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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接你回傢……(第一更!)

  入夜時分。

  喧囂嘈雜瞭一整天的西斜街太平會館,漸漸陷入瞭沉寂。

  盡管今日賈薔大發神勇,馮紫英、衛若蘭幾個也算不錯。

  但總體而言,開國功臣一系慘敗。

  元平功臣子弟大部分甚至連傷都沒負,除瞭賈薔幹倒的五個,馮紫英、衛若蘭二人各打倒兩個,柳芳之子柳璫、胡深之子胡寧、謝鯨之子謝強各打倒一個外,其餘大部分,幾乎沒人能撐得住三個回合。

  元平子弟大多無事,開國功臣子弟,卻人人受瞭不輕的傷。

  連賈薔都是如此……

  元平子弟耀武揚威,用五折的折扣價在東路院吃飽喝足狂歡一場離開後,開國功臣子弟們,卻氣氛低沉的隨地坐著,大都沮喪不已。

  賈薔一邊小口喝著清酒,一邊拿眼神來回掃瞭幾圈,忽地笑道:“不少人是不是在想,搞這勞什子頑意兒做甚麼?被人打個鼻青臉腫丟人現眼不說,還讓人大吃大喝一通,連本錢都未必收得回來?難道,就是為瞭我賈某人逞能,耍一次威風?”

  盡管不少人心裡確實這樣想,但卻不會承認。

  謝鯨之子謝強和他老子有些像,都是強直的性子,雖被打的一個眼睛腫的看不見,嘴皮子也被打破瞭,卻還是大口吃著烤肉,辣的吸溜吸溜,就用冰塊鎮一鎮,繼續吃。

  聽聞賈薔之言,他也不等嘴裡的東西咽下去,就甕聲道:“連我也知道,寧侯是為瞭給咱們長膽,讓咱們敢正面和那群球攮的小雜種們放對,不然將來到軍中,還不被人壓得死死的?”

  其實這話是他老子告訴他的,讓他用來一鳴驚人。

  還別說,果然讓不少人對他刮目相看。

  愈發讓他得意!

  賈薔笑道:“強哥兒……小強說的極是。放在往常,那些元平功臣一個個趾高氣揚的,多咱拿正眼瞧過開國一系的子弟?”

  鎮國公長子牛城面色隱隱有些復雜,臉上也是沒個好地兒,他張瞭張嘴,忍住疼痛後,道:“寧侯,可是咱們輸的也忒慘瞭些。幾乎全軍覆沒,他們也不會高看咱們……除瞭寧侯。”

  賈薔奇道:“怎麼叫全軍覆沒?我沒贏麼?柳璫、謝強他們沒贏麼?就是你們,吃瞭這次虧後,下去會不會加把勁,狠狠操練起來?這不叫收獲?

  一次輸不要緊,十次輸不要緊,連輸九十九次都不要緊,隻要咱們在第一百回贏回來,那就是大勝!

  大傢都是自己人,如今軍中甚麼情況,大傢心裡都有數。

  如果我們這一代,仍不能在軍中奪回至少三成的位置,那麼開國一脈必將不復存在!

  這個說法,你們都認可罷?”

  一眾開國子弟紛紛黯然,如今開國一系大都就剩個門楣名頭瞭,越往後,祖宗留下來的舊部越少,在軍中的影響力越小,也就永無翻身之地瞭。

  不用下一代,最多二十年,開國一系將徹底消失。

  見他們沉默,賈薔笑瞭笑,道:“現在卻不必絕望瞭,眼下雖然實力懸殊,且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咱們都處於落後挨打,隻能看著他們吃吃喝喝猖狂得意。但是,誰敢說咱們會不進步?不會在和他們對打中進步?

  甚麼最能使人上進?

  要我說,就是敵人,隻有對手,才最能讓人進步!

  除瞭那些爛泥扶不上墻的,自認一輩子不如人的,自甘墮落的,隻要咱們不服輸,回去後埋頭苦練,最多三年,短則一年,咱們就能他們面對面的打個平手!

  你們應該都能明白,這意味著甚麼罷?

  這意味著將來我和你們的父親,在軍中為你們謀位置時,不會毫無底氣!

  當然,也有怕苦怕累怕疼的……

  但我不會勸那些人瞭,沒必要,畢竟我又不是他們的爹。

  即便是他們的爹,在他們傢裡,也不止他們一個子弟。

  哪,王安王雲,你們或許多不認識,但王傢的王禮、王義你們不陌生罷?

