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來自四面八方好奇打量,沈瓊瑛莫名緊張。
幸好有一個藝術傢的母親耳濡目染,幸好在羅蘭中學時她也沒少參加聚會。即使緊張也隻是克制在心,不會失儀。
緊張之餘又有些心酸,如果按照她原本的人生軌跡,她也許早就就職某一個樂團,時常參加大型演出和宴會,又哪裡會像現在這般?
想到這,她對身邊人怨恨更甚,反倒從容許多。
她並不知道,在其他人眼中,她無論什麼心情表情,都如同鉆石般璀璨驚艷。
鬱金香一樣的裙子夢幻可愛,有別於滿場普遍成熟簡約的禮服,蓬松的花苞頭像是松鼠盤成一圈的尾巴,又像是松軟的鳥巢。
妝容像赫本一樣濃烈爛漫,卻又擯除英氣,透著嫵媚俏皮,把她冷淡的神色給補足不少。
如果說宣傳片裡的她像是女媧少瞭點人氣,那現在的她就更像是行走的馥雅鬱金香。
就像是電影明星混入瞭這場政商酒會之中,視覺沖擊難以形容。
說起來,席間也不是沒有人的女伴是網紅模特明星,但在面對這樣來自素人的美貌碾壓時,依然毫無一戰之力。
這大概就屬於,即使出現在娛樂圈聚會中,也能白站著把通告和片約拿到手軟的天生優越。
原本還八卦著心照不宣的人此時就一個想法——這種程度的美人,沒人爭搶才是奇怪吧?換我就是跟情敵玩俄羅斯輪盤賭,那也是心甘情願。
這麼一想,對沈瑾瑜油然升起的不再是從後輩手裡搶女人的戲謔同情,而是微妙的羨慕嫉妒。
原本沈瑾瑜這身份,涉及話題爭議的事最好少做,畢竟稱得上影響不好。但好在那張宣傳照片對雲臺市有功,這緣分又不得不說是一樁美談。
但公職人員來說,能低調的事就別高調,周林海暗嘆瞭聲到底是年輕,走上前來招呼:“我說上次就覺得沈小姐面善,原來和我們沈市長早就有過前緣,”他哈哈大笑:“沈市長怎麼也不說?什麼時候拍瞭那張照片,真是跟我們雲臺有緣分!”上次隻認出瞭沈瓊瑛,也怪她照片中盛裝華冠一臉嬌羞的樣子搶眼,加之構圖中男方是側顏,如今愣是看到這倆人在一起,才發現另有玄機。
沈瑾瑜微微笑著點頭應和,言簡意賅並不解釋:“屬實巧瞭。”
周林海忙拉過周宇澤:“快跟沈市長道個歉,上次你幫朋友,差點幫出誤會來。”
周宇澤從一開始目光就沒離開過沈瓊瑛。
從雪夜那晚心裡破土而出的曖昧萌芽,在盛裝之下的美色暴擊面前束手就擒,雪花般的爛漫溫馨以一種雪崩的趨勢爆發,抽條開花又結果,讓他聽見瞭自己鼓噪的心音——他喜歡她!
他目不轉睛,直到被周林海一再提醒,神色復雜地看著盛裝的沈瓊瑛,原本答應應付的道歉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今天周林海帶他過來本就是為瞭讓他道歉結個善緣。但此時周林海卻後悔瞭,若是早知道這女人會過來,他寧可沈瑾瑜對他兒子心裡留個疙瘩。這種禍水級別的美色,擱他年輕時估計也難有定力,少年心智膚淺,哪裡把持得住?
