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跑出沒兩步,天龍派的打手已經鉆出來三四個,有的狂追不舍,有的招呼同伴。武當派的弟子也有在場的,一時不知如何勸解。丁霞這個死娘皮還要甩開我的手,意欲回去查看躺在地上的方傢華。
“他沒事的,我們快走!”我向她喊道,天龍派的勢力猖狂無比,連武當派也要避其鋒銳,我可不希望剛剛闖蕩江湖,就招惹上這幫白道中的黑道。
沒跑出幾米,我們身子突然一冰,一股憑空而來的奇寒裹脅瞭我們幾個。有一個影子從空中飛快地一閃而過,徐徐地落在我們的退路上。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好身手!”一個半邊臉焦黃、半邊臉通紅的一臉異相的老者陰陰地對我們笑道。
“能在四招之內打敗方傢華,不會不敢留下名號吧?”
“大明派弟子張逆天。”我沉聲說道,眼角撇去,又有幾個天龍派的高手追瞭過來,有人一面抽出兵器,一面開始叫囂:“敢動我們天龍派,殺掉他!”
有兩個武當弟子開始勸架,一個天龍派的弟子一腳便將其中一人踢飛。
“大明派?沒想到一個小門派還能調教出這樣的弟子!你猛下重手傷我派天殺舵舵主,也不留下一個說法?”老者陰森森地問道,雙手一分,攔住瞭我們的去路。
朱琳臉色一變:“好像是恨天二老中的恨月長老。”
“他意圖對我妻子不軌,我未取他性命已經便宜他瞭。”我硬著頭皮說道。
“我馬上便要對你妻子不軌,你也取我性命看看?!”
恨月長老身形稍動,我尚未看清他的身法,一股飄忽不定的陰柔掌風便襲向我的胸口,我本能地揮右臂相擋,左臂疾沉,揮出一陽指點向他的小腹。
“這樣的內力也能玩一陽指?”他長笑一聲,右手招式未老,左手一揮,一招更加難以琢磨、變幻莫測的冰涼掌風襲向我的太陽穴。
我剛將右臂半抬,護住頭面,左手食指與中指並攏,換成天山折梅手中的無相合離指,點向他的腹部,朱琳卻向我急道:“小心左胸!”
她話音未落,恨月長老的右掌突然一滑,切向我毫無防備的胸部,電光石火之間,我心隨意到,身形一矮,以左手指力化出劍意,使出獨孤九劍中的蕩劍式,將他這絕對無法破解的一招化解開來。
恨月長老“噫”瞭一聲,收住招式,臉色猶疑不定地看看我,又看看朱琳。
正在這時,武當派玄鶴道長之子劉易和第二代中的大弟子仲良已經趕到,劉易大叫一聲:“八大長老不得在武當行兇!”隨後竟插到我和恨月長老的中間。
“我先行兇還是他先行兇?”恨月長老怒極反笑。
可能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被人“冤枉”,狂怒之下他也不問面前之人是何身份,冷笑一聲,一掌陰寒無比的“焚陰化石”便襲向劉易,我一看不好,情急之下使出母親傳我的朱道士的一掌“隔墻牽狗”,右臂從劉易的腋下探出,將他威力無比的一掌生生斜牽向外,恨月長老大驚之下,反應依然很快,右臂將我伸出的胳膊一粘一纏,便要絞斷,仲良大喊一聲,使出武當派太極掌中的最猛一招“太極歸無”,雙掌使出全力,以近乎自殺的同歸於盡之勢,方才引得恨月長老松開雙掌迎敵,我趁機抱著劉易滾向一邊。
“恨月長老收手!”一聲清脆的女聲終於終止瞭恨月長老的第二輪攻擊。
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剛剛趕過來的武林五美之一徐暴牙,她一面向恨月長老大聲嬌叱,一面抱著方傢華查看他的傷勢。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是大明派的弟子張逆天,北俠剛才攔住我和我的妻子,言語行動中有些無禮,我便和他友好地交換瞭兩招。”惡人先告狀也是我的本事之一。
