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红楼圆梦>第七回 黑月夜危機暗處伏戲寶釵黛玉半含酸

第七回 黑月夜危機暗處伏戲寶釵黛玉半含酸

  且說神秘女子本還在漫不經心的抱怨,一聽婆子所說之話,先是一驚,隨後便對身旁幾名丫鬟嚷道:「聽到沒有,都愣著幹嘛,還不伺候我更衣打扮,如若誤瞭我的事,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那幾名丫鬟聽後嚇得臉色一白,紛紛行動起來,有人服侍穿衣,有人梳頭,換瞭幾次後,才梳妝打扮完畢,又將一件盤金彩繡石青鬥篷披上,裡面身穿著百蝶穿花大紅小襖,半掩半開的,故意露出蔥綠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綠色撒花縐裙配一雙飛燕紅繡鞋,鮮艷奪目。一頭烏黑秀發挽成鬢兒,戴著鑲金白玉攢珠髻,兩個耳墜子就如打秋千一般。燈光之下,越顯得柳眉籠翠,檀口含丹,一雙眸子,轉盼流光。對著鏡瞭神秘女子左右打量一番,最後才滿意的點點頭。

  宅院正廳之中一老者穩坐於主座之上,他身形高大異常,滿頭銀絲須眉俱白,臉上紅潤光滑,笑瞇瞇的甚是和藹可親,一件青佈道袍不染塵垢,看著仙風道骨一派世外高人之像。

  那神秘女子一進廳內見這老者,忙向前跪拜行禮:「師傅?怎麼是您老人傢,師傅幾時回京的?徒兒未曾迎接,還請師傅見諒。」

  女子行過禮便恭敬站於一旁,可是眼神卻左顧右盼,老者開口道:「小妹,不必找瞭,你找之人接到密信已經離開,由為師代勞,聽你稟報,你且把最近探聽之事細細說來。」

  被稱為小妹的神秘女子見心事被說中,賠笑道:「果然什麼事都逃不過師傅的法眼。」

  小妹本還想繼續奉承幾句,見老者面色慈祥,盯向自己的雙眼卻透出一絲寒意,忙將討好之話盡數咽瞭回去,畢恭畢敬的回稟道:「徒兒依照師傅吩咐,這段時間已將寧榮二府大小事務探明。」接下來便將所知之事統統道出。

  老者聽後,默默撫須沉思,片刻後才緩緩道:「依你之意,如今寧府藏污納垢,榮府也有衰敗之像,放著不管覆滅也是早晚之事。」

  小妹附和道:「師傅明鑒,以徒兒愚見,寧府那邊賈珍喪盡天良,如今由他掌傢,隻知一味放縱,若偷偷推波助瀾,讓其越發驕縱輕狂,奢淫無度,到時隻需一個契機便能叫他萬劫不復。」說到此處小妹臉上盡顯殘忍之色,好似已見到寧府悲慘的下場。

  聽瞭小妹所說,老者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小妹聽來卻隻覺毛骨悚然,背脊發涼,那老者大笑之後才緩緩說道:「小妹且收起你的如意算盤,別在為師面前耍這些小聰明,平時你如何胡鬧,為師都可不管,但若壞瞭為師的大事,你可知有何後果?」

  寥寥數語,卻嚇得小妹臉色煞白,渾身顫抖不已,忙跪倒在地,連稱不敢。老者也不理會繼續道:「常言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況且寧榮二府相輔相成,又有其他三大傢族共同扶持,老夫前些日子起卦推算,在過一段時間賈傢將迎來氣運巔峰,隻怕他們賈傢又會再度繁榮起來。」

  小妹急忙問道:「若這樣,那師傅這些年的部署豈不都白費瞭?」

  老者頗為自信的笑道:「氣運之事皆為天道,隻有中正平和,方可源遠流長,像賈傢這樣隻會盛極而衰,這次巔峰之後便是低谷,正是除掉寧榮二府的最佳時機。」在小妹眼中這老者一向如此,舉手投足都是這般氣定神閑,此言一出大小之事好似皆在他掌握之中,不由更覺可怕。

  老者一邊品茶一邊示意小妹起身,才又道:「像四大傢族這樣,一榮共榮,一損皆損緊緊抱團的方式,隻有分而食之,先分化內部,挑撥上下關系,在讓其族中子弟自殺自滅,若能讓四大傢族之間產生隔閡,那便事半功倍。」

  小妹忙上前道:「師傅所謀比徒兒高明千倍,小妹也想為主子的大業盡微薄之力,有什麼是小妹能做的,請師傅盡管吩咐,就是再苦再難也當全力完成。」

  「為師豈不知你是想報仇,隻是世人面對仇恨,往往容易失去冷靜,你不是此處計劃的最佳人選。」說到此處故意一頓,小妹剛要開口,老者又繼續道:「本不打算讓你參與,隻是此刻見你還算忠心耿耿,為師便給你一次機會,你潛入榮府,以美色勾引賈傢子弟,最好能讓他們爭風吃醋,相互仇視。」

