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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唇槍舌劍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少林掌門方證大師面沉如水,絲毫不見往日裡慈眉善目的樣子。

  左冷禪雖然野心勃勃,但對於嵩山派的實力定位還是很清醒的。他雖然自信可以力壓五嶽劍派其餘四派,但也依然不是少林、武當這樣的名門大派的對手。

  今天少林和武當掌門到來時,他雖然覺得面上增光不少,但也頗為忌憚,生怕會出什麼岔子。如今見到方證這般神情,不禁心中一突,頓生不祥之兆。

  方證站起身來,先是對著眾人合十示意,然後道:“諸位武林同道,前幾日敝寺遭逢劫難,被惡人偷偷混入寺中,放火焚燒藏經閣!”

  “啊!”

  “老天爺,原來江湖傳聞是真的!”

  “少林寺居然被人燒瞭藏經閣?!”

  頓時場內像油鍋沸騰一樣,眾人聞言都是議論紛紛。

  當日少林寺火光滔天,幾裡地外都能看到,雖然方證立即下達瞭封口令,但眾目睽睽之下自然會有些許風聲露出。在座眾人雖然之前也通過各種渠道聽到過那一晚的事,但想到少林寺的赫赫威名,大多沒有相信縱火之說,都以為是寺內僧人不慎失火。今天聽到方證親口承認,大傢都是驚駭不已。

  “大師,可曾擒住那名惡賊?”有和少林交好的人連忙上前詢問。

  沖虛道長也是一臉關切,但眼神卻是不自覺地看向華山派的方向。他想起聶雲當日和自己說的計劃,不禁心中暗暗驚嘆。

  “我原本以為他隻是殺人嫁禍,挑動兩派矛盾,沒想到居然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沖虛看著臉上絲毫沒有異樣的聶雲,越發感覺到這個年輕人的可怕,“如此—來,兩派的仇恨就再無化解的可能,他也就可以借此機會一箭雙雕,真是好謀算!”

  “阿彌陀佛,那賊人處心積慮,有心算無心,老衲雖然將他打成重傷,但卻未能將其留下!”方證跟眾人解釋瞭幾句,心中也是無奈至極。自那日藏經閣失火後,江湖上很快便出現瞭各種傳言。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是越說越離譜,連少林寺得罪天神,被降下神火的說法都出來瞭。

  他今天坦然相告,一方面是賣慘占據道德高地,一反面也是被逼的。

  “還好當日發現得早,大火隻是將一樓燒毀瞭一半,損失瞭不少原本佛經。二、三樓的武學典籍因為有專人守護,倒是沒有損失,隻是閣樓損毀嚴重……”

  聶雲在一旁聽得心中暗笑,當日他放火前早已借助迷藥將藏經閣裡的守護弟子殺得千幹凈凈,所有武學典籍更是全部化作灰燼。方證這樣說,不過是給自己臉上貼金,同時不想讓江湖上知道本派傳承幾乎全部斷絕的事。

  方證打發瞭眾人的詢問,然後再次轉向左冷禪。

  “來瞭!”左冷禪心中暗道一聲,連忙起身關切地問道:“那惡賊竟然喪心病狂,犯下如此罪行,必然是魔教的陰謀!方證大師,若有用得著我嵩山派的地方盡管開口。”

  “的確有一件事要請教左施主。”方證冷冷道,“你可知當日放火的是什麼人?”

  “這個……”左冷禪聽得這話越發不對,不禁暗自警惕,“左某卻是不知。”

  “呵呵……”方證冷笑道:“那人黑衣蒙面,將容顏遮蓋得嚴嚴實實,可惜武功卻將他的來路說的明明白白。左施主,那‘千古人龍’、‘疊翠浮青’、‘玉井天池’都是你嵩山劍法沒錯吧?”左冷禪心中大震,連忙道:“這幾招的確是我嵩山劍法,武林中人盡皆知,大師何出此言?”

  “那黑衣蒙面人所使的正是你嵩山劍法!”方證厲聲喝道。

  這句話比剛才方證說的藏經閣被燒一事更令在場眾人震驚,各位江湖豪客甚至連話都忘瞭說,全都愣愣地看著方證,似乎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整個封禪臺隻聽見呼呼的風聲,但很快就變得人聲鼎沸。眾人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左冷禪眉頭緊皺,連忙說道:“大師,我嵩山派雖然比不得少林武當,但在武林中也略有薄名,有幾招劍法傳出去並不稀奇。更何況近百年來,我五嶽劍派與魔教多番廝殺,別說我們五派之間,就連魔教中人隻怕也能照貓畫虎地比劃幾招五嶽劍法。大師可千萬不要中瞭這挑撥之計啊!”

