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陣“嗆啷”之聲,嵩山派弟子全部拔出寶劍,組成大小不一的劍陣,對著少林僧人怒目而視。
隨著嵩山派露出獠牙,圍觀的人群中也走出不少身影來到嵩山派旁邊。其中一個身材瘦長的麻衣漢子正是原著中逼得天門道人和他同歸於盡的“青海一梟”,其餘幾人也是目露兇光,一身殺氣,一看就是窮兇極惡之人。
“少林派好大的威風,無憑無據就想讓嵩山派背上黑鍋,嘿嘿……老子雖然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看到這種事說不得也要管一管!”一個黃臉大漢冷笑一聲,右腳踏出,將地上的青石方磚壓得四散裂開。
“嘶——”眾人看得心驚肉跳,那青石磚被他隨便一腳就蹂碎,那血肉之軀豈不是要被一腳踹死!
定逸師太看到中間幾個熟悉的面孔,當即豎起眉毛就要上前發難,卻被定閑師太死死拉住。
“師姐,你看那個穿黑衣的,不就是當日……”定逸師太一邊掙紮一邊指著人群中—個身影說道。
“師妹,稍安勿躁。”定閑師太一臉氣靜,手上力氣卻是大得驚人,“聶掌門早已料定今日情形,我們靜觀其變即可。”
她一邊說一邊拉著定逸師太往華山派的位置走過去,身後弟子自然隨她一起行動。而泰山、衡山兩派也做出同樣的舉動,一起來到華山派眾人身邊。
這一下場地頓時空出一大片,眾人都靜靜地看著嵩山、少林兩方對峙。
看到左冷禪擺出拼命的架勢,而且還有這麼多暗中力量浮出水面,方證反倒有些騎虎難下瞭。原本他以為憑借自己少林方丈的身份和少林寺的赫赫威名,完全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讓左冷禪乖乖交出兇手。沒想到左冷禪如此強硬,寧可和少林寺正面開戰,也不肯低頭認輸。
方證心中有些猶豫,雖然少林派的底蘊超過嵩山派,但想要平推碾壓是萬萬不可能的,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兩派力量可以說是半斤八兩。當日聶雲在少林寺大開殺戒,已經讓派內中堅力量嚴重受損。若是真的就此撕破臉火並一場,少林派的損失可就大瞭。
為難之際,他不禁轉頭看向沖虛,希望這位一向唯自己馬首是瞻的盟友能站出來表示一下支持。
沖虛看到方證的眼神,微笑著站起身來。
左冷禪見此情形,臉色越發難看。如果單獨對上少林,他覺得拼死一搏還有一線生機。若是再加上武當,那就一點勝算部沒有瞭。
隻見沖虛對著雙方各施一禮,笑著說道:“方證大師,左盟主,若是除魔衛道,我武當派當仁不讓。隻是今日之事你二人各執一詞,實在讓老道難以分辨,所以隻好兩不相幫。”
此言一出,左冷禪瞼上的緊張頓時緩和幾分,而方證卻是一臉驚愕。他萬萬沒想到平日裡一直和他共同進退的沖虛,今天居然作壁上觀。他可不相信這個老狐貍看不清眼前的形勢,那麼他的選擇就代表武當派已經不再把少林派當成盟友。
不是盟友,那就是敵人!
方證深深地看瞭沖虛—眼,開始思索如何能擺脫眼前的困境。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議論的聲音。“方證大師不愧是得道高僧,慈悲為懷。其實那天晚上藏經閣整個都被燒成一片廢墟瞭,我去看過,整棟樓都倒瞭,虧他還能忍住怒氣和左冷禪爭辯!”
“是啊,我還聽說死瞭近百名少林弟子,那場面真是慘不忍睹,我前幾天去還能看到地上的血痕呢!此仇不報,少林寺可是一點面子都沒有瞭!”
“我前幾日去少林寺,方生大師都沒出面,聽說也被那惡賊打傷瞭!”
“唉……原本還想拜人少林寺,現在看來,倒不如去武當派,起碼沒有性命之憂啊!”