“無禮?你什麼意思?”徐暴牙愣瞭一下,馬上體會出我話中的意思。
“徐小姐,現在我不想解釋什麼,你等他醒來問他便是。”
她看方傢華隻是一時被我內力震暈,並無什麼大礙,才稍收怒氣。
我猜她對我略有印象,一年多以前大別山下我曾與師傅助她擒下色魔小飛燕,當時我驚艷於她的絕色風姿,不斷地在她面前耍酷,給她多少留下一些深刻印象。
方傢華已經悠悠醒來,他一見我,雙目赤紅,如果不是全身無力,肯定要撲上來與我惡鬥一番。
“方傢華,你有沒有意圖非禮他的妻子?”徐暴牙冷然問道。
方傢華看看泫然欲泣的丁霞,眼角再掃一眼徐暴牙,板著臉一個勁地搖頭否認。
徐暴牙再冷眼打量丁霞神態和方傢華的尷尬表情,似有所悟:“這位女俠,現在是張少俠的妻子嗎?可惜啊。”她冷笑道。
方傢華噤聲不語,丁霞見此情景,雙目含淚,掉頭便跑掉瞭。
仲良見此情景,馬上拉著傻愣愣的劉易走開,二人走開之前,向我感激地抱拳道別。仲良看我的眼神更是充滿瞭同情,劉易則一臉的感激。我也向他們笑著揮揮手。方傢華臥在地上,一直死盯著我看,目光中有無限陰毒。
徐暴牙眼睛掃著已經遠去的丁霞,又上下打量我幾眼,大大咧咧地對我說道:“你長高瞭些瞭,你師傅明大師還好吧?這一次好像沒見到他。”
武林五美的榜上嬌花,果然有大傢風范,她也不再搭理坐在地上的方傢華,這個傢夥開始盤腿疏通鬱結散亂的內氣,狼狽無比。
我還沒未及回答,她又轉臉對身邊的恨長老和其他天龍派弟子道:“他們是我的朋友,剛才肯定是個誤會,你不用管瞭。”
她肯定不願這樁小事弄得滿城風雨。
其他人罵罵咧咧地散開瞭,恨月長老卻未離開,眼神卻有些猶疑地反復打量著朱琳。
“你幹吧這麼看我?”朱琳讓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我跟你很熟嗎?”
恨月長老慢慢地走近朱琳,朱琳剛向退一步,他身形疾動,一個箭步抓住瞭朱琳的右胳膊。
“我說奇怪,怎麼隱約感覺你的氣場與我同出一宗,還能知道我下一步的掌法,真是這樣!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從何處學來的焚陰功?”
我還未及反應,朱琳被他抓得芳容失色,左手一抬便擊向他的胸口,老傢夥冷笑一聲,一指點中她的穴位,朱琳吃痛,硬著嘴齜牙向他道:“我也說奇怪,怎麼也隱約感覺你的氣場與我同出一宗,也還能知道我下一步的掌法,還真是這樣!老前輩,我朱琳可不是從你們恨天二老處偷學的焚陰功。”
恨月長老得到瞭肯定的答覆,更加不依不饒:“那你到底是從何處得到這種功夫的?還有,傳說在熊公嶺下一百多頭豬被一種奇特掌法截斷心脈,死狀悲慘難述,落掌處的豬肉竟有三成熟,據考證非常像隻有我們二老才會的焚陰掌,你能給個解釋嗎?”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凌厲無比,殺氣暴漲,我也暗運內力,蓄勢待發,做好營救的準備。
“還有這樣的奇事?焚陰掌法是江湖公認的最惡毒功夫之一,怎麼會用在豬這麼善良仁義的動物身上?”
朱琳格格笑著,矢口否認,“大師,至於這門掌法如何落到我的手裡,說來你也許不信,但我發誓,我沒騙人。多年前我曾遇到一個乞丐,他向我推銷瞭數本小冊子,一冊隻收幾個銅板,有丐幫的打狗棒法,黃藥師的落英神劍掌,九陰真經,九陽真經,洗髓經,黯然銷魂掌,當時我還年幼,信以為真,便買瞭一本回去練,還遭到同門的恥笑,說我是上瞭當,誰知練著練著竟真的感覺威力不比尋常,我買的是最便宜的一本,便是你們二位所習的焚陰掌法。”
我正覺得這個解釋非常不通,不料恨月長老卻聽著聽著雙目血紅欲眥,他撼動著朱琳的香肩,神態似顛似瘋:“那人是不是姓周?”
