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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蒙在鼓裡

  燕陵行至他以往與琳陽郡主相會兼平日會客的一片荷花池處。

  尚未行至湖塘邊的石亭處,耳邊即聽到瞭琳陽郡主蘊含怒意的聲音。

  “本郡主不是要你們趕緊叫你們三公子出來麼,他人呢?”

  “郡主請稍候片刻,奴婢剛剛已去通知三公子瞭,三公子很快就會過來瞭。”

  “等等等,本郡主在這裡都等多久瞭,你們這群賤婢,嘴上就隻會說快瞭快瞭,本郡主的茶都換兩泡瞭,你們三公子的人影都沒看到!”

  “郡主息怒……”

  “我不想聽你們這幾個賤婢在這廢話,還不趕緊再去給本郡主再去催!”

  “郡主,婢子……”

  行至石徑小道的盡頭,遠遠的燕陵即看見琳陽郡主熟悉的身影,正在亭內刁蠻的大呼小喝。

  而盛雪盛梅等幾女則在一邊面色發苦,一臉為難。

  燕陵眉頭不禁一皺。

  “盛雪姐,你們先下去吧。”

  盛雪等幾女見到自傢三公子來瞭,臉上皆松瞭一口氣。

  “是,三公子。”

  “郡主怎麼對幾個下人發這麼大脾氣?”

  燕陵走上前去,面含微笑地道:“下人們剛來跟我稟報的時候,我尚在午睡,聽到郡主到來,我才連忙過來,耽誤瞭些許時間。希望郡主不要見怪,要怪的話也該怪我。”

  “燕陵哥,你終於來瞭。”

  琳陽郡主見他終於姍姍來遲,餘怒未消的臉上,當即便換過另一番臉色。

  “人傢不是著急著想見你嘛,這幫婢子人沒給人傢帶來,就會一味叫人傢在這苦等,才氣壞瞭嘛。”

  她言笑晏晏地望著燕陵走近:“現在燕陵哥你來瞭,商蝶怎麼會跟這幾個下人一般見識呢。”

  燕陵微笑著走近,沒有說話。

  心忖一年多時間未見,她的刁蠻比過往更甚瞭,若自己不早點出現,這刁蠻得無法無天的人說不得一怒之下抽出她腰間的馬鞭,對著盛雪等人的臉上抽去,那便糟糕。

  琳陽郡主笑意盈盈地瞧他走近。

  當燕陵在她的跟前坐下後,前者發現她在近距離見到自己的時候,臉上似是怔瞭怔,但很快便隱去。

  琳陽郡主換上瞭一副幽怨的神色:“燕陵哥,你平安無事的回來,為什麼這麼久都沒來找人傢?”

  “甚至人傢派來前來相請,你都毫不猶豫的拒絕,你是不是不喜歡商蝶瞭?”

  燕陵提起茶壺,給她跟前的茶杯添茶,淡淡地道:“你該知道,突然間遭遇如此變故,我的心思很難再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

  “何況你也知,我現在已跟晴畫成瞭婚,而你身上也同樣背負著婚約,你難道能說服你父親,讓君上開口解除你身上的婚事,轉嫁入我薑氏嗎?”

  燕陵故意提起她父親與其身上的婚事,果不其然,琳陽郡主登時一陣泄氣。

  “每當商蝶問起這個問題,你就會拿人傢的婚事來搪塞,不說瞭不說瞭。”琳陽郡主氣呼呼地道。

  燕陵暗忖這個問題她問過自己至少百八十遍,明知答案仍總要問。

  不過,過往琳陽郡主每每聽到他這般回答,那種氣惱的不滿是怎麼都感覺得出的。

  這一次琳陽郡主雖然仍表現得氣呼呼,但卻隱隱約約的給燕陵一種刻意的感覺。

  琳陽郡主現時對自己,絕非她表面上所表現出的那般情意綿綿。

  但她在見到自己之後,仍舊刻意的表現出這一點,這又是為什麼?

  敏銳地察覺出瞭這點之後,燕陵當即就暗自警覺瞭起來。

  琳陽郡主隨後一如過往般的,膩聲纏著他問東問西,為主問的自然是他當初遇襲,以及如何脫險的事情。

  燕陵對她的說辭自然是另一套。

  她並不是齊湘君,非燕陵視如珍愛的心上人,本身不值得他為其傾吐真相。

  何況他流落於殷境,成為劍聖傳人這件事情本身過於驚世駭俗,縱然面對齊湘君,燕陵仍謹守爹娘的叮囑,不敢對她輕易透露。對上琳陽郡主,自然更加不可能說實話。

  琳陽郡主問瞭半天,見問不出什麼有用的價值來,很快便失去瞭追問下去的興趣。

  而燕陵也從她此時的反應,坐實瞭她對自己早已沒瞭當初的感情,現時的情意完全都是裝出來的。

  若她真的在乎自己,便絕不可能對自己遇險一事匆匆放過,以她的性格,更該打破沙鍋問到底才是。

  燕陵給她纏瞭老半天,面上沒有表露,但心中已有些不耐煩瞭。

  比起應付眼前的琳陽郡主,他現時更想趁著眼下來之不易的時間,與新婚妻子多些增進夫妻間的感情。

  燕陵不想與她過多糾纏,便徑直道:“郡主今日來此,想必主要也是問這些事情,現在這些事情都已一五一十地告訴郡主瞭,如果沒別的事情,我就先失陪瞭。”

  “等一下嘛,燕陵哥。”琳陽郡主嬌聲說著,“人傢今天來,除瞭跟燕陵哥你敘敘舊外,還有正事要跟你說。”

  “什麼正事?”

