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然雖也想要黛玉同行,還是有些不放心她的身體,看著她說道:“此去雖走水路,可外面條件不比府中,你身子又弱,怕你身子吃不消。”
林黛玉急忙道:“沒事的,黛玉如今身子比沒病時還要好上三分,車馬出行都能堅持的。”
宋清然看她確實面色紅潤許多,也不再堅持,畢竟林如海的身子確實是快不行瞭,能讓黛玉多見一面就多見一面吧,如果真錯過最後一面,想必黛玉又要難過許久。
宋清然交代道:“你多準備些冬衣,江南雖比京城暖和一些,可空氣濕冷,最易傷風。”
黛玉見宋清然應下,重現女兒傢頑皮的一面,笑道:“黛玉本就是在江南長大的,當然知道那兒的氣候瞭。”
宋清然也笑瞭,確實如此,黛玉自小就在江南,想來對那濕冷的天氣比自己還能適應。
九月中旬,已近深秋,大觀園中樹葉已有些枯黃,有著幾分孤寂與寥落之意,天色漸暗,點點燈火一盞盞亮起,又為這寥落之意添瞭幾分暖色。
宋清然扶欄眺望,這燈火搖曳的大觀園中,一個個房間庭院燈光蕩漾,借著微風,偶爾還能聽到幾聲琴音,想再細聽,卻又似有似無,分不清是何處傳來。
身後腳步聲卻越來越清晰,不用回頭,宋清然也知道是元春,這腳步聲嫻雅而安靜,或者說是從容顯得更貼切一些。
一件外套披在瞭宋清然身上,元春從身後摟著他,柔柔的說道:“爺,夜深天寒,怎地站在屋外?”
宋清然仍沒回頭,拍瞭拍元春的小手道:“有些心事,屋外吹吹風,心中能活泛一些。”
男人傢的事,宋清然不說元春也就不問,在這個男人為天的世界裡,宋清然所做所為在元春及湘雲看來,算是極好的瞭。除瞭女人多一些外,挑不出任何毛病,甚至對她們都有些放縱的姿態。
元春就這麼靜靜的陪著宋清然,用下巴與臉頰貼瞭貼宋清然。這個親昵動作在以前,元春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女訓》所教,在外要端莊持謹,要笑不露齒,更別說摟抱親吻瞭。可隨宋清然久瞭,這種夫妻間親昵的動作如今做起來也感覺自然許多。
“你說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我不在瞭,或是失蹤瞭,你會不會後悔跟瞭我?”宋清然問道。
元春對待此事堅絕的多,聽後也不問他為什麼會有這種如果,隻是說道:“妾身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跟瞭爺,生是宋傢的人,死是宋傢的鬼,爺要不在,妾身怕是也不會茍活瞭。”
宋清然隻是對這趟江南之行有太多不確定。加之太子一黨給他的壓力太大,才會有這種想法。
“說什麼屁話呢,男人為國為傢死得其所多瞭去瞭,也沒見哪個婦人尋死覓活的,再說我們的骨肉還需撫養。”
“湘雲妹妹是個良善的,我隨爺去瞭,她也會待寶兒如已出的。”
宋清然覺得這談話太沒意思,也太沒出息,笑道:“算瞭,到時候真出意外,最多我帶著你們一起跑到天涯海角去。”
史湘雲見元春請宋清然回房半天也沒回來,也跟著出來看看,正好聽到最後一句跑到天涯海角去,她本就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沒細想其中的含意,笑著問道:“什麼要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去。”
宋清然哈哈笑道:“去,去,都去,以後爺去哪就帶你們去哪。”
元春感覺這話題太沉重,便轉移瞭話題道:“爺,上午姨媽來過,她一婦人傢不便求見你,就托我捎句話,她想隨爺一同去趟江南,順便把表弟接來,問問你是否方便。”
宋清然一時沒想起這表弟是誰,再一細思才明白過來,笑著問道:“你說的表弟是薛大傻?”
元春嬌嗔道:“哪有你這麼編排人的,薛蟠雖魯莽瞭些,他可是姨媽的心頭肉,比對寶釵妹妹還疼上三分。”
宋清然呵呵笑道:“行吧,你對姨媽說,十月初一走,讓她準備好就行。”
元春問道:“此次江南爺準備帶誰去?我和湘雲妹妹定是去不瞭的。”
宋清然笑著道:“又不是遊玩,是去公事,還能帶誰啊。晴雯也留在府中,你們一起作伴,我帶著蓉兒那丫頭當保鏢就行瞭。”
元春不放心道:“蓉兒妹妹可不會照顧人,還是要帶個能照顧你起居的才行。”
宋清然想瞭想道:“那就讓晴雯跟著,你和湘雲可不許吃醋啊。”
史湘雲笑著附和道:“我就是想吃也吃不瞭,如不是有身孕在身,一定要纏著跟爺一起去,我好久沒回過金陵瞭。”
宋清然笑道:“想去還不容易,等這趟差事完瞭,找個暖和的日子,帶你們一起江南出遊。”
元春又想到一事,問道:“爺這次遠行,或許時日要很久,我們是住在這還是回王府?”
