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天之大,若能容,又怎會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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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身後的聲音著實有些熟悉,心裡不免咯噔瞭一下。於是慢慢伸手去背上摸自己的劍,可這一摸才發現劍沒瞭……難不成剛剛落地的時候丟瞭?
於是我隻好一腳蹬地,保持著隨時能閃人的姿勢轉過臉來。結果隻看瞭一眼就怔住瞭。
地下宮殿,五彩的石鐘乳,鶴頸長明燈,當然還有那個巨大的平臺。一切的一切都與之前的那個夢境如出一轍,難不成我曾經來過這裡?可我被允許下山才不過一年,離開雲溪范圍也不過才十來日。
按照夢裡的那個情狀,再加上剛剛那來者不善的聲音,這裡面住著的所謂天玄山鎮山神獸和我簡直是深仇大恨,看來這整座天玄山都和我八字不合啊。
雖然剛剛聽見瞭聲音,但卻並未看到有什麼活物,我死死盯著那個巨大的平臺。印象中那應該是個挺大的鳥,而且就是從那飛下來的。
後路已然不通,再靠著這墻也是無濟於事。我踩著一水的閃耀玉石緩緩往前探去。
「你可知今日你將要命喪於此瞭?」那個兇惡的聲音又回蕩在瞭這四方的溶洞之中,震的我耳朵嗡嗡響。
我心想,我又不是算命的,要是早知道,誰還會來找死……但既然是鎮山靈獸,那應該就是神獸吧,既然是神獸,就得講道理吧,至少也得有點同情心不是。
「大仙,我可是第一次來貴寶地,再說我從小山裡長大,也沒得罪過誰。而且大傢都覺得我人還不錯,也從未做過什麼惡事,您老是不是認錯人瞭啊?」
「認錯人?你便是化成瞭灰,我也認得,小小年紀,倒是油嘴滑舌。既然來瞭,那便安心的去吧……」
我到現在為止,見過最可怕的大火便是清漓前幾日山中放的那一把,雖說她留瞭餘地,但對我來說已然是突破瞭認知的極限,可沒想到今日硬生生在這地宮之中將這極限又拔高瞭一層。
一股股火旋風從平臺處散下,很快就將整個地宮都包裹住瞭,原本地面上的積水連一溜煙都沒冒就被蒸的幹幹凈凈,腳下的玉石由原本的五彩斑斕變成瞭清一色的亮紅色,就像是一片片火鳳的蛋。這地宮中明明什麼也沒有,可這火勢卻是越來越大。不斷盤旋卷動的火勢從四面八法將我擠壓在中間。周遭的溫度已經升到瞭凡人根本無法理解的地步,我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成瞭帶著縷艷黃的深紅色。熱浪在眼前化成瞭可見的實體,將視線內可見的一切都彎曲成瞭地獄的模樣,在一片朦朧中,那個如預料中的怪物終於緩緩露出瞭腦袋來。
雖然僅僅隻露瞭個腦袋出來,可幾乎已經將我身前數丈的位置給占滿瞭,我根本不敢想象它到底有多大。巨大的鳥喙隻要開一個小口就足夠把我吞進肚中。喙上的兩個大孔不斷的冒著蒸汽,就連那兩個磨盤大的鮮紅雙瞳也在飄著火焰。
它一開口,我就感覺自己被火浪從頭到腳洗瞭一遍。
「你果然沒事。」
「是啊……我居然沒事?」大鳥的語氣是肯定的語氣,而我則是反問的語氣。我覺得在這種環境下,除瞭清漓根本不可能有人還能有掙紮的餘地。最多也就是看情況能不能留塊舍利的問題瞭,可我除瞭渾身酸痛用不上力外,竟然毫發無損。
我被熱浪蒸的根本睜不開眼,隻能瞇著雙眼,盡力去看它的全貌,直到找到瞭火焰下一條腿的陰影,我才終於認清眼前的巨獸。
「你是畢方?火靈神獸?」如果真是的話,那我就隻能任它宰割瞭。這種級別的神獸,便是十個八個元嬰空冥,想傷它分毫也難啊。
「休要呼吾名諱!」大鳥猛然張開大口對著我一頓猛吼……我頓時被鋪面而來的火氣熏得頭暈眼花,若不是身後的熱浪一直頂著我,我怕是早就不知道飛哪去瞭。
樊姬的話看來確實是真,我就不該下山,下山也得在秋兒旁邊,不然不是被異獸追就是中妖術。而且好像但凡是這些異獸惡人都心心念念的想要我的命,我就這麼遭人稀罕麼。
畢方顯然不想再和我多說什麼廢話瞭,它立起身子呼扇著根本看不到邊際的大翅膀,張開血盆大口,就朝我的頭頂猛壓瞭下來。
就這山石一般大的鳥喙,從高處砸下來,基本就跟拿榔頭敲核桃一般。我很想做出些努力來證明自己掙紮過,可雙腿卻如同灌瞭鉛一般根本動不瞭分毫。原本這種時候清漓都會出現,可我卻真的不希望她出現。自那夜那吻之後,我就再不想讓她看見我束手無策的樣子,即使敵人再強,再可怕,也不希望。
清漓並沒有出現,而那巨大的鳥喙停在瞭我頭上一尺的位置,也並沒有把我砸成齏粉。
我有些茫然抬起頭,隨後又四下看瞭看,周圍的一切並沒有什麼變化,火依舊在熊熊燃燒著,完全沒有什麼高人出沒前來搭救的跡象。
突然一大滴水珠順著鳥喙一直到尖頭,隨後砸落瞭下來,我擦瞭擦被淋的濕透的雙眼,這水有點咸,像是淚水。難不成這大傢夥……
「事到如今,你為何還要護他……他不該死麼……」大鳥的語氣一甩剛剛的兇神惡煞,突然變得婉轉哀怨,如泣如訴,聽得我心裡都有些難過。
「嗯……該死,該死……不過我是人,本來也活不瞭幾十年,你可是能活成千上萬年的,你沒事睡上一百年,等醒的時候我就死瞭,你別難過瞭吧。」我很真誠的安慰著它,雖然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該死,但人傢是神獸,肯定有著我該死的理由,保不齊是我之前哪天山裡打獵的時候,偷瞭人傢的蛋?或者是殺瞭人傢的幼崽?
