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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繡衣衛指揮使

  石碑胡同,趙國公府。

  敬義堂上。

  趙國公薑鐸從朝裡回來時,天色已經黑透。

  老頭兒看起來,老態愈發明顯。

  也是,打景初二十年至今,十六七年來,加一起忙活的功夫,都沒這數月來折騰的狠。

  實在是如今軍中的勢態,他這把老骨頭不親自出面,已經壓不住瞭。

  往自己身上砍殺的太狠,反彈也非一般人能壓得起。

  但效果卻很好,至少已經到瞭隆安帝親口與他流露出話風,感其功深,將來不僅要配享太廟,永伴君側,還要晉封王爵!

  當然,是在死後配享太廟時,才封王爵。

  封王爵薑鐸並不很在意,大燕本就有四大郡王,如今不過是空殼子。

  且非軍功所封,連世襲都不能,隻封一代,不過是個虛名罷。

  可配享太廟,卻真真讓薑鐸這樣的老狐貍,都心動到無法控制。

  死後被供在傢廟裡,隻能享受後世子孫的香火供奉。

  而配享太廟,是要享受後世之君,宗室諸王、武勛親貴、文武大臣乃至天下黎庶萬民的香火供奉!

  這,才叫真正的與國同戚!!

  自大燕開國以來,還未有一人能享如此境遇。

  哪怕薑鐸心知肚明,隆安帝這是在千金買馬骨,隻是為瞭掌軍權!

  可那又如何?

  越是如此,薑鐸才越會放心,隆安帝不會食言而肥!

  樹立瞭薑傢這個典型,難道還怕其他人不會拼命效仿,為天傢盡忠?

  激動啊!

  也沒想到,宮裡那位會下如此血本!

  果然是個雄才大略,有莫大抱負之君!

  既然如此,薑鐸不介意將這條老命賣給天傢。

  為瞭他自己,更為瞭薑傢!

  雖然血洗軍方壓力頗大,但薑鐸依舊幹的順心順意。

  隻是讓老頭兒惱火的是,在外面幹的雖辛苦卻順心,回到傢裡該歇息瞭,反倒讓他窩心起來。

  薑老頭兒看著幼孫薑林,忍瞭又忍,本想在孫媳面前給他留些體面,可等他說完在賈傢的表現時,實在沒忍住,一口濃痰啐他身上,罵道:“老子就算肏條母狗,生出來的頑意兒也比你強!你個球攮的下流種子,白跟老子學瞭幾年,平日裡倒也人五人六的像回事,怎一到辦正經事時,腦子裡就屙滿瞭屎?你果真就看不出,賈傢那小雜種故意親近你媳婦,便是為瞭激怒你?你但凡有一點男子漢氣度,但凡多信你媳婦一分,也不至於讓人當狗一樣溜著耍!過來,站過來!”

  薑林被罵的面紅耳赤,羞愧的恨不能尋條地縫鉆進去,尤其還在愛妻面前。

  可又不敢不聽祖父的話,以膝行至榻前,結果被薑鐸脫瞭鞋,朝頭上狠敲瞭幾下。

  聽著祖父粗喘的聲音,薑林落淚哀求道:“老祖宗要打要啐容易,隻別累壞瞭身子骨,若如此,孫兒也無臉活在世上瞭。”

  甄氏也落著淚,上前跪求道:“都是因為孫婦之過,惹得祖父大人費心。孫婦傢裡出瞭這樣大的事,原是無福之人,若再累得祖父惱怒傷身,累得夫君受責,孫婦再無面目茍活於世……”

  薑鐸聞言,緩瞭緩後擺手道:“丫頭不必多說,薑林這個畜生,我沒把他打死,就是看在他還有一份孝心,也有一分擔當的份上。他和賈傢那野小子鬧的那樣僵,也肯上門去求份人情,可見他對你是有真心真意的。如此就好,連對自己老婆都不用心的人,是成不瞭大事的。丫頭放心,你娘傢出瞭事,咱們齊心合力想法子,盡可能的去幫。果真幫不得所有人,總也要把內眷保住才是。丫頭,我累瞭,你去廚房給我備一碗參湯來罷。”

  甄氏聞言,真真是感動的無以名狀,淚流滿面連連應下後,往廚房去瞭。

  等甄氏走後,薑鐸看著薑林啐罵道:“看清楚瞭,你若有老子一成能為,也不至於被賈傢那小野種打的亂瞭分寸!也是奇瞭,到底你是老子的種,還是他是老子的種?怎麼那小畜生的手段,和老子這麼像?”

  頓瞭頓又問道:“接下來,你知道該怎麼做瞭?”

  薑林今日已經想瞭一天瞭,現在得問,忙道:“祖父,孫兒以為,賈薔此人有虎狼之心,若隻是求情讓他出手,是斷無可能的。所以,孫兒想和他賭一場!”

  “怎麼賭?”薑鐸問道。

  薑林沉聲道:“三日後,賈傢西斜街太平會館東路院的擂臺又要開瞭,孫兒想帶人,挑瞭他的擂臺,逼賈薔出手!”

  ……

  翌日晌午。

  寧府前廳。

  賈薔扶瞭扶腰,看著賈蕓道:“徐仲鸞那小子,近來支取瞭不少銀子?”

  賈蕓臉色凝重,點頭道:“徐臻不到一個月,就用去瞭五萬兩銀子。我看他這還沒完,還在大把往外灑錢。”

  賈薔點瞭點頭,看向另一邊坐著的人齊筠,道:“他問你借瞭不少人?”

