日,我已遣得力斥候沿著十二留下暗記去尋他。按道理,十二回程時,應該相遇同歸。此時,卻是杳無音訊,委實可疑……」
十二打斷,急道:「你胡說,我根本就沒有碰上你所說的斥候……」
此時,一卒自山前奔來,大吼道:「陸隊正,昨日那幾人適才又來在軍前,欲尋……尋十二說話。我等依隊正吩咐,稱十二已死。那幾人聽後大哭而去,走時哭喊著什麼王堂主之女、小師妹一類的言語。此後不久,金營中忽生騷動,前營拔營而去,後營接替圍山,小路上似有援軍開到,紛亂中卻沒有軍兵顧著山上,我等可要趁此機會突圍麼?」
陸小安眼珠一轉,正要說話,山後卻又傳來擾攘。定睛看去,乃是前日所遣斥候分眾而來。斥候近前行禮道:「陸隊正,屬下隨暗記尋去,多半日便出瞭山中,來在一條小路上。在路上行瞭一陣,認得是糧隊往和尚原去時走過的。路上並無金軍行進痕跡,特來回報。」
陸小安聞報,霍地轉身,拔刀指十二怒道:「你往探通山砦去路,卻直通到去和尚原山路。不過半日之途,卻六日方歸。山前金軍前寨拔營,定是你與之串通,欲往此路前後夾擊。你還有何話說?王堂主女,小師妹,你到底是誰?居然敢來我軍中做金人細作?」
十二惶急辯道:「你的斥候尋錯路途瞭!我探路時,先前錯瞭方向,誤撞出山。後又返回再探,這才找到回砦之路。我是女兒身不錯,我父亦確是砦中堂主,可這與援軍行路絲毫無關……」
陸小安冷笑一聲,打斷道:「如此說,你便是承認瞭與金營中那幾個宋人勾結,斷我軍退路!」言罷,一刀向著十二砍來。
十二無奈,隻得拔刀相迎。佟仲在中間左攔右擋,意圖將戰團分開,但陸小安沙場歷練出的刀法比十二厲害太多,局面遂漸漸變為二人聯手敵陸。其餘軍士在旁,與佟陸二人親厚的分別聚在一處,涇渭分明、劍拔弩張。
陸小安以一敵二,漸失上風,虛晃一刀跳開道:「佟仲,事到如今,你仍信這細作麼?」
佟仲將十二擋在身後,答道:「我信的是我傢將軍與雲夫人!」
陸小安道:「此處八百同袍性命,眼見便被此細作斷送,你可要分得輕重!」
佟仲道:「我傢將軍正在諸葛砦守禦絕不會錯!將軍所守乃是入蜀陰平小路之要沖,守著的乃是所有蜀中百姓性命!」
陸小安長出口氣道:「我斷然不會為此謊言滿口之人的一面之詞而率軍至未知之地,行不知真假之事!」
佟仲怒道:「十二你信不過,神箭營你信不過麼?我傢將軍你亦信不過麼?」見陸小安默而不語,長嘆揚聲道:「好!那你我便分道揚鑣!信我箭營,願與我共赴山砦,禦金狗於入蜀要道者,過此處來!」
此言一出,兵丁半數皆湊在佟仲身後,多為吳玠麾下曾歷富平之百戰精兵。陸小安先遣瞭適才那報信軍卒去山前聚攏軍士,方沉重道:「神箭營指揮乃是府州折傢的折翎,在鳳翔時,楊隊將曾對我言講,府州折傢降金已有年餘。你等在軍前,竟無半點耳聞麼?」
佟仲聞言,面上青紅交替,欲辯無言。身後眾軍之中,默默離去者有之,激憤喝問者有之,怒目唾棄者亦有之。待山前軍回,隨佟仲之人,僅剩百餘。山前軍中一弓手,自鳳翔跟隨陸小安直至此處,與數十箭手一同立於佟仲身後,問陸小安道:「陸隊正,吳經略命你率軍赴陰平山寨援護折指揮,莫非你竟要抗命麼?臨行時,吳經略曾訓示,蜀中安危或就在我等一行,你忘記瞭麼?你我在軍,但聽命抗敵,怎得如此多衡量?」
陸小安眉頭微皺,若有所思。在他身後,一親歷瞭和尚原叛亂的刀牌冷哼一聲道:「當官的皆是嘴上說的好聽!百姓隻是討生活,管他治上是金是宋!曲端將軍倒是心念百姓,張樞密又是怎麼對他的?吳經略與張樞密交好,此次派我等去山砦,多半亦是張樞密之令。那蜀中安危,怕隻是騎在我等頭上作威作福的官老爺的安危罷!」
陸小安聞言,心中念起於傢鄉避難時所經所歷,不由起瞭一陣厭惡,剛剛繞上心頭的那絲顧慮盡數消失,轉身向後揚聲令道:「棄此山,隨斥候搶出探得新路,回和尚原助吳經略抵禦金兵!是非對錯,吳經略自會分明!我總不能帶同你等,依難辨真假之言,枉送性命!」說罷,抓瞭斥候,當先便行。
眾軍轟然應諾,不多時皆消失在林木深處不見。佟仲心中雖是堅信自傢將軍,卻對眼前情勢及方才陸小安言語仍存猶疑,愣愣站在原地不動。十二見狀,往山前看瞭看,回身對佟仲跺腳甩手道:「罷瞭,說與你知!我生就女兒身,雖是自幼在孟門中,卻並不在意什麼傢國大事,隻是想和長公……你傢雲夫人一樣,尋一個如意郎君,兩廂廝守。那日安公子單劍屠金營,真個英武無雙。自那時起我便已……喜歡上瞭他!此次在原上出發前,更是與他約瞭生死相守!就算是我會害眾軍,害箭營,害你傢將軍,總不會連自己心上人也害瞭去!我言已盡,跟不跟我走隨你!」言罷,雙頰緋紅,隻覺得心中臉上,火燒也似。既不敢看佟仲,亦不待他答話,自顧自往林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