  琳陽郡主突然挨近他的身來,嬌聲地說:“燕陵哥想必也知道,現時楚室儲君之位懸空,人傢這次來是希望燕陵哥你能說服月姬,讓薑氏站到我父親一方來,支持他爭奪儲君之位。”

  她的秀肩輕輕碰瞭碰燕陵,膩聲道:“隻要薑氏能支持我父親奪得儲君之位,翌日我父親登上王位,必不虧待薑氏。”

  燕陵目光微凝。

  來與他敘舊是假,這才是琳陽郡主今日登門的主要目的吧。

  不過她可真是高估瞭她自己對他燕陵的影響力瞭。

  兩人雖說有過肉體關系,但琳陽郡主應該清楚,想憑她一句話便讓他無條件遵從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此事我作不瞭主。”

  燕陵淡淡道:“你也知道的,我對權力鬥爭之類的事情從來都不感興趣,何況傢族裡的事情素來由我娘一人說瞭算,我並沒有能力能去影響到我娘的決策。”

  話音落下,燕陵便感覺到倚碰在自己肩膀處的香肩,當即就僵硬瞭下來。

  但很快卻又重新恢復瞭原來的柔軟。

  琳陽郡主的臉上看起來似乎有些失望,“這些人傢自然也知道,但燕陵哥你起碼也跟月姬說一說嘛。”

  燕陵搖瞭搖頭,“我娘不會因為我是她的兒子,便輕易答應的,如此重大的事情,你我還是不要插手為好。”

  琳陽郡主失望地嘆瞭一口氣,“好吧。”

  她語氣一轉,“這件事情你做不瞭主,但接下來這件事情,則跟燕陵哥你大大有關。”

  “商蝶隻作個提議,至於決不決定,燕陵哥你自個兒考慮吧。”

  燕陵微一錯愣,道:“與我有關?”

  “是什麼事?”

  琳陽郡主壓低瞭聲音,神秘地道:“自從燕陵哥你失蹤之後,人傢發派人手一直在暗中調查當初對會你們的幕後黑手,並且有瞭很大的發現。”

  “當初偷襲燕陵哥你們的人裡面,有右相的人馬,並且證據確鑿。燕陵哥如果不相信,商蝶可以悄悄的透露給你幾個人名,燕陵哥讓月姬派人去調查,一定會有收獲。”

  接著,像是擔心燕陵不相信似的,琳陽郡主還湊近燕陵耳邊,煞有介事地念瞭幾個名字,並且簡單說瞭這幾個人的身份。

  燕陵聽得瞇起瞭眼睛。

  琳陽郡主沒有說謊。

  因為她念出的第一個人名,便是當日出賣瞭他們父子的護衛統領趙騫。

  而趙騫則是經過呼延新親口確認過的,乃是右相司馬道的人。

  琳陽郡主除念出包括趙騫在內的幾個人名外,還告訴瞭燕陵這幾人刻下所藏身的地點。

  令燕陵沒有想到的是,趙騫此人居然還藏身於王都之內。

  燕陵默然聽完,好一會,他才說道:“你念的這幾個人,我會讓我娘派人暗中去查的。不過,若查詢屬實,郡主要我作什麼決定?”

  琳陽郡主朝他嬌俏一笑,“右相參與策劃瞭謀害你們薑氏三百條人命的事情,是證據確鑿的,他怎麼洗脫都洗脫不去的。”

  “但右相的勢力極大,商蝶想幫忙也有心無力。不過燕陵哥你若查證屬實之後,想要報仇的話,商蝶這裡就有一個現成的機會要告訴燕陵哥你。”

  “哦,是什麼機會?”

  琳陽郡主目光閃動著說:“燕陵哥你不關心王都時事,所以肯定不知道,右相早已經跟令少君勾結在瞭一起。”

  “前陣子,他手底下一個叫薊介的劍手,還接連殺瞭商羽哥手下三個高手。目的是借由連挫商羽哥的顏面,實質上打擊商羽哥的父親。”

  “商羽哥當然要奮起反擊,所以他最近一直在招攬高手,燕陵哥如果想報仇,商蝶可以在中間穿針引線,介紹你跟商羽哥認識。”

