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亮瞭,我睜開朦朧的眼睛,一身的倦意還在浸蝕著我的神經。我躺在沙發上,胳膊有點發麻,似乎沒有一點坐起來的力氣。

  昨晚睡的很晚,書記在感慨之後,給我傾倒瞭她的艱辛的經歷。特別是在她的傢庭方面,雖然聽過處長的介紹,但經她一說,讓我有瞭對她更深的感觸。說不上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情,同情?憐憫?還是為她不平?總覺的她承受瞭不應該她承受的責備和磨難,也氣憤她老公和大兒子對她的偏見和狹隘。在那個特殊時期,把一切的不應該都怪罪到她一人身上是非常不讓人理解的。但就這樣發生瞭,而且是結結實實的一付枷鎖,直到現在,並且還將繼續。

  現在想來,就書記的那種偏執和要強的個性,發生這些事也有一定的必然。但不管怎樣,在那個晚上,被她那幽怨的訴說,著實讓我為她有點鳴不平。但我不能流露出一點的同情,那樣會使她更加的難過和心裡失衡。隻能開導她忘掉這些煩心的事情,多想想現在和將來的幸福生活。她能幸福嗎?未必!但我也隻能這樣來撫慰她。

  再後來,我就