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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楊排風大破宜州

  穆桂英和眾軍在柳州激戰之時,楊排風的大軍也沒閑著,正日夜攻打為柳州犄角的宜州。宜州位於柳州之西,由南國大將儂平、儂亮二人鎮守。待楊排風兵抵宜州之時,宜州早已堅壁清野,城墻四下數十裡地,更無人煙。

  楊排風離城二十裡紮下營寨,升帳召見焦廷貴、孟定國二將,道:「宜州城內有兵數千人,本將麾下雖有萬餘兵將,但若圍城而攻,定然四壁薄弱,反被賊敗。孫子有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吾當分其主力,各個擊破。」

  焦廷貴和孟定國笑道:「想不到你這個丫頭,當起將軍來,也是有模有樣!」

  楊排風怒道:「住嘴!此乃軍中,二位休得戲謔!」

  兩人這才按下話語,默不作聲。

  楊排風接著道:「吾軍新來,城內必然以為我等立足不穩,會趁夜襲營。焦廷貴,你率兩千精兵,伏於大營北側,孟定國率兵兩千,伏於南側。待敵來時,放其入營,隻能其全部進瞭營中,便以擊炮為號,一齊殺出。此戰若能大勝,宜州兵力自然被分,破之如探囊取物也。」

  二將領命,帶瞭各自的人馬,從黃昏時分便伏於道路兩側,隻等敵軍襲營。

  在宜州城中,儂平找到儂亮商議道:「宋軍兵臨城下,估摸有著萬餘人,我城中區區數千人馬,何以相抗?若是出城交戰,定然不敵,不知賢弟有何妙計?」

  儂亮道:「兄長勿憂!宋軍雖然人數比咱們多瞭些,但也並沒有多上太多。而且我們鎮守宜州已有年餘,熟悉地形,那宋軍初來,人地兩生,有何懼哉?待小弟到瞭夜裡,率兩千人馬,趁黑摸進他們的營中,去劫他一次。宋軍無備,必然退去。」

  儂平點頭道:「果真是妙計,那宜州守不守得住,全看賢弟瞭。」

  是夜,儂亮披掛整齊,提瞭兵器鎏金錘,點瞭兩千餘名精兵,趁著夜色,悄悄出瞭城門。人銜枚,馬裹蹄,悄無聲息地朝著宋軍大營摸去。二十餘裡地,不到一個時辰便到瞭寨前,儂亮見宋軍營中人馬無聲,一片漆黑,心中暗喜道:「看來宋軍果然沒有防備,天助我也!」

  這時,剛剛報過三更,儂亮抬頭見月入烏雲,四下曠野之中,更是黑暗。便悄然下令道:「眾將士聽著,且隨瞭本將,若能取瞭楊排風的首級,賞金五百兩!若是能將她生擒,賞金千兩!」

  僮兵皆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隻聽儂亮一聲令下,僮兵從四下裡殺出,湧進宋軍大營之中。儂亮一馬當先,大喝著:「取楊排風首級者,重重有賞!」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宋營之中並沒有慌亂起來,相反依舊安靜地出奇。儂亮正在疑惑,卻見一名軍士來報:「將軍,小人已查探瞭幾座軍營,帳中卻是空無一人!」

  「什麼?」儂亮大吃一驚,心下馬上明白過來,自己定是中瞭宋軍的計謀,急忙道,「快快後撤!」

  待他明白過來時,已是晚瞭。隻聽一聲炮響,四面忽然喊殺聲震天動地,不知從何處突然出現無數宋軍,將儂亮團團圍困於寨中。

  黑暗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宋將朝著儂亮直奔過來,叫道:「好生膽大的狗賊,竟敢偷你焦爺爺的軍營,今日便讓你來得去不得。」

  儂亮心中更驚,暗道:「此人莫不是宋軍大將焦廷貴?聽聞房間傳聞,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此人若在,那孟定國那廝定然也在軍中。僅憑我一人之力,又如何戰得過他們兩人?」當時心下驚慌,急忙撥馬便逃。可是舉目望去,隻見四下裡已被宋軍圍住,哪裡殺得出去!