  王安、王雲是他們的兄弟,素來不受傢裡重視。

  可今日他們上瞭擂臺,被打狠瞭,卻半步不退。

  很有勇氣,隻要堅持下去,我堅信,他們一定會有好前程!

  世道原就是這樣,肯吃苦,肯挨打,肯上進的,往後就有機會。

  做不到的,很快就會從這裡淘汰消失掉……

  那樣沒出息的,原不配和我們並肩作戰。

  好瞭,且不說這些瞭。

  我相信,今天在場的人,一定都能走到最後。

  挨打的滋味,也不過如此,是不是?

  男人,受點傷怕甚麼?

  今晚我請個東道,肉管足,酒管足,吃飽喝好,回傢大睡一覺,明天一早起來,又是一條好漢!”

  “好!!”

  ……

  大明宮,養心殿。

  禦案後,隆安帝的面色有些陰沉。

  今日他心情原本十分暢快,趙國公薑鐸給他送瞭分天大的禮物。

  隆安帝做夢都沒想到,這位快要活成人瑞的老國公,軍中威望如日中天的薑鐸,居然會這樣做。

  哪怕知道其中很大一部分緣由,是因為薑傢想要自保。

  可是隆安帝仍感到振奮,也認為趙國公的確有一顆忠君愛國之心。

  不然,以薑傢在軍中的勢力,不管投靠哪一位,怕都能再讓大燕多一個異姓王出來。

  沒想到,萬萬沒想到。

  隻是,退朝後,薑鐸進瞭九華宮,一直到入夜,都沒傳出任何消息來。

  這讓隆安帝激動的心情也漸漸冷靜下來,甚至又沉重起來。

  因為他反應過來,即便是將神京十二團營的主將,按照薑鐸所言,全部更換一茬,隆安帝也遠遠談不上掌握這些力量。

  原因很簡單,九邊戍疆的那九人,同樣是太上皇的肱骨愛將!

  論起施恩來,隆安帝遠比不上太上皇。

  太上皇甚至敢允許董傢、陳傢、楊傢等將門,將自傢子弟接瞭去。

  這對隆安帝來說,就大大不合帝王之道!

  所以,受太上皇天恩深重的九傢,回京後,依舊是太上皇的愛將……

  唯一不同的是,這裡面,總算有隆安帝一份恩義在。

  但這份皇恩,其實也有限的緊。

  東風無法壓倒西風時,作用也就沒那麼大瞭。

  至於兵部更換掉左右侍郎……

  那又能如何?

  再換上來的,同樣隻能是景初舊臣。

  原因很簡單,隆安帝夾帶裡沒人……

  挑來選去,最終仍是元平勛臣主導軍權。

  稍微有利的,或許就是可以利用元平勛臣內部的重重矛盾,分化拉攏,挑撥對立,使得雙方力量平衡起來。

  可是,何其難也……

  隆安帝嘆息一聲,緊皺起眉頭,道瞭聲:“戴權……”

  旁邊一年輕些的太監忙躬身道:“萬歲爺,奴婢是單畢,戴總管還在浣洗局思過呢。”

  隆安帝“唔”瞭聲,道:“他手裡的府衛都交給你瞭?”

  單畢忙道:“回萬歲爺,已經交給奴婢瞭。隻是一時間,還未完全掌握。”

  隆安帝搖頭道:“那就來不及瞭……眼下,正是用人之時。傳朕旨意,讓戴權先回來戴罪立功。”

  單畢聞言,臉上的笑容登時凝固瞭,心裡那般滋味,差點沒讓他當場流下淚來。

  隆安帝也知道有些不地道,安撫道:“你繼續管著中車府,這次要管透瞭,戴權蠢不可及,早晚朕還要大用你。”

  單畢聞言,還能說甚麼,隻道瞭幾句矯情話,直看到隆安帝面色不耐煩後,才怏怏離去。

  單畢剛走沒多久,隆安帝就聽到殿外佛堂上的銅鈴聲齊齊作響,未幾,便見尹皇後和皇五子李暄進來。

  他先與尹皇後點瞭點頭,道瞭句“皇後來瞭”,然後就看著李暄冷笑道:“混帳東西,你今天又到哪去廝混瞭?”