“好像是。”朱琳猶豫瞭一下,點點頭。
“你遇上瞭神丐周星星!?不可能!他每四十年才回中原一次,怎麼讓你碰見瞭!你怎會有這樣的運氣?!”他大聲叫道,一腦門的不相信。
“這叫什麼話?人傢生得這麼美,就不會有這種運氣?”徐暴牙嚷道。
恨月長老聽徐暴牙此言,不由上下打量瞭一下朱琳,目光從朱琳高聳的酥胸一直看到她可愛的小腳,流著口水點頭稱是。
那種淫蕩無比的眼光似乎可以透過朱琳的衣物看到裸體,朱琳臉色一紅,雙腿緊並,嬌嗔地白瞭恨月長老一眼。
“那周星星是何等人物?”我好像從未聽母親和師傅提及過此人。
“周神丐似來自另一個時空,為人灑脫滑稽,從不管你是世人眼中的好人還是惡徒,隻要機緣湊巧,你就能拿5兩銀子買下全天下所有最犀利狠霸的武功秘笈!”
說著說著,他替朱琳悔得不行,猛跺著腳狂喊:“他手上有無數的武林秘笈至寶,你這個拿焚陰掌殺豬的白癡,為什麼隻買焚陰掌那種下三爛的掌法,最起碼也要買本黯然銷魂掌啊!你……”
他突然收聲:“剛才我聽見有人在說焚陰掌是下三爛的掌法,是誰說的?”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徐暴牙用她白玉般的手指點點他:“你自己說的。”
他莫名其妙地大叫一聲,翻著跟鬥跑掉瞭。
見他這樣至性至情的異常反應,我們不知說什麼是好,半響大傢突然爆出笑聲,我看著徐暴牙笑得前抑後合,爛漫恣肆,不禁呆瞭。
徐暴牙慢慢止住笑聲,黑漆漆的雙睛與我對視片刻,我的心臟突然加速跳動。
“你說的是真的?神丐?”她有些不好意思,偏過臉問朱琳。
朱琳臉色非常古怪,喃喃道:“……不應該是真的吧?”
“那你的掌法……”
“是恨月長老把他的掌法秘笈拉在峨嵋弟子黃慈那兒,慈兒後來借給我的。喂,逆天,是不是真有周星星這樣的人啊?”朱琳還在震驚之中,話脫口而出。
“恨月長老怎麼會把……啊,怪不得上次黃慈來我派時,見到恨月長老,表情那樣!”徐暴牙卻開始自言自語。
“哪樣?”我好奇問道。
“好像恨得牙根癢癢,但又好像還有些……”
徐暴牙神色怔怔地看看我,突然臉色一紅,說不下去瞭,粉嫩融光的俏臉上閃現處子的婉約動人之美,我又一次癡瞭。
方傢華剛剛調理好內氣,見我直直地看著徐暴牙,臉色極為難看。
“……那她已經被恨月長老那老色狼給……”朱琳恍然道。
“那條老色……雖然加入我派,隻是為利所驅,為人猥瑣狼伉,且勾引女孩手法特別詭異,我總是離他遠遠的,妹妹你下次再見他,可要小心瞭。”
徐暴牙雖是天龍派掌門之女,但心地非常善良,朱琳也默默地點點頭。
我暈倒,沒想到殺豬事件竟引出這樣一條緋聞,而且重創瞭我的心靈:小娃娃臉、模樣清純、宅心仁厚的小仙子黃慈竟然被那樣一條老狗采走瞭處女之寶,我……必須對徐暴牙盡管下手瞭!
我還在胡思亂想之際,方傢華已經咬著牙站瞭起來,他面色青白地向我恨聲說道:“在下還是第一次遇到少俠這樣敵我未分、意圖未辨、就說出手便出手的痛快人,佩服之致!”
你以後會知道我的行事風格的。嘿嘿!
“北俠武功高出我數倍,我先下辣手也是為瞭脫身。再說,我無意奪人所愛,北俠現在有徐小姐這樣傾國傾城的紅顏知已,料想也不會再看上拙荊的蠢笨粗陋,以後再見面,還請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小門小派、小傢小戶。”
聽我狡猾地說出這樣撕扯不清的含糊之語,聲震華北的北俠方傢華鬱悶無比,他哆嗦著嘴唇道:“尊夫人未嫁你之前,確實曾是我的朋友,但僅此而已!這次見面隻是想打個招呼,你不算奪人所愛,我也未曾染指禁臠!”