片刻後,大鳥羽翼一擺,頓時收走瞭所有的火焰,回到瞭自己的平臺上,身子藏進瞭平臺後的洞中,碩大的鳥頭則架在臺上默默看著我,而原本鮮紅的眼球已經也恢復成瞭黑色。
「你走吧,勿要告訴他人你來過此處,以後也勿要再來此地。」
我並沒有那種死裡逃生的快感,反而覺得有些惆悵,而往前邁瞭兩步後,覺得怎麼有那麼點清涼。低頭一看我就傻瞭,那火我是能抗的住,可我那身衣物卻是扛不住的。
眼下我全身上下根本不著片縷,那這麼光著站在那。我趕緊捂住下身,狼狽的跑到平臺下,雖說它是神獸,可也是活物,被一活物看到自己一絲不掛,勢必不好意思。
可我現在既不知道該從哪出去,身上也沒穿衣服,簡直比剛剛的困境更甚。我慢慢的爬上平臺,隻露出瞭上半身。
「大仙……你有衣服借我遮羞麼?」
大鳥就這麼看著我,隨後嘲諷般的開口道,「你覺得我會有凡夫俗子的衣物麼?」
我看瞭看它通體紅黃相見的漂亮羽毛點瞭點頭,「……也是……您也用不上。那您能不能借根羽毛給我擋擋啊……」
大鳥突然閉上瞭眼睛,隨後伸出尾端一翼,唰的一聲便在我面前展開瞭。我打眼一開,羽翼的末端都是明晃晃如刀刃一般的鋒利。
我立馬覺得下體一涼,「額,算瞭算瞭……那您能告訴我怎麼出去麼?」可大鳥卻不理我瞭。我隻好徹底爬上平臺,勾著身子一點點挪到它身邊,
「大仙,大仙……您先別睡啊,我怎麼出去啊。」
就這麼在它耳邊磨嘰瞭半天,它終於低低的哼瞭一聲,展開瞭羽翼用力揮瞭一下,我頓時就飛向瞭平臺後的洞穴中,看著眼前的光亮一點點的消失,隱約還聽見瞭一句,「這傻小子……」
這洞裡漆黑一片,根本什麼也看不見,我也不知道自己落瞭多久,反正偶爾會砸在某些石塊,洞壁之上。一邊滾一邊落的足足折騰瞭半盞茶的工夫才算是落瞭地。
起身後揉瞭揉酸脹的身體,摸著墻壁繼續往前走,心想黑點也好,畢竟我現在可是一絲不掛。在這山洞七繞八拐,沒有方向也沒有標地,隻能憑著氣流的串動尋找路徑。不知過瞭多久,終於站在瞭一堵石墻前,這石墻很厚,但很明顯不像天然之物,而且頂端似乎還有透氣用的空槽,一股股微風時不時的就從中竄出來。
我大喜過望,趕緊對準墻便來瞭一拳,一拳卻隻砸瞭個大坑,沒想到這墻居然這麼硬,這要想砸穿得砸到什麼時候。哎,要是劍在就好瞭。想想也氣人,還神劍通靈有人性,結果說丟就丟,要是真通人性怎麼也不知道找主人來,原來那劍魔還知道自己回龍淵坊呢。
「清塵劍!清塵劍……」我放開嗓子大喊起來。「清塵劍!躲哪去瞭?」喊瞭幾聲之後,頭頂上突然有瞭動靜,不會真來瞭吧。
我期待的抬著頭,其實漆黑一片,根本就看不見啥,甚至連洞頂多高我都不知道,可那響動卻不是虛的。突然,頂上數十丈的地方突然投下瞭一束光來,清塵劍直飛而下,最後泛著光插在瞭我身前的地上。
這神劍竟然紮穿瞭地面,打瞭個半丈見圓的口子穿到瞭地下。可隨著清塵劍落地,頂上也開始不斷的落下土石來。很快,清塵劍所開的洞就被四周的落石泥土給填上瞭。
哎,看來還是得從這墻後出去,我拔起劍剛打算走,沒想到頂上居然還掉下一個人來……直接就砸在瞭我的身上,早知道我就不站在洞底看熱鬧瞭。
「哎呀……」聽聲音還是個女孩。
「你先起來吧,這地不平,挺硬的……」我被墊在下面無奈的扭頭喊道。
「對不住,對不住……落塵少俠?」一片黑暗之中,根本看不見彼此,但對方既然認識我,那想必應該是天玄山的人。
我舉起清塵劍,接著劍上泛起的光芒,勉強照亮瞭彼此的臉。確實是個女孩子,還是個挺好看的女孩,柳眉大眼瓜子臉,倒是有幾分清漓的神韻。
「我是落塵,你是誰?」女孩一聽,眉間便是一緊,「你不認識我?」
於是我把劍拿近瞭些,又仔細看瞭看,「不認識?我們見過面麼?」女孩垂下眼眉,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小聲的說道,「我是月漣。」
我仰起頭想瞭想,又撓撓後脖頸,「月漣?是誰?對瞭,你是天玄山的人吧,你在上面有沒有見到秋兒?就是和我一起來你們門派的那個女孩,不愛說話,但長的特別可愛的那個?」
月漣抬起頭看瞭我半天,最後柔聲說道,「抱歉少俠,我沒有見到秋兒姑娘,早些時日有弟子報,說看見你們禦劍落瞭下去,漸川師兄便讓我們來尋你們,可一直都沒有找到,後來我在半山腰突然看見你的劍飛瞭起來,就禦劍跟著一起過來瞭……」
我滿心失望的應瞭一聲,原來是這樣啊,秋兒應該沒事吧,她那麼厲害,雷法又極其純熟,應該沒事吧。
「我是漸川的師妹,就是剛剛在試劍場輸瞭的那個……」月漣小聲的又補瞭一句,我這才終於想瞭起來。
「哦,我想起來瞭,原來是你啊,你是長的挺好看的,難怪我一個好字,你們那些師兄弟就跟要吃人似的。」
我說著話,就扭頭開始琢磨怎麼把這墻給砍瞭。
「他們……我……對不住,讓你見笑瞭。」
「沒事,沒事,人各有愛麼。」我敷衍的說道,隨後後撤身子,將劍側舉過頭頂,單手掐住手訣。隻是破個墻,應該用不瞭多少靈炁。
「……你在做什麼?」
「找路出去,你站遠點啊!」說完,我一踏步上前,用力揮下劍刃。大喝一聲,「破!」
那道石墻頓時四分五裂開來。我提著劍趕緊就穿瞭進去,這裡面居然是個甬道,兩邊隔數尺就點著盞長明燈,難怪會有光。
「啊!你,你……你怎麼不穿衣服啊!」
我渾身頓時一個冷顫,完瞭,一直裸著走瞭這麼久,都習慣瞭。完全忘瞭自己是一絲不掛的狀態。
我趕緊紅著臉蹲下身子,扭過看著月漣,她滿臉飛霞,一臉惶恐的看著我,這給我急的,
「你知道我沒穿衣服,你還看!」月漣這才反應過來轉過身去。不過這丫頭也挺有意思的,這種情況居然沒罵我幾句,看來至少心底還是挺純良的。
「你千萬別誤會啊,我剛剛死裡逃生,衣服都被燒沒瞭,實在沒法子才光著的,再說我也沒想到在這鬼地方,還能有個女孩子進來啊。」月漣的聲音已經羞的快要滴血瞭。
「……那……那現在……現在怎麼辦。」
我縮在角落裡,也是一籌莫展,這一眼望下去,都是亮堂堂的,總不能就這麼在人傢小姑娘面前光著吧。看來看去,我就看到瞭月漣身上,她穿瞭一件淡綠色的輕紗暗花留仙裙,裙擺一直到腳面。