  燕陵聽得明白過來。

  前段時間,他就已收到薊介連殺車少君商羽座下三名用劍高手的消息。

  那薊介自北臨君暴斃後,便被右相收入麾下。

  右相跟車少君及其父平陵君素來井水不犯河水,雙方之間並無宿怨。

  突然之間下此狠手,原本還令燕陵感到奇怪。

  如今聽到琳陽郡主說的內幕,方知曉右相原來已站在瞭北臨君之子令少君的一方。

  令少君平素自大張狂,與車少君及琳陽郡主都不甚和睦。

  右相投入其陣營,令其勢力坐大,車少君身後的平陵君勢力都給對方欺壓得無力反擊,必需借助外力。

  難怪平陵君與池承君目下皆為儲君之位的競爭對手,身為雙方子女的車少君與琳陽郡主卻私底下有合作。

  琳陽郡主提議他聯合車少君,主要是希望他身後的薑氏為後者提供用劍高手,以反制令少君與右相的結盟。

  能夠實質性的削弱奸相司馬道手底下的高手,燕陵當然感興趣。

  但是,他對於琳陽郡主提出的這個提議卻抱有強烈的懷疑。

  車少君一方眼下急需高手助陣不假,但燕陵也懷疑琳陽郡主動機不純。

  一年多的時間不見,琳陽郡主的變化很大。

  她以往對權力鬥爭之事也如他般並不熱衷,但現時她父親有機會登上王座,一切都已不同。

  不過琳陽郡主終究還是太嫩。

  在自己當面拒絕瞭支持她父親池承君爭奪儲君之位後,琳陽郡主便立馬以提供司馬道為幕後黑手作情報上的誘餌,希冀引誘他跟車少君一方去跟司馬道火拼,好讓他們三敗俱傷。

  而池承君則可作擁漁翁之利。

  燕陵暗中猜測,若自己方才應下支持池承君之事,琳陽郡主很可能不會提出後面這個提議出來。

  看著琳陽郡主一臉期待的望向自己,燕陵不想拒絕得太過明顯。

  他假裝陷入沉思,答道:“這件事情,我還需要跟我娘詳細參議,有消息瞭會告訴你的。”

  “這是當然的。”

  琳陽郡主笑著,又再次挨坐至他身旁,嬌聲地道:“燕陵哥,你不在的這段日子,你知道人傢有多麼想你麼……”

  說著,琳陽郡主便要投入他的懷裡。

  燕陵伸手制住瞭她,淡淡地道:“時候不早瞭,郡主,你也該回去瞭。”

  琳陽郡主登時惱怨地站起身來。

  “也罷,有些人娶瞭漂亮的新人,就忘瞭舊人,巴不得人傢走,那商蝶就走吧,免得在此礙瞭有些人的眼!”

  她怒氣沖沖的離開石亭,招呼著守在外頭的一幫仆從走瞭。

  燕陵靜靜瞧著她離去的背影。

  憑借直覺,琳陽郡主的惱怒至少有一大半是裝出來的。

  她方才要投入他懷中之時,燕陵敏銳的察覺到她眼中並無帶太多情意,反而眼珠在暗轉,分明是暗自正在打著什麼主意。

  她根本就不是真心要與燕陵溫存,隻是裝出個樣子給他看而已。

  燕陵坐在亭內沉思著。

  琳陽郡主的身上似隱藏著極多秘密,實在是讓人意外。

  想瞭想,燕陵決定先從她身上入手。

  入夜。

  換瞭一身夜行衣的燕陵,悄悄離府,來到王城南大街一座外表十分普通的民居裡。

  扣響五下屋門,片刻後,門開瞭一條小縫。

  “燕陵哥!”

  俏美天成的珊瑚,滿臉喜色的把他迎進去。

  在燕陵以原來的身份歸來後,珊瑚等人落腳的地點亦作瞭改變,換到瞭此處來,更加的隱蔽。

  看著眼前的珊瑚活色生香的嬌俏模樣,越發的可人,燕陵忍不住握緊瞭她的一隻小手。

  “珊瑚,每次見你,你都比之前更加漂亮。”

  沒有用面具偽裝的珊瑚,容顏清美絕麗得簡直猶若天上的小仙女,俏生生的降落在瞭凡世間。

  她換瞭一身活潑俏麗的翠綠襦裙,烏黑的芳香秀發系著絲帶,對襯的交領衣襟下,一抹月白色的抹胸緊裹著她含苞待放的一對玲瓏玉乳,裙長及地的裙擺下一對精致玲瓏的綠色繡鞋微微探出,更是叫人瞧上一眼便萬分喜愛。

  燕陵的話完全發自肺腑,絕非恭維之語。

  珊瑚的美麗正在與日俱增著,相比初遇時的她,如今的她已擁有瞭顛倒眾生的資格,隻是她仍毫不自知。

  假以時日,不需太久,珊瑚或將成為第二位齊湘君。

  燕陵心中感慨。

  珊瑚聽得喜孜孜的垂下俏面,“燕陵哥每次來,就會說這些好聽的話來哄人傢。”

  “並不是哄,而是事實如此。”燕陵正色道。

  他看著珊瑚歡欣的動人模樣,忍不住湊至她的面旁,輕吻她臉頰一口,柔聲道:“珊瑚再等一段時間,待到時機成熟瞭,我會把你與秀璃姐她們,都光明正大迎娶入門,好麼?”

  珊瑚聽得杏面通紅,俏面呈泛出桃花一般的鮮艷紅暈。

  令她本就俏美絕倫的嬌顏,更顯美如顏玉,顛倒眾生。

  瓊鼻間卻是微不可聞的“嗯”瞭一聲。

  燕陵愛憐地捏緊瞭她的玉手,與她一並步入屋內。

  辛奇剛外出辦事回來,燕陵召集四人,在屋內密議。

  “陵弟是要我們暗中調查琳陽郡主商蝶?”秀璃訝然問道。

  燕陵點瞭點頭:“琳陽郡主身上藏著很多秘密,我直覺從她身上,可以獲得非常有用的情報。”

  “她每次出行都喜歡前呼後擁,是個非常容易盯著的目標,我要秀璃姐你們幫我盯住她,看她接下來最常去什麼地方。”

  辛奇一聽,立時拍拍胸口:“沒問題公子,這件事情,包在我們身上。”

  “這幾日我仍不能隨意外出,辛奇,我還需要你暗中聯絡呼延新,讓他幫忙調查幾個人。”

  辛奇重重點頭。

  接下來數日,燕陵秉承著低調的原則,終日待於府內。

  不會客,亦不外出,非常低調。

  這日他暗中與父親在母親的後花園內碰面。

  “父親,拜托打探的消息怎樣瞭?”