徐暴牙再有不痛快,但當著我們,也隻好隱忍不發。
如果我是他,我現在最好的行動便是離開,待在徐暴牙身邊越久,說的越多,越讓她尷尬。
“不知張少俠今年年底是否要參加少年英雄會?”他意識到怎麼也洗清不瞭瞭,惱羞成怒到極點,開始下挑戰書瞭。
“我一定會參加的。”
“希望到時不吝賜教。”他冷笑一聲,拱拱手,便走掉瞭。
徐暴牙沉著臉一直看著他走遠,才轉臉向我們幹笑一聲:“對瞭,張少俠,朱女俠,不知大明派對會上推選武林盟主的事情有何高見?”
“我師不在,我等無權就此事亂言妄語,不過,徐姐姐,我以為,以目前貴派之聲勢,一舉拿下全部50個名額也不是什麼難事,屆時尊父一定可以執武林牛耳、掌天下之浮沉。”
朱琳聽出我稱呼中的變化,眉毛一挑。徐暴牙則微微一笑:“晚上我派在武當山下的鴻賓樓宴請天下武林英雄,請張少俠一定攜夫人光臨。屆時我一定介紹我父親給你們認識一下。我天龍派雖說魚龍混雜,銅臭熏人,但對少年英雄從來都是青眼有加。出身少林派的南俠張嶽也將正式投我門下,晚上他將向我父行師禮,張少俠,請一定賞小女個薄面。”
我回臉看看朱琳,她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處,我便點瞭點頭。
南俠張嶽為人極為驃悍不羈,不僅武功高強,而且野心勃勃,先反少林師門、再反崆峒,最後反出東廠,被人稱為武林中的當代呂佈,連這樣的人物天龍派都能收服?!他們除瞭金錢,還有什麼特別吸引之處?對此我產生瞭強烈的好奇心。
“一定要去。”
徐暴牙聽到此言,也沒什麼表情,回首看看沉沉暮藹中氣勢壓人的肅殺武當,微微嘆口氣,向我們擺擺手,便自去瞭。
我和朱琳對視一眼,朱琳扁扁嘴:“心事太多瞭,偏那個名不符實的北俠,還不會做解語之花,唉,誰能化解你姐姐的心事啊!”
我和朱琳沒走出多遠,便發現丁霞在山路拐角處的一塊懸石上坐著想心事。
“霞妹,對不起,我出手重瞭些。”我把她摟住懷裡,嘴上這樣說辭,心中卻萬般不是滋味。
“我沒怨你,我隻是想,他當初對我那樣,怎麼說變就變,變成另外一個人瞭……”
朱琳嘆口氣,看看我,在這樣的局面下,她也不知如何解脫深陷情網的師姐。
“我們在山下先住一晚上,天龍派有盛宴款待天下英雄,我們也被算計上瞭。呵呵,天龍派富甲天下,大傢吃大戶去。”
“問你一句話,你別介意,畢竟這事因我而起……他受傷重嗎?”在下山的路上,丁霞依在我身邊,呵氣如蘭,紅紅的眼眶寫著對方傢華的無奈與對我的歉意。
“壓根就不重,我怎麼會傷瞭你的心上人呢?”
我話一出口,便後悔不迭,不過心中卻是邪火頓生,死死地摟著丁霞豐滿圓潤的嬌軀。
“我的好弟弟,你怪我瞭?我的心上人,隻有你啊。”
丁霞覺出我的異樣,看看朱琳走在前面,嗲聲膩語地很小聲說道:“小壞蛋,看把你給激動的,我不會對不起你的!”
朱琳撲哧樂瞭一聲,扭過臉來,拿手刮瞭刮自己的鼻子,逗起師姐來。
“要麼,你去看看他吧。”我繼續逗她。
丁霞咬著牙氣道:“人傢這樣說,你還不信……你非要把我的心傷透才行嗎?”
“霞姐,我們老公心胸很大的,真不會介意,是不是,老公?”朱琳扮出一幅可愛的表情。
丁霞已是淚眼婆挲:“現在什麼都晚瞭,他一定恨死我瞭!”