「不然,不然你把裙擺撕一點,借我擋一下吧。」
「這……」月漣低下頭,微微扯瞭扯自己的裙子,看起來她好像還挺喜歡自己這身的,但很快她便點瞭點頭,「好!」
我原意她用劍割上一塊佈料給我遮個羞也就罷瞭,可不曾想她倒是實在,撩起裙擺用劍開瞭個口子,二話不說便是用力一撕。畢竟同是修道之人,怕是不想讓我看輕,以為她小氣。
隻是她那裙擺可是走銀線的輕紗,哪經得起這麼撕,嘩啦一聲,徑直就撕到瞭腰側,「夠瞭夠瞭,再撕就該你光屁股瞭……」
月漣背對著我,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可被我說的整個人還是很明顯的一哆嗦。隨後銀沙緩緩落下,月漣卻沒遞給我,而是不住的拉扯著另半片裙擺,一條光潔的玉腿毫無遮攔的露在瞭外面,一直露到瞭大腿根。
果然,這下算是仗義大發瞭……
我快速的撿起銀紗將關鍵部位包瞭個結實,上半身是怎麼顧不上瞭。等我包完,月漣依舊沒有轉過身來,頭卻埋的更低瞭,長發也從身後滑落至胸前,擋著臉,連表情都看不見。
「要不然我還你一點?」我試探性的問瞭一句,月漣還是沒出聲。仔細一看,她那半片裙擺別說腿瞭,連下身好像就要裹不住瞭。難怪她一直用力扯著。怕是一松手就得春光大泄。
這事不管怎麼說也是因我而起,人傢一個姑娘,仗義過瞭頭,我總得想點辦法。
「我轉身不看你,你把那半片也撕瞭吧,學我這樣直接做個短裙就能裹上瞭……你沒事吧,月漣?你回頭看看我……就像我這樣就成……」
片刻後,女孩終於騰出瞭一隻手撩起頭發,轉頭看瞭我一眼。我一瞧,丫頭眼睛都紅瞭。
「對不住啊,都是為瞭我,你真仗義,女中豪傑,道中大俠。我轉過身去,保證不偷看你……」
說完我就老老實實的轉瞭個身,心想等出去以後,無論如何得賠人傢一件新的。畢竟一面之緣,就能撕到大腿根,這朋友值得交。不過話說回來,現在身後的要是秋兒的話,估計早就上來揍我瞭。
哎,也不知道秋兒怎麼樣瞭。
「……少俠,我沒事瞭……」月漣羞赧的聲音終於從身後傳來。我點點頭,便邁腿往前走,看都沒看她。畢竟男女有別,我走前面,不去看她,她應該心裡也舒服點。
「成,那你跟好我,咱們找路出去。」有清塵劍在手,心裡多少踏實瞭些。這甬道又繞又長,兩邊隔幾步便是一些奇怪的符文,還有些根本看不懂的文字。我這別不是闖進什麼古墓裡來瞭吧。
一路上倒是沒有岔道,也不知走瞭多久,洞口終於到瞭盡頭,我頓時來瞭精神,
「到頭瞭,咱快點!」
踏出甬道沒走幾步我就一個急剎止住瞭腳步,眼前的這片空間簡直可以用宏偉來形容,但景象卻如同森羅地獄……「我的天,這是什麼鬼地方!」
我愣大眼睛,忍不住的驚嘆道,月漣此時也追趕到瞭我的身側,一口涼氣倒吸,看著比我還吃驚。
「這是修羅殿麼……」
我們所在的甬道出口位於山壁之上,隻是無數個甬道的其中一個,這麼多的甬道卻共同通向眼前這個不知是天然還是被鑿空的山洞內。這麼大怕是整座山都空瞭吧。山壁四處佈滿瞭大大小小的鬼頭長明燈,各自發著幽暗而陰冷的光。
走到山壁邊探頭往下一看,洞穴底部倒是修的齊整,一個十丈見方的三丈見高的祭壇,祭壇周圍皆是平地,呈環形散佈出去,就像是一個朝拜的聖殿。四周的山壁上皆是暗紅色的壁畫,畫著日月同輝,隻是這日月所散的光就像是一場血雨。
而周圍的一切以及所能看見的一切裝飾,無論是否是天然都呈現毫無光澤的黑紅色,於是這朝拜的聖殿頓時就成瞭修羅殿。
我瞇起眼睛,窮盡目力,祭壇上一整圈的黑色石柱將中間一個石座圍起。仔細看來,那每個石柱上都是一個骷髏,骷髏的雙眼點綴著深紅色的漆線如一條毒蛇自上而下將整個黑色石柱纏起。光是這柱子就讓人不寒而栗。
而石座背後則是一高聳的石碑,碑上則畫著一副詭異的壁畫,壁畫分左右,左側像是一根粗壯的圓柱?而右側則是一個修長的橢圓套著一個小圓,圓柱的一段正伸入那個小圓中。
這圖怎麼越看越淫穢呢……感覺就像在描述男女房事一般。
「這難道是……」身邊的月漣卻先一步開瞭口。
「你認識這圖?」
月漣皺眉瞧瞭半天,表情卻極為嚴峻,「這應是幽陽宗的圖騰。」
「幽陽宗?我怎麼從沒聽過這個門派。」
「我也隻是聽師兄說起,此門派門人不分正魔,行蹤詭秘,門下弟子從不以真面目示人,來往江湖皆帶有各不相同的面具,但都是黑紅暗紋勾勒而成。宜州正道早就懷疑他們在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可又難尋其蹤跡。原本他們並不太出沒於天下,可自清漓上仙入化神境後,幽陽宗在宜雷二州活動越發頻繁,隻是不知他們到底在計劃些什麼。暗幽對明陽,這陰陽交合圖便是他們的圖騰。」
面具?難不成我之前遇到的那些歹人是幽陽宗的人?我一邊聽月漣描述,一邊四下到處觀瞧,眼前一幕卻讓我不禁倒吸瞭口涼氣。
「……幽陽宗有什麼計劃我是不知,但這門派必然是邪魔歪道無疑,你瞧那邊……」我抬手指向石碑後的山壁。上面密密麻麻的佈滿瞭山洞,我一開始原以為是和我們來時一樣的甬道,可細看才發現,那一個個小山洞乃是一個個的監牢,每一個裡面似乎都關著人。
「好像還有活著的,走,咱們去看看!」我說完就打算往下跳。
「少俠,你……你……你不禦劍麼……」月漣急忙叫住我,不解的問道。
「我不會禦劍啊!」
「不會?」月漣從上到下打量我瞭好幾眼,又看瞭看我手裡的劍。
「別看瞭,我真不會……」
「那還是我帶著少俠去吧……我禦劍還算嫻熟。」月漣輕柔的說道,轉過身掐起手訣,招出劍氣,她的劍氣不比秋兒,是透明的淺藍色,倒是挺好看的。
我們踩上劍先繞著整座山壁看瞭一圈,發現裡面關的皆是年輕女子和男子,除瞭小部分還算健全的一臉驚恐的看著我們,大部分不是已經成瞭一堆腐屍就是已然奄奄一息瞭。
而且不管死活,這些人皆是衣衫不整,且都保持著盤腿而坐的姿勢。
「這些難道是炁奴?」
「何為炁奴?」月漣疑惑的扭過臉,她一個正道翹楚,人人喜愛的小師妹不知此糟爛之事倒也正常。
於是我便簡短的解釋給她聽,她和我當時的表情並無二樣,怕是都想不到這天下還有如此惡毒之事。