  燕離如今已成薑卿月明面上最信任的座上客卿,王都裡自然有大把的人明裡暗裡的想要結交他。

  他這段時間,日間甚少留在府內,大多不是到外頭辦事,便是在外打探消息情報。

  “我已暗中讓康黎查證過瞭,令少君近來的確與右相接觸變得多瞭起來,前天夜裡,右相還邀請瞭令少君一道前往雨香樓,欣賞瞭舞天女的歌舞。”燕離低聲說道。

  “除右相身邊帶瞭一個薊介隨侍在旁外,兩人都沒有帶任何隨從,連呼延新也不知此事。”

  燕陵沉吟道:“那這般說來,商蝶沒有說謊,右相的確站到瞭令少君一方去瞭。”

  “目前來看,的確如此。但此事……為父總感覺有些疑點。”燕離皺眉道,“右相的勢力非同小可,他站在哪一方,哪一方奪得儲君之位都將勝算大增。”

  “但自北臨君暴斃,令少君的勢力反倒是幾個王嗣當中最弱的一個,司馬道與其結盟,當中或許有蹊蹺。我已讓康黎繼續跟進,希望能有別的發現。”

  父子二人在後花園內密話一會,燕陵便看見盛雪行色匆匆地朝二人行來。

  “三公子。”

  盛雪先是恭敬地朝燕陵一禮,然後才略帶羞意的喚瞭一聲“夫君”。

  燕陵連忙道:“盛雪姐。”

  燕離溫柔看著她,問:“什麼事?”

  “巫神女遣人給三公子送來瞭一張請帖。”盛雪連忙拿出帖子,遞瞭上來。

  燕陵一驚,連忙接過。

  待盛雪走後,燕離見愛兒面上難掩喜色,訝然道:“巫神女這是?”

  “湘君邀請我今晚赴巫園一聚。”燕陵欣喜不已地道。

  齊湘君前不久才親自登門,如今又來邀請他前往巫園,實令他異常欣喜。

  燕離卻是若有所思地道:“看樣子,巫神女該已作出決定瞭。”

  燕陵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

  “爹是說,湘君她已決定要支持誰瞭?”

  “很有可能。”燕離頜首道,“畢竟儲君之位空懸越久,對整個楚國而言隱患便越大。”

  “趁著刻下大王尚神智清醒之際,巫神女若能利用其影響力,說服朝中各大勢力共同支持某位王嗣,對楚國的接下來的局勢穩定,可謂至關重要。若我是她,也會盡可能的趁早挑出人選。”

  聽到這,燕陵心頭的興奮減滅瞭不少。

  但若真是如此,此事仍事關重大,燕陵便問道:“依爹看,湘君她挑選誰的可能性最大?”

  燕離沉默片晌,道:“平陵君。”

  燕陵愕然。

  竟是各方面都平平無奇的平陵君?

  “正因為平陵君各方面皆平庸,反倒巫神女選他的可能性最大,因平陵君自知能力平庸,所以事事不爭,大王對他最無防備。實際上朝中大臣們,也對他無任何防備。”

  燕離道出瞭重點:“眼下令少君,平陵君,池承君,申遙君四人,皆有爭奪儲君之位的資格。四方身後各有派系,想要說服各大派系轉投支持某一個,那個人必須能被所有人同時接受。”

  “事事不爭的平陵君,正恰符此點,所以為父認為巫神女選他的可能性最大,這也是我與你娘共同的觀點。”

  燕陵聽得深吸瞭一口氣,看瞭看手中的請帖,“是與不是,今晚便知。”

  一個高大的人影,這時亦腳步匆匆地走進瞭花園裡來。

  “公子,徐先生。”

  這身材高大威猛,步伐沉穩的青年,正是族中老仆康黎之子康季。

  燕陵回來之後,曾與爹娘談及於他,並對他們提及康季一直在默默幫助城內窮苦孩童的義舉。

  他談及這些事情,是想問詢爹娘康季此人是否可用。

  最終得到的結果令他欣慰,原來薑卿月與燕離自察覺康黎能力出眾,且對夫妻二人當年的救命之情感恩戴德,一直渴望回報。

  於是安插他至令少君身邊,結果亦沒令夫妻二人失望,康黎忠心耿耿,從令少君處得到瞭大量有用的情報。

  夫妻倆自然而然的聯想到瞭康黎膝下唯一的愛子,想要重重栽培於他,並像其父康黎那般日後重用他。

  但康黎起初還曾反對,擔心兒子年輕氣盛,擔不得大任。

  燕離夫婦考察瞭一段時間發現,康季絕不似其父說的那般不堪大用,相反,他年紀雖與燕陵相仿,但心性沉穩,且對薑氏一族同樣忠誠無比。

  後來再聽到燕陵對他們所說的其暗中義助城中窮苦孩童的舉動後,燕陵便決定用他。

  經過一段時日的觀察,康季對自己忠心耿耿,不論多麼危險的任務,他都完成得一絲不茍,決不猶豫。

  燕陵對他的信任更進一分,於是這幾日,便安排他開始跟辛奇等人接頭。

  燕陵朝他點頭:“康季,不用多禮,坐。”