這些聲音雖然很細微,但卻被場內的人聽得一清二楚。方證辯解也不是,不辯解也不是,頓時一口氣橫在胸中,臉上表情也是十分精彩。聶雲連忙走出人群,回頭大聲喊道:“諸位,此事乃是少林派內部之事,大傢還是不要妄自非議,以免以訛傳訛。”
場上眾人聽瞭這話,漸漸安靜下來。
聶雲轉頭對左冷禪說道:“左冷禪,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要不你就低頭認個錯,我們也不會因此看輕你的。畢竟少林寺是天下武學正宗,說一句武林盟主也不為過。反正你都幹過那麼多壞事瞭,再多一件也無所謂。不過你犯下這樣的惡行,這五嶽膃主之位就別占著瞭。”
左冷禪聽得直罵娘,這幾句話說出來,就算他有心服軟也沒法說出口瞭。
方證有些疑惑,他怎麼都沒想到聶雲居然會幫他說話,不過面對這份善意還是要做出回應的。他來到聶雲身邊,合十道:“多謝聶施主仗義執言。”
聶雲連忙揮手道:“不過幾句話,大師客氣瞭。”
隨著他的揮手,一張絲帕從袖子裡飛出。方證頓時聞到一股濃濃的香氣,他疑惑地吸瞭一下鼻子,卻見聶雲面露尷尬之色。
方證想起關於聶雲的種種風流事跡,心中瞭然,微笑道:“聶施主好福氣啊!”
聶雲臉上一紅,連忙撿起絲帕,赧然道:“兒女情長,讓大師見笑瞭。”說完連忙轉身離去,看背影卻是有些狼狽。
方證搖搖頭,徹底給他打上瞭貪花好色的標簽。他轉身對左冷禪道:“左施主,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
左冷禪點頭道:“不錯,武林中人本來就靠拳頭說話。”
既然無法避免,那就將肌肉徹底亮出來,也好震懾群雄。
這既是方證的想法,也是左冷禪的心思。
“少林弟子聽命,佈陣!”隨著方證一聲令下,七十二名武僧分成四組,擺出一個看似簡單,細品之下卻又非同小可的陣型。
聶雲在藏經閣中博覽群書,一眼就看出這正是少林寺的鎮山絕技:羅漢陣。
此陣以十八人為一組,陣中人彼此互相支撐,配合無間,相輔相成,攻守兼備,力量通過陣法疊加放大,守則固若金湯,攻則無堅不摧。在實際對敵過程中,還可以根據需要多組結合,組數越多,威力越大。據說一組便可在五十名當世一流高手圍攻下保持不敗,兩組則可以對抗一百五十名一流高手。
當年日月神教勢力如日中天之時,也曾派遣教內高手上門挑釁。但是那批人連敗少林數名高僧,卻被兩組羅漢陣困於陣中,苦鬥三日三夜都沒有闖出去,到最後竟然筋疲力盡,被活活累死,其威力可見—斑。
此陣法創建以來,最多也是三組同出,如今竟然擺出四組,足可證明少林寺對於這一戰的重視。
“此戰之後,少林威名必然再上一層樓。沖虛,到時我一定要讓你為今日之事付出代價!”方證輕撫胡須,心中滿是得意。
左冷禪也聽說過羅漢陣的成名,自然不敢小覷。他安排費彬等四名高手各帶一隊嵩山弟子組成劍陣與之相抗,自己則率領那些黑道殺手在一旁掠陣。
雙方都沒有留手,一對上面就用上瞭殺招,場上很快便彌漫起濃濃的殺氣和呼喝之聲。
組成羅漢陣的武僧整日寢則同床,食則同桌,演練陣法更是寒暑不輟,所以配合相當默契。雖然他們的人數比嵩山弟子少,但陣法運轉後卻如海邊的礁石一樣,任憑巨浪沖擊而巍然不動,反而將眾多嵩山弟子—一分割開來。
嵩山弟子雖然劍法精妙,但陷入陣中後時刻都要面臨一對三甚至一對四的不利局面,而且相互之間的配合也比不上少林武僧熟練,所以很快便手忙腳亂起來。
沒過多久,就聽得嵩山弟子連連傳出慘叫。少林武僧手持長棍,力大勢沉,雖無利刃,但擊中後足以令人骨斷筋折,失去戰力。
左冷禪看得眉頭直皺,當即揮動長劍向陣中沖去。
方證連忙想要上前阻攔,卻被一批黑道殺手擋住去路。
不過方證既然敢上門挑事,自然做好瞭完全準備。隻見他身後轉出幾名老僧,或持禪杖,或執戒刀,跟殺手鬥在一起。
而方證沒瞭後顧之憂,對著左冷禪輕飄飄拍出一掌,叫道:“任施主,請接掌。”
這一掌招式尋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搖晃,登時一掌變麗掌,兩掌變四掌,四掌變八掌。場中有人脫口叫道:“千手如來掌!”
