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看這女子的衣著妝容,必是軒轅孝天的寵妃無疑,為何小六從沒向他回報過,宮中有這樣一個女人存在?她沒有絕美的容貌,又這般單純肆意,怎麼能在這吃人的後宮中存活下去?又怎麼能逃得過那個惡毒女人的毒手?
“娘娘,您玩得全身都濕透瞭,快快回宮更衣吧,若是著瞭涼可怎麼得瞭啊。”喜言嬤嬤看著花無語玩的一身濕,一著急,語氣不由就重瞭起來,這“玉妃”娘娘可是皇上的新寵,幾乎可說是後宮三千,獨寵一人身。萬一真要得個傷風感冒的,皇上若是怪罪下來,她們可別想有好果子吃瞭。
花無語停下跳躍的腳步,低頭看著自己一團濕亂的衣裙,她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收斂瞭起來。她背朝著眾人輕靠在一棵玉蘭樹桿上喘著氣,看著另一頭宮廊的大眼慢慢的迷離,浮上迷蒙的霧氣。
為何她的快樂總是如此的短暫?心中突然間湧起悲意,讓她難以壓抑的淚濕衣襟。天空又濕濕瀝瀝的飄起小雨,一如她的心在哭泣。
喜言嬤嬤忙自身後宮女的手裡接過一把粉絹花傘,急步向花無語湊去。
花無語素手輕搖,阻止瞭喜言嬤嬤的靠近,她輕仰起頭,看著從樹葉間滑下的水滴,語氣平靜的輕道:“嬤嬤,這雨很舒服,讓我再呆一會兒好麼。”
喜言嬤嬤愣怔瞭下,嘴張瞭張,看著花無語一身的濕,仍忍不住是勸道:“娘娘還是回宮吧,現在雖已入春,但天仍還太涼,娘娘方才已經玩的一身濕瞭,這雨若淋多瞭,得瞭傷寒可不得瞭,皇上若是怪責下來,您讓奴婢如何向皇上交待啊。”
無語閉瞭閉眼,濕透的廣袖往臉上一掩,輕嘆一聲道:“那……便回吧。”衣袖放下時,臉上早已分不清是水是淚,她留戀的再看瞭一眼那繞入假山之後的幽幽石子小徑,轉身面向眾人之時,她身上的悲傷已經盡掩在心,她又是那風情萬種,嫵媚動人的玉妃娘娘瞭。
花無語蓮步輕移,身姿婀娜的往那“囚身”的宮殿走去。她剛松懈瞭一會兒的心,又回復到刺痛當中。這就是她呀!短暫的快樂,短暫的自由。她總是天真的認為自己能夠擁有這些東西,可眨眼之後才發現,那其實隻是個夢,夢醒之後,她……還是一無所有。
軒轅信宇驚訝的盯著那走過玉蘭樹的纖細身影,手不由自主的撫上揪緊的心臟,她瞬間的情緒變化竟讓他感到心疼?這便是一見鐘情麼?他一生見女無數,比這女子艷麗美貌者,不計其數,卻從未有一人能牽動他的心,連多年之前原該是他未婚妻的那個女人也不能。
這便是鐘情的感覺瞭吧,在某個時間,遇到讓自己心動的人,隻用一眼便知那是心之所向,隻用一眼便註定此生不忘。隻是,她……為何落淚?軒轅信宇幾乎是著魔瞭般,滿心滿腦都是這個念頭,等他回過神來時,人已經站在瞭她必經的拐角處,心跳如雷的等著她靠近。
“啊——”宮廊拐角突現的黑影讓花無語嚇瞭一跳,身體卻是剎車不及的一頭撞瞭上去。
“小心——”軒轅信宇出手如電的扶住花無語的後腰,讓她輕靠在懷裡,隻是透過衣物傳來的那股濕冷,讓他不悅的抿緊瞭唇。
“大膽,你是——信,信,信王……”喜言嬤嬤一見花無語被人抱住,不由大驚的沖上前來,隻是訓斥的話還來不及出口,一看清來人的面目,她便腿都軟瞭。
軒轅信宇隻睇瞭她一眼,一邊扶著花無語站好,一邊微笑著沉聲道:“喜言嬤嬤,多年未見,您老身子可還安好?”
喜言嬤嬤聞言眼一下就紅瞭,身為宮中老人的她,自是知道眼前這男子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她曲腿跪倒便拜,“勞信王記掛,老奴一切安好,老奴給信王爺叩頭瞭。”她心裡明白,若不是有奸人陷害,如今這整個天下都是眼前這位爺的,一見信王一如當年的純良敦厚,她這老淚是忍也忍不住的往下淌。
一眾宮女太監聞言,也忙跪倒行禮。
“起來吧,您知道我一向不喜歡這些虛禮。”軒轅信宇彎腰一托,將喜言嬤嬤自地上拉瞭起來。
“謝信王恩典。”喜言嬤嬤一邊抹眼淚,一邊就著軒轅信宇的手站瞭起來。
“嬤嬤!”花無語柳眉輕簇的看著喜言嬤嬤,她方才一頭撞到這男子身上,此時卻不知道該怎麼表示歉意,這讓她有些無措。
軒轅信宇看著她,嘴裡卻問著喜言嬤嬤道:“嬤嬤,這位不知是哪一宮的娘娘?”