  小妹連忙跪下以示決心,說道:「徒兒定不辜負師傅一番苦心,另外榮府中有一人,小妹認為此次前去可否除掉她,相信賈傢沒瞭此女會衰敗得更快。」

  老者卻道:「你說的是王子騰子女,榮府的孫媳婦——王熙鳳,的確她把榮府管理的井井有條,不可不除。隻是她若橫死,定會鬧得滿城風雨,要是引起賈傢和王傢懷疑,怕會打草驚蛇。」

  老者起身走出屋外,小妹忙起身跟隨其後,直到院內,老者才停步望向夜空道:「王熙鳳我會另交給他人去辦,這事你不必管瞭,你還是想想如何混進賈府,這種大戶人傢等級森嚴,一般的小丫鬟很難接近賈傢直系子弟。」

  小妹見老者此刻心情上好,故稍顯放肆些道:「師傅也太小瞧人瞭,若我進瞭賈府也是做少奶奶,就憑我之容貌豈是那些下人能比的,其實我早已留意寧榮二府下層人物,方便我混入其中打探消息,榮國府內有一個極不成器破爛酒頭廚子,平日裡渾渾噩噩,連自己那輕浮老婆前些日子,跟別的男人跑瞭都毫不知情,而且此事其他人並不知曉,隻是碰巧被我看到,正好可以借這個身份混入賈府之內。」

  「很好,為師果然沒有看錯,你的確比你姐姐聰明能幹,若有機會我會讓你姐妹一同行事,但是為師還是要提醒你,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你該好自為之。」

  說畢,老師示意小妹退下。

  後夜無事,至第二日清晨,寶玉如往常一般,先到賈母跟前請安,又去往榮禧堂,見過賈政與王夫人,待禮畢用過早飯,便悄悄溜出府去,皆因昨日送帖之人病情非同一般,需連續施針七日,方可根除病癥,幸得近些年賈政對寶玉的詩詞文章頗為滿意,又常有王孫公子來請,所以對他外出之事也不過多幹涉。

  等寶玉為病者治療完畢,又忙完其餘瑣事,趕去約好的酒樓已是正午,由小二引領著上瞭二樓廂房,一桌酒席前早有二人坐著等候,其中一人名為馮紫英,身長八尺、面如玉琢傅粉,唇若抹朱,目似流星、虎體猿臂、彪腹狼腰。另一人則是柳湘蓮,生得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濃眉大眼、闊面重顏、相貌堂堂。若說寶玉如何認得這二人,倒也有些意思,馮紫英本是神武將軍馮唐之子,前些年還喜歡好勇鬥狠,到處打架生事,有一遭把仇都尉的兒子打至重傷,氣的馮唐舊疾復發,請瞭許多太醫來瞧,都不見好。此時正當寶玉裝扮的赤腳大夫在京城已小有名氣,馮紫英便將寶玉請來試試,豈料寶玉針灸三日,又照著寶玉開的藥方喝瞭幾劑,竟然將馮老將軍的舊疾徹底根除。馮老將軍痊愈後自然備瞭厚禮相贈。

  馮紫英更想推薦寶玉進入太醫院,寶玉自然不敢去,最後推拖不過隻得將實情相告,馮紫英得知真相後便更加佩服,從此將寶玉視為知己好友,以兄弟相稱。

  而柳湘蓮,人稱冷面二郎,原系世傢子弟。他父母早喪,無奈讀書不成。然而他性情豪爽,酷好耍槍舞劍,賭博吃酒,以至眠花宿柳,吹笛彈箏,無所不為。

  因生得俊俏,最喜串戲,擅演生旦風月戲文。此外,這冷二郎還愛管閑事,打抱不平,若遇惡霸好強欺壓老弱婦孺之事,便替他們出頭。這樣結下不少仇怨,一日在城外遭仇傢暗算,中瞭毒又被打至重傷,就在自以命喪於此時,正巧寶玉帶著一眾傢丁出城前往蟠香寺燒香,見此情形便將柳湘蓮救瞭下來,為他解毒療傷,聽聞原由之後,寶玉欽佩柳湘蓮之為人,兩人一見如故,便結為好友。