「師妹!」月漣突然驚呼一聲,帶著我跳到瞭某一階牢洞之上。伸手就去拽牢門。
「別!有毒!」牢裡的女子奄奄一息的說道。月漣的手僵在半空,默默握成瞭拳。我湊上去仔細看瞭看那個牢門,上面裹滿瞭綠色的苔衣,隻是這苔衣的顏色艷的出奇,根本不像是自然生長之物。
我搓瞭搓手,估摸著應該不是什麼大毒吧,畢竟就連蛇妖之毒對我也無甚影響。於是我想都沒想,握住鐵鑄的牢門,隻輕輕用力一拉,便拽瞭下來。
「少俠!」
「沒事,我皮糙肉厚的,毒不到我,你趕緊進去看看你師妹吧。」
月漣的雙眼裡閃著波光,用力的點瞭點頭,閃進瞭牢中,我跟著走瞭進去,這牢房窄的就像是農戶養雞之所,昏暗潮濕,方寸之地空無一物。女孩上衣幾乎盡除,心衣的肩帶也斷瞭半截。可她對我跟進卻是無動於衷,雙瞳灰暗,一副心死的模樣。
「師妹,他們不是說你被魔教所害,你怎會在此地!」月漣晃動著女孩的雙肩,神色激動。晃動著周圍的鐵鏈發出沉悶的低吟。
女子默默垂著頭,一字一句如同遺言,「那日我和付衡師兄下山遊歷,在一山野僻靜處遇到瞭三個帶著面具的怪人。他們修為極高,付衡師兄為護我,力戰而死,等我再醒來之時,便已經來到瞭此處。」
「所以那傳音符是付衡師兄死前所放?」月漣凝眉問道。
女子卻扭過臉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我抽出劍,斬斷瞭捆綁她的鐵鏈。
「不然,咱們出去再說吧。」
月漣擦瞭擦眼淚,點點頭,伸手去拽那女孩,可拽瞭半天她都沒有起身。我疑惑的圍著她轉瞭一圈,並無束縛之物瞭啊。
「師妹,走啊,你這是為何!」
女孩搖瞭搖頭,「師姐,如今我已無顏再見世人,若師姐憐惜,請賜星霖一死。」
「師妹!」月漣忍不住抱著星霖哭瞭出來,我看著這倆丫頭真是乾著急。女孩可真是麻煩,也不看看這什麼地方,要哭出去哭不好麼。
哎,還是秋兒好,不管幹什麼都是直來直去,一點不拖泥帶水,就連揍我都是。
「我說兩位道兄,咱們能不能先出去,那個星霖是吧,你又不是自願做炁奴的,我之前就救過三個炁奴,人傢現在不是活的挺好?」
「少俠,你說什麼?你救過炁奴?是誰?」月漣擦著眼淚趕忙回頭問道,星霖也跟著抬起瞭頭。
「這個麼,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們,這樣吧,你們先和我出去,到時候我問問她,如果她們願意見你們,我就帶你們去見她,怎麼樣?總之炁奴隻是一時,就算你真的要死,也不能死在這鬼地方吧!」
星霖看看我又看看月漣,最後目光落在瞭我兩腿間的輕紗處,我一愣,趕緊順勢蹲在瞭一邊,把清塵劍擋在面前。
「你們這些丫頭,怎麼一點不知道避嫌,就算我穿的少,你也不用老是看著我啊。」
「星霖你別怕,這位少俠不是歹人,他剛剛死裡逃生,失瞭衣物,我借他一段佈料遮羞罷瞭。」
星霖依舊在猶豫,我們又好說歹說的半天,她終於在月漣的攙扶下站瞭起來。可剛出牢門,她突然開口說道,「無論生死,謝少俠助我脫離苦海,隻是星霖還有不情之請,能否請少俠將這裡的炁奴都解救出來……」
月漣扶著星霖,滿臉期盼的看著我。
「這麼多人……救出來怎麼帶出去啊……我自己都還不知道該怎麼出去。」
「求少俠大發慈悲!救救我們!我們不願死在這惡鬼不沾之地!」星霖突然就跪倒在地,胸衣頓時散落開來,兩個瓷碗般的小白兔盡顯眼前。
「救救救……你把你衣衫整整好先。」我趕緊轉過身去,我現在腰間不過一縷輕紗,萬一起些不該起的反應,那可就太丟人瞭。
之後,我和月漣挨個檢查瞭每個洞窟,大部分洞窟裡的人都已經被折磨致死,即便如此,最後還是足足救下瞭三十來人,皆是少男少女。
落地後,我回頭看著這一大幫奄奄一息之人,頭皮就是一陣發麻。哎,大俠可真不是好幹的,若我有清漓的本事倒也算瞭,可我就丹田一口炁,怎麼帶這麼多人出去呢。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啊?」我回頭向星霖問道。
「回少俠,此處乃是欲念窟,乃是那幫惡人采摘靈炁之地。我等被圈禁於此,閑時被迫集炁,其他時候便供其門人采摘侮辱……」
星霖痛苦的閉上雙眼,默默垂淚。她深吸瞭幾口氣又緩緩說道,「原本這裡日夜燈火通明,隻是這兩日他們似乎有什麼大計劃,直到今日傾巢出動,彷佛是奔著什麼神獸而去。」
神獸?難道是天玄地宮裡的那隻大火鳥?所以攻打天玄的根本不是雷州地玄的魔教?
「算瞭,算瞭,還是先出去再說,你們之中有人知道怎麼出去麼?趁著現在沒人咱們快走!」
我簡直就是烏鴉嘴成精,剛一說完,身後就飛來一團巨大的火球,正砸向眾人,「走?你們這些玩物還想走去哪?」
我想都沒想,一個箭步沖到眾人面前,轉身用後背截住瞭那團火球,順勢還捂住瞭自己腰間的輕紗。
別說,這一下暖暖的還挺舒服的……
月漣趕忙抽出一把青色的長劍,站到我身旁,嚴陣以待的看著前方。而我在人群裡仔細掃瞭一遍那十來個少年,發現他們也幾乎都是裸著,根本無法支援我更多的佈料。
我隻好硬著頭皮轉過身,小聲和月漣說道,「你找個安全的角落把他們帶一邊去。我這等會萬一打起來,說不定又得光著瞭……」
月漣臉一紅,咬著下唇點點頭。
「你是何人!」巨大的回響在山洞裡來回碰撞,震的人腦袋發懵。
「你敢不敢出來和我說話。」我拎著劍站在朝拜的空地上對著遠處喊道。順勢偷偷擺擺手,讓眾人跟著月漣先躲起來。片刻後一個身穿火紅大氅的男子一步步的從陰影裡走瞭出來,而我一眼就看到瞭那個熟悉的面具。
「果然都是你們在搗鬼!」
「看來你對我們知之甚多啊,不過無論你是何人,進瞭我派密境,便休想再出去瞭!」男子伸出手憑空一揮,殿中石柱上的火油燈一盞接一盞的亮瞭起來,瞬間繞瞭一圈。整個大殿頓時就亮堂起來。以靈威和氣息來看,這惡人修為少說也是元嬰。看來這幽陽派還真是不能小覷,動不動就是元嬰級的大魔。
不過他要是其他靈根的大能,我多半還會有點心虛,可偏偏是火靈根的,而我剛剛才跟火靈神獸打過照面,它不過才燒我一身衣服。難不成他還能比那一驚一乍的大鳥厲害?