  還沒容得儂亮思考,焦廷貴早已殺至近前,道:「留下腦袋,今日你焦爺爺便放你離去!」

  儂亮大怒,罵道:「你這廝,好生無禮,看錘!」說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瞭手中的鎏金錘朝著焦廷貴劈頭蓋臉地砸瞭過去。

  焦廷貴也是軍中好手,急忙迎住,兩人大戰起來,一時之間難分勝負。

  兩人戰瞭十餘合,又聽一人叫道:「狗賊休得猖狂,你傢孟爺爺在此,還不趕緊下馬受死?」黑暗中,又殺出來一人,加入瞭戰團。

  儂亮不得不也接過孟定國的兵刃,以一敵二,心中更是慌亂,暗忖:「果然不出所料,這二人力大刀沉,非我一人可以勝之。」當下有些力怯,瞧瞭個空子,虛晃一錘,撥馬便往後跑去。

  儂亮四周皆是宋軍和僮兵混戰在一起,他為瞭活命,也顧不得是自己人還是宋軍,隻埋頭往前沖撞,也不知撞翻瞭多少人。待他好不容易殺出重圍,身邊早已沒瞭一兵一將,隻剩下一個光桿司令。他來不及傷感,又拼命地朝宜州城裡跑去。

  跑出數裡地,回頭一看,索性宋軍並未追來,這才送瞭口氣。忽然,黑暗中傳來一聲嬌喝:「狗賊,納命來!」隨著話音,一桿不知什麼兵刃,呼嘯著迎頭打來。

  儂亮急忙拿鎏金錘往上一架,隻聽「乒」的一聲巨響,頓時火花四濺,如在黑夜中劃過一道閃電,轉瞬即逝。儂亮隻覺得虎口發麻,人在馬上,也不禁退瞭幾步,才堪堪站穩。他心內暗驚,喝道:「你是何人?」

  這時,四面亮起瞭無數火把,在火把的照映下,儂亮看出與他交手的竟是一員女將。隻見她三十多歲的年紀,身高七尺,皮膚黝黑,卻生得威風凜凜,兩道劍眉直入兩鬢,目光明亮有神,咄咄逼人,比焦、孟二將更有大將風范。她身披亮銀鎖子甲,內穿絳紅色戰袍,下披魚鱗護裙,膝上綁虎頭護膝,足蹬牛皮戰靴,手握鑌鐵棍,下跨赤兔駒。她開口道:「本將正是平南大元帥穆桂英座下大將楊排風是也!」

  儂亮心中暗舒一口氣,忖道:「原來此人便是楊排風!」他初見排風,隻見她氣勢不凡,以為是穆桂英來瞭此處,隻道是自己必然兇多吉少。一聽她自報傢門,乃是楊排風,才稍稍緩口氣,便道:「你一天波府中的燒火丫鬟,竟也敢在本將這裡猖狂,看來你是活得不耐煩瞭!」

  楊排風聞言大怒,道:「區區蠻將,竟敢小瞧本將,看棍!」說罷舉起鑌鐵棍,朝著儂亮打瞭過去。

  儂亮方才已經吃過她一棍,深知其力大無窮,有著霸王之勇,不敢硬拼,隻將身一閃,往一旁躲過。鑌鐵棍轟然落下,砸在地上,頓時碎土橫飛,竟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來。