  聽瞭這話,定閑和定逸對視一眼,眼中露出一絲驚駭之意,天門和莫大也下意識地看向聶雲,他們都想起當日在華山上研究破解嵩山劍法時,聶雲那妖孽一般的天賦。

  聶雲臉上笑意盈盈,絲毫不見異樣,還對著幾人舉瞭一下茶杯。

  四人雖然心中有瞭些許猜測,但都沒有開口。

  “左施主莫不是跟老衲說笑?”方證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那人的嵩山劍法招招爐火純青,形神兼備,絲毫不比你嵩山派幾位太保遜色,甚至不在你之下,明顯是幾十年浸淫其間,勤修苦練方能有如此境界。若是別派中人靠交手偷學就能達到這般程度,你嵩山派豈不成瞭笑話!難道你嵩山劍法都是這般不堪,一看就會?”

  左冷禪雙眸微瞇,語氣中也帶上瞭一絲怒意:“大師,身為出傢人,說話還是不要那麼大火氣。此事尚未查清,你就對我嵩山派咄咄逼人,未免有些過分!我嵩山派與少林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哼!當日我寺中僧眾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的武功路數根本就是你嵩山派的人,難道還能作假?”方證對左冷禪的解釋根本不信。

  他和幾位老僧早就將那晚的情形復盤瞭好幾次,對那黑衣人的武功更是——還原出來。

  嵩山劍法早就被聶雲這個妖孽練得滾瓜爛熟,而且為瞭演戲逼真,他還專門弄來瞭一把嵩山派式樣的長劍,加上他那深厚無比的內力,別說是少林派,隻怕左冷禪看到也會將他認作是嵩山派的前輩長老。

  —個堅決不認,—個咬定不放,雙方互不相讓,氣氛很快變得劍拔弩張。

  聶雲冷眼旁觀,見左冷禪雖然面帶怒意,但還是極力克制,便起身說道:“諸位稍安勿躁,聽我一言。”

  兩人部轉頭看向聶雲,心中暗自疑惑。

  “方證大師德高望重,慈悲為懷,我想他是不會憑空誣陷左盟主的。更何況少林派是武林魁首,地位尊崇,怎麼可能無緣無故來找嵩山派的麻煩?”

  聶雲的話讓方證連連點頭,卻令左冷禪心中氣得直咬牙。

  他面色鐵青地說道:“聶掌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聶雲微微一笑,“左盟主,當日衡山派劉正風師叔金盆洗手,你就安排人挾持他的傢小。恒山派三位師太也曾被你派人冒充魔教圍攻,我華山派更是早早被你安排奸細拜人師門,這一樁樁一件件數下來,您實在是讓晚輩找不到相信你無辜的理由啊!”

  聶雲將此事抖出來,讓左冷禪猝不及防,場內眾人更是吃瞭好大一口瓜。

  “不會吧?左冷禪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這是對左冷禪心存仰慕的江湖少俠。

  “呵呵……你看他剛才想要並派時的架勢,根本就是野心勃勃之輩!”這是混跡江湖多年的老狐貍。

  左冷禪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聶掌門,你年輕氣盛,信口開河,就不怕連累華山派的清譽麼?嶽師兄若是在天有靈,隻怕會難以瞑目啊!”

  “住口!”寧中則嬌喝道,“左冷禪,事到如今,你還敢提起先夫?當年你處心積慮安排勞德諾來我華山派做內奸,幫你傳遞消息,最後被沖兒發現,那狗賊竟然對他痛下殺手!這筆血債,我今天就要和你討回來!”

  “不錯!”定逸師太不顧定閑師太的攔阻,也起身對左冷禪怒目而視,“當日你派出的殺手傷瞭我恒山派好幾名弟子的性命,若不是師姐慈悲,我早就將他們全部殺掉!他們親口承認是奉瞭你的命,難道還冤枉瞭你不成!”