這千手如來掌最變態的就是掌影翻倍增長,頃刻間便可從一掌幻化為三十二掌。對敵之時,敵人眼花繚亂,無從判斷虛實。
聶雲在一旁看得兩眼放光,心中暗道:“少林派武功享名千載,果然非同小可。這‘千手如來掌’變化萬千,偏偏掌力卻是凝而不散,瞬間便可化虛為實,讓人防不勝防。那‘觀音亂’雖然速度更勝一籌,但卻是以犧牲力量為代價,碰上皮糙肉厚的敵人難免力有不逮。若是能將這兩門武功取長補短,合二為一,到時必然威力驚人……”
左冷禪感覺到掌風逼近,當即回身一劍刺去。方證身形微晃,左臂將身上袈裟帶起向長劍卷去。左冷禪隻覺劍身頓時傳來一股強勁的凝滯之力,似乎下一刻就要脫手而出。
他知道這是少林七十二絕技的“袈裟伏魔功”,連忙用力回撤。
方證微微一笑,右掌從袈裟下穿出,仍是微微晃動,一變二、二變四的掌影飛舞。
左冷禪身子向後躍起,同時左腳踢出,直接和方證掌力對上。
隻聽“啪”的一聲,方證身子微微一頓,左冷禪則借力向後翻瞭一個跟鬥,落地時猛覺左腳微微一麻,內力運轉似乎也不太舒暢,知道這是自身內力受到幹擾,不由心中大驚:“這老和尚所練的易筋經內功竟如此厲害,不但雄厚精純,而且還能克制我的內力。我的大嵩陽神掌雖然變化繁復,出手迅捷,但卻無法像他這樣揮灑自如,舉重若輕。看來隻有用那一招瞭!”
方證沒有趁機追殺,反而合十道:“左施主,老衲不願多造殺孽,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左冷禪一甩長劍,厲聲道:“方證,今日你上門挑釁,咄咄逼人,傷我弟子,辱我名聲,還有什麼可說的?”說著縱身而上,右手長劍如疾風驟雨般攻瞭過去,左手則暗暗運氣,準備拿出自己的殺手鐧。
方證搖頭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說著也迎上前去。
兩人又是一番激戰,眼見左冷禪左支右絀,漸有不支之象。而方證掌影重重,漸漸化作一張大網,將左冷禪牢牢困在其中。
這時,左冷禪忽然左手一掌拍出,向方證胸口而去。
方證自恃功力深厚,所以也是一掌迎上,和他對瞭個正著。方證微微一笑,剛要開口,忽覺掌心傳來一股冰寒刺骨的內力。饒是他修行易筋經幾十年,一時間也忍不住打瞭個寒顫。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那股至陰至寒的內力已經順著手掌蔓延到瞭肩膀,瞬間將他半個身子都凍僵瞭。方證大吃一驚,連忙撤掌後退,不料左冷禪反而飛快地趁勢逼近,左手飛快地點在他胸口上。剛才那股陰寒的內力順著指尖湧人身體,將他的穴道封住。
左冷禪點住方證後也是身子一晃,臉色變得無比蒼白,顯然剛才那一下他也損耗頗重。他喘息幾下,然後大聲喊道:“全部住手!”
正在交戰的幾人循聲看來,卻見方證一動不動,顯然是已經被制服。少林和尚大吃一驚,而嵩山派的人則精神大振。
幾名老僧連出殺招逼退對手,沖上來扶著方證。隻見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身子微微顫抖,手上肌膚冰涼徹骨,對左冷禪怒目而視。
左冷禪冷笑一聲,拱手道:“方證大師,承讓瞭。”
一名老僧伸手按在方證胸前一陣推拿,幫他解開穴道。
方證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將雪白的胡子染上瞭斑斑紅點。他牙齒咯咯作響,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對左冷禪道:“左施主好功夫,老衲領教瞭。”
左冷禪將依然有些顫抖的左手藏在袖中,努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方證大師,既然你我輸贏已分,剛才那件事就此一筆勾銷,不知你意下如何?”
方證氣得渾身發抖,厲聲道:“左施主武功高強,老衲甘拜下風。但是火燒藏經閣、殺戮少林弟子的仇卻是不能不報。今日我雖一招落敗,但有羅漢陣在此,定要讓你擒下,拿回少林發落。”
左冷禪面色一沉,冷冷道:“方證,你也是得道高僧,久負盛名,難道要學小孩子那樣耍無賴麼?再說我已經說得很清楚,少林藏經閣之事與我嵩山派毫無關系,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已經給足你面子瞭,你還想怎地?”
方證卻是絲毫不肯退讓,怒目圓睜道:“當日老衲和眾弟子看得清清楚楚,你休想抵賴!”
寧中則見此情形,面露疑惑地說道:“奇怪,方證大師往日部是慈悲為懷,寬以待人,為何今日卻對左冷禪步步緊逼,毫不相讓!”
