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圣诞季风>103 再住兩天吧

103 再住兩天吧

  徐意叢仍然在自顧自吃魚,恨不得把頭埋在碗裡,冷不丁地說:“你還沒跟我講過當時是怎麼回事呢。”

  “什麼當時?”

  徐意叢抬起頭,“你跟我分手的時候。”

  她始終不懂他怎麼可以那麼舍得。

  徐桓司的手指骨節上滿是紅腫的劃痕,頸側還貼著紗佈,但是胡子刮過瞭,頭發也打理得清爽整齊,又變回瞭那個無懈可擊的、會讀人心思的壞人。他端著空水杯,目光帶著笑意,溫存地掠過她的眉眼鼻端,“沒有什麼好講的。”

  的確沒有什麼好講的,是個簡單到乏味的故事。徐廷在某個春夜裡找到他,在郊外逼他停車,開門見山地點明他肩上的擔子,告訴他不能把山一樣重的下半輩子耗在自己見不得人的妹妹身上。而他在徐廷居高臨下地抖出命令的時候分出一半心思,衡量徐廷的為人處世有多像傢裡的老爺子,衡量如果他帶叢叢走,把徐傢的一切拋下不要,徐廷有多大可能會像老爺子對付唐子俞一樣對付她。

  徐廷和自己的父親親密有限,但相似十足,那是個於徐桓司而言簡單得無以復加的不等式。

  那天他依然沒有回徐傢老宅,也沒回那間沒有第三個人進去過的小公寓,車子漫無目的地開到沒油,他發現自己又停在叢叢的宿舍樓下。他記得那個平安夜,被他吻哭瞭的叢叢又偷偷摸摸地溜下樓,在門口探頭探腦,發現他果然還在這裡,眼圈霎時更紅瞭。

  整夜未眠的滋味近乎麻木。他在飛往溫哥華的航班上終於睡瞭一覺,霧蒙蒙的夢裡,他站在徐晏的墓碑前,手裡拿著新鮮的花束。但是清明節已經過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身旁是徐桓易,扶著老人,紅著眼睛。他的目光側瞭側,看見徐晏旁邊的墓碑上分明印著徐意叢溫柔狡黠的笑臉,尖耳朵尖下巴帶著晶瑩的妖氣,圓圓的眼睛和嘴唇又孩子氣至極。他跟那個熟悉的微笑對視瞭幾秒,發現她的照片竟然是黑白色。

  手中的花束轟然落地,他跪下去試圖把她挖出來。堅實的石磚已經合上,他挖到指尖全是淋漓的血,也隻拂動瞭墓碑旁小松樹的根須。

  去拉斯維加斯隻是兩張機票的事,可是一個人的一生沒有那麼簡單。在他臆想中,他恨不得拉徐意叢一起去死,但回到現實,他甚至無法想象她被人拿槍頂住腦袋的場面。所以他放開,用最卑劣自私的方式,因為隻有他管住他自己,隻有他夠剛愎夠自負,夢裡的事才不會發生。

  可惜人生不是遊戲模型,他把叢叢隔絕在麻煩事外面的防線一條條崩塌瞭,她還是被卷進上一輩的醃臢,還是被職業殺手撞在路邊。好在叢叢不再是那個去網吧發脾氣的小孩子,她懂得為自己打算,懂得衡量利弊,一半是他教的,另一半是她天生聰明。她好好過她的小日子,他要做的就隻剩下和徐廷硬碰硬,事情比之前簡單得多。

  她聰明,所以其實不需要他回答,可是徐意叢最大的毛病仍然是較真,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她不是想知道徐廷是怎樣要挾他自己的兒子,她是想知道她的哥哥到底有多不值得原諒。

  他把水杯放下,“打算什麼時候出院?”

  她對他的心思一清二楚,他也心知肚明她的不甘心,但是他沒有打算心軟,她也仍然在責怪他的剛愎自用。世界上簡直沒有更令人束手無策的關系,徐意叢甚至對自己的不甘心都束手無策。

  病房裡的光線明亮透徹,她仰著頭和他對視瞭很久,誰也沒有退步。最後,她終於揚起唇角,舌尖舔瞭舔柔潤的唇珠,“我明天就走。”

  她的課落下很多,還有很多項目工作沒完成,傢裡還有一煮飯就燒廚房的金蘇蘇和正在犯憂鬱癥的大聖,的確該出院瞭。但她更清楚自己為什麼急著走,因為問出那個問題已經足夠丟臉,固若金湯的自尊險些丟盔卸甲,她不會再給自己一點機會。

  金蘇蘇這兩天正好有空來接她,徐意叢在醫院睡瞭最後一個懶覺,蹦去徐桓司的病房道別,跟徐桓司選定的保鏢漢斯握瞭手,跟陳昂和李秘書說再見。李秘書昨晚和值班的小護士聊到半夜三點,困得淚汪汪的,竟然拿住院的事跟她客氣起來瞭,“小姐這就走瞭?再住兩天吧!”

  徐意叢聞言“噗”地笑出瞭聲,“好啊。”

  徐桓司又好氣又好笑,抬起長腿踹瞭李秘書一腳,“不會說話就別說。東西帶好瞭嗎?”

  ————

  誰不想擁有一個李秘書

  等我有錢瞭我雇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