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氏旗下的教育線進入大陸後連年虧損,一流的基礎設施和高於市場均價的雇員工資加在一起,開銷便是天文數字,然而卻隻有北京和上海兩所國際學校尚在盈利,其餘的慘不忍睹,急需關門大吉。
賀伯勤把她和賀幼辰塞進來就是為瞭晃一圈混個資歷,負責一下收尾工作。但尤嘉卻覺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主張精簡結構重新開始。
一線城市的物業是招牌,其餘的壯士扼腕也不心疼,她從泥地裡爬出來,遠比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更習慣走基層路線。
尤嘉當權,有人深感不安離開,有人卻想搏一搏。
對著亂局決心死馬當作活馬醫,陪久瞭混個臉熟,雖然教育線亡瞭,但沒準能攀上新機會?
——潘惠雯就是那個少數想搏一搏的。
她是東北人,苦練粵語才能留在港島工作,和朋友蝸居在五平米的合租房,隻為瞭待滿七年能換籍卡。
潘惠雯進公司的時候教育線已經顯露出頹勢,如今更是一年不如一年。
新老板雖然叫賀琦嘉,卻是實實在在的大陸人,背景深厚底氣足。她想再留一留,實在不行再跑,於是相較其他人的摸魚萬歲,她態度要積極不少,殷勤的模樣總要受人詬病。
中央空調的冷氣給得足,從外面進來讓人直打擺子,巨大的溫差讓她剛來讀書的那陣時間沒少鬧肚子。現在雖然習慣瞭辦公室裡常備薄厚不一的外套,但是每當姨媽到來時候仍舊痛到懷疑人生。
不加班是不可能的,管她多幹少幹,幹瞭就有錢拿。且看著這位新leader面嫩,估計是個心軟的人,她多少也有點苦肉計的意思。
“喝點暖暖肚子。”尤嘉重口欲,加班必不肯虧待自己,見潘惠雯的簡歷上寫著祖籍黑龍江,便讓人找到正經的東北菜館點上幾份夜宵。
疙瘩湯,肉絲拉皮,地叁鮮,酸菜拆骨肉燉血腸,熱氣騰騰,潘慧文工作以來入鄉隨俗,叁餐都是港西穿插,鮮少吃到傢鄉味道,頓時眼前一亮。
“勞煩你陪我開夜車。”都是女人,潘慧文身體不舒服,她看得出,但今天這些資料實在要得急。
潘惠雯忙道,“應該的,您客氣瞭。”
“明天給你開外勤,在傢休息好瞭後天再來上班。”尤嘉翻瞭翻她整理的文件,心中滿意,對待踏實肯幹的下屬,她向來是個寬厚人。
頂樓,賀伯勤從公文中抬起頭來,看瞭一眼阿Joe。
阿Joe便會意將那份石油招標文件遞過去,又補瞭一嘴,“叁小姐還沒下班。”
賀伯勤下意識就皺起瞭眉頭,“胡鬧。”
大老板率先下班,其餘人也跟著松瞭口氣,終於能趁早開溜。
電梯一路向下,停在瞭尤嘉所處的第十七層。賀伯勤打量著他幾乎不會涉足的地方,這裡前幾年還被分割成一個個格子間,現在擋板都拆掉瞭,換成一張張長桌和人體工學椅,好像是要搞什麼現代化辦公,據說更換後效果不錯。
——隻要員工保證效率,他對他們的工位是什麼樣子並不關心。
十七層並不是公司的緊要部門,這裡的大部分人都隻在年會上見過賀伯勤,故而對這位鮮少露面的大老板充滿瞭好奇。
“我覺得近距離看BOSS更帥瞭。”這是男色至上派的。
旁邊的女生瘋狂點頭,“這頭身比,穿西裝也太絕瞭吧?”
“確認過眼神,是哪怕沒有金錢加持我也會愛上的地步。”實習生小妹認真品評。
“少想美事啦,就算BOSS一貧如洗,那也是會被富婆包養的,輪不上你們下手。”這是戳破少女心的直男同事。
幾個姑娘聞言大怒,齊齊瞪瞭他一眼。
話說另一邊,賀伯勤敲瞭敲會議室的玻璃門,“走瞭。”
尤嘉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潘惠雯,“我得走瞭,勞你開夜車。”
潘惠雯見到大老板親自來接這位下班,心中狂喜,覺得自己這是賭對瞭,覺得小腹的脹痛都緩瞭幾分,“您路上小心,剩下的我來就好。”
交接好工作乖乖回傢,尤嘉覺得自己有些像被傢長接回傢的小孩。
眾人的目光在幾人之間梭巡,跟她一比,賀幼辰反倒被襯成瞭無人問津的小可憐,幾乎沒人提到他。
上瞭車,尤嘉便坐到瞭賀伯勤身邊,幫他松開領帶,“解放啦!”她歡快地說完後便閉上瞭眼睛。
她能走哪睡哪,賀伯勤的睡眠則更少更淺,他靠在椅背上打量著尤嘉的睡顏,安安靜靜,呼吸綿長,穿著湖藍色的V領襯衫,棕色的高腰開衩長裙,搭配很大膽的職業裝,穿起來卻並不突兀,將身材包裹得凹凸有致,顯得幹練又明艷。
她身上搭著他的西裝外套,晃晃悠悠地靠在瞭自己肩頭,輕得像羽毛。
車窗外燈火闌珊,他們要一起回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