最後在父親的催促下,周宇澤跟沈瑾瑜用高腳杯碰瞭下,嘴裡說著對不起,眼神卻直勾勾看向沈瓊瑛。
他確實被驚艷到瞭,之前曖昧不分明的好感瘋狂轉化為淪陷著迷,同時溢滿瞭突如其來的苦澀。
那聲“對不起”確實是對她說的,因為突然後悔之前對她的輕慢玩弄,且至今仍不能光明正大將她拉至身邊。
他以前一直認為自己冷靜理智,今天頭一回,覺得做紀蘭亭那種日天日地直來直往的人也挺好的。
周林海怕他失態,趁他恍惚就趕緊拉走瞭,周宇澤遠遠站在場地邊緣,一邊挨訓一邊不時瞅向這邊,隻覺得今天倒黴透瞭,在她最高光的時刻,卻遇上自己最挫的模樣。
沈瓊瑛確實有點尷尬,她當初還挺怕周宇澤的。而曾經在她身上威比利誘的少年,卻讓她看到在父輩面前挨訓受教的一面,這也是她頭一次意識到對方還是個孩子。
不過周宇澤的尷尬沒持續多久,因為很快她就被薑佩儀夫婦給擋住瞭。
沈瓊瑛很詫異,薑佩儀的男伴看起來英俊瀟灑,且目光不時粘向身旁,一片柔情蜜意。
長得又帥,看起來又是真心喜歡她,沈瓊瑛覺得自己秒懂,悄悄問她:“這是那個叫魏笙的小明星?”她不怎麼看劇,是真的對不上號。
“仙女你坑我呢!那是我老公錢潮!”薑佩儀嚇得把她又往旁邊拉瞭拉,還後怕地看瞭看男人,“小狼狗怎麼敢公然帶出來,那我成什麼人瞭……”
沈瓊瑛也臉色微白,不由跟著看瞭眼男人,男人溫文有禮對她笑笑,正跟沈瑾瑜相談甚歡,也不知道聽沒聽到。
心裡覺得有點古怪,這錢潮看起來並不像佩儀說得那麼不堪,難道另有內情?這麼想著,她眼神裡的狐疑就帶瞭出來。
薑佩儀不大自然,說出的話更像是打情罵俏:“這事兒一時半會說不清楚,還是回頭再說吧,反正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她瞧瞭沈瑾瑜一眼,“你們總算和好瞭,就是說嘛,親姐弟有什麼仇什麼怨,每次在他面前撒謊我都提心吊膽……”
沈瓊瑛臉色暗瞭暗,“佩儀,我求你一件事……我和他的關系,你誰也不要說,千萬!”
薑佩儀倒是沒多想:“你放心,我明白的,雖然你們倆和好瞭,但你跟傢裡斷絕關系瞭,回不去瞭,我都明白。”
兩人正待說點什麼,兩位男士已經過來打招呼。
薑佩儀笑臉相迎,“這次真是多謝瑾瑜瞭,我就說嘛,校友一場,關鍵時刻還是得靠娘傢人。”前前後後也算波折,心裡怎麼想另說,嘴上得客氣到位瞭。
沈瑾瑜更是和顏悅色,像是毫無齟齬,略微壓低瞭聲音:“這邊一期暫定四大庫區,其中兩傢凍庫兩傢貨運,兩種模式內外平行相輔搭配。未來兩母桑產品副食將跟旅遊業並駕齊驅,成為本地支柱重心,園區最好響應政策,兼顧內銷和出口,例如一個半成品加工廠供周邊、一個副食品加工廠供內地、一個罐頭廠供海外,這就很完美瞭。還需要在園區成立一傢專註出口的外貿公司,市裡這邊有兩個倡議,要麼與雲糧合資,要麼收購一傢指定老牌子,能滿足的話差不多就穩瞭,那麼大的園區,價格可以壓到6000萬。你們什麼想法?”
能在港口買那麼大一塊地的企業自然不會沒有出口的野心。但要做貿易公司,雲糧是省屬國企,合資銷路不愁,以後話語權卻不自由;至於指定收購的食企,那不用想,必定是虧損多年靠玩貸款茍活至今。
薑佩儀微微猶豫:“條件確實令人心動,隻是這麼大一塊地,集團也不是我一個人說瞭定。”沈瑾瑜攤開肉碎放到明面提前透露給她,已經幾近作弊,這讓她之前懷疑對方使絆子的想法淡瞭淡,但隨即想到東林化工的事,她還是拿不定主意。
也許正是因為形勢不好,對方才賣這個面子的呢?
