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時刻,偏僻狹窄的巷道光線昏暗,前後無來往行人,地面隻餘樹影婆娑,樹梢沙沙作響。
半靠在墻面的姚杏杏此刻右肩衣衫半褪,露出肩前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左手不熟練的打開藥瓶,將止血愈合的強效藥粉咬牙撒瞭上去。
“嘶~”她疼的抽涼氣,忍著痛哆哆嗦嗦著手把衣服一點點拉回來,整理歸位。
剛剛那一戰打的實在費力,要不是對手傲慢輕敵,自己恐怕不隻是被捅一刀這麼簡單。
忽然,姚杏杏神色微沉,目光戒備的看向某處,“誰在哪裡。”
昏暗的街口走出來一個人,暗色衣服很好的將他融到灰黑的背景中,若不細看,輕易發現不瞭有人在那裡。
沉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男人背著包裹嚴實的巨劍站在幾步之外,額上有些許碎發落下,遮擋著他看瞭的眼神。
“是你。”姚杏杏微松一口氣,她可不想再跟人打一架,神情略放松的問道:“那邊的事結束瞭?”
籠罩在陰影下的眼眸淡淡落在染血的位置,聞聲目光微動,看去她的臉上。
“一切順利。”他壓低瞭嗓音,說話時便多瞭些渾厚感。
姚杏杏從墻上起身站直,動作無意中牽動瞭傷口,她疼的眉間攏起,因有外人在便忍著沒發出聲音,稍作停頓緩住瞭痛感,才提腳往巷口走。
“剩下的傭金明日給你們。”她說道。
男人未接話,隻用眼睛跟隨她移動瞭片刻,待她走出一段距離,方緩步跟上。
燈光將男人的影子拉的極長,模糊誇張的投射在路面,前面那人的步子不管怎麼邁,都會不偏不倚的踩上去。
姚杏杏沒留意腳下,況且一前一後走會踩到影子是正常的事,往往懷著別樣心思的人才會在一件很尋常的事上亂想。
對於一個半熟不熟的陌生人,正常人該有的也是一兩分基本的戒備。
剛走上大街,迎面便來瞭兩個男子,姚杏杏細辨瞭一下,好像也是她雇傭的保鏢來著,遂主動打瞭聲招呼,范柯和金自樂回禮,而後來到孟呈旁邊。
范柯往孟呈方向靠瞭靠,看瞭眼姚杏杏的背影,悄悄沖他擠眉弄眼,好似再說,原來你跑出來是為瞭找姑娘啊。
孟呈理也沒理,一個多餘的眼神都給范柯一下。
還沒回到暫時據點,姚杏杏便收到瞭弟子的傳音,契書上的信息半真半假,導致搜救進展進展緩慢,目前為止隻救回來兩個。
這種情況她並不意料,進出黑市的人誰不進行一番偽裝,能用這些真假難辨的信息救回幾個人已經不錯瞭。
姚杏杏告訴他們一直沒有收獲就先收隊,回來從長計議。
當天邊第一縷陽光照在吉艷城的土地上,長街盡頭一片深藍色氣勢洶洶的直奔街尾的客棧而去。
客棧中弟子敲響姚杏杏的房門,“李傢的人來瞭,有三十餘人。”
他們是為昨晚的事來復仇的,至於為何現在才來,那是因為李氏內部分歧有些大,有的人認為現在實力縮水,不適合和姚杏杏他們繼續硬杠,而是要等請到外援再行動。
可李氏的人在吉艷當久瞭土霸王,早養成瞭眼高於頂,心高氣傲的脾性,認為族中元嬰長老雖敗,但肯定也把對方高手幹倒瞭,大傢這時實力差不多,有什麼不敢開戰的。
再者就這樣放同仁宗的人離開,李氏以後豈不顏面掃地,威信全無?