下午,我們走進武當山下清風小鎮,找到住處後,見天色已晚,稍稍整理衣裝之後,找到瞭鴻賓樓。丁霞推說頭痛,沒有參加。
進去之後才發現,裡面不僅有很多武林大會上的熟悉面孔,還有一些奇裝異服、怪裡怪氣、甚至賊頭賊腦的黑道人物,也一臉安然的出入其內。飯店看來已經被天龍派包下,所有的角落都站滿維持秩序的天龍派弟子,眼睛打量著所有的來賓。
我們兩個被引到大廳靠角落的席位上落座,我細心地觀察著一眾人等。
席中沒有一個全真教和武當派的弟子。大會結束時李曉無限依戀地與我道別,又陪著師哥師弟們回到觀中繼續她最後幾個月的修習瞭。我嶽父以逍遙派一派之尊,絕不會參加天龍派這種張揚無比的拜師宴。座中多數是像我們大明派這樣的各個小門派掌門或弟子,當然,還有很多說不清來歷的江湖獨行客,或半正半邪的高手,甚至經過洗白的前黑道人物。
張嶽出來時,在他身後有幾個天龍派的重量級人物相陪,包括方傢華。但此時,氣勢最盛的當然是那個號稱當代呂佈的南俠張嶽。我心中卻在揣度,天龍派膽量實在不小,張嶽現在是東廠殺手的第一號通緝對象,他們還敢收留,並這樣大肆張揚,這不是擺明瞭要和東廠誓不兩立嗎?
我對朝廷當然沒什麼好感,但也知道,以武林的力量去和這樣一個國傢強力機構去作對,不可能有好果子吃的。也許徐小平覺得現在天下大亂,朝廷闇弱,想拉起一股自己的力量?他有什麼樣的招數能引來這麼多的高手?張嶽根本不配稱俠,他那樣的反復無常之人,一時為利所誘,倒也不足為奇,連丐幫的方傢華都死心塌地地加入天龍派,他脫離丐幫的消息傳出後,一時無人能夠想得通。我耳邊又響起丁霞的話,是啊,他怎麼突然就變成另外一個人瞭?
我正在沒頭沒腦地亂想著,突然身邊坐下一個俊朗青年,細細一看,卻是劉易。
“你怎麼來瞭?”
“我是代表我父親參加的。我父親讓我轉告你,一是表示感謝,如果不是你那神出鬼沒的一招,我肯定受到重創。仲良師哥都說那一招簡直太神奇瞭!本來,來我們武當的全都是我派的貴客,無分貴賤卑高,我派皆奉若上賓,天龍派在武當上仗勢欺人,以強凌弱,甚至將我派的一名弟子踢成重傷,那個方傢華活該受一下教訓!其二,父親要我通過你向尊師問個好。他挺想念明大師的。”
“我一定轉達。”
我藉著燈光細細打量一下劉易,這個年輕人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雖然武功也不差,但細皮嫩肉的長相和純潔無暇的眼神一看便知其優越富足的出身,我們實在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曉妹再有幾個月就要下山瞭,這幾年蒙你父親和貴派上下的照顧,我做為她的未婚夫,實在感激不盡。”
我故意提到這一層意思,怕他不知道我和李曉的關系。
劉易抬頭看看天花板,好半天,才轉臉向我溫和地笑笑:“曉妹……李曉時時都牽掛著你呢。”
這時,張嶽已經開始對著眾人侃侃而談:“在座的,有很多是我的朋友,也有很多曾是我的敵人,大傢都知道我的為人,不敢太自誇,義氣二字,我是放在第二位的。”
他頓頓嗓子:“第一位的,便是師長。”
說到這裡,有人便暗笑。
張嶽臉色一變,指著一處:“你笑什麼?信不信你吃瞭這頓飯,呵不瞭下泡屎瞭!”
笑聲頓止。
“聽人說,這個張嶽反出少林的時候,重傷瞭三四個絕字輩的一流武僧。他的武功,和你比怎麼樣?”劉易悄聲問道。
“你說笑話吧,我怎麼能和他比?”