  兩人見寶玉來瞭,起身相迎,眾人入座後,寶玉忙問道:「馮大哥,幾時回來的,也不通知一聲,該小弟設宴為大哥接風洗塵才是,反倒是大哥來請我。」

  馮紫英笑道:「你是貴人事忙,既要懸壺濟世,又要陪著傢裡那些姐姐妹妹,那有時間陪我們這些糙漢子吃酒。」

  柳湘蓮聽後不等寶玉辯解,也笑道:「你這又是被那位妹妹絆住瞭?讓我們空等瞭這麼半天,該罰酒一壇。」

  寶玉隻得慚愧道:「馮大哥、柳二哥,莫在取笑小弟瞭。」

  馮紫英卻拿起酒壺道:「沒錯,該罰,你是自飲三杯,還是要我們兄弟灌你這一壇。」

  寶玉也不推辭就先幹瞭三杯,馮紫英這才笑道:「哈哈哈,好,痛快!痛快!剛剛不過玩笑罷瞭,話說兄弟到底因何事耽擱瞭這許久?」

  寶玉斟滿酒敬瞭馮紫英與柳湘蓮一杯才道:「昨日我收到瞭帖子,有一位老明公生瞭重病,因他住的偏遠,這才誤瞭與哥哥們吃酒。」

  柳湘蓮聽後問道:「老明公?可是人稱山子野的胡老明公?」

  寶玉笑道:「柳二哥也聽說過他老人傢的大名?」

  馮紫英不明所以的問道:「這老明公傳聞我倒也聽說過一些,隻是不知有何過人之處?」

  柳湘蓮和寶玉互看一眼,最後還是寶玉講道:「大哥有所不知,這胡老明公年輕時乃俊才,懷大志,因屢試不第,於是放浪聲色。但繪畫天賦極高,多得名傢指導,晚年他將畫理融於園治,擅長疊石造園,每置一景,常常別出心裁,巧奪天工,宛如山水圖畫一般,不止建園林,置絲竹,每當春秋佳日,與名士隱流遨遊於九峰、三泖、西湖、太湖間。他興趣廣泛,除經術、古今文外,還旁通星緯輿地,音律、天文、地理、五行術數無所不精。」

  馮紫英吃瞭一杯酒道:「原來這般厲害,倒是我這老粗孤陋寡聞瞭。」

  此話引得眾人大笑連連,寶玉才又說道:「大哥乃武人也,好的是弓馬騎射、兵書戰法、為的是策馬馳騁疆場,自然不喜文人墨客的雅好。」

  馮紫英聽畢,端起酒大笑道:「這話我喜歡,來來來,兄弟們喝酒。」

  眾人連飲數杯後,寶玉才問道:「馮大哥和老將軍奉旨南下視察災情,可有結果,為何南方年年受災,鬧得百姓背井離鄉,都逃難至京城瞭。」

  一聽提起此事,馮紫英嘆道:「近幾年一到雨季,黃河水位便會暴漲,十幾道河堤缺口,南方數座小鎮被毀,上百萬災民流離失所,不怪災民認為待在南方隻有死路一條,於是攜傢帶口逃往北方,我與父帥在災區所過之處,別說我和寶兄弟這種公候子弟,就算是走南闖北的柳兄弟也未必見過,片地都是隻為一二兩銀子賣身葬傢人的,那景象真是太過淒慘瞭。」

  柳湘蓮與寶玉聽後難掩激動之情,柳湘蓮問道:「都已經到瞭如此地步,就算當地官府沒瞭,還有都郡官府,難道也放著不管?」

  馮紫英一拍酒桌,義憤填膺道:「南方漕運總督禦洪不利,隱瞞河提隱患,若早修繕河提,也不會釀成悲劇,而當地知府掩蓋自己督察不利,為保官位,一直謊報災情。一個昏庸的上司,一個無能的下屬,我隻恨未能親自手刃這兩個無恥之徒。」

  寶玉為馮紫英斟滿酒,勸道:「馮大哥不必為此等小人動氣,不過他們最終是否伏法?」

  馮紫英拿著酒杯,道:「南方是由南安郡王管轄,此次奉旨南巡,王爺他老人傢自然義不容辭,在查明一切後,就將那兩名昏官斬首示眾,以平民憤。」

  柳湘蓮道:「好,殺得好,隻是這樣也太便宜他們瞭,不過我在此還是要遙敬南安郡王一杯。」說完便將酒一飲而盡。又道:「殺昏官容易,隻是沒有解決根本問題,老百姓一樣流離失所,朝廷可以有什麼好的救災措施?」

  馮紫英一聽此話,又嘆道:「柳兄弟有所不知,先帝在位時,北方外族動亂,幾次禦駕親征,終評定北方遊牧部族,哪知東部沿海城市又遭海寇劫掠,先帝命水師提督打造戰船,將其一網打盡。本該休養生息,發展民生,那知皇宮突然失火,先帝最寵愛的兩名皇妃與唯一的皇子接喪於大火之中,聽聞這兩位皇妃一位剛剛生產,還不知是皇子還是公主,另一位也懷有龍種,痛失寵妃愛子,先帝從此一病不起,最終龍禦歸天卻無子嗣,隻得傳位於皇弟,新帝登基與修繕皇宮又花費不少,戶部查清錢糧實數,現如今已是國庫空虛,無糧可調,無款可撥的狀況。」