  李暄看到隆安帝就跟耗子見瞭貓一樣,老老實實道:“回父皇的話,兒臣今兒去瞭西斜街那邊的太平會館。”

  隆安帝哼瞭聲,斥道:“賈薔聚集瞭一群武勛子弟在那裡胡鬧也就罷瞭,你往裡面摻和甚麼?你大哥前車之鑒就在眼前,你也迷瞭眼瞭?”

  寶郡王李景因菊月樓一事,涉嫌私交邊關大將,至今還會恢復過來。

  今日李暄在太平會館,接觸的武勛衙門比李景隻多不少。

  然而李暄卻叫冤道:“父皇,兒臣今兒除瞭和賈薔說瞭話,其他人可是連招呼都沒打一個。趙國公那熊孫子還給兒臣請安,兒臣也隻當他是個屁!”

  “住口!你父皇跟前也敢胡說八道,仔細你的好皮!”尹皇後斥道。

  隨後又上前對隆安帝告狀道:“皇上,五兒素來淘氣,討瞭王妃有瞭孩子也不見他長大。一點也不像他幾個哥哥那樣,還能為皇上分憂解難。都是臣妾的過錯,太寵溺他瞭。”

  隆安帝聞言,看著尹皇後近乎完美嬌艷的臉上,滿是自責之色,反倒不忍心再多怪罪,擺手道:“這個孽障倒是沒有說謊,人傢與他這個王爺見禮,他連腔也不回一個,可見頑劣。隻是,你和賈薔走那麼近做甚麼?”

  李暄見過瞭難關,又嘿嘿樂瞭起來,眉飛色舞道:“兒臣就想瞧瞧,他到底有多少賺錢的本領。”

  隆安帝好笑道:“那你又發現瞭甚麼?”

  李暄卻撇撇嘴,道:“兒臣覺得,他恐怕真的是善財童子轉世,不服不行。元平子弟那群憨憨,一個個出瞭銀子,還以為占瞭多大的便宜,得意洋洋,兒臣實在看不下去瞭,就回宮來瞭。這賈薔分明就是一個人精啊,父皇,他一個對牌就賣二十兩銀子,您說他有多黑心!酒水、烤肉雖然打對半的價,可兒臣卻發現,他標的全價,分明就比外面貴三成!如此一來,他也沒便宜許多。關鍵是,咱們不知道他的本錢到底多少,裡面多大的利也不清楚,但兒臣敢肯定,一定小不瞭!”

  隆安帝看他眼睛冒光的模樣,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都不愛搭理他瞭,看向尹皇後笑道:“皇後娘娘好眼力,給子瑜尋的這門親事倒是尋對瞭。朕也是今日才知道,賈薔居然還有這樣的身手。一連放對五個元平子弟,還能連續取勝。”

  尹皇後笑道:“算是不錯瞭,不過聽五兒說,雖是取勝瞭,也是慘勝。好好一張臉,被打的青紅腫破,也是個不省心的。”

  隆安帝聞言,笑道:“今日他可不算不省心,連文武殊途的道理都懂。隻這一點,就勝過多少人。最讓朕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還會主動化解和董傢、陳傢、楊傢的恩怨。這小子,可是比五兒強多瞭。可惜瞭……”

  “可惜瞭?”

  這話唬瞭尹皇後和李暄母子一跳,尹皇後面色有些發白的看向隆安帝。

  隆安帝回過神來,見尹皇後和五皇子這個模樣,就知道他們會意錯瞭,好笑道:“朕是可惜瞭他年歲還太小,不然就可以進兵部任個左侍郎瞭。皇後想哪裡去瞭……”

  尹皇後聞言舒瞭口氣,笑道:“皇上天心難測,臣妾也不知皇上之意。”

  李暄卻說起他的正事來,小聲問道:“父皇,今兒個賈薔西路院可是賺瞭不少銀子,裡面有好多頑意兒,他也沒保密的意思,非但不藏著掖著,還鼓勵旁人去外面尋匠人來仿瞭做,說是能給匠人多一條謀生的路。既然外面人能做,那內務府能不能做?兒臣瞧著,還挺好賣……”

  “住口!”

  隆安帝聞言差點沒氣炸,道:“賈薔尚且知道不與民爭利,你倒好,堂堂一個皇子,還是皇後所出,怎滿腦子都是銀子銀子銀子?朕和皇後的臉,都讓你丟盡瞭!”