  “康季站著便成瞭。”康季一臉認真地道,“康季過來,是有要事要向公子稟報。”

  說完,他望瞭一眼身旁的燕離。

  “你說。”燕陵頜首道,“徐先生是自己人,與你爹交頭的人就是他,不用顧慮。”

  康季聽完,這才松瞭一口氣。

  他壓低瞭聲音道:“辛奇公子剛讓我跟告訴公子,琳陽郡主那邊有所發現,具體的辛奇公子沒有明說,他仍在密切註意著琳陽郡主府上的情況,公子晚點時候再過去。”

  “好,辛苦你瞭。”燕陵眼睛一亮,頜首道。

  看來今日他可以行動瞭。

  晚膳過後,燕陵牽著一身淺綠長裙的公孫晴畫的玉手,在所在小樓之後的小花園內漫步。

  燕陵簡單地對妻子說明瞭今晚赴巫園的事,交待他今晚會晚些回來,讓她先歇息,無需等他。

  公孫晴畫聽後,溫柔地對燕陵道:“妾身知道瞭,夫君盡管去吧。”

  燕陵見妻子這般善解人意,忍不住捉緊她兩隻玉手,在她唇上輕輕吻瞭吻。

  公孫晴畫任由夫君溫柔地親吻自己,隨後溫順地伏往他身上。

  完婚後的這四五日時間裡,夫妻二人在榻上晚晚都要做上至少二三回,方滿足地相擁入睡。

  隨著夫妻雙方肉體之間的交融,兩人的感情也在日漸飛漲之中。

  燕陵從最起初的對她無甚感情,至現時早已將她視作心愛的妻子瞭。

  而他亦清楚的感覺到,由於自己這些天的溫柔以待,公孫晴畫也漸漸的接受燕陵成為瞭她的夫君。

  夫妻二人現時雖相敬如賓,卻亦不乏夫妻之間新婚燕爾的小甜蜜。

  天色稍為入黑後,燕陵悄悄離府,先行到瞭珊瑚等人所在的院屋,在後院處,見到瞭已外出辦事回來,湊近在珊瑚身旁大獻殷勤的辛奇。

  燕陵微笑著走過去,道:“琳陽郡主那邊有什麼發現?”

  珊瑚看見燕陵進來,面上一紅,裙擺下翠綠的精致繡鞋飛快地踢瞭辛奇一腳,“死辛奇,燕陵哥來瞭,快點走開瞭啦。”

  辛奇的目光忍不住順著她抬起的裙擺,死死的盯住她足下的繡鞋雪襪,及裙擺微揚起時微露的一小截晶瑩如玉的美麗小腿。

  這才連忙嬉皮笑臉的跳過來。

  “公子,我最近專盯著琳陽郡主的府邸,你知道今天我發現瞭什麼?”

  “哦,發現瞭什麼?”燕陵奇道。

  辛奇雙目放光地說:“這刁蠻郡主沒有一天肯待在她府裡的,每次出行都前呼後擁,但是今天她出奇的沒有叫上她那幫貴族子弟在身邊,而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副春風滿面在等誰的樣子。”

  “一看就是準備要密會她的情郎!”

  珊瑚輕盈過來,輕撅紅潤的小嘴:“死辛奇,你真是一點也輕重不分,她去會情郎又關燕陵哥什麼事。”

  燕陵聽出瞭她語氣中的些許醋意,微笑道:“她去會誰當然跟燕陵哥沒有半點關系,不過,她如果要會的真是她的情郎,那卻對我非常有用。”

  “辛奇,你幫我盯緊她,看她今晚會去見誰。待我見完湘君,就會親自去查看。”

  “是,公子,我馬上去。”辛奇興沖沖地去瞭。

  待他走後,燕陵微笑牽起珊瑚的手,問道:“辛奇看起來真的很喜歡珊瑚,仍是這般鍥而不舍地追求你呢?”

  珊瑚撅著小嘴,“一回來就總纏著人傢,珊瑚都給他纏得討厭死瞭。”

  “是麼,但我見珊瑚剛才還跟他鬥嘴來著,可不見珊瑚有多討厭他。”燕陵微微一笑。

  珊瑚俏臉一紅,“燕陵哥你又時常不在,珊瑚不是跟著秀璃姐跟千卉姐出門辦事,就是回來給他纏著瞭。”

  燕陵有些內疚地握瞭握她的玉手,“我答應你,我會盡快找機會把你們安排進府的,珊瑚再忍忍。”

  “沒事的,燕陵哥。”珊瑚展顏一笑,“以前在傢裡的時候,阿公也時常不在傢,傢裡經常都隻剩珊瑚一個,現在還有秀璃姐她們在,好多瞭。”

  她的善解人意令燕陵心中寬慰,最後輕吻瞭吻她香意盈然的玉頰,“我先走瞭。”

  燕陵沒有帶任何隨從,單行出簡的步行至齊湘君所在的巫園。

  半個時辰後,他再次來到巫園之外。

  尚未遞上請帖,分守在巫園大門的一位門衛已認出瞭燕陵。

  “燕陵公子,請進。”

  “巫神女有特意交待,公子若來,讓我們立即迎公子入內。”

  “有勞瞭。”

  燕陵禁不住心中一暖,從這些細微的末節即可看得出齊湘君對他的與別不同。

  門衛將他迎入園內,隨後便另有俏麗的婢子過來接手引領他。

  婢子領著他,越過園內的主前殿。

  燕陵敏銳的耳中聽到瞭殿內隱約傳來的高談論闊的聲音。

  他有些訝然地問:“這位姐姐,我們不是進主殿去嗎?”

