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侯爺,到傢瞭!”
馬車已經停下,平兒感受著腹部浸來的一股股熱氣,身子酥軟,此時驚醒,忙輕輕搖瞭搖賈薔,小聲喚道。
然而這一搖,賈薔非但不起,反而愈發將臉埋進裡面。
“哎呀!侯爺哪!”
平兒幾乎酥倒在椅榻上,聲音如泣,羞道:“到傢瞭呢。”
賈薔悶聲道:“讓馬車直接進去。”
一股股熱氣滲到小腹處,平兒整個人都有些熏醉瞭,使勁咬瞭咬唇角,方壓抑住顫栗,對外面輕聲道:“侯爺讓把車駕到裡面去。”
外面傳來商卓的聲音,道:“姑娘,西府林之孝在這邊等瞭半天瞭,說老太太那邊讓侯爺回來後去榮慶堂說話。”
平兒聞言,忙又輕輕推瞭推賈薔,道:“侯爺,老太太叫呢。”
“不去!”
賈薔頭也不抬,右手反倒將平兒柔軟的纖腰摟的更緊瞭。
平兒羞的幾乎無地自容,杏眸中幾乎要凝下水來,對外面說道:“侯爺受瞭傷,累瞭,明兒再去見老太太。”
外面安靜瞭稍許後,商卓又道:“侯爺,林傢老爺也來瞭。”
“……”
賈薔終於舍得將臉從溫柔鄉裡抬起來瞭,眼神不無幽怨。
這就是人生的好看的好處,雖然同樣鼻青臉腫,但依舊難掩俊俏,再加上這一臉的傷和幽怨的眼神,登時激發瞭平兒的憐憫心,不忍勸道:“侯爺去瞭,老太太和林傢老爺見你傷成這樣,必不會久留,侯爺早早回來上瞭藥,歇著就是。”
賈薔躺在平兒的腿上,扭瞭扭脖頸,對外面道:“把車直接趕進榮府。”又對平兒道:“你心裡多半還在惦記二嬸嬸,正好去瞧瞧她。等我回傢的時候,過去叫你。你回來給我上藥,暖被窩……”
平兒聞言,眼睛都不敢看賈薔瞭,隻將臉偏向一邊。
這嬌羞的模樣,實在動人……
賈薔輕聲笑道:“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平兒姐姐,你真美。”
這樣直白的贊美之言,又是渣男祖師爺的成名語錄,讓這世上的女孩子如何抵擋?
平兒隻覺得一顆心也化瞭,無法自抑的轉過頭來,溫婉柔和的眸光,癡癡的望著賈薔。
賈薔溫聲道:“若不是這鼻青臉腫,是不是更郎情妾意些?”
“噗嗤!”
平兒忍俊不禁笑出聲來,不無幽怨的輕聲嗔怪瞭聲:“侯爺哪!”
賈薔收回攬腰的手,握住瞭她削蔥根般纖白的細指,溫聲笑道:“人這一輩子,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貴人十養生。遇到瞭我這個貴人,你這命、運、風水就都變瞭。你又素來行善,廣積陰德,名也好,相更好,也敬神,就差讀書和養生瞭。回頭沒事的時候,我教你認認字,讀讀書。往後的日子,便會越過越好,越充實。你多多保養好自己的身子,日後再生個三男二女,方能與我一起到白頭。”
平兒聽的心都醉瞭,她癡癡的望著賈薔,輕聲道:“這些,好似做夢一樣。我身份卑賤,哪裡擔得起這樣大的福分?就怕突然一天,夢醒瞭,我怕會……”
賈薔搖頭道:“旁的都不用擔心,隻是你這身子骨不算多好,過去幾年跟著二嬸嬸熬的狠瞭。她不要命的操勞,還拖累上你。所以才要你多多註意保養養身,將來生兒育女時才不會跟過鬼門關似的。對瞭,那新式的肚兜,你選瞭沒有?”
“哎呀!”
見賈薔眼睛瞄向身前,平兒羞臊的伸手擋住瞭他的眼睛。
賈薔哈哈一笑,握住她的手,移瞭開來,再看平兒的臉,仿佛胭脂一般,杏眸中的羞怯之美,讓人心動。
賈薔不禁抬起手來,平兒認命似的閉上瞭眼,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睫毛顫抖……
然而偏這時,外面傳來婆子聲:“侯爺,老太太院到瞭!”
聽這聲音,平兒忽地伸手,抱住瞭賈薔的手,不許他再往前伸瞭。
眼神也哀求的看著他……
賈薔氣急敗壞的朝外面罵瞭聲:“球攮的!”
再轉過頭來,幽怨的看著平兒。
平兒忍不住抿嘴一笑,輕聲道:“侯爺快去見老太太和林老爺罷。不……不急呢。”
最後三個字,已是微不可聞。
說出來,已是大羞。
若非賈薔如此待她,她再不能如此不知羞恥……
賈薔哈哈一笑,從平兒身上起來,凝眸看瞭她稍許後,伸手用食指勾住瞭她雪膩的下巴,然後閃電般探過去親瞭下那抹紅唇。
在“嚶”的一聲嬌吟中,賈薔得意笑著下瞭馬車,對趕車婆子道:“把平兒姐姐送去二嬸嬸處。”
那婆子雖未見著,卻也猜到瞭裡面的動靜,忙賠笑臉道:“是是,侯爺放心,一定安穩的送過去。”
賈薔點瞭點頭,往榮慶堂走去。
……
“哎呀!”
“啊?”
“呀!”
抄手遊廊上,五六個小丫頭子看到賈薔到來,再看到那一張臉,紛紛驚訝出聲。
賈薔目光掃瞭圈,聲音就沒瞭,隻是面色紛紛古怪。
賈薔抽瞭抽嘴角,不理她們,等一丫頭挑起簾子後,進瞭榮慶堂。
“侯爺來瞭!”