  李暄先是唬瞭一跳,可隨即急道:“父皇,兒臣想多攢些銀子,給您和母後修座避暑的園子呢!這都三月瞭,再不趕緊,連明年夏天都趕不上瞭!左右兒臣素有荒唐之名,哪裡還怕再擔一份與民爭利的名聲?若是能讓父皇、母後得一份安閑清靜,兒臣多擔待幾份惡名也不怕!現在趕緊湊銀子動工,明年夏天父皇和母後必能去園子裡避暑。到時候,兒臣說不得已經得瞭個女兒,正好抱著一起去,嘿嘿嘿……”

  看著幼子這個德性,隆安帝心頭的惱火緩緩散盡瞭,又見尹皇後寵溺的看著李暄,心中不由一嘆,思量稍許,道:“朕原道你是為瞭朕和你母後,原來背後還打著這樣的小算盤……罷瞭,此事你自己去問賈薔,看看他願意不願意帶你發這筆財。不過朕要警告你,你們兩個混在一起,不要給朕生事!果真惹出是非來,朕絕不輕饒!還有,你那套憊賴性子,別教壞瞭賈薔。他是林如海的弟子,朕將來要預備大用的。”

  李暄抱屈道:“父皇,兒臣教壞他?父皇你不知道他有多壞,兒臣聽說,他最近又新得瞭個女人,原還是賈璉房裡的。父皇知道賈璉是哪個吧?就是他族叔啊!兒臣還準備為子瑜出口氣呢!”

  “滾滾滾!一天到晚你們這些混帳凈出這些狗皮倒灶的事,沒一個有出息的!”

  隆安帝不耐煩的擺手趕人道,這種事在高門大戶裡又算得瞭甚麼?

  李暄告狀不成,灰溜溜的出去後,心裡卻是一笑,盤算著該敲詐賈薔點甚麼才好。

  今兒這兩樁事往小瞭說不算甚麼,可若是有人趁著隆安帝心情不喜時再來上眼藥,那就是瞭不得的大事瞭。

  如今趁著隆安帝心情不錯,提前引著瞭,也就沒事瞭。

  這份人情,賈薔總該認吧?

  非要他給一條發財的好路子不可!

  ……

  亥時二刻。

  賈薔的馬車停在瞭西路院門口,打發守門的嬤嬤進去叫來平兒。

  平兒已經等瞭很久,見賈薔一直未來,便想必是賈薔太忙忘瞭。

  她倒也不慌,還想著今夜幹脆先住在這裡,明兒再好好和各處管事姑娘熟悉熟悉,以便下一次開集。

  卻不想還未躺下就得聞嬤嬤來叫,遲疑瞭下,尋思著是不是讓嬤嬤帶話出來,說她今晚不回瞭。

  不過又一想並不合適,她畢竟隻是個婢女,如何敢這樣托大?

  恃寵而驕是萬萬要不得的……

  念及此,平兒便隨嬤嬤出來瞭,不想出來一看,賈薔竟不在外面,隻一架馬車停在那。

  等她上瞭馬車後,就著車裡的燈籠才看清瞭閉著眼倚靠在車壁上的賈薔。

  看到燈光下那張傷痕累累還帶著血漬的臉,平兒駭然欲絕,驚呼一聲,心一下就揪瞭起來,顫聲道:“侯爺,你這是……這是怎麼瞭?你受瞭傷,怎不快去看郎中?”

  賈薔聞聲,緩緩睜開眼,看著平兒半晌後似才認出她來,輕聲笑道:“平兒姐姐來瞭……好啊,可以回傢瞭。先前我不是允諾瞭你,晚上會來接你回傢麼?現在,我來接你瞭。雖然有些遲……”

  平兒聞言,眼淚一下流瞭下來……

  ……

  馬車車輪壓在青石板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馬車內,賈薔將頭枕在平兒一雙豐腴圓潤的大腿上,彎起嘴角,看著她羞紅卻又難掩關懷之色的俏臉,平兒美眸中的眼神,幾無處安放……

  忽地,賈薔覺得有些累瞭,就將臉轉向裡面,埋在柔軟的腹間,雙手環抱纖腰,小睡起來……

  平兒的俏臉,一片滾燙……

  ……

  PS:又是五千字大章,太長瞭,實在是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