  那婢子恭敬答道:“回燕公子,巫神女特意吩咐瞭,公子到的時候,直接領公子至巫神女那邊。”

  燕陵聽後,點瞭點頭,不再問詢。

  不多時,那婢子便再一次領著燕陵來到瞭當日他與齊湘君重逢相見的竹屋前。

  不過與上回不同的是,當燕陵前腳剛踏入竹屋所在的院子內時,竹門“咿呀”一聲,便給一雙欺霜賽雪的玉手輕輕推開瞭。

  一身青白巫裙的齊湘君,面帶動人微笑的出現,俏立於屋前靜靜凝望著燕陵,冰肌玉骨。

  “你終於來啦,湘君等你很久瞭,快進來,湘君給你介紹一個人。”

  齊湘君如沐春風的話語,與玉顏泛起的盎然淺笑,那模樣就仿佛傢中提前來瞭貴客,正在等待男主人歸來的女主人一般,令燕陵渾身浮掠起如沐浴在日光之中的溫暖。

  他不由的想起齊湘君數日前登門之時,自己壯著膽子在她白壁無暇的仙顏上重重留下的那一吻。

  “湘君。”

  燕陵快步走上前去,忍不住伸出手,握住瞭齊湘君白皙如玉的一隻芊手。

  齊湘君的面上罕見的浮起一抹紅暈。

  她伸出蔥白的玉指,輕輕拍掉瞭燕陵作怪的大手,面上薄嗔的白瞭他一眼。

  “有客人在裡面呢,正經一點好麼。”

  說罷,這才揪著燕陵的衣角,領他入屋。

  齊湘君玉步輕移之間,悅耳的鈴音從她裙下輕輕響起。

  燕陵忍不住低頭望去,這才發現齊湘君裙擺下邁步之間,那對秀美的玉足僅裹著半薄透的蠶絲雪襪,隨著裙擺微探之間,一個造型優美的金色足鈴在她的腳踝間若隱若現。

  眼前的這一幕當真美得不可言述,以見慣瞭美人的燕陵,這刻仍瞧得目眩迷離,如置雲端仙境。

  直至耳旁響起一把似曾聽過的男聲,方把燕陵從這迷離的幻境中清醒過來。

  “燕陵兄,你終於來瞭!”

  聲音溫和,且當中還蘊含著毫不掩飾的喜悅。

  一個臉容方正,皮膚白皙,相貌長得其貌不揚,但卻氣質儒雅英貴的青年,赤著雙足從內屋裡行步匆匆的走出。

  見到燕陵,他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歡喜,快步行來,略帶激動的握緊燕陵的雙手。

  “當巫神女告訴在下,她已將你約來,商羽真的是備感難以置信,又欣喜萬分!”

  眼前這年紀約二十六七歲,其貌不揚,卻貴氣逼人的青年,赫然是平陵君的次子,與燕陵從未有過交集的車少君!

  燕陵愣瞭一下,但很快就反過來。

  他爹娘的猜測對瞭一半。

  齊湘君的確是已挑到瞭人選,但卻並非平陵君,而是平陵君之子車少君!

  或者說,齊湘君明面上支持的是平陵君,但最終的人選卻將會是車少君。

  燕陵暗深一口氣,微笑道:“我比世子小瞭七八歲,世子這聲稱呼,燕陵可真是不敢當呢。”

  “燕陵兄無需這般與我客氣。”

  車少君目光誠懇地道:“不瞞燕陵兄,自巫神女數日前約我來此單獨詳談,告訴瞭我她的決定,商羽聽後真的萬般惶恐,深怕難以擔任起此大任。我回去之後,兩天兩夜睡不著覺,一直在思索巫神女對我說的那些話,最終方下定決心,希望能為楚國未來的繁榮安定,出一份力。”

  “巫神女得知我的決定後甚感欣慰,並告訴我,整個楚都,我最需要爭取到的人隻有燕陵兄你。我相信巫神女的眼光絕不會錯,哪怕最後燕陵兄沒有選擇支持我,我也希望能夠獲得與燕陵兄的友誼。”

  燕陵聽得相當意外。

  他與車少君此前從未有過交集,雙方至今打過的照面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他如此交淺言深,實大大出乎燕陵的意料。

  但燕陵亦不得不承認,眼前的車少君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語氣誠懇,以燕陵城府聽來,都隻能感覺到他除滿滿的誠意以外,再無其他。

  這是一個待人誠懇,言語中極具感染力,令人絕不懷疑其動機的人,在燕陵此前所遇之人中,沒有一個人像車少君這樣。

  燕陵有些明白過來,齊湘君因何會選中於他。

  車少君的確與其他的貴胄子弟完全不同。

  “好瞭,你們兩個,進來屋子說話吧。”