  柳湘蓮追問道:「那如何是好?難道災民隻能自生自滅?」

  寶玉卻說道:「那倒不會,南方乃富庶之地,而且受災隻是部分地區,隻需從未受災之地籌措錢糧,應該可解燃眉之急。」

  馮紫英笑道:「南安王爺也是這般考量,我和父帥先回京復命,王爺留在南方,四處奔走召集當地富商,隻是所需錢糧數量龐大,估計還需一段時間。不過此次回京一路上卻不似先前,原先官道上乞討的災民,如今怎麼都不見瞭。」

  柳湘蓮一聽此話,便回道:「並不是不見瞭,而是被當官的趕到別處去瞭。皆因這些在官道上乞討的災民有礙觀瞻,便被官兵驅趕至城外蟠香寺附近收容。說起主管此事之人和寶兄弟有些淵源,就是貴府上的常客——賈雨村。」

  寶玉道:「他到是常來我府上,有老爺和他坐著就罷瞭,回回定要見我。說起他來,早些年因犯瞭事被革瞭官職,不知怎麼行至蘇州城,被我姑父請到府中給林傢表妹做瞭一年塾師,那年皇上壽誕,大赦天下又起復舊官,姑父便一封信箋推薦瞭來,傢父與舅父便替他謀瞭個官位,這賈雨村從此便常來走動,隻為討老爺歡喜罷瞭。」

  馮紫英道:「兄弟,這個賈雨村的行事風格我也聽聞過,說實話為兄實不喜歡此類人物,如他那樣行事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還是莫要太過親近為妙。」

  寶玉三人邊吃邊聊,一時間桌上已經擺瞭不少空酒壺,寶玉看著方桌空著的一方,問道:「馮大哥此次回來,為何不通知薛大哥哥?還是我表哥薛蟠有什麼得罪之處,鬧瞭大哥?若是如此,我先為他給你賠個不是瞭。」

  馮紫英笑道:「他到沒有得罪我,是得罪瞭其他人。」說完對寶玉使瞭個眼色,寶玉看向柳湘蓮,本來就被稱為冷二郎,隻見此時面色更冷。寶玉對自己這個表哥十分瞭解,在私塾一起讀書時便知他有特殊喜好,便猜出一些端倪,卻沒想到他會對柳湘蓮下手,隻怕免不瞭受些皮肉之苦。

  卻說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酒興盡瞭,便在房內吃瞭會茶,待酒意散畢才道瞭別各自回去,寶玉回瞭榮府,本打算回自己屋內,抱著襲人纏綿一番,又想到襲人最近常說別總是成日裡在屋內守著她們,也該在去府裡別處轉轉,尤其是這些日子都未去其他姐妹們那裡走動,恐疏遠瞭姊妹情誼,又聽聞寶姐姐舊病又犯瞭,一直未成親自探望,確實顯得不懂禮數。

  寶玉徑直來至梨香院中,先入薛姨媽室中來,正見薛姨媽打點針黹與丫鬟們呢。寶玉忙請瞭安,薛姨媽忙一把拉瞭他,抱入懷內,笑說:「這們冷天,我的兒,難為你想著來,快上炕來坐著罷。」

  命人倒滾滾的茶來。寶玉因問:「薛大哥哥不在傢?」

  薛姨媽嘆道:「他是沒籠頭的馬,天天忙不瞭,那裡肯在傢一日。」

  寶玉道:「那寶姐姐可大安瞭?」

  薛姨媽道:「可是呢,你前兒又想著打發人來瞧她。她在裡間不是,你去瞧她,裡間比這裡暖和,那裡坐著,我收拾收拾就進去和你說話兒。」

  寶玉聽說,忙下瞭炕來至裡間門前,隻見吊著半舊的紅紬軟簾。寶玉掀簾一邁步進去,先就看見薛寶釵坐在炕上,一旁站著她的貼身大丫頭鶯兒,此時寶釵正作針線,頭上挽著漆黑油光的髻兒,蜜合色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蔥黃綾棉裙,一色半新不舊,看去不覺奢華。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語,人謂藏愚,安分隨時,自雲守拙。寶玉看著居傢打扮的寶釵,雖未裝飾,卻依然美得不可方物,看得呆瞭半晌才回過神來。

  看著聚精會神描花樣子的寶釵,寶玉悄悄來到她身後,將其眼睛一蒙也不說話,寶釵隻是微微一驚,然後便笑道:「可是寶兄弟來瞭?」

  這卻讓寶玉稍感意外,不解的問:「寶姐姐如何一下便猜出是我?」

  寶釵也不隱瞞,說道:「平日裡貪玩愛作弄人的除瞭雲丫頭,也就隻是寶兄弟你瞭,雲丫頭剛傢去不久,可不就剩寶兄弟你瞭。」

  雖然隻是寥寥幾句,寶玉也暗探寶釵之聰慧,又問道:「前些日子聽聞寶姐姐病瞭,這會子可大愈瞭?」

  待寶玉收回手去,寶釵才抬頭看瞭看寶玉,起身含笑答說:「已經大好瞭,倒多謝記掛著。」說著,讓他在炕沿上坐瞭,即命鶯兒斟茶來。

  寶釵先是問老太太與姨媽安,又詢問別的姐妹們一番。見寶玉頭上戴著絲嵌寶紫金冠,額上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身上穿著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系著五色蝴蝶鸞絳,項上掛著長命鎖,記名符,另外有一塊落草時銜下來的寶玉。寶釵因笑說道:「成日傢說你的這玉,究竟未曾細細的賞鑒,我今兒倒要瞧瞧。」