  “阿彌陀佛!”定閑師太唱瞭一聲佛號,“左掌門,你如今身為五嶽劍派盟主,位望何等尊崇,何必定要歸並五派,由一人出任掌門?如此大動幹戈,傷殘同道,豈不為天下英雄所笑?敝派雖然都是孱弱女子,卻也決計不屈於強暴。左掌門並派之議,恒山派恕不奉命。”

  天門道人也站起身來,對左冷禪說道:“左冷禪,你剛才問我同不同意並派。我現在就告訴你,泰山派自祖師爺東靈道長創派以來,已三百餘年。貧道無德無能,不能發揚光大泰山一派,可是這三百多年的基業,說什麼也不能自貧道手中斷絕。這並派之議,萬萬不能從命。剛才聶掌門給我泰山派留面子,沒有說出我派醜事,但我卻要讓天下人知道你的陰謀。”

  他轉身對眾人道:“諸位英雄,左冷禪收買我派中幾位長老,圖謀奪我掌門之位。若不是聶掌門提醒,隻怕我泰山派就成瞭他左冷禪的囊中之物瞭。”

  寧中則、定閑師太、天門道人雖然武功不算絕頂,但都是剛烈正直、俠肝義膽之人,在武林中信譽極高。如今三人同時發難,讓場內大部分人都相信瞭聶雲所說的話,而左冷禪則徹底被打上野心傢、陰謀傢的烙印。

  “好好好!”左冷禪怒極反笑,他轉頭對沖虛道:“沖虛道長,你怎麼說?”

  沖虛嘆瞭口氣,沒有說話,但臉上卻滿是可惜之色。

  “哈哈哈……”左冷禪仰天狂笑,然後兩眼冷冷掃過眾人,最後定格在方證身上,恨聲道:“方證大師,我左冷禪一向敢作敢當……”

  “就是喜歡派人蒙面假扮魔教,是吧?”聶雲不等他說完就直接懟瞭回去,“行瞭,你也不用說那麼多瞭,名聲已經臭成這樣,就像一塊煤球,怎麼洗也洗不白的。”

  左冷禪臉色鐵青,目露兇光。他年齡比聶雲大瞭整整一倍都不止,還是武林中的前輩名宿,五嶽劍派的盟主,正道第三人,在江湖中享譽數十年,無人敢對她不敬,就算是方證和沖虛都要對他禮讓三分。如今聶雲一個小輩卻是對他毫不客氣,當著數千人的面如此嘲弄於他,怎不令他怒氣橫胸。

  “聶雲,你不用說得那麼好聽。你今日費盡心思,挑撥四派圍攻我嵩山派,難道不是為瞭這盟主寶座麼?”左冷禪怒喝道。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稀罕這勞什子盟主之位?”聶雲聳聳肩,“一天到晚勾心鬥角,累死累活,有這工夫我去大江南北看看風景不好麼?找幾個美女花前月下不香麼?你看看我傢珊兒,再看看我傢琳兒,貌美如花,溫柔和順,見一面都能多活十年。你再看看你,一臉褶子,整天皺著眉頭,像便秘似的,你以為我喜歡對著你啊!”

  他一邊說一邊指向人群中的嶽靈珊和儀琳,眾人不由順著方向看去。兩女羞窘不堪,臉紅得快要滴出覷來,紛紛把頭埋在胸前。身邊幾名年輕弟子則捂嘴偷笑,紛紛報以調侃的目光。定逸師太臉上一陣抽搐,定閑師太凡人也是直搖頭。

  “真是胡鬧!”寧中則啐瞭一聲。

  “壞弟弟,居然隻說那兩個丫頭!”藍鳳凰噘起紅唇,在心中給小情郎記瞭一筆。

  左冷禪差點被聶雲那赤裸裸的鄙視氣瘋,剛要出言呵斥,卻被聶雲搶先說道:“但樹欲靜而風不止,我想好好過日子,你就非要整幺蛾子。如果你這個五嶽劍派盟主,辦事公道,讓武林同道信服,以你的實力和威望,我們自然令行禁止,無有不從,也不會有今天這般情形。但是你是怎麼做盟主的?”