“哦,這位是幾月前方進宮的玉妃娘娘。”喜言嬤嬤忙道,“玉妃娘娘,這位是信王爺,信王排位第二,是閑王的兄長。”喜言嬤嬤知道花無語是由閑王送進宮的,也知閑王與信王關系親密,便特意這麼加瞭一句。
閑王的兄長麼?花無語的眼神有一瞬間的空洞,她仰頭看著軒轅信宇,不由自主的在他的臉上尋找自己熟悉的痕跡。他……與他並不相像呢……
一直緊盯著花無語的軒轅信宇頓時就凝瞭眼,他故作無意的看向喜言嬤嬤,問道:“怎麼?小六與玉妃認識?”
喜言嬤嬤看瞭花無語一眼,隻尷尬的笑瞭笑卻並不說話。
軒轅信宇理解的微微一笑,轉向花無語,卻驚見花無語竟在微微發抖。“娘娘全身都濕透瞭,現在隻是初春,天候寒涼,娘娘還是多多保重的好。”他邊說著,邊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在花無語的肩上。
喜言嬤嬤見狀一驚,忙回頭狠瞪瞭身後的一眾宮女太監一眼。眾人也是驚呆瞭,雖說信王是王爺,但玉妃可是皇上的女人,這樣的行為可是大忌諱。他們忙低頭的低頭,轉頭的轉頭,再不敢看向兩人。
披風帶來的溫暖,讓花無語渾身一震,她眼神清明瞭一點,看著軒轅信宇隻一臂之遙的臉,夢囈般的輕聲念道:“我……是閑王送給皇上的。”
無論她怎麼假裝若無其事,心中的那份絕望與悲傷仍仿佛是自靈魂中溢散出來的一般,濃的讓軒轅信宇覺得幾乎要窒息。他身體一震,頓時瞪大瞭眼,心中如驚濤拍岸般掀起瞭千層巨浪。她……原是小六送進宮的麼?那她也是春滿園的女子?可他看得出來,她與那些貪慕虛榮的女子不同,她並不是自願進宮的,她那似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悲傷不是能假裝得出來的。
軒轅信宇覺得自己都快要瘋瞭,他們原本離得那麼近,他們原該有不一樣的相遇方式,他們原該有不同於現在的關系,她……原該可以隻屬於他的……,他此時很後悔,若是他早幾月進京,今日的一切便都將不同,她原該不必這般傷心難過的。
軒轅信宇的心中悔恨,花無語感受不到,她隻是拉緊瞭肩上的黑色披風,向軒轅信宇輕施一禮後,便緩步往自己住的宮苑走去。
喜言嬤嬤看著花無語失禮的徑直離去,不覺有些尷尬,“信王殿下,奴婢——”
“去吧。”軒轅信宇揮瞭揮手,理解的一笑,“沒有關系,玉……妃娘娘可能有些不適,我不會見怪的,後宮的女子總是如此不是麼?”
喜言嬤嬤這才釋懷的笑瞭,她忙曲膝一福道:“奴婢先替玉妃娘娘謝過信王不怪之恩,奴婢先行退下瞭。”喜言嬤嬤說完便帶著一眾宮女太監緊追花無語而去瞭。
軒轅信宇看著花無語的身影消失在禦花園的另一側後,他才收回目光,讓半垂下的眼瞼遮住瞭冷凝的俊目。據得他所知,小六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安排瞭個淑妃在宮裡,為何還要將她送進來?她的姿色並不算出眾,怎能吸引的住軒轅孝天的註意力?小六又怎麼會將並不算出色的她送進來?看來他有必要走一趟春滿園,瞭解一下這位玉妃娘娘的事情瞭。
花紅柳綠的雅致小院內傳來細細的腳步聲和輕輕的關門聲,軒轅信宇站在院中小徑上,看著背對著她正在關門的女子——清葉,眉頭微皺的瞥瞭眼那慢慢合起的房門。
清葉轉過身來,突見身後所立的男子猛的驚顫瞭下,差點將手中端著的一托盤空酒瓶給扔出去。“二……二爺?!”
軒轅信宇,瞄瞭眼她手中的托盤,臉色一沉,轉頭看向緊閉的房門,道:“這些是小六喝的?”
清葉眼中閃過驚惶之色,卻不敢有絲毫隱瞞的低聲道,“爺,爺他心情不好……。”
“男子長於天地間當頂天立地,何事需以酒澆愁?”軒轅信宇輕哼一聲,越過清葉大步向軒轅毅的房門走去。
清葉驚惶的不知所措,軒轅信宇的喜怒無常,這幾年她都看在眼裡,雖說爺與他是親兄弟,但若他要是傷害爺瞭怎麼辦?爺現在可是爛醉如泥啊。眼看著轅轅信宇推開房門走瞭進去,清葉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急的團團轉。
“下去弄碗醒酒藥來。”;軒轅信宇頭也不回的扔給清葉一個命令,人便進瞭酒氣沖天的房間。房中刺鼻的氣味讓他不自禁的皺瞭皺眉,他大步走進內室,繞過床前的精銹屏風,心裡帶瞭幾分怒氣,手下便猛的揮開床前垂掛的紗帳。可入眼的情景讓他倏然一驚,床上的軒轅毅活似剛從酒缸裡爬出來似的,滿身酒氣不說,披頭散發不修邊幅,那一臉的胡須渣子,若不是知道這春滿園裡的後院唯有軒轅毅一人住著,他定會以為自己走錯房間瞭。就軒轅毅此時的樣子,若將他扔到黑巷子裡,沒準別人還以為是哪裡來的乞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