宋清然卻是想過這事,也一直沒有拿定主意,此時元春又問,不得不細思一下。
“雖說京城還算太平,可朝堂局勢錯綜復雜,太子那邊也小動作不斷,我不在京中後,也難保不會再有變化,這樣,反正這賈府也沒多少人,我走後,你把寶釵、迎春、探春和嶽母、王熙鳳等人接到王府小住,我不在府上也不會有人說男女之防的閑話,這樣三衛留守之人保護起來也方便些。”
元春並沒想到局勢會險惡到要連累傢人,不過接母親及妹妹們回夫傢小住,也能說的過去,畢竟自己一走,這榮國府卻是冷清瞭。可仔細想瞭想還是不行,說道:“祖母年歲已高,我們都走瞭她也就沒人照顧,想來她也不願去王府小住。”
宋清然一想也是,他把賈母忘瞭,笑道:“那就都留在這吧,我會從趙王府借點女護衛,再安排三衛留守的人輪值在園外把守,你們記著把園子封鎖上,別再輕易出門瞭。”
“是,妾身一定會代爺守好這個傢,任何人不讓進來。隻是真有人敢動您的傢人嗎?”
宋清然又說道:“即便我身為皇子也要有這種覺悟,那位子有時不是想不爭就能不爭的。你們也不必擔心,佈置防衛實則是防江南那些大族到時狗急跳墻,做些劫持之事,好用來讓我投鼠忌器,此去觸動瞭太多他們的利益,難免不會讓他們動歪心思。不過我不在京中,有些事也要做好未雨綢繆,三衛留守將官裡,有一人持有王府信物,當他亮出信物時,你們要聽從他的安排,需要出城就即刻出城。”
不止元春,就連湘雲都聽出宋清然話中之意,追問道:“清然哥哥,真會到這一步嗎?”
史湘雲雖性格嬌憨,可腦子並不笨,聽出宋清然是為奪嫡之爭準備後路,也在為江南之行出現意外準備。
宋清然笑著說道:“隻是做最壞的打算,江南一直是太子的根基,此去難免他會有些動作,不過隻要他不造反,也奈何不瞭我,個別蟊賊,三衛會在你們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解決瞭。你們安心便是,真到那一步或許也是好事,一次性解決掉,省著麻煩,別說太子府那五百護衛,再加五百也不夠看的。”
元春和湘雲是見過燕王衛那五百精銳是何等彪悍,也就放下些心來。
夜晚回房,宋清然把史湘雲也一同留在瞭元春房內,難得沒有動歪心思,一左一右摟著二人,隨意聊著些溫馨的傢長裡短,直到三人都有些困頓,才一同睡下。
第二日,宋清然進宮請瞭旨意,順正隻交待瞭一句話:“江南安寧,一切可為。”
出瞭宮的宋清然細品這句話的意思,總覺得有些模棱兩可,是說隻要江南安寧瞭,才能政令通行,還是說隻要在保證江南安寧,不出亂子的前提下,可以下重手處理任何事。
“這便宜老爹,不會是修道修的開始打機鋒瞭吧。”宋清然心中暗自腹誹著。
他又去瞭趟蘭夢所在的藥鋪,親自見瞭下蘭夢,把自己要帶劉守全離京,情報信息如何傳送之事交待清楚。
蘭夢也隻聽不問,把宋清然交待之事記清後,重復一遍,得到宋清然的確認,便不再說話。
隻是在出店時,蘭夢才顯出她也有俏皮的一面,因為每次出藥鋪都要抓上副藥,好掩飾目的,此次也不例外,蘭夢給宋清然準備的是一副大補藥材。
宋清然看瞭眼身旁輪值護衛魏驚蟬,把大補藥塞到他手中道:“送你瞭,快遠行瞭,公糧得交足,虛瞭就多補補,免得媳婦揍你。”
魏驚蟬一頭黑線,自己媳婦小傢碧玉的,怎麼可能揍自己,再說遠行也隻是江南,又沒戰事,最遲也就幾個月半年的就回來瞭。
不過魏驚蟬還是樂呵呵的接過瞭藥材,這些藥都是好東西,價值也不菲,可不能浪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