  說到這裡,聶雲的聲音漸漸變得高昂起來,“你整天將五嶽劍派,同氣連枝掛在嘴邊,實際上卻是恃強凌弱,將我們當下屬使喚,甚至當作豬狗般對待。稍有不從就橫加殺戮,而且還都是用見不得人的陰謀。如今除瞭你嵩山一派,其他四派又有誰真的信服你?你這樣一個陰險惡毒的傢夥,有什麼資格號令五嶽劍派,又有什麼資格推行並派?難道我們就該伸著脖子任你宰殺麼?左冷禪!別說你嵩山派還不是天下無敵,就算真是那樣,我們四派也不會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你想在武林中稱王稱霸,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住口!”左冷禪一把拔出長劍,對著聶雲大喝道。

  “呵呵……”聶雲搖頭冷笑道:“說不過就要動手,左冷禪,你好大的威風啊!不過你還是先把你和少林派的恩怨瞭解完再來說並派的事吧!”說完轉身回到座位上,翹起二郎腿,端起茶杯做出一副看戲的模樣。

  定閑師太等人也紛紛落座,而方證剛才把話說得太絕,如今隻能一人和左冷禪對峙。

  “這聶雲年紀雖輕,但性子卻是挺沉穩,看來想要借刀殺人是辦不到瞭。”方證心中思索,又看瞭沖虛一眼,“沖虛一向明哲保身,剛才對著左冷禪也是一言不發,真是老狐貍!”

  他心中嘆瞭口氣,臉上卻是十分嚴肅地對左冷禪道:“左施主,今天你們嵩山派一定要給老衲一個交代。”

  “沒做過的事,我交代什麼?方證大師,你少林寺著瞭火找不到兇徒,就來我嵩山派要人,哪有這般道理?”左冷禪被聶雲一番嘲弄,心態早已變得浮躁憤怒,對方證也沒有瞭之前的隱忍,“至於你說的嵩山劍法,也是你少林一面之詞,無憑無據就想讓我認罪,簡直是笑話!”

  方證眼中閃過一縷寒光,沉聲道:“如此說來,左施主是不肯承認,也不願交出縱火之人瞭?”

  “呵呵……”左冷禪負手而立,臉上毫無懼色,“我左冷禪自擔任五嶽劍派盟主一來,殫精竭慮,嘔心瀝血,我嵩山派更是跟魔教妖人連年血戰,方才讓中原武林正道有瞭如今安樂祥和的局面。要是沒有我嵩山派,你們其餘四派早就被魔教妖人趕盡殺絕,哪還有今日你在我面前狺狺狂吠的機會?我推行並派,一來是為瞭匯聚力量,共抗魔教。二來也是我勞苦功高,理應得此殊榮。沒想到你們因為舍不得掌門寶座,妄想阻撓並派大業,你們才是真正的自私自利。至於少林派和武當派……”

  他嘲諷一笑,繼續道:“你們兩派實力何等強大,但這些年來卻是龜縮在自己宗門之內,說自己是出傢人,不願過多牽涉江湖爭鬥,任由魔教四處逞兇。如果不是我們五嶽劍派站出來抵抗,這個武林早就是魔教的天下瞭!如今看到我嵩山派勢大,害怕動搖你們的地位,就找個借口上門問罪,想要壓制於我。方證,你還真是打得好算盤!”

  方證眼中閃過一縷殺機,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左施主,你如今利欲熏心,已經人瞭魔瞭。我佛雖有慈悲心腸,但也有怒目金剛之時。左施主,我再問你一次,這縱火之事你認不認?縱火之人你交不交?”

  左冷禪仰天深吸瞭一口氣,轉頭對嵩山派的弟子道:“諸位師兄弟和弟子們,我嵩山派今日被人欺辱至此,我左冷禪願以身相搏,衛派護道。縱然血濺當場,也絕不讓他們陰謀得逞!你們若是怕死,可自行離去,脫離嵩山派,我絕不阻攔!”

  費彬早就按捺不住,奮臂高呼道:“誓死追隨師兄!”

  眾人也紛紛喊道:“誓死追隨掌門,護我嵩山道統!”

  嵩山派弟子群情洶湧,竟然沒有一個人退縮。

  “好!你們都是我嵩山派的好弟子,今日我們並肩作戰,共禦外敵!”左冷禪縱然心硬如鐵,在這一刻也覺得眼睛有些發燙。

  他轉身看向方證,臉上露出一抹嗜血的表情。“拔劍!佈陣!”隨著左冷禪一聲大喝,封禪臺上頓時生出無窮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