  儂亮想不到一名女子竟有如此神力,不敢戀戰,急忙撥馬往南邊跑瞭出去。

  楊排風率軍追瞭一陣,隻因天黑,難以辨識地形,不多久,讓儂亮跑得失去瞭蹤影。她怕營中有失,便領軍回瞭大營。

  儂亮憑著自己對宜州地形的熟悉,僥幸躲過瞭楊排風的追殺。他徘徊瞭一陣,心知此時大路必然已被宋軍截斷,回不瞭宜州,便往邕州昆侖關趕去。

  楊排風剛一回到營中,焦廷貴、孟定國二將便迎瞭上來,恭賀道:「排風將軍用兵如神,此戰斬獲敵兵七百餘級,俘虜一千餘人,可謂大勝。想必攻破宜州,指日可待。」

  楊排風道:「儂亮那廝已讓本將趕回邕州去瞭,現在宜州城中,僅有儂平一人。你二人今夜好生休息,待明日一早,隨本將出城搦戰!」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楊排風便率焦廷貴、孟定國二將與萬名軍士,來到城下叫陣。

  且說城中的守將儂平,昨夜送儂亮出城之後,隻等著捷報傳來。誰知不僅儂亮沒有回來,連他帶走的兩千士兵,也是音信全無,一大早便被宋軍的叫陣驚醒。

  儂平哀嘆道:「看來吾弟昨夜襲營失手,今日方使宋軍兵薄城下。」

  宋軍在城下叫陣益急,左右不停催促道:「將軍,戰與不戰,請速下令!」

  儂平道:「我堂堂南國上將,豈能怕瞭一介女流?傳我將令,點齊三千人馬,隨本將出城迎戰。」

  不多時,宜州城門大開,儂平率人馬在城下列陣。他跑出陣來,道:「何人城下叫陣?」

  楊排風望著對方的陣勢,隻聽焦廷貴對孟定國道:「昨日僮兵在劫營時折瞭一陣,現城中可戰之力,不過三千。可笑儂平這賊,竟還敢出城迎戰,真是死到臨頭,尚不自知。」

  楊排風斥道:「你這廝懂得什麼?當日穆元帥在桂州城下,尚以不知五萬之眾,迎戰僮軍十餘萬,還不是大勝而歸!」

  焦廷貴駁道:「儂平乃蠻族裨將,又怎能與元帥相提並論?」

  楊排風不去理他,道:「待本將出陣,生擒此賊,早日回營報功!」

  焦、孟二將道:「不如讓我等二人出馬,定能擒得此賊!」

  楊排風道:「聽儂智英所言,儂平此人驍勇善戰,武力更在儂亮之上。此戰本將意在一舉奪下宜州,不容有失。你二人可各帶兩千人馬,從敵軍左右兩翼包抄,截斷敵軍回城的退路。待本將勝瞭此賊,定可拿下宜州。」

  擂鼓三通,楊排風出馬道:「天波府上將軍楊排風在此,賊將還不下馬投降?汝區區三千之眾,與我天朝大軍對抗,豈不以卵擊石?」

  儂平道:「你一介女流,竟出如此狂言!看來本將不與你點顏色瞧瞧,你便不知我大南國的軍威!」說罷,揮舞起流星錘,朝楊排風摔打過來。

  流星錘本屬於暗器,用於戰場之上,可謂罕見。儂平手中的一對流星錘,各重三十餘斤,球體上釘滿瞭鐵牙,尖銳無比。球下鏈長數丈,揮舞起來,虎虎生風,可近可遠,著實不好對付。

  楊排風雖然武藝極高,力大棍沉,遇上一般武將,可謂無敵,可是面對如此詭異的兵刃,也一時之間想不出應對的法子,隻是將馬往旁邊一撥,避開來錘。

  儂平一錘打在地上,轟然作響,緊接著另一手中的流星錘也接踵而下,朝著楊排風迎頭打來。楊排風已是避不開這第二錘,急忙將鑌鐵棍一橫,往上一架。

  不料儂平的流星錘忽然暴長瞭兩三尺,楊排風的鑌鐵棍隻架在瞭鐵錘的鏈子上。

  那流星錘鏈子一碰到棍身,迅速由直變彎,鐵球以鐵棍為軸,向下擺來,直打楊排風的後背。

  楊排風結結實實地挨瞭一錘,隻覺得胸口一股腥味直往上湧,差點張口吐出一口鮮血。她坐在馬上,晃瞭幾晃,急忙用鑌鐵棍撐地,才沒讓自己從馬上栽下來。她感覺自己的後背像是被穿瞭無數個窟窿,那是被鐵錘上的鐵釘紮的,頓時鮮血將她的半身衣服全部浸濕。