劉易低聲對我道:“我父親聽弟子描述你和方傢華、恨月長老的過招後說,明教張無忌教主的武功終於有傳人瞭。我原來一直不知道,你們大明派原來就是明教。”
“幾百年前的事瞭。玄鶴道長現在位列天下四大高手,上武當修習不過二十年,武功已臻化境,才讓人崇景至致啊!你父親是從武當才開始習武的嗎?”
劉易搖搖頭,“不是的,他……”
他突然頓住:“你可別和別人說啊。”
“那你就別和我說瞭,我隻是隨口一問。”我扭過臉去,接著聽張嶽越來越收不住的演講。這個傢夥有極強的表現欲啊。
“……少林寺我待瞭六年,六年的時間,我把少林功夫全學會瞭,他們卻不放我下山,說我身上有太強的戾氣。我有戾氣你們才知道?我從一生下來就把我媽給拱翻瞭,我沒點戾氣去拜你們為師幹什麼?那我寧可去妓院學床技,還能追追小妞!學武是為瞭殺人的!方丈便說我終於原形畢露瞭,費話!我忍瞭那麼久,學會武功還不露,我憋一輩子啊?你們要是我,你們露不露?我是個實誠人,隻說實誠話……”
“不是,我父親說他上武當之前曾經得罪過一個大仇傢,所以不想說這事。但都過去那麼長時間瞭,那個仇傢早死瞭,而且,他也是無意中與人結怨的。我父親讓我不要和任何人說這個……”劉易說話的聲音極低。
“你幹嗎這麼信得過我?”我笑瞇瞇地問道。
劉易白晰的臉紅得像火燒得一樣,他張惶地看看周圍,撓撓頭,想瞭半天才說:“因為曉妹說你人好。”
“你喜歡李曉?”我單刀直入。
“沒有,沒有!我不喜歡,不,我是說,我隻是把她當成妹妹,不,當成師妹!”
他越描越黑,臉紅到不能再紅,突然咬住嘴唇,看著我,狠巴巴地說道:“我難道不可以喜歡她嗎?”
我很想問問他多大瞭,本來應該是與我同歲數的年輕人,怎麼我覺得他像是我侄子輩的呢?
“你可以喜歡她啊。”我輕聲說道,直視著他的雙眼。
“對不起,天哥,我……我,我不該喜歡曉妹的,”他的雙眼突然蒙上瞭淚翳,“我父親說我是廢物,我什麼事也辦不瞭,他甚至說我都不能闖蕩江湖,我……”
我輕輕拍拍他的肩,坐在我右側的朱琳也偏過頭來好奇地看我,我趕緊示意讓她把頭扭過去。
“我們一起闖蕩江湖,等李曉下山,我讓她陪你一起來找我。好不好?”
“謝謝你,天哥!不,大哥……對瞭,我差點忘瞭,我父親想讓你再上武當,他有一件事,想和你當面交流一下。”
我陡然警覺:“什麼事?你父親可是江湖人人尊重的老英雄,他說交流我可不敢當!”
那個傢夥會不會也是想說些什麼關於少年英雄會的事?他為什麼找我?我疑心大起。
劉易看看四周,一臉惡心的表情:“天哥,我先回武當瞭。明天見。”
此時,廳中央那個南俠在北俠不斷地暗示下,非常不快地結束瞭演講:“我不怕越描越黑,我敢說我最尊重師長,但必須是理解我、給我施展才華的師長,東廠那幫畜生,雖然給瞭我很大的施展才能空間,但他們中有小人,老要暗算我!我不得不反出來……當然,我也看不慣他們殘害百姓的手法。好!我要拜師,投奔一位真正的明師。”
方傢華終於止住他的話,然後開始準備拜師禮,徐小平施施然走瞭出來。
“我這位師傅,脾氣好,人品正,心地善良,做事明白!大傢不會對此有異議吧!”南俠一出口,全場的氣氛就尷尬無比。張嶽的話怎麼聽都象反諷,徐小平臉上表情也僵硬住瞭。方傢華和徐暴牙也不知如何把那頭蠢驢的話引開。
“我的師傅最關鍵的一點,是沒有私心!”張嶽說完這一句,也覺出氣氛的異樣來瞭。
大廳靜如墳墓,所有的天龍派弟子也不敢反駁,也不敢把話打斷。
“這話我不同意,徐掌門不是沒有私心,而是私心太重!”
我終於受不瞭那個白癡的表演,站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