  說著便挪近前來,寶玉亦湊瞭上去,從項上摘瞭下來,遞在寶釵手內。寶釵托於掌上,隻見大如雀卵,燦若明霞,瑩潤如酥。這就是大荒山中青埂峰下的那塊頑石的幻相。

  寶釵又將玉翻過正面來細看,口內念道:「莫失莫忘,仙壽恒昌。」念瞭兩遍,乃回頭向鶯兒笑道:「你不去倒茶,也在這裡發呆作什麼?」

  鶯兒嘻嘻笑道:「我聽這兩句話,倒象和姑娘的項圈上的兩句話是一對兒。」說畢便去倒茶。

  寶玉聽瞭,忙笑道:「原來姐姐那項圈上也有八個字,我也賞鑒賞鑒。」

  寶釵道:「你別聽她的話,沒有什麼字。」

  鶯兒將茶奉上,卻巧被其他事叫瞭出去,寶玉見屋內再無他人便厚起臉皮,耍起無賴道:「好姐姐,你既瞧瞭我的,我不過也要瞧瞧姐姐的,怎麼反倒吝嗇起來瞭。」

  寶釵倒非吝嗇,隻是此刻不便,因為今日那金鎖是貼身帶著的,若要拿出來必要解開衣扣才能取出。便推脫道:「也是個人給瞭兩句吉利話兒,所以鏨上瞭,叫天天帶著,不然,沉甸甸的有什麼趣兒。」

  寶玉不知寶釵疑慮,隻當她是故意逗自己,聽她如此說,越發勾起好奇心,偏偏寶釵不肯拿出來,就越發想看,最後隻得道:「姐姐在不拿出來與我瞧瞧,就別怪弟弟咯。」說畢便伸出雙手在寶釵腰眼處一捏。

  寶釵不料他有此一招,平日裡最是怕癢,腰間那癢處突然遭襲,嬌軀猛然竄起卻失瞭平衡,正好倒入寶玉懷中。如此一來寶玉更覺有趣,兩隻怪手不停在寶釵腰間亂捏一通,引得寶釵豐盈的嬌軀不住扭動,寶玉隻覺懷中的寶釵論樣貌隻得黛玉可比,若論身段真乃絕世無雙,一股香氣撲鼻而來不但讓寶玉沉醉,更勾出心底的欲望,隻得直說:「給不給?給不給?」

  寶釵以笑得喘不過氣來,隻是心中又覺不同於平日裡和姐妹們笑鬧彼此瘙癢那般,說不清道不明異樣之情難以言表,真真難捱,隻得嬌喘道:「哈哈哈……寶……寶兄弟……好癢……還不……快……快停下來……好難過……別人……見瞭……還不笑話……我怕……怕你瞭……給……給你看便……是瞭……」寶玉聽後,雖然不舍也隻得放手。

  寶釵此刻額前的秀發已被汗珠浸濕,圓圓的小臉羞紅一片,待喘勻瞭氣才道:「你先別過臉去,我才好取下與你看。」等寶玉轉過身去,自己才一面背過身去,一面用纖纖玉指解瞭排扣,又將裡面大紅襖胸口的紐扣解開,寶釵那會知道自己剛轉身,寶玉已經悄悄轉回身湊上去偷看,隻見修長秀頎的脖頸下微微露出晶瑩雪白的乳肉,寶玉屏住呼吸深怕一口熱氣將眼前的人兒吹化瞭,又見那條深邃的乳溝,恨不得將臉深深埋入其中。

  寶釵將金鎖摘下,一回頭卻見寶玉呆呆的盯著自己解開的領口,又羞又氣可又不好怎樣,隻得一隻手捂著領口,另一隻手將金鎖遞於寶玉眼前,寶玉才回過神來,也覺得自己失態,尷尬的笑瞭兩聲,忙接過鎖托瞭手中,這金鎖上帶著珠寶晶瑩黃金燦爛的瓔珞,果然一面有四個篆字,兩面八字,共成兩句吉讖『不離不棄,芳齡永繼』寶玉看瞭,也念瞭兩遍,又念自己的兩遍,因笑問:「姐姐這八個字倒真與我的是一對。」寶釵聽瞭白嫩的臉頰更加緋紅,羞道:「是個癩頭和尚送的,他說必須鏨在金器上。」