  儂平雖然一擊得手,但心中不由暗驚,忖道:「一般男子挨瞭這一錘,也保不住性命。這女子竟然還能穩坐馬上,如沒事人一般,真非尋常人也!」

  趁著他發愣之時,楊排風深知不能再容他發起第三錘,要不然她的身體即便是鐵打的,也是扛不住的。她急忙用鑌鐵棍,朝儂平橫掃過去。

  柔可克剛,但剛亦可以克柔。儂平的流星錘,隻是一件軟兵器,並無法格擋楊排風如旋風一般掃來的鐵棍。他急忙將兩個鐵錘合在一處,拿在手裡,迎住瞭楊排風的鑌鐵棍。

  儂平怎麼也想不到,楊排風居然如此神力,差點將他連人帶馬都打飛出去。

  他急忙穩住身形,卻見楊排風緊接著第二棍又打瞭過來。儂平不敢再擋,急忙將右腳脫鐙,雙手挽住馬韁,身體往左邊一斜,將身藏在馬身一側。鐵棍便緊貼著他的後背掃空瞭。儂平右腳在地上一點,借著這股力,又重新翻回馬背上面。他幾乎在坐回馬背的同時,手中的流星錘又拋瞭出去,直打楊排風的面目。

  楊排風瞧得真切,突然伸手一抓,抓在流星錘的鏈子上。她這一抓,時機剛好,若是早瞭半分,抓到的便是錘身,手不免被錘上的鐵釘所傷。若是慢瞭半分,鐵錘已打到瞭她的臉上,不死也難活瞭。

  楊排風順勢將鐵鏈一拉,儂平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要將他往前面扯去。

  好在他松手及時,要不然定然被楊排風從馬上拉瞭下來。他失瞭一件兵器,心下驚慌,急忙將另一個流星錘也打瞭出去。

  楊排風早已尋到瞭破解流星錘的法子,又是一伸手,將那錘接在手裡,搶奪過來。

  正在此時,忽見兩翼大亂。焦廷貴和孟定國所部,早已從兩翼包抄而至,截斷瞭回城的退路。儂平手上沒瞭兵器,又見宋軍攻破兩翼,明白宜州已是保不住瞭,便率著人馬,往南退去。

  焦廷貴和孟定國豈能就此作罷,率兵追瞭一陣,斬獲甚眾。一直追出數十裡,到瞭賓州地界,不敢再行深入,才收軍回城。

  此時楊排風已經占領瞭城頭,他們和排風相遇,隻見她面色煞白,渾身是血,急忙問道:「排風,你可是受瞭傷?」

  楊排風擺手道:「無妨!隻是一時大意,挨瞭那廝一錘,有些疼痛罷瞭!」

  焦廷貴和孟定國二人驚得目瞪口呆,想那儂平的流星錘,要是打在他們身上,二人哪裡還有命在?方知戰前楊排風斥責二人輕敵之事,不由滿臉羞愧。

  焦、孟二將把楊排風從馬背上扶瞭下來,送入內堂休息。兩人一面貼出告示,張榜安民,一面派人向穆元帥告捷。

  大軍在宜州城中休整三日,聽聞穆桂英尚在柳州城內,便留下一千人守城,其餘全部趕往柳州回合。楊排風的傷勢經過三日休養,已是好瞭不少,但仍不能騎馬作戰,焦、孟二將便尋瞭一輛馬車,將排風安置在車內,一路不停往柳州而去。

  行兩日,大軍已到柳州城中,穆桂英聽聞楊排風告捷而還,急忙出城相迎。

  當得知在與儂平交戰時受瞭重傷,不免心痛,忙安排軍醫為其診治,又對焦廷貴、孟定國以及大小一幹將領,論功行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