我舉起清塵劍指著對方,「你派那位木靈根的大魔已經成瞭一堆灰,識相的趕緊走,別怪我沒提醒你!」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趾高氣昂的說話,不免感覺自己離大俠又近瞭一步,至少氣勢上近瞭。
「棘是你殺的?你以為我會信?就憑你這麼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
「棘?你們還挺會起名字的……別說,倒真是和他挺配,也挺有氣勢。那你叫什麼名字?」那傢夥操縱的是血藤和木釬,配上一個棘字確實很有大惡之人的味道。不像我,落塵,一聽就不像大俠的名字。不然以後我就叫塵算瞭,不過聽著有點弱啊,掃掃就沒瞭的感覺……
「呵呵,我又何必告訴一個將死之人,自己的名諱呢?」
「那可不一定,你口中的那個棘是不是比你厲害,還不是死瞭。到死我都不知道他叫棘,你現在不告訴我,待會你死瞭,我以後再遇到你那些同夥,我怎麼和他們說,告訴他們我殺瞭你們中一個愛玩火的?」
男子一陣陣長長的鼻息之後,周圍的溫度頓時就高瞭起來,聲音也失去瞭剛剛的淡定,變得暴躁起來,「你若不是個傻子,那便是在找死!」隨後突然就消失無蹤瞭,我頓時一晃神,而隻在短短幾瞬後,他又突然出現在瞭我的身前,抬手就掐住瞭我的脖子,將我整個人都拎瞭起來。
我才發現,這傢夥長的可真是又高又壯,足足比我高瞭一頭去,惡虎般強壯的手臂猙獰著虯龍般的肌肉。他掐住我的那一刻,面具下露出的雙目頓時便散出瞭高光,最後竟然貪婪的吸瞭吸我的味道,可真是讓人惡心。
「簡直是天降奇跡,沒想到純陽靈體之身竟然能長大成人,如此餌食可真是百年難遇,若將你丟給落玉夫人怕是能換上一打上好的炁奴來!看來我還真不能殺你瞭。」
我鼓足一口氣,猛然抬手握在他的手腕,隨後便是用力一握,「……你到底叫什麼……」,骨頭碎裂的咔嚓聲頓時傳入彼此耳中,他那鐵鉗般的手掌立刻就失瞭力。
憑心而論我最怕那種飛來飛去,跑來跑去找不見人,或是動不動就給我捆個結實的對手。像這種主動送上門來跟我比蠻力的,簡直是太合心意瞭。
「你小子!找死……」他拼命想抽回手去,可我死死鉗住就是不放。
「我找死?我自己都弄不死我自己,你一個元嬰玩火的也想弄死我?」他雙眼睜的血紅,二話不說,舉刀便砍。我看著那柄重刀,也不去躲,順勢舉起瞭清塵劍,也照著他的胸口劈瞭下去。
結果他的刀擦著我的胸口,冒著火花落瞭下去。而我的清塵劍卻直接劈穿瞭他的護心鎧,鮮血頓時濺瞭一地。
情急之下,他猛然後退,咔的一聲,折斷瞭自己的手腕掙脫瞭我的掌控。我還從沒打得這麼舒心過,怪也隻能怪這傢夥選錯瞭對手。
「你身上竟還有法寶!」男子氣喘籲籲的半蹲在地上,已經不敢再貿然進攻瞭。
「法寶?什麼法寶?你是瞎瞭還是傻瞭……我……我都這樣瞭……哪還有地方放法寶,技不如人就老老實實承認,找什麼由頭……」我氣不打一處來的罵道,明明看見我全身上下就圍瞭條銀紗,還法寶,難不成我還藏在屁股裡瞭麼,而月漣在身後不遠處噗嗤的笑瞭出來。
男子站起身,胸前的傷口突然冒起瞭煙,隨後竟慢慢愈合瞭。
「還有你那把劍!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知道瞭!」我一拍手掌,指著他大聲喝道,「你一定叫煙!帶火,個子又大,還穿護身鎧,組起來就是個煙字!」
「你……你莫非是癡的?」
「……你才傻呢!」我二話不說,扭動手腕,凌空劈下,一道一丈來長的火刃帶著劍氣疾馳而去。對方趕忙挑動手中的重刀去擋。火刃頓時將其包裹其中,他匆忙褪去燒著的大氅丟到一邊,露出內襯的黑衣來。
「陽炎天火?」男子停頓瞭片刻,但他的聲音明顯開始變得有些不自信瞭。「難道他真是你殺的?你一個小小的毛孩子竟有如此大能?如此說來,那攝魂鈴……在你身上?」
「那又如何,你們這些歪門邪道,要攝魂鈴做什麼?又想奴役何方神獸?廢話少說,接招吧,煙!」我一副大義凜然的說道,畢竟這也算是我對敵的首次大勝瞭。
我一邊說著話, 一邊弓起身子,舉起清塵劍對準瞭他胸膛,我的靈炁本就留存不多,必須一招制敵。
「我不叫煙!」男子憤怒的咆哮著。
我也不理他,暗掐手訣,默念心法,腳下順勢一蹬地,劍氣陡然展開,疊於劍身上下,身後劃過一陣熱浪,如他剛剛一般,幾乎是瞬間便閃至他身前,舉劍猛然揮下,他下意識抬起重刀便去擋。
「你輸瞭!」我咧開嘴笑著說道,他抬刀一擋卻隻擋瞭個空,而我則在他身後,徑直將渾身燃著天火的清塵劍送進瞭他的背心裡。可剎那之間男子突然就著瞭火,轉眼就成瞭一個火人。火勢越燒越旺,到最後竟然什麼都沒瞭。
「這……這……這是自焚瞭?」
「不……他火遁瞭!少俠,咱們趕緊走吧,我估計他去搬救兵瞭!」月漣跑上起來,催促道。我是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會跑,這些大魔一般不都是不死不休的麼。
不過月漣說的對,眼下情勢還不容樂觀,我們陰差陽錯闖進瞭別人的老巢,偷瞭別人的炁奴,還差點殺瞭別人的大將,再留於此地怕是沒什麼好果子吃瞭。
我和月漣帶著三十來個衣不遮體的年輕弟子四處尋找出路,好在其中一個善辯風位,七繞八繞的帶我們進瞭一條地下暗河。
這地方還真是四通八達,難怪說幽陽宗行蹤詭秘,合著這夥惡人把地下都挖空瞭。
不得不說今日的運勢卻是非同凡響,整個門派的惡人不知去向,唯一留下的還是正中我下懷的敵手。若是遇到之前那個木靈大魔,怕是連我和月漣都要被關進牢中瞭。
三十多人互相攙扶著,跟著我和月漣趟水而出,也不知走瞭多久,才終於看到瞭一縷光。
我們是從一個山谷間的大湖裡遊出來的,至於在哪自然是難以分辨。外面響晴薄日,眾人似乎好久都沒看見日光瞭,一個個都激動的落下淚來。隨後便癱軟在地,再也動不瞭分毫。
於是我隻好讓他們原地休息片刻,自己打算去周圍找找有沒什麼野果之類可以充饑的東西。
可還未動身,天空中一道亮麗的紫電突然襲來,月漣一驚,連忙舉起劍站在我身旁,紫電徑直落在我的面前。我一看就樂瞭,是秋兒!