  齊湘君悅耳動聽的聲音傳進耳中,燕陵方反應過來。

  他微笑著道:“坦白講,商羽兄的直率令我意外,但商羽兄既然這般誠懇,燕陵也不客套瞭。”

  車少君大喜,挽著他的手道:“這才對,你我皆由巫神女親自引線,便純以同輩相交,不各論身份背景。”

  進入內屋。

  淡淡的茶香,與齊湘君身上那沁人的幽蘭體香,令燕陵不由得深吸瞭一口氣,腳下情不自禁的一陣飄浮。

  三人分別坐下後,齊湘君一邊將杯中滿滿的清茶倒盡,一邊面含輕笑地道。

  “世子剛剛坐下,茶尚未入口,燕陵你就來瞭,世子連湘君沏的茶亦高興得舍去,不願入口瞭。”

  “方才是我太激動瞭,還請巫神女原諒則個。”車少君誠摯地歉然道。

  齊湘君微微一笑,一邊重新沏著茶,一邊道。

  “湘君隻是開個玩笑,沒有責怪世子的意思。另外湘君與你們並無不同,沒有那般高高在上,不要給巫神女這個身份誤導瞭。這兒亦沒有外人,世子如燕陵般喚我作湘君即可。”

  車少君不禁嘆道:“未見過湘君之前,我亦如其他人般,以為身份尊貴的巫神女,用高高在上的神女,可望而不可及。”

  “直至與湘君接觸,方知湘君這般平易近人。”

  說罷,他不由望向一旁的燕陵,道:“這是我第一次這般羨慕燕陵兄你,自幼能與湘君熟識,說話亦不需如我般小心翼翼。”

  車少君面上雖毫不掩飾羨慕之色,可他的目光清明,不帶一絲半點貪婪或占有欲。

  望著齊湘君,他的眼神便似欣賞著世間最美好的事物一般,隻有完全發自於內心的欣賞與贊嘆,虔誠與贊美。

  就連燕陵自己,亦認為自己在對著齊湘君之時,沒法如他這般單純欣賞。

  他的心中,無時無刻不想擁有著她。

  燕陵不禁對車少君好感大增。

  對於車少君的為人,燕陵其實早有耳聞。

  王都的貴族圈中早有盛傳,他溫文爾雅,禮賢下士,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從不苛責於下人。

  在王都的絕大部分權貴子弟們作風淫靡的時候,從來不流連於煙花之地,甚至據傳連女色亦從來不近的車少君,簡直是權貴子弟裡的異類。

  從前燕陵聽過就算,認識風聞歸風聞,與事實有多少出入沒人知曉。

  直至今日認識車少君,方知傳聞不僅沒有誇大,反而誇小瞭。

  燕陵微笑道:“湘君是個平易近人的人,待商羽兄與她相入久便知瞭。”

  齊湘君青蔥般的纖指,先將第一杯茶端至燕陵面前,第二杯方端至車少君跟前,微笑道。

  “用茶。”

  芳香的清茶用畢。

  車少君容色一整,望向燕陵道:“近來王都的形勢雖暫時有所穩定,但實際上背地裡暗流湧動。”

  “湘君雖然提議,希望燕陵兄身後的薑氏能站於我這邊,但事實上,我思來想去良久,認為這時機仍未夠成熟。因薑氏身為三大氏族,影響力極強,不可避免的成為各方皆想招攬,卻又顧忌不已的對象。”

  “倘若燕陵兄過早靠向我這方,勢必給有心人發現,屆時他們對薑氏的招攬,將變成毫不餘力的打擊。因此,在局勢尚且混亂的當下,月姬對外的態度最好就是什麼都不表態。”

  燕陵聽得有些意外。

  車少君既已決定遵從齊湘君的選擇,眼下將他爭取過來,對平陵君一方的實力將大大提升,可謂百利無一害。

  但他卻是設身處地的站在燕陵一方,為薑氏一族考慮,舍棄瞭這個想法,實令燕陵大出所料。

  他下意識的不由望向齊湘君。

  後者淡然地沏著茶,頭也不抬地道:“不用看我,湘君隻作穿針引線之人,你二人的任何決定皆事關重大,湘君至多就在旁旁聽,絕不會插手你二人的任何決定。”

  聞言,燕陵這才沉吟道:“如若小心一些的話,你我之間合作的事該不會那般輕易泄露才是……”

  “還是不成。”車少君搖瞭搖頭,“事關重大,一旦消息泄露,後果實難以預測,哪怕燕陵兄願意信任於我,我商羽也不能讓薑氏犯此大險。”

  “這倒是。”燕陵點瞭點頭。

  說完,他便陷入瞭沉思。

  車少君亦不打擾他,讓他靜靜思索。

  “用茶。”

  燕陵沉默地端起茶杯,默默飲盡。

  思索良久,他終於抬起頭來,正色道:“我對湘君有著無條件的信任,她選中的人,絕不會差到哪去。但此事事關重大,我一個人不敢作主。”

  “稍後回去,我會親自跟我娘細談,看看她的意見。”

  車少君聽完,臉上現出毫不掩飾的欣喜,“這是自然的。”

  “但不論月姬最終是否應承,商羽都希望能夠交下燕陵兄這位朋友!”

