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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無知

  “下午放學我來接你。”

  秦絕珩解開副駕的安全帶,拉住瞭趙績理的手,輕輕摩挲著她指尖上新塗的深色指甲油,眼神晦暗不明。

  “是四點半吧?”秦絕珩很快收斂瞭眼裡的糾纏意味,朝趙績理笑瞭笑。

  “五點。”車門鎖還沒有開,趙績理沒什麼表情地用力拉瞭拉車門。

  “好,那就五點。”秦絕珩這才伸手開瞭門鎖,對趙績理揮瞭揮手:“那晚上見。不要亂跑哦。”

  趙績理連眼神也沒有多給秦絕珩一個,將車門嘭一聲關上,頭也不回地朝學校走去。

  秦絕珩輕易就信瞭趙績理說的五點,可當她提前瞭十分鐘到學校樓下時,卻發覺人早已經走得幹幹凈凈,教學機構的樓前空空蕩蕩,隻剩下一樹聒噪的蟬鳴聲音。

  趙績理站在學校七層樓的頂端,用手遮著炙熱的陽光,居高臨下地看著秦絕珩茫然的樣子。

  “你是怎麼發現這種地方的!?”喬凜學著趙績理的樣子猛力將天臺鐵欄門往邊上一拉,從鐵柵欄中稍微大瞭些的縫隙裡鉆瞭進來,撣瞭撣身上的灰:“還挺寬敞。”

  “你不熱嗎?!”喬凜和走出瞭陰影,站在瞭灼熱的日光下,驚異地看著趙績理一身嚴實的衣服:“小祖宗,把袖子卷起來吧,我看著你都熱。不就是摔瞭嗎,誰還沒見過疤似的,傷疤是榮譽的標志懂嗎?有什麼好遮的。”

  喬凜毫無察覺地搖著頭,卻見到趙績理微微蹙瞭蹙眉,冷淡地瞥瞭自己一眼,並沒有做出反應,仍舊將目光挪回到瞭樓下的秦絕珩身上。

  “那是秦總?”喬凜習慣瞭趙績理的冷淡態度,就也不覺得尷尬,嘭一聲整個人靠在瞭欄桿邊,捻著根木奉木奉糖點瞭點秦絕珩。

  “難得啊。”喬凜見趙績理不說話,便嘖嘖兩聲轉成背靠欄桿,眼神在趙績理身上來來回回掃著:“她怎麼今天來接你瞭?”

  “關你什麼事?”趙績理一整天的態度都很不好,此刻也皺眉說著:“喬凜,能不能別跟著我?我想一個人待著。”

  “好歹暑期課就要結束瞭。”喬凜絲毫不吃硬招,不服氣地敲瞭敲欄桿:“我們兩個學校又不一樣,不知道過完剩下這幾天就沒法兒常見面瞭嗎?你就不會舍不得我嗎?”

  趙績理掃瞭喬凜一眼,抿著嘴唇憋瞭會兒氣,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喬凜知道她這個反應多半就是同意自己說的話瞭,好笑地從嘴裡拔出瞭木奉木奉糖,湊到趙績理面前晃瞭晃:“別看她瞭。這樣吧,我那些朋友都很喜歡你,不如我們叫上人一起去吃飯,吃完飯一起去上周去過的那個球館?小霏說她這次拿到瞭種味道特別特別淡的煙,比昨天的草莓爆珠還淡,我覺得你應該受得瞭。要不叫上她帶著一起試試?”

  趙績理掃瞭喬凜一眼,並沒有立刻回答。

  下一秒,趙績理的手機便亮瞭起來,屏幕上跳躍的來電提示打破瞭沉默。

  “嘁。”趙績理極輕微地嗤笑瞭一聲,盯著屏幕看瞭片刻,最終還是不接也不掛地繼續盯著樓下的秦絕珩看。

  七層樓的高度說高不高,說矮也不矮,嘹亮的蟬鳴從視線下的樹冠上升騰而起,和熱度一起盤桓難散。

  “喬凜,你先回去好不好?”趙績理盯著秦絕珩的身影看瞭片刻後,忽然轉過臉將視線落在瞭喬凜身上,看著她的眼睛說著。

  盛夏的傍晚光線仍然充足而炙熱,喬凜可以看見她纖長睫毛打下的一團漂亮陰影,深色的眼瞳在那團陰影之下醞釀著星辰的光色。

  “嗯?嗯?”喬凜雖然見過趙績理笑著說話的模樣,但到底也很少見,此刻趙績理突如其來的和煦不由得讓她亂瞭陣腳,下意識就從欄桿邊站直瞭身子。

  趙績理一改方才的陰霾神情,甜甜地朝喬凜笑瞭笑,搖瞭搖手裡的手機:“我和我姨姨待會兒有事,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我明天再陪你去好不好?”

  “什麼啊。”喬凜被她溫和的表情哄得五迷三道,但還是下意識反說:“我又不是小孩子,幹什麼哄我。走就走。”

  說著,喬凜將目光從趙績理彎彎的眼睫上錯開,動作很快地伸手拿起瞭放在一旁的背包,嘩啦一下又把鐵欄門的縫隙扯開。

  直到她懵懵地鉆出瞭天臺,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完全聽瞭趙績理的話。

  喬凜好笑地回頭看瞭一眼仍然靠在欄桿上的趙績理,叼著木奉木奉糖搖瞭搖頭:“那我走瞭?”