「秋兒!你跑哪去瞭啊!」秋兒看到我明顯松瞭口氣,可很快眉頭就皺瞭起來,雙眼不住的在我和月漣身上掃來掃去。
「秋兒?」
秋兒從腰後拿出我的劍鞘,扔給瞭我,「還你!」隨後轉身就要走。
「哎,哎,哎!」我接過劍鞘,想都沒想就跑瞭上去,而她已經踩上瞭劍刃,我趕忙一躍,一把抱住她的小蠻腰,給小丫頭直接從劍刃上給摘瞭下來。
「你哪去啊!你知道我找你找的多辛苦麼?」
秋兒回過頭,那聲音就像剛才寒潭裡撈上來一般,「找的衣服都沒瞭?」
「對啊,燒沒瞭……」
「怎麼沒燒死你啊!」
「你不是都知道,我可有天火,哪能被燒死啊?……不過,你現在能不能幫我找一件?還有那些炁奴,他們也穿的破破爛爛的。」
秋兒移開目光看瞭眼眾人,我也跟著回過頭,這才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倆身上。
我還沒反應過來時,秋兒已然用力踩瞭我一腳,「快……快放開我!」我這才發現,我正抱她抱的瓷實著呢。
片刻後,秋兒便帶著我一路往東飛去,我在她身後剛想說話,「閉嘴!」她就幹幹脆脆的兩個字給我噎瞭個結實。飛到瞭一處小鎮的佈鋪,秋兒大手一揮買瞭一堆衣物,打瞭兩個大包,全都扔在瞭我的身上。
可至始至終她都沒理我,走出小鎮,我實在忍不住將她拉停瞭下來,
「秋兒,你幹嘛不理我啊。」
秋兒凝著眉怒目相視,看的我渾身一個激靈,
「到底怎麼瞭麼……」
原本還默不出聲的小丫頭突然就喊瞭起來,「就那麼一會!就那麼一會,你都不安生!人不見瞭,衣服也沒瞭,還穿別人的衣服,露著胳膊露著大腿的,你怎麼這麼招人喜歡啊!就那麼一會,你都不能老實點!」
我撓瞭撓頭,小聲說道,「燒的不是你買的那件貴的……」
秋兒直接原地蹦瞭起來,抬手就敲瞭我腦袋一下,「我說的是衣服的事麼!你沒事瞎跑什麼啊,不是說好要跟著我麼,就那麼一會!人就沒瞭,沒瞭整整一天一夜!你現在厲害瞭是麼?膽子大瞭,是不是,是不是!」秋兒一邊嚷著,一邊接連的敲著我的腦袋,說實話我真服瞭,我這都是鋼筋鐵骨的身子瞭,怎麼被她敲的就這麼疼呢。
「別敲瞭,別敲瞭……」我趕忙往後跳瞭一步,使勁揉著腦瓜子。原來我在地下待瞭那麼久啊。
「我是跟著你的啊,你不是突然就不見瞭麼……我擔心你就去找你瞭,然後看見瞭一個洞就進去瞭。」
「找我進洞幹嘛,我是兔子麼,還是老鼠啊,我會鉆洞麼?你就不能在原地等我一會!明明就隻有一會!哎呀,真是氣死我瞭。」秋兒說著話,居然把袖子都擼起來瞭。
「我錯瞭,我錯瞭……別打瞭。」我抱著腦袋到處找地方躲,誰知道我好心去找她,結果還白白招來一頓打。
突然間,天地間突然傳來一陣悠長的低鳴,秋兒頓時便愣住瞭,連忙轉頭望向瞭天玄山的方向。白嫩的手臂還舉在半空,動也不動,緊接著突然晃悠瞭兩下身子,但很快便站住瞭。
「秋兒,你怎麼瞭?」
她再轉過臉來時,臉色一甩剛剛的驕橫,竟露出瞭些許的哀傷來。
「回吧……」她輕聲拋出瞭一句,轉而便喚出劍刃,又恢復瞭剛剛一言不發的狀態。
她剛剛打我實在太過投入,動作也太大,一個銀閃閃的物件從袖口飛瞭出來都沒有發現。我轉身將它撿起,跟著她上瞭劍刃,一路上我很想問個明白,可任憑我說什麼,秋兒都再沒回上一句。
回到谷底剛一落下,月漣便跑瞭過來,我丟下衣服,讓她分發給眾人。
「現在你們已經安全瞭,想去哪就去哪吧,就是別總想著死瞭。下面的一切就隻當是個噩夢,現在天亮瞭,夢也醒瞭。」
可眾人卻隻是低下頭,動也不動,月漣輕輕拽瞭拽我的衣袖,面色著實有些為難,「我剛剛已經問過瞭,可他們都不知該往何處去,身為炁奴,早已無顏面對父母師門,而且他們還說自己的體內皆被下瞭一種名曰縛炁的惡咒,即便逃出瞭那魔窟,也隻能尋一地自行瞭斷以絕此痛。」
「縛炁?」
「少俠知道何為縛炁?」月漣顯然不明白那是什麼,可我卻見過這東西的威力,簡直是痛不欲生。抬眼看瞭圈眾人,聯想到這三十多具年輕的身體被縛炁折磨的痛不欲生,哀號遍野的模樣,我就一陣心酸。
「我確實知道,而且知道如何解,隻是……」話音剛落,原本埋頭的眾人竟都圍瞭過來,星霖更是沖在瞭最前面,
「少俠當真知道如何解這縛炁?」可能是見我面露難色,這丫頭又跪瞭下來,納頭便拜,餘下眾人彼此對視瞭一眼,也都跪瞭滿地。
「少俠大能,還請救救我們吧!」
這就是當大俠的感覺麼,動不動就有人跪著求你救他?好像也不是很有意思的樣子啊……
「你們快起來,我也沒說不救啊,隻是……總之你們先起來,先跟我離開這吧,我帶你們去見幾個人。」
「少俠打算帶他們去哪?」月漣拉起瞭星霖,又跟著喚起眾人問道。
「去雲溪。」思來想去,也隻有去找飛夢瞭,而且我敢肯定飛夢定然比我更會處理這些人。
「可此地距雲溪路程遙遠,這些師弟師妹修為大多不高,況且身體虛弱,無法禦劍啊。」月漣抬手輕捏著自己的下唇,凝眉想瞭半天,突然把視線越過瞭我,看向瞭我身後的秋兒。
我這才發現,自剛剛開始,秋兒就隻是遠遠的站在一邊看著我們。
「方才我觀秋兒姑娘禦劍之術頗為嫻熟,想來也是身具大能,若我和秋兒姑娘一同施為,或許可連一柄巨劍,雖此舉會耗費大量靈炁,但撐到雲溪應是不難。不知秋兒姑娘可願如此?」
話畢,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瞭秋兒,可秋兒卻隻是直愣愣的看著我,雖依舊面無表情,可那目光中流出的絲絲哀傷卻如銀線裹心,一扯一痛。
「秋兒……」我輕輕喚瞭一聲,這一聲並不是要她答應,而是想問她到底怎麼瞭。
秋兒看瞭我許久,最後一言不發的走到的眾人身前,伸出雙指招出瞭劍刃,月漣見勢,趕緊跑到她身旁不遠處,也招出瞭劍刃。兩人身姿相像,不斷的往劍刃中積蓄靈炁,一藍一紫,很快,劍刃模糊的邊緣便逐漸延展開來,最後交融在瞭一起,就像是一面圓鏡。
「快上去,我們撐不瞭太久!」月漣渾身湛藍冒光,發尾衣擺隨風高高飄起,顯然這術並不如她想的那般容易。
眾人趕緊互相攙扶著上瞭氣刃,待人齊後,藍紫雙劍一同升空,很快就躍至雲層之上。
我攙扶著眾人,目光卻一直牢牢鎖在秋兒身上,不知為何,那種莫名的擔憂又在心頭翻滾攪動起來,而竟有愈演愈烈之勢。
可能是擔心靈炁不夠,兩人都飛的很快,沒多久,雲溪鎮的後山便出現在瞭眼前。
「就在哪,可以落下瞭!」我大聲的喊道。
秋兒和月漣雙指一揮,將氣刃降在瞭半山腰處,剛一落地,淡藍色的氣刃便瞬間消失瞭。月漣臉色蒼白,滿頭的汗珠,晃悠著就要摔倒過去。我就在她身旁,剛想伸手去扶,突然就想到瞭剛剛那滿頭的痛楚,於是順手便伸出清塵劍攔在她的身前,架住瞭她的身子。
「你沒事吧!」
月漣強撐著搖瞭搖頭,「無妨……」星霖連忙跟上前扶著她坐瞭下來。而秋兒隻是默默的收瞭劍刃,再次站在瞭一邊,斜仰著頭看著清漓山的方向。
我突然就覺得很煩躁,很想上去拉著秋兒跑的遠遠的,可一轉頭,眾人期盼的目光又落在瞭我的身上。
「你們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之後我又走到秋兒身邊,輕聲問道,「秋兒,你要和我一起麼?」