  寶玉將仍帶有寶釵體溫的金鎖拿在鼻下聞瞭聞,那鎖乃寶釵貼身之物,見他如此剛要阻止,卻聽寶玉說道:「這鎖上也有淡淡香氣,想來該是姐姐身上的。我竟從未聞過此等味兒,涼森森甜絲絲的,好姐姐你薰的是什麼香?」

  寶釵不解道:「我最怕熏香,好好的衣服,熏的煙燎火氣的。」

  寶玉道:「既如此,這是什麼香?」

  寶釵想瞭一想,笑道:「是瞭,是我早起吃瞭丸藥的香氣。」

  寶玉笑道:「什麼丸藥這麼好聞?好姐姐,給我一丸嘗嘗。」

  寶釵笑道:「又混鬧瞭,一個藥也是混吃的?」

  寶玉便把臉湊在她脖項上,猴上身去涎皮笑道:「那姐姐給我聞聞這香氣也好。」

  寶釵隻覺又好氣又好笑,一面推開寶玉,自己則將身子往旁一歪,嬌嗔道:「可是又混鬧瞭,我常與媽說寶兄弟長大瞭,越發像個爺們,原來還是這般淘氣,剛剛還正正經經,這會子又耍起孩子氣來,還不快坐回去。」心中卻想:「寶玉如今大瞭,可畢竟自幼和姐妹一處成長,也不知男女有別,行為總如此沒有分寸,但也不該這般輕薄於我,真真是要羞煞我也。」

  寶玉不知寶釵所想,靠著軟玉溫香,哪還顧得許多,越發猴在寶釵身上,寶釵本一隻手掩著領口,一隻手臂那裡承載得瞭兩人的重量,驚呼一聲同寶玉滾倒在炕上,幸得寶玉將寶釵護在懷中,倒為傷著,寶玉忙向懷中的寶釵問道:「姐姐也太不小心瞭,可傷著瞭。」

  寶釵心下寶玉得瞭便宜還賣乖,卻又不好說他,隻得羞道:「寶兄弟還不快放開我。」

  寶玉還想趁機占些便宜,忽聽外面人說:「林姑娘來瞭。」

  兩人一聽忙分開坐起身來,林黛玉搖搖的走瞭進來,見寶釵面色含羞,寶玉若無其事端坐一旁,酸道:「噯喲,我來的不巧瞭!」

  寶玉等忙起身笑讓坐,寶釵隻得笑道:「這話怎麼說?」

  黛玉也笑道:「早知他來,我就不來瞭。」

  寶釵又道:「我更不解這意。」

  黛玉這才說:「要來一群都來,要不來一個也不來,今兒他來瞭,明兒我再來,如此間錯開瞭來著,豈不天天有人來瞭?也不至於太冷落,也不至於太熱鬧瞭。姐姐如何反不解這意思?」

  寶玉因見她外面罩著大紅羽緞對衿褂子,問道:「下雪瞭麼?」

  外面婆娘們道:「下瞭這半日雪珠兒瞭。」

  寶玉道:「取瞭我的鬥篷來不曾?」

  黛玉便道:「是不是,我來瞭他就該去瞭。」

  寶玉笑道:「我多早晚兒說要去瞭?不過拿來預備著。」

  一位嬤嬤笑說道:「天又下雪,也好早晚的瞭,就在這裡同姐姐妹妹一處頑頑罷,薛姨太太那裡擺茶果子呢,我先叫丫頭取瞭鬥篷備著。」

  這時薛姨媽已擺瞭幾樣細茶果來留他們吃茶。寶玉因誇前日在那東府裡珍大嫂子的好鵝掌鴨信。薛姨媽聽瞭,忙也把自己糟的取瞭些來與他嘗,寶玉笑道:「這個須得就酒才好。」

  薛姨媽便令人去灌瞭最上等的酒來。卻又一嬤嬤上前勸道,薛姨媽笑道:「老貨,你隻放心吃你的去,我也不許他吃多瞭,便是老太太問,有我呢。」一面令小丫鬟:「來,讓你奶奶們去,也吃杯搪搪雪氣。」

  那嬤嬤聽如此說,隻得和眾人去吃些酒水,這裡寶玉又說:「不必溫暖瞭,我隻愛吃冷的。」

  薛姨媽忙道:「這可使不得,吃瞭冷酒,寫字手打颭兒。」

  寶釵也勸道:「寶兄弟,虧你每日傢雜學旁收的,難道就不知道酒性最熱,若熱吃下去,發散的就快,若冷吃下去,便凝結在內,以五臟去暖他,豈不受害?從此還不快不要吃那冷的瞭。」寶玉聽這話有情理,便放下冷酒,命人暖來方飲。