旁邊的莫大先生、天門道人等人也對今天方證的異常表現大惑不解,而聶雲則和藍鳳凰對視一眼,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定閑師太宅心仁厚,忍不住上前說道:“阿彌陀佛!方證大師,此事隻是你一面之詞,實在難以令人信服,不如今日就此罷手,待日後將此事查清後……”
不料方證卻像吃瞭槍藥一般,直接將她的話打斷:“當晚那名惡賊手持嵩山派式樣的長劍,劍法也是正宗的嵩山劍法,絕對不會有錯。”
定閑師太被他打斷,倒也沒有生氣,而是繼續勸解道:“方證大師,聽說當時正是深夜,也許那人有意嫁禍,趁著夜色昏暗,好讓你誤以為他是嵩山派的人。”
“住口!我少林寺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們這些小門小派指手畫腳?!”方證臉上滿是驕狂之色,“當晚是我親眼所見,如何還能有假?難道你是在質疑我的眼力麼?一群女流之輩,吃齋念佛也就罷瞭,還想參與武林事務,真是不自量力!”
方證這句話卻是讓恒山派眾人勃然變色,定逸師太脾氣暴躁,當即上前說道:“大師,你身為少林掌門,怎能如此出言無狀,辱我恒山派!”旁邊幾位老僧也是面色大變,連忙拉住方證說道:“方丈師兄,慎言啊!”
方證大手—揮,將他們甩到一邊,滿不在意地說道:“怕什麼?我少林派實力雄厚,執掌武林,難道還怕他區區五嶽劍派?!一群沒頭腦的傢夥,活該和魔教拼個頭破血流!”
這句話卻是一下子將其餘四派全部得罪光瞭,天門道人上前說道:“方證大師,我們五嶽劍派雖然比不得少林寺底蘊雄厚,但也是傳承數百年的名門正派,和魔教拼殺也是為瞭維護武林正道。這麼多年,我們損失瞭多少優秀弟子,依然毫不退縮,奮勇向前,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
莫大雖然沒有開口,但也冷冷地看著方證。
左冷禪雖然有些意外,但見到方證主動拉仇恨,也是暗自得意,心道:“這老和尚失心瘋,將其餘四派全部得罪,這樣—來,倒是可以成為我的助力,將少林派徹底擊敗。”
他正想得美,忽然感覺一道目光向他看來。他轉頭望去,卻見聶雲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仿佛將他的心思全部看透。
左冷禪心中一凜,卻見聶雲開口說道:“方證大師,怎麼聽你的話,我們和日月神教的爭鬥似乎不值—提?還是說裡面另有玄機?”
“呵呵……原來是華山派!”方證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就算當年你們實力雄厚,人才輩出又怎樣?從上到下全是蠢笨如豬,區區一本葵花寶典就讓你們殺得血流成河,還引來魔教攻山。最後你們五嶽劍派和魔教決戰華山,兩敗俱傷,再也無法撼動我少林派的地位。”
這話一出,場上瞬間安靜下來。
那幾名老僧已經面無血色,連忙想要上前,卻聽聶雲大喊道:“站住,讓你們的方丈把話說完,我倒要看看你們少林寺做瞭多少好事!”說著大手一揮,華山弟子頓時將他們圍在中間。
其餘四派掌門也是對視—眼,各自上前,隱隱有合圍之勢。
方證卻是毫不在意,將少林派諸多謀劃——道來,讓眾人聽得瞠目結舌。
“這麼說,那葵花寶典是少林寺故意讓我華山派兩位祖師拿到的,劍氣二宗的紛爭也是被那渡元禪師刻意挑起的,日月神教更是聽瞭你們傳出的消息才攻打我華山,你們還想借著辟邪劍譜挑撥我們五嶽劍派自相殘殺,好好好,真不愧是雄立千年的名門正派!”聶雲臉色鐵青,右手已經緊緊握住瞭劍柄。
方證得意地說道:“就憑你們五嶽劍派也敢挑戰我少林派的地位,簡直是癡心妄想!”
這時,沖虛上前說道:“方證,當年魔教上武當山是不是你們少林派搞的鬼?”
方證冷笑道:“那張三豐本是我少林派的叛徒,居然靠著偷學的少林武功開創武當一派,還敢和我少林分庭抗禮。他那個徒孫更是膽大妄為,做瞭魔教教主,讓我少林寺顏面盡失。怎麼樣,祖師遺物被搶走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說得口沫橫飛,卻沒有看到身旁的幾位老僧已是面如死灰,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