  齊筠笑瞭笑,但笑容不復往日之瀟灑,點頭道:“都快把我帶來的人借空瞭,那小子是個人精,太上皇駕崩景陽鐘連響八十一下那晚,他就跑到我府上不走瞭。”

  這話,就很有深意瞭。

  齊傢之祖齊太忠,將揚州經營成瞭齊傢自留地,鐵桶一般,集齊韓半山和林如海兩大當世名臣,還借著賈薔太上皇欽點良臣的名號,才將揚州撕破瞭一道口子。

  即便如此,齊傢仍能全身而退。

  憑借的是甚麼?

  無外乎齊太忠與太上皇數十年來佈衣、帝王之間的這份交情!

  這份格外不同的交情,使得太上皇對齊傢另眼相看,對齊筠也多瞭份超出君臣之間的情分。

  這份情分,甚至遠比賈薔那個所謂的太上皇良臣靠譜的多。

  也因為這一點,齊筠才能在京城虎狼龍蛇環伺之地,將萬寶樓、萬香樓開遍都中。

  隻是,太上皇在時他可地位超然。

  太上皇駕崩之時,齊傢的這份超然也就轟然倒塌。

  即便齊傢和荊朝雲都有幾分交情,但明白人心裡都清楚,荊朝雲雖談不上自身難保,但也算是半個泥菩薩瞭。

  哪有餘力來維持齊傢的這份超然?

  所以,齊筠近來的日子,絕對算不上好過。

  即便還沒有人來動真格的,但若說沒人惦記著他,那才叫笑話。

  那些人之所以還沒動手,唯一的緣由,就是忌憚齊筠是隨賈薔、林如海一道進京的。

  而齊傢和賈薔捆綁之深,也不算秘密。

  聽聞齊筠試探之言,賈薔笑罵道:“你少在這皮裡陽秋的!我明白告訴你,這月餘來,往我這邊打招呼,想說動我一起瓜分齊傢的人,不少於八傢!背後有二三傢,就是你們齊傢一直上供的那些高門。要不是我讓人直接按住打瞭板子轟走瞭,你這會兒已經在大牢裡待著瞭。好好做你的事,少胡思亂想,我早先和你祖父有盟約,賈傢不倒,齊傢便倒不瞭。果真有上門鬧事的,你放開瞭讓他們拿,讓他們打砸。回頭不讓他們翻倍吐出,我賠你!”

  齊筠一直看著賈薔,終於得聞瞭最想聽到的話後,心裡也是暖和,咂摸瞭下嘴,嘖瞭聲道:“也不怪我心憂,周圍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隻這半月,尋我借銀子的都不知多少。嘿!”

  賈薔皺眉道:“借出去多少?”

  齊筠伸出一隻手來,苦笑道:“五萬兩,但我估摸著,明日會更多。”

  賈薔冷笑一聲道:“把借傢的名單給我。”

  齊筠遲疑瞭下,擺手道:“算瞭,都是一些背景深厚的主兒,為瞭些銀子得罪死瞭,也不值當。我就是來求個主意,怎麼才能免瞭此事。長期下去,金山也被借空瞭……”

  賈薔問賈蕓道:“明兒你得閑?”

  賈蕓苦笑道:“我得哪門子的閑?不算會館那邊,隻這邊府上的喪禮,我都忙的睡覺的功夫也沒有。”

  聽老好人賈蕓都抱怨起來,賈薔幹笑瞭聲,最後苦思無果,隻能道:“罷瞭,明兒我去一趟罷。”

  齊筠聞言唬瞭一跳,道:“你這正承重孝呢,如何走得開?”

  賈薔呵瞭聲,道:“不如此,又怎麼能讓那些人看出我庇佑齊傢的決心?你傢老爺子在揚州保我鳳凰島的安危也並不輕松,天下那麼多佈號,背後有根底的不知多少,都想往那島上去探究個明白。齊傢太爺做到瞭,我若做不到,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齊筠聞言,沉吟稍許後,笑瞭笑道:“罷瞭罷瞭,原還想躲在後面偷師,落個清閑。誰能想到,太上皇會這樣早就龍禦歸天?時也命也。侯爺若是有甚麼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也盡一份力罷。”

  交情都是相互的,且賈薔說的很明白,庇佑齊筠齊傢,是因為和齊太忠做瞭交易。

  齊傢保護揚州鳳凰島的周全,賈薔庇佑齊傢的周全。

  但齊筠心裡很明白,這個交易,最多隻能做到齊太忠合眼那一天為止。

  過瞭之後,兩傢便算是兩清瞭。

  再之後,齊傢在海外到底能不能開拓出一片天地來,來不來得及,以及齊傢的傢業能不能轉移出去,都是兩說。

  若是能在齊太忠活著的時候就能辦妥,那一切都好說。

  若不能,那齊傢將危矣。

  所以,齊傢又怎麼指望齊太忠一人和賈薔的交易?

  齊太忠將齊筠打發入京,原就是為瞭讓他和賈薔,結下一份香火情來。

  而賈薔見齊筠終於願意相投,也是大喜過望。

  如今他不缺金銀,有林如海相助的那二十萬兩做周轉,國喪後各處門號也都開始重新賺銀子,他不缺錢。

  但卻極缺可托付方面的人才!

  齊筠顯然就是這樣難得的人才,賈薔笑道:“早就等德昂兄松口瞭!我有一重要事,非德昂兄不能為之!”

  齊筠聞言,正要問是甚麼事,卻見管傢李用和商卓一並過來,商卓沉聲道:“侯爺,繡衣衛指揮使魏永在門外求見!”

  繡衣衛指揮使魏永?

  這個在田傅之後,被隆安帝簡拔重用的鷹犬,最近可是出瞭不少風頭,凡其親自登門之族,無不被殺的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這條惡狗,跑賈傢來做甚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