姚杏杏穿好衣服推門出來,其餘弟子早在一樓等著瞭,見她下樓,紛紛抬眼望來。
二十多人或坐或站的聚在一樓,手中面前皆有武器,臉上不但沒有擔憂緊張,反而兩眼直直看著她,似等她一下令,準備一把沖出去開打。
姚杏杏豈會不懂他們的心思,就是外面這群人綁瞭他們同門,把他們當牲口一樣販賣出去,至今還有幾人生死未知,這深刻的仇恨一上來,見面當然分外眼紅。
神識略微一掃,便大概摸清瞭對方的實力,雙方人數差距並不大,於是她點瞭點頭,“想去的去,註意安全。”
反正都是不死不休的仇人,等解決瞭這些人,晚點順帶把李傢也端瞭吧,就當是替吉艷剔去一顆毒瘤。
其他人如何想或許不知,但城主和其他被壓迫許久的世傢,比誰都樂見其成。
得到命令,弟子們兩眼放光的嘩啦起身,一個接一個的沖出去,最後踏出大門的人還回身貼心的把門帶上,不讓外面的血腥打鬥影響到屋內。
屋中一時隻剩三個散修和姚杏杏。
她來到三人的桌前,將裝著剩餘酬金的儲物袋放到桌上,“都在這裡,點點數。”
請這三個人雖然貴,但她一點也不心疼,因為昨晚她安排的人成功趁亂劫瞭黑市的小金庫,相比之下,這點毛毛雨完全不值得放在心上。
對瞭,晚點再要去李傢掃蕩。
范柯和對面的大漢對視一眼,然後去看孟呈的態度,見他不表態,便合起扇子,笑瞇瞇的拿過儲物袋,當面點起瞭數。
“不多不少,姚掌門果然爽快。”范柯習慣性的顛瞭顛東西,刷的一下打開扇子,笑說道:“不知可否留個聯系方式,以後姚掌門還有類似的需要,我等很樂意為其效勞。”
今日姚杏杏沒有帶面紗,頂著張素面便下瞭樓,唇色不點而紅,淺淺笑起來時臉上的酒窩若隱若現,“范道友客氣瞭。”
客套瞭句,卻沒有給聯系方式的意思。
范柯微揚瞭揚眉,也不再出聲追問。
解決瞭這樁事,姚杏杏徑自去到窗邊坐下,輕巧的推開一側窗扉,靜靜看著外面的情況。
手中不知何時多瞭把小巧的折扇,放在指尖轉著,一會兒不知看到瞭什麼,她將扇子打開,咻的一下扔瞭出去。
片刻後扇子原路返回,扇骨上也染瞭零星醒目的血跡,襯著她白皙的皮膚,莫名有種妖艷之感。
范柯合扇撐頭,看向她的方向笑的莫名,金自樂用眼神問他笑什麼,他卻不解釋。
他又沒病,怎會跟一個大老粗解釋自己有點春心萌動這種事。
一刻鐘左右外面的打鬥便結束瞭,帶著一身血氣和傷口的弟子們陸續進屋,還壓著一個身著錦袍,滿臉倨傲的人進來。
“掌門,李傢領頭的。”
靠在窗戶上的姚杏杏先看瞭弟子們的狀況,確定他們隻是受瞭傷,這才將目光投在中間的李傢人身上。
大概是作威作福久瞭,成瞭階下囚還認不清情況,那人怒視著姚杏杏破口大罵,叫罵的頗為不堪入耳,離他最近的弟子一聽,當即一腳踢去他的膝蓋彎,按著他跪下。
惡狠狠的威脅:“給我放尊重點,否則我一刀閹瞭你。”
這句話實在很強的威懾力,那人果然不敢叫嚷瞭。
姚杏杏慢悠悠喝瞭一盞茶,然後開口對那李傢的人說道:“本想直接殺瞭你的,但現在我有另一個想法,不如……看看你值多少錢。”
錦袍男人不懂她的意思,全程拒不配合,直到被砍走一截手指作信物,才大徹大悟的老實瞭點。
把勒索信送去李傢後,姚杏杏讓人把他拖下去審問,既然是李傢內部人,肯定知道更多信息。
比如他們這種長期穩定的爐鼎生意,除瞭自己抓人,肯定還會有其他供貨商,那都有誰在摻合?固定需要爐鼎的買傢有誰。
還比如其他拐賣人口的交易,要知道,凡是青樓妓院一類,總是和拐賣人口脫不瞭幹系。
修真世界中,普通人比修士更沒有自保能力,對大多數修士來說,凡人的生死也無關緊要,也無人會特地為他們討伐施惡者。
其實姚杏杏也顧不上那麼多,隻是現在剛好遇上,便順手解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