  黛玉磕著瓜子兒,隻抿著嘴笑。可巧黛玉的小丫鬟雪雁走來與黛玉送小手爐,黛玉因含笑問她:「誰叫你送來的?難為她費心,那裡就冷死瞭我!」

  雪雁道:「紫鵑姐姐怕姑娘冷,使我送來的。」

  黛玉一面接瞭,抱在懷中,笑道:「也虧你倒聽她的話,我平日和你說的,全當耳旁風,怎麼她說瞭你就依,比聖旨還快些!」

  寶玉聽這話,知是黛玉借此奚落他,也無回復之詞,隻嘻嘻的笑兩陣罷瞭。

  寶釵素知黛玉是如此慣瞭的,也不言語,薛姨媽因道:「你素日身子弱,禁不得冷的,他們記掛著你倒不好?」

  黛玉笑道:「姨媽不知道,幸虧是姨媽這裡,倘或在別人傢,人傢豈不惱?好說就看的人傢連個手爐也沒有,巴巴的從傢裡送個來。不說丫鬟們太小心過餘,還隻當我素日是這等輕狂慣瞭呢。」

  薛姨媽笑道:「你這丫頭就是多心,會這樣想,我就沒這樣心。」

  說話時,寶玉已是三杯過去,正在心甜意洽之時,和寶黛姊妹說說笑笑的,又有嬤嬤上來攔阻。黛玉卻先說道:「別掃大傢的興!若有人問你,隻說姨媽留著呢,這個媽媽,自個吃足瞭酒,又拿我們來醒脾瞭!」一面悄推寶玉,使他賭氣,一面悄悄的咕噥說:「別理那老貨,咱們隻管樂咱們的。」

  那嬤嬤不知黛玉的意思,因說道:「林姑娘,你不要助著他瞭,你倒勸勸他,隻怕他還聽些。」

  林黛玉冷笑道:「我為什麼助他?我也不犯著勸他,你這媽媽太小心瞭,往常老太太又給他酒吃,如今在姨媽這裡多吃一口,料也不妨事,必定姨媽這裡是外人,不當在這裡的也未可定。」

  嬤嬤聽瞭,又是急,又是笑,說道:「真真這林姐兒,說出一句話來,比刀子還尖。你這算瞭什麼。」

  寶玉見黛玉如此,怕她為自己得罪這些婆子,她們雖不敢對林妹妹怎樣,倒想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便道:「知是媽媽關切我,不過老爺常讓我惠賓待客,出入公候王府飲酒在所難免,老爺不會怪我的。」

  寶釵也出面圓場,先把黛玉腮上一擰,笑道:「真真這個顰丫頭的一張嘴,叫人恨又不是,喜歡又不是。」

  薛姨媽一面又說:「我的兒!來我這裡豈能沒好的與你吃,倒叫我不安瞭,隻管放心吃,都有我呢,越發吃瞭晚飯去,便醉瞭,就跟著我睡罷。」因命:「再燙熱酒來!姨媽陪你吃兩杯,可就吃飯罷。」

  那嬤嬤也知老爺對這個兒子雖表面從未稱贊,其實心裡實則喜歡得緊,隻得悄悄退下,而薛姨媽則高興有這些兒女陪著自己,吩咐下人繼續上菜,一盆酸筍雞皮湯,寶玉痛喝瞭兩碗,吃瞭半碗碧粳粥。一時薛林二人也吃完瞭飯,又釅釅的沏上茶來大傢吃瞭。薛姨媽方放瞭心。雪雁等三四個丫頭已吃瞭飯,進來伺候。

  黛玉因問寶玉道:「你走不走?」

  寶玉道:「已經叨擾姨媽半日,這會子也該回去見過老太太,我們一同走吧。」

  黛玉聽後,遂起身道:「確實咱們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瞭,還不知那邊怎麼找咱們呢。」

  小丫頭忙捧過鬥笠來,寶玉便把頭略低一低,命她戴上。那丫頭便將著大紅猩氈鬥笠一抖,才往寶玉頭上一合,寶玉便說:「你們不會還是讓我自己戴罷。」

  黛玉站在炕沿上道:「過來,我瞧瞧罷。」寶玉忙就近前來,黛玉用手整理,輕輕籠住束發冠,將笠沿掖在抹額之上,將那一顆核桃大的絳絨簪纓扶起,顫巍巍露於笠外,整理已畢,二人便告辭離去。

  寶玉與黛玉見過賈母後,相互別過,各自回自己到房內,寶玉來至自己臥室,隻見筆墨在案,晴雯先接出來,嗔道:「好啊,要我研瞭那些墨,早起高興,隻寫瞭三個字,丟下筆就跑瞭,哄的我們等瞭一日,快來與我寫完這些墨才罷!」