隨著這身通傳聲,榮慶堂上的老老小小都看瞭過來。
待看清賈薔後,忽地傳來一道爆笑聲:
“哈哈哈哈!”
賈薔皺眉看去,就見寶玉這貨似是要將這些日子受的委屈一並笑出來。
連他老子在這都顧不得瞭,指著賈薔笑的前仰後合。
“小狗攮的!”
賈薔輕聲罵瞭句,差點沒把身後的丫頭魂兒給嚇飛瞭。
寶玉是小狗攮的,那豈不是說……
“住口!該死的小畜生,甚麼好下流種子?想笑我讓你笑個夠!”
賈政臉上掛不住瞭,仔細看瞭看賈薔,見他走過來步伐平穩,沒甚大礙後,轉頭厲聲罵道。
寶玉的笑聲戛然而止。
賈母不樂意瞭,道:“前些時候,寶玉受傷的時候,薔哥兒不也這樣笑他的?”
賈薔先與淚眼汪汪的黛玉點瞭點頭,示意無事後,又與賈母、林如海等見瞭禮,道:“老太太這話說的偏瞭,我多咱也沒跟個失心瘋一樣這樣笑過,二百五似的。”
林如海坐在左首上座,看著賈薔道:“怎弄成這個模樣?”
賈薔走到右側,賈傢姊妹們原就讓開瞭首座,他也選瞭個次座坐下,以示不敢與林如海平齊對坐,隨後道:“今兒東路院那邊,開國功臣子弟和元平功臣子弟擂臺比武,一個個被打慘瞭,本來人數就不夠,我上去後,就連打瞭五場,挽回瞭些體面,總算沒有讓人一鍋端瞭。並不相幹,都是皮外傷。”
又看向王夫人身後的寶玉道:“你是被人打,我是打人,能一樣麼?”
王夫人臉色都忍不住難看起來,賈母啐道:“一回來就欺負寶玉!”又對林如海告狀道:“你瞧瞧他,成日裡就知道拿寶玉說嘴。”
林如海笑著點瞭點頭,問賈薔道:“今日大朝會,康傢父子彈劾你之事,你怎麼看?”
賈母:“……”
王夫人:“……”
寶玉:“……”
賈薔下手,賈傢姊妹們差點沒笑出聲來。
你悄悄看我一眼,我悄悄拉你一把。
黛玉眼睛卻一直落在賈薔面上,眼神裡遮掩不住的心疼……
賈薔想瞭想,道:“先生,我總覺得有些太巧瞭。彈劾我因私廢公也就罷瞭,可緊接著養生堂那邊就起火?太平會館今日開張,不算是秘密……”
林如海輕聲道:“薔兒,朝爭之慘烈殘酷,便在此處。刺殺、伏殺的伎倆,從來都是上不得臺面的粗陋手段。如今日之事,才是真正殺人不見血的陰毒辦法。今日你果真留在太平會館沒去衙裡,那即便隻燒死瞭三人,你輕則丟官罷爵,重則下獄坐牢。若果真將那百十名棄嬰幼童都燒死瞭,你少不得一個流放三千裡的大罪!無論哪樣,你都是身敗名裂!看到瞭麼?這,才是那些人的手段。”
賈薔站起身來,躬身道:“先生,弟子記下瞭。”
這番師徒對談,卻是讓滿堂皆寂。
驚駭之色,人人震怖。
賈母哪裡還顧得上方才的不喜,慌忙問林如海道:“好端端的,怎就到瞭這個地步?”
林如海手裡拄著一根拐杖,輕聲笑道:“宗室諸王、朝中大臣、武勛親貴,多是對頭。隻謀逆大案,薔兒就破瞭兩起。背後之人,豈能不恨他?所以,佈下險局處處害他。幸好,薔兒是個有成算的,也是個有氣運的,才能逢兇化吉,還做的很出色。如今不止是賈傢,整個開國功臣一脈,都靠他在一個點上撐著。老太太,這個孩子,不容易哪。”
賈薔垂下眼簾,笑瞭笑。
黛玉那邊哪裡還止得住眼淚,連其她姊妹們,也都覺得嗓子口堵得慌,紅瞭眼圈。
她們都沒想過,賈薔居然會如此艱難……
賈政都唏噓不已道:“這孩子,怎也不和傢裡說說?”
林如海呵呵笑瞭笑,問賈薔道:“你可知道,今日趙國公在朝會上,上書建議,調換都中十二團營主將之事?”
賈薔聞言神情一震,臉色凝重道:“怎麼回事?那老狐貍想做甚麼?”
林如海緩緩搖瞭搖頭,道:“據我所知,薑傢子弟,已經大都開始從軍中撤出。連兵部的兩個長興侯耿年和潁川侯傅連,都被他以軍機大臣的身份訓斥瞭番,多半是要罷免瞭。九邊大將調回京中,任十二團營將。京中諸將,則多調出京城,往九邊任命。老國公此舉,究竟能否成行,要等九華宮中太上皇的意思。他到底是何意,目前還不知,但此事,你心中要有數。”
賈薔聞言,眉頭緊皺,站起身來在榮慶堂上來回踱步幾圈後,和林如海對視瞭眼,林如海緩緩頷首,賈薔眉頭也漸漸舒緩開來。
若薑傢老不死的果真想改換門庭的話,對朝廷來說,不算壞事。
不過,對開國功臣一脈來說,卻未必是好事……
“這老貨,當真是老而不死是為賊啊!”賈薔輕聲喃喃自語道。
高臺軟榻上,賈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