  燕陵微微一笑,點瞭點頭。

  他抬頭看瞭看,竹窗外的天色已然不早。

  雖然極之不舍,但亦知道齊湘君今夜邀請來巫園內的客人不少,難以與她單獨相處。

  兼琳陽郡主那邊必須盡快去追蹤,便戀戀不舍地起身道。

  “時候不早,我盡快先回去,與我娘參詳此事。”

  車少君亦連忙站起身來,對齊湘君道:“我送送燕陵兄。”

  車少君親切地把他送至屋外,臨別前握緊他的手道。

  “湘君尚有些事情要交待於我,我稍後也要趕緊回府,希望不日能聽到燕陵兄的好消息。”

  燕陵與他一握,隨後不舍地在院外婢子的帶領下,先行離開。

  燕陵眼角的餘光,見到車少君仍直直站在屋外,目送至他看不見。

  心中思忖,車少君此人待人接物,確不簡單。

  今晚之事,回去之後定得跟他爹娘細說。

  ※※※

  車少君站在竹屋外,直看到燕陵的身影消失不見,方回身入屋。

  “他走瞭?”

  齊湘君輕輕端起茶杯,姿態典雅地輕飲一口,問道。

  車少君在她右側盤腿坐下,從容地點瞭點頭,“走瞭。”

  聞言,齊湘君將杯中芳香的清茶飲盡,放下瞭茶杯,紅唇輕吐道。

  “你覺得,薑氏會否答應?”

  問出這個問題,她似是跪坐得久瞭,有些慵懶地將裙下的玉足向前探伸出去。

  而車少君便坐於她的右側,她的兩條玉腿伸出裙下後,那雙裹著蠶絲雪襪的玉足,幾乎要觸碰到他的腳邊處。

  令人吃驚的是,車少君凝視著齊湘君的這對玉足,竟伸出瞭手,將她戴有金色足鈴的那隻玉足捧握入瞭手裡。

  車少君低垂的目光,熾熱無比地凝視著手中這隻柔軟的雪足,愛憐地撫摸。

  感受著手中玉足傳來的柔軟觸感,與傳來的淡雅足香,車少君呼吸沉重,目不轉睛地道。

  “湘君雖能夠影響他,但薑氏會否答應,還要看月姬如何決定。”

  對於玉足被車少君握入手中愛撫,齊湘君竟是對此沒有絲毫的惱怒。

  如玉石般的一對秀眸中,甚至流露出面對燕陵之時,亦沒有的一絲不再掩飾的柔情。

  齊湘君將玉足往前微一探伸,好讓車少君粗糙的大手握得更緊。

  包裹在半透蠶絲雪襪內,五根塗著淡淡蔻丹,如玉石般晶瑩剔透的足趾在車少君的手裡,帶著絲絲挑逗意味的微微蜷縮著,摩挲著對方的手心。

  齊湘君秀眸微淌流波地道:“你錯瞭,月姬的最終決定,定然是遵照燕陵的想法。”

  車少君粗糙的手指,隔著雪襪愛憐地揉捏著她五根玉趾,低頭凝望著齊湘君玉足在自己手中,被肆意把玩之時的動人滋味,略帶不解地道。

  “我至此仍不明白,為何湘君要我盡一切可能地拉攏他,他雖是月姬的愛子,但在這樣的大事上,能否影響他母親,尚屬未知之數。”

  “你不明白的。”齊湘君紅唇輕籲一口香氣,“你們看到的他,與湘君眼中看到的他,是完全不同的。”

  車少君這時輕輕地將手中握揉的雪足,微微的捧起。

  竟是將臉微微湊近至齊湘君的足尖處,鼻尖微動,迷醉地輕嗅著她秀足所散發的淡淡足香。

  其貌不揚的面上,那對熾熱的雙目則緊緊凝望著齊湘君。

  “怎麼個不同法?”

  齊湘君靜靜瞧著自己的左足,被車少君捧至臉邊,倏地閉上瞭美眸。

  像是在回憶著那一幕似的,柔聲地說道。

  “當湘君閉上眼睛之時,他的身軀仿佛縈繞著一層淡淡的光。”

  齊湘君接著睜開眼睛,淡淡地道:“湘君不會看錯的,他此次失蹤回來,突然間擁有瞭億萬中無一的氣,他已如湘君一般,不可用世人常理去度之。”

  車少君眼裡掠過一絲凝重,深吸瞭一口氣。

  “我明白瞭。”

  他愛憐地在齊湘君的足尖處輕吻瞭一口,這才放低她的秀足,目光熾熱卻又戀戀不舍地起身道。

  “時候不早瞭,我也該走瞭。”

  “我們之間的關系,暫且尚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齊湘君輕輕頜首。

  她盈盈起身,窈窕修長的絕美仙姿輕輕地伏入車少君高大的懷內。

  隨後踮起足尖,紅唇深深地印在瞭車少君的唇上。

  車少君伸出雙手,緊緊摟住懷中有若神女一般的仙子,呼吸沉重,如饑似渴地吮吻著齊湘君的紅唇。

  兩人緊擁在一起,吻得纏綿惟惻,如癡如醉。

  吞吮瞭齊湘君檀口中不知多少芳香甘甜的甘霖,車少君方戀戀不舍地與她分開雙唇,悄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