  寶玉早晨本是逗晴雯,哪知她真的苦等一日,隻得陪笑岔開話題道:「我寫的那三個字在那裡呢?」

  晴雯嬌嗔道:「這個人可醉瞭,你外出前,明明囑咐貼在這門鬥上,這會子又這麼問。我生怕別人貼壞瞭,我親自爬高上梯的貼上,這會子還凍的手僵冷的呢。」

  寶玉聽瞭也不去瞧字,一把拉過晴雯的小手握與掌中,一邊喝出熱氣一邊摩挲,道:「都怪我,你瞧這小手冰涼冰涼的,要是凍壞瞭,可真真要心疼死我,現在可好些瞭?」

  晴雯欲將雙手抽回,卻被對方緊緊握住。雖心裡既覺得害羞又覺得甜蜜,嘴上卻不依不饒道:「一點都不好,就是在冷,也不關你的事,那個要你來暖,還不放開。」

  寶玉深知晴雯的脾氣,也不在意,改為單手握住她的雙手,另一隻手加開自己衣扣,將那雙冰涼的小手拉入衣襟內。

  晴雯手掌觸碰到寶玉的結實胸膛,感受火一般灼熱的體溫,一時竟然恍惚起來,寶玉直連叫瞭幾聲才回過神來,隻聽寶玉笑道:「晴雯姐姐還有哪裡冷的,我一並給你暖起來。」

  晴雯紅著臉眼珠一轉,皎潔一笑著湊到寶玉耳邊低聲說瞭幾句,然後道:「怎麼樣,不敢瞭吧。」

  寶玉先是一愣,然後大笑道:「這有何難。」說完就要上前樓晴雯,卻聽外面一把女人的聲音傳來,「不知寶二爺可在屋內?」

  今日一連兩次被人打斷,寶玉也覺氣惱,晴雯則趁機脫身,對外回道:「誰啊?寶二爺在啦。」

  寶玉正欲對來人發火,卻見進來之人竟是平兒,忙改換笑臉迎道:「怎麼是平姐姐,晴雯快上茶來。」

  平兒忙制止道:「不必勞煩瞭,我是替我傢二奶奶來請寶二爺過去一趟。」

  寶玉道:「這種小事隨便讓個丫頭來說一聲便是,還勞煩姐姐親自來一趟。既然鳳姐姐找我,那我這就隨平姐姐過去。」

  說畢,吩咐襲人、晴雯一番,便和平兒去瞭。

  寶玉跟著平兒一路行至鳳姐院外,隻見院外隻有一個高大的婆子上夜,院內再無他人,便問道:「今日鳳姐姐這院裡為何如此冷清?」

  平兒笑答道:「二奶奶平日裡處理大小事務,夜裡回來屋裡就想清靜些,若沒別的事,就隻有我跟豐兒兩人伺候。」說畢,平兒在外對屋內稟報道:「二奶奶,寶二爺到瞭。」

  鳳姐在屋內聽到平兒的話,一邊答道:「寶兄弟來瞭,快些進來吧。」一邊對著落地鏡子瞭整理一番。見寶玉掀開門簾進到屋內,忙上前笑道:「喲,這會子讓我們寶二爺親自跑一趟,沒擾瞭你陪姐姐妹妹吧。」

  寶玉臉上一紅,知道自己說不過鳳姐,隻得岔開話題道:「璉二哥哥不在屋裡嗎?」

  鳳姐一聽,不屑道:「他呀,說是去瞭平安州,要月餘才得回來。」

  鳳姐將寶玉迎到炕上坐,又吩咐平兒上好茶來,平兒聽瞭好茶二字,又見鳳姐暗中使的眼色便退出裡房去。過瞭一會豐兒將茶端來,鳳姐親自遞於寶玉道:「來來來,寶玉快嘗嘗,這叫鳳髓茶,是東府你珍大嫂子送過來的,平日裡我都舍不得吃,也就是你來我才舍得拿出來。」

  寶玉忙雙手接過,笑道:「還是鳳姐姐好,有瞭好茶還惦記這弟弟我。」一面將茶盅送至鼻下,一股子馨香之氣透瞭過來卻讓寶玉眉頭微微一皺,隻見鳳姐面色依然平常,眼中隱有一絲期待。便用杯蓋掩面飲瞭一口,稱贊道:「味香而濃鬱,甘甜滑潤,的確與平日喝的茶不同」

  鳳姐見寶玉喝瞭茶,越發高興起來,和寶玉笑著寒暄一陣,寶玉略帶困意的問道:「鳳姐姐找小弟前來,有何要事就請吩咐,弟弟這會子覺得有些乏瞭,就請姐姐明示。」

  鳳姐見寶玉雙眼半睜半閉,說話也有些含糊,才說道:「隻是前兒,得瞭個好玩的東西,想給寶玉你瞧瞧。」說著起身假意朝門外呼喊平兒,一回頭卻見寶玉已經一頭倒在桌上。鳳姐忙回身問道:「寶玉,這是怎麼的瞭?」

  不管鳳姐若何搖晃,寶玉除瞭發出均勻呼吸聲,都皆無其餘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