  趙績理懶懶地朝她揚瞭揚下頜,纖細的胳膊抬起,做瞭個趕人的動作。這個動作有些大,喬凜眼尖地看見瞭她輕薄袖口裡露出來的淤青痕跡。

  趙績理此刻的神情帶著平日少見的笑意,喬凜甚至能敏感地察覺到她情緒有些興奮。

  她要做什麼?喬凜皺著眉想瞭想,卻發覺自己其實並沒有任何立場留下來,隻好開口說瞭聲:“趙績理,你可不要做什麼傻事啊。”

  趙績理並不回答,在光下的笑容卻變得更加放肆,喬凜叼著木奉木奉糖“嘖”瞭一聲,皺著眉還是下瞭樓。

  此時秦絕珩在樓下已經等瞭將近十分鐘,也已經有些不耐煩。她面色陰霾地站在車邊,正撥著第五次通話,卻在一個抬頭間猛地看到瞭高樓欄桿邊隱約的人影。

  這個身影即便隻是一個輪廓,秦絕珩也有十足把握能夠認出那是趙績理,更何況眼下隻是七層樓的高度。

  秦絕珩意識到趙績理原來一直就在那裡看著自己後,立刻就松開瞭皺著的眉頭,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便鎖上瞭車朝樓上走去。

  “績理。”秦絕珩很快到瞭七樓天臺門外,神色鎮靜地隔著一道門看向靠在邊緣欄桿上的趙績理:“走吧,不早瞭。”

  趙績理面無表情地仰起臉看向她,仿佛經過瞭一番思考般好半晌才搖瞭搖頭,並不說話。

  秦絕珩微微蹙瞭蹙眉,側身從那道縫隙裡鉆瞭過去,朝趙績理走來。

  “晚上想吃什麼?我訂瞭三傢你喜歡的,待會兒你挑一傢想去的?”秦絕珩穿著高跟鞋,走到趙績理身邊時便比她高出瞭半個頭,遮去瞭大部分的光,令趙績理不滿地瞇瞭瞇眼。

  “今天本來是打算幫你請假的,但你起得太早。那麼明天就不用來上課瞭吧,我帶你去日本玩好不好?”秦絕珩牽起瞭趙績理的手,語氣裡居然染上瞭明顯的討好語調。

  趙績理仿佛是察覺到瞭她的用心,立刻便防備地抬眼看向瞭秦絕珩。

  “怎麼瞭?”秦絕珩視線和她相交瞭不到一秒,便垂下瞭眼睫:“不想去日本?那去俄羅斯好嗎?”

  秦絕珩的語氣漫不經心,令趙績理很快就想起瞭曾經她放下工作帶著自己四處遊玩的過往,隻不過那些過往都在一夜裡變瞭色,令趙績理感到一陣反胃的沖動。

  “不去。”趙績理冷淡地看向瞭欄桿下的樹冠:“明天我上課,你做你的事,不要來找我。”

  “是都不喜歡?”秦絕珩並沒有受到影響似地繼續說道:“除瞭東京和莫斯科,我還買好瞭明天去夏威夷和巴黎的票,四個都是你喜歡的地方,選哪一個都行。我已經幫你請瞭假,明早起來你再選一個也不遲。”

  秦絕珩的語氣清淺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令趙績理感到一陣煩亂。

  時間是定好的,餐廳是定好的,假是請好的,連旅行的地點也是決定好瞭的。熟悉而令人厭惡的受辱感再度襲上心頭,趙績理冷笑瞭一聲,抓住瞭秦絕珩的手腕將她抵在瞭欄桿上。

  “生氣瞭?”秦絕珩並不在意地看著面色冰冷的趙績理:“不要生氣,你想要什麼,告訴我就行。”

  “我想要什麼,你不是都準備好瞭嗎?”天臺的欄桿並不高,趙績理手上使力,將秦絕珩半個肩頭都按出瞭欄桿外。

  “你覺得我還想要什麼呢?”趙績理微微踮著腳,笑瞭起來:“姨姨,你用你的控制欲,還給我準備瞭些什麼驚喜呢?”

  “今晚還要來我房間嗎?”趙績理面不改色地將傷口一點點揭開,語調裡的嘲諷顯露無疑:“旅行的時候又要定幾個房間?”

  秦絕珩翕瞭翕唇剛想回答,就被趙績理打斷:“我現在算是你的什麼人?”

  “你……”秦絕珩被趙績理仰面壓在天臺欄桿上,一時面對這個問題竟然找不到答案。

  無論哪一個答案說出來都太過可笑,無論哪一種關系看起來也都無望又令人畏懼。那麼她算是自己的什麼呢?

  趙績理看著秦絕珩垂下而微微顫動的纖長睫毛,呼吸都因為漸漸蔓延開的憤怒而紊亂瞭起來。

  她更加用力地將秦絕珩往欄桿外按瞭幾分,語調裡帶著無法平息的怒意:“我恨你,你究竟當不當真?”

  這句話裡隱忍的狂瀾將秦絕珩激得清醒瞭些,她看著趙績理熟悉的臉,忽然便將身子放軟瞭下來,手也松開瞭握著的欄桿。

  “績理,不論你是我的什麼人,也不管你怎麼看我。”秦絕珩咬著嘴唇沖趙績理笑瞭笑,白皙的面色在日光下居然顯得十分嬌弱:“你在我心裡都是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