秋兒沒有說話,就隻是搖瞭搖頭。
「那你在這裡等我,哪也別去啊……」我往前走瞭幾步,還是不放心的回頭囑咐道,「等我啊。」
秋兒終於移下目光,看著我撇瞭撇嘴,最後微微點瞭點頭。她突然這樣,我真的特別不習慣,雖說她原本就不愛說話,可臉色總是很鮮活,哪像現在死氣沉沉的,彷佛下一秒又要消失不見一般。
我快步跑到木屋外,敲瞭敲門,「飛夢,憐雪?你們在麼?」剛敲瞭沒幾下,門就打瞭開來,我一看,原來是念瑤。
「哇,是大恩人來瞭,師姐,是恩人來瞭!」我撓瞭撓頭,原來這念瑤是個這麼歡實的丫頭啊。
多日不見,飛夢的情狀明顯好瞭許多,臉色也紅潤瞭起來。
「少俠,許久不見瞭。」
「敘舊的話先別說瞭,你這次可真得幫幫我瞭。」
飛夢臉色一變,側過身想先把我讓進屋去,「怎麼瞭,少俠你慢慢說。」
「你先看看那邊……」我無奈的指瞭指遠處。飛夢抬眼一看,不免嚇瞭一跳,「怎麼來瞭這麼多人,少俠你這是……」
「哎……我去瞭天玄山,陰差陽錯入瞭幽陽宗的老巢,這些人都是炁奴,被我救瞭。可他們體內都有縛炁,一個個都要尋死,我實在是沒法子,就隻能來找你瞭。」
「炁奴?」飛夢聽到這個詞,臉色自然免不瞭的哀怨,「那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師姐……」緊隨而至的憐雪有些擔憂的喊瞭一聲,飛夢回頭溫柔的笑瞭笑,「放心吧,少俠不會害我們的。」說完,便和我一起走向瞭眾人。
結果離著還是數十步遠時,月漣竟然掙紮著站瞭起來,「……師……師姐!」
飛夢雙目一愣,眉頭微微凝瞭起來,但最後還是放瞭下來,「月漣,難道你也?怎麼會?」
月漣幾步跑瞭過來,一把抱住瞭飛夢,可飛夢卻似乎很不習慣這個擁抱,雙手僵持瞭半天也隻是輕輕拍瞭怕她的肩。
「師姐,你怎麼在這啊!他們說你叛離瞭天玄山,投靠瞭魔教,我本就不信,果然你隻是躲起來瞭,你為何要躲在此處。你可知道,自你走後,漸川師兄他……」
「別提他,別提好麼……」猝不及防之間,兩道清淚突然就滑落瞭飛夢的眼眶,我下意識後退瞭半步,我莫不是又闖瞭什麼禍吧。
「月漣,你又是如何變成……」月漣止住哭腔,擦瞭擦眼淚,拼命的搖著頭,讓出瞭身後的星霖來,「不是我,是星霖,我是和落塵少俠一起救下的他們。」
飛夢苦笑著搖瞭搖頭,「我說呢……原來如此。你們是被幽陽宗的人抓去瞭?」
眾人默默點著頭,飛夢深深吸瞭口氣,「好吧,閑話不多說瞭,我先幫你們去除體內縛炁,你們在此稍歇,少俠,你隨我來。」
飛夢捏瞭捏月漣的胳膊,又揉瞭揉星霖的臉頰,隨後便轉頭而去。
我跟著她回瞭木屋,飛夢一進門,便如臨大敵般將我拉到一邊,「少俠,你細細說說你是如何救下這些人的。」
我被飛夢這一哭一驚搞得也有些緊張起來,於是便細說瞭欲念閣之事,而地宮裡畢方之事,我則遵照約定,絲毫未曾提起。
飛夢一邊聽一邊沉思,最後開口問道,「那便是說,來之前,少俠並未透露我等身份行跡,也未提及風玄子之事?」
「嗯,這麼多人,我也不好貿然提起。」
飛夢聽完拍瞭拍胸口,長籲瞭口氣,「如此甚好,少俠,風玄子侮辱我等之事千萬不要在眾人面前提起,尤其是月漣!」
「這是為何,如此惡人,難道不應該昭告天下,不然天玄山還不知道有多少弟子要受害。」
飛夢搖瞭搖頭,「少俠,你不想想,我月漣師妹生的如此沉魚落雁,為何卻未遭風玄子毒手?」
「為何?」我接著話茬便直接問道,讓我想這些可真是難為我瞭……
「因為月漣師妹乃是風玄子之女!」
「這……難不成,月漣其實是個細作?」
飛夢搖瞭搖頭,「我與月漣也算相識已久,她為人善良,生性單純,隻是不知其父真面目罷瞭。所以,此事萬不能和她提起,否則我怕會出大事。剛剛我掃瞭一圈,天玄山門人隻有星霖一人。我那些受苦的師妹們應還在風玄子手中。不過,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自然還是要救他們,上次你摘的鬼厄草,還剩下不少。無論如何,先解瞭他們的縛炁再說吧。」
「好,你是師姐,聽你的,一直就覺得你對這些師妹特別好,威望也挺高啊,就和那個漸川一樣。對瞭,你剛剛為什麼不讓月漣提漸川啊,我覺得他人挺好的啊,還特地帶我參觀瞭天玄山。」
「因為漸川師兄喜歡飛夢師姐許多年瞭!」憐雪在一旁幽幽的開口道。
「憐雪!」飛夢紅著眼大聲喝道,嚇得憐雪一哆嗦,再不敢開口瞭。
「少俠,漸川之事,莫要再提,如今飛夢活著隻為一事,那便是誓死也要誅殺風玄老賊!」
我終於發現我是說錯話瞭,隻是日後若是見瞭漸川,我該不該提起飛夢呢。
飛夢拿出鬼厄,和我一起出瞭門,將眾人帶至木屋後的空曠之處,隨後各自分發瞭一小段鬼厄,並說瞭其中利害和痛苦,讓眾人自行決定是否服用。可不曾想,幾乎沒有一人猶豫,皆是張口便吞瞭進去。
三十多人同時服毒,那場面簡直要多慘烈,有多慘烈。這幽陽宗不除簡直天理難容。
毒解之後,三十多人齊齊跪於飛夢身前,「多謝師姐救命之恩!」飛夢搖瞭搖頭,後撤瞭半步,指著我說道,「你們要謝便謝他吧,我這條命還是他救的。」
「多謝少俠,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我尷尬的後退瞭好幾步,一直撞到瞭木屋的外墻,「你們別老跪瞭,其實我也沒做什麼,而且我也是誤打誤撞才救的你們,你們隻要別再尋死覓活的就成。如今縛炁已解,你們便各自回去吧。」
眾人彼此對視之後,默不作聲也不起身。
「你們怎麼瞭,幹嘛還跪著啊,現在已然沒事瞭呀。」
「少俠,我們已經無處可去瞭……」星霖站起身,滿面的愁苦。「污垢之身,難面父母,天玄山也早當我死瞭。幽陽宗血海深仇,卻又無力相報,天下之大,哪裡還能容下我。」
一時間,眾人同病相憐,接連哭泣起來,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隻能看著飛夢,可飛夢此時的雙眼也是通紅。
而秋兒這時正坐在不遠處的樹叉上,依舊望著清漓山的方向發呆,彷佛此時此地的一切都與她毫無關系。
就在場面陷入僵局之時,躲在一旁偷看的小念瑤突然鉆瞭出來,「不然我們找個山頭自立門戶吧,大傢住在一起,同舟共濟,互相扶持,一起修煉,到時候再將天下惡人都殺個幹凈!」
此話一出,眾人皆止住瞭哭聲,雙眼中久違的放出瞭光來。
「師姐,師妹這話有理啊,既然我們無處可去,何不抱團取暖。」憐雪也從一側走瞭過來,附和的說道。
飛夢撐著下巴不免凝眉思索瞭起來,「這垂絕山脈乃是正邪避戰之所,山峰眾多,倒是可以尋一處福地,隻是自立門戶,非同小可,我等修為尚淺,若無能人相助,如何自保呢。再說,創門立派需有名有實,我們之中怕是無人能扛起此名此實來。」
飛夢想瞭片刻,突然抬頭看向瞭我,我原本隻是站在一旁看他們商量,被她這突然一眼看的渾身不自在。
「少俠,你可願做我們掌門?」
「我?掌門?你讓我做掌門!」我才剛剛被清漓允許下山不過數十日,行走江湖還得秋兒帶著,一轉眼,我就可以做掌門瞭?