沈瑾瑜倒也不擔心,微微點頭:“放心,化工廠的事大傢有顧慮在所難免,這邊已經拿出解決方案,待會我會講清楚,這絕對是一個雙贏的機會。”他這會倒確實是誠心誠意賣情面,隻因為剛剛這對閨蜜聊天時,沈瓊瑛臉上的鮮活是他重逢以來未曾見過的,他意識到,跟薑佩儀捆綁越深,才能把沈瓊瑛牢牢控制在身邊。
這邊說著正事,那邊紀蘭亭眼珠子都看呆瞭。
跟周宇澤的驚艷不同,他是真的傷心。
他原本猜沈瓊瑛在沈瑾瑜那裡,想要借機打探個虛實,畢竟上次這個狗比電話裡把他惡心的不輕。
卻完全沒想到,瑛瑛直接就在他身邊。
這下可什麼都不用問瞭。
她看起來是自由的,而且在微笑,沒有半點勉強。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和那個狗男人同居?還出雙入對喜笑顏開?
紀蘭亭哪忍得住,紅著眼睛走上前去。
“瑛瑛!”紀蘭亭幽怨地盯著她,像是抓奸的正夫,一言不發。
或許是因為場地溫度合宜,她比生日那天還要光彩照人,可這麼漂亮的她卻不是陪在自己身邊。
沈瓊瑛尷尬地攥緊瞭手指,不知作何反應。
角落裡也飄來不少好事的目光,等著看沈瑾瑜這出跨輩的風流官司。
“你真跟他復合瞭?”他執著地看著她,想去拉她的手。
沈瑾瑜眉眼沉沉。今天這場合他原本是為瞭宣告主權,然而情敵是未成年這種事簡直無解。如果是成年人大傢都會有分寸;可對方是小孩子的話那可說不準怎麼亂出牌。
這接二連三的,簡直糟心。
直接攬住沈瓊瑛的腰往側邊一帶,避開瞭紀蘭亭,同時對薑佩儀夫婦點點頭:“瑛瑛還沒吃飯,我帶她先去取餐。”
薑佩儀看看陰鬱消沉的紀蘭亭,又看看沈瑾瑜攬在沈瓊瑛腰上的手,吃驚地張瞭張嘴,正想追上去說點什麼。錢潮卻若有所思,適時也攬住她的腰肢:“走吧,我們也去旁邊轉轉。”
紀蘭亭被追上來的爺爺給截瞭回去,“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人傢明明自願的,你還死纏爛打的有意思?”
紀蘭亭皺眉反駁:“她不可能自願!”
紀老爺子抽死他的心情都有瞭,拿起一塊泡芙塞住他的嘴:“禍從口出,什麼地方說什麼話,學不會你給我回傢!”
沈瑾瑜帶著沈瓊瑛去取瞭些餐點,陸陸續續碰上瞭些政商朋友,帶著她跟人應酬。
正如同紀老爺子說的,什麼地方說什麼話——她在傢可以跟沈瑾瑜慪氣,但既然來瞭,也不可能端著個苦瓜臉一言不發。
中間沈瑾瑜上去致辭娓娓而談,展望瞭鸞鄉未來的三年規劃和前景,配合大屏幕上的3D建模,不得不說,令投資者心潮澎湃熱血沸騰。隨後他話鋒一轉,又提到瞭東林化工,表示市政府已經決定把幾傢化工廠聚遷至相對荒蕪的西海岸,跟新工業園區分離開來,或者轉型生產包裝,服務於新工業園。若是後者則不必遷出,凡就地吸收的園區將獲得政府資金扶持和稅收優惠。
等沈瑾瑜致辭完畢,下來後又是一圈寒暄,有意向者蠢蠢欲動,紛紛詢問細節。
沈瓊瑛也伴他左右,帶著淡淡笑意,得體地陪沈瑾瑜應酬著,看上去男帥女美,言笑晏晏,男人事業小成,女人美貌秀雅,倒也相得益彰,好一對璧人。
直到剛話別一傢物流公司老總,二人轉身欲行就迎上瞭來人,猝不及防,她的笑容僵在瞭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