「你別逗瞭,我哪能做掌門,我這修為你又不是不知道,時靈時不靈的,你可真敢說。」
可眾人壓根沒把我的自嘲當回事,交頭接耳之後竟然都點起頭來。
「哎,你們別激動啊,我真做不瞭掌門,哪有金丹做掌門的,何況我這個金丹還是半成品。」
「少俠宅心仁厚,心地純善,對我們在場的每個人都有救命之恩,為何做不瞭我們掌門,修為高又如何,我們哪個不是受瞭大能大惡者的侵害。如今眾人皆無傢可歸,少俠當真放心讓他們自生自滅麼?」
「我……我……我……」我很想說句話,可我又不好意思說,那便是我想回清漓山瞭……
「少俠,如今天玄地玄惡鬥不止,幽陽渾水摸魚,漁翁得利,殘害天理,正魔已然失衡,少俠既立志行俠仗義,又何必一再推辭,就從我們這些人開始,收納天下正氣之人,必然要覆滅這雙修邪法!」
「可我也不會當掌門啊,我下山遠遊才不過十來日……」
「門派事務自有我等相助,但最重要的便是要有一信一念之人,於我等而言,此信念便掛在瞭少俠你的身上!」
飛夢說完轉而也跪倒在地,帶著眾人一起拜瞭起來,
「還請掌門給我派賜名!」
「飛夢,你……」我可真是騎虎難下,這世事也太難預料瞭吧,誰能想我就去瞭趟天玄山,回頭就成掌門瞭。我也不是去天玄山考量如何成立門派事宜的啊。
「少俠,你就應瞭他們吧,飛夢師姐,星霖師妹可都是性情剛強之人,她們能如此跪拜於你,就已經在心裡把你當作掌門瞭。」月漣走到我身邊,輕聲說道。
「那……那好吧,做掌門就做掌門吧,不過我可說好瞭,我真的什麼都不會……」
「請掌門賜名!」眾人異口同聲的喊道。
「又起名字啊……」我握瞭握手裡的劍,腦中一位仙姿佳人頓時一閃而過,我有些靦腆的低下頭,小聲說道,「不然就叫……清塵派吧……清澈的清,凡塵的塵……」
「清塵?清掃天下污塵!好名字!」飛夢毫不吝嗇的稱贊道,而我隻得尷尬的搓著手,因為清塵二字與我而言必然不是這個解釋。
此時耳邊突然噌的一聲,秋兒從樹叉上一躍而下,慌忙的往外跑去。剎那之間,我卻清晰的看見,秋兒流淚瞭……
我想都沒想立刻丟下眾人追著秋兒跑瞭出去,「秋兒,你去哪?」
秋兒站在前院,嬌小的背影微微顫動著,她頷首望著山下,手掌緊緊握住自己的衣襟,但隻是輕聲丟下瞭幾個字,「我要走瞭。」
「走?你要去哪?」我慌張的追問道。
「回傢……」
「那明日……」
「無有明日……」秋兒說著話,已然抬手。我趕忙跑上去抓住瞭她的手臂。
「秋兒,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真不是故意亂跑的。」
「我知道……」秋兒也不閃躲,就任憑我抓著她。
「那你是身子不舒服?」
「……嗯,我要回傢中靜養些時日。」
「那是多久?」我抓的很緊,彷佛一松手似乎整個世界都要離我而去瞭。
「三五日或三五月或三五年,亦或是此生……」
「別說瞭,我不想聽……秋兒,連你也不願陪著我瞭麼?」秋兒轉過身,可依舊埋著頭,「如今你已是一派掌門,那麼多人都會陪著你,又何必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不想當掌門,也不想讓他們陪,我隻想像以前那樣和你兩個人……」
秋兒突然一把就把我推開瞭老遠,撕扯著原本輕靈的嗓音喊道,「沒有兩個人!我們也不能!不能!你明白麼,你明白麼!」
秋兒喊完用力呼瞭兩口氣,原本粉嫩的臉頰變得毫無血色,雙瞳中則噙滿瞭淚。我很想爭辯些什麼,可半響卻說不出一句來,因為我確實不明白,一直以來,有太多的不明白。
彼此四目相對,秋兒突然苦笑著搖瞭搖頭,低聲輕喃,「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隨後她再次轉過身,聲音也恢復瞭往常的冷清,「我傢教甚嚴,已不能再隨意外出。那位月漣姑娘擅長禦劍,以後你便讓她帶著你遊歷吧。放心,你離元嬰已然不遠,很快就能自由自在的暢行天下瞭。皆時,你便忘瞭之前所有的一切,安心去做你的大俠吧。」
我原本就能感覺到,秋兒知道很多事,我甚至懷疑清漓曾經暗暗囑咐過她什麼。於是彷佛周遭的每個人都帶著偽裝,總是對我說些矛盾重重亦或是模糊不清的話,不是我不想明白,而是他們都不願讓我明白。
可眼下我卻一句都不想問,因為秋兒要走瞭,於我而言,此時的心情和曾設想有朝一日元嬰離山,與清漓永別並無太大區別。
一直以來在清漓那裡受到的打擊,都可以在秋兒這裡得到救贖。可如今,我不得不遠離清漓,而秋兒不得不遠離我,於是救贖沒瞭,打擊沒瞭……我所謂的天下裡猛然間就變得空無一物瞭。
「秋兒……」我的語氣突然變的平穩而安然,步伐卻變的極為沉重。
「何事?」秋兒被我這一聲叫的僵在瞭原地。
我慢慢走到瞭她的身後,從懷裡掏出她剛剛遺失的那枚我所贈的銀簪,轉而遞到她的身側,
「你好生回去休息吧,從此以後每日我都會在我們邂逅的那棵樹前等你一個時辰。還有,即便我真的元嬰瞭,我也會永遠守著清漓山,哪怕隻是守在山外……」
秋兒頓時渾身一怔,片刻後突然轉身撲進瞭我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我就直愣愣的站在那,看著她烏黑的發髻,任憑她將淚水撒滿我的胸口。
她這哭勢起的快,收的也快,我再次被她一把推出瞭老遠,接著秋兒便幹凈利落的招出瞭劍刃,以從未有過的疾速,呼嘯著騰空而去,在湛藍的天空中劃過一道青紫的尾跡。
我看著自己已然空無一物的手掌默默出神,這一天因為秋兒的離去所帶來的觸動,讓我終於明白瞭一件事,一件我不敢去面對之事,我其實是一個十惡不赦之人。
因為我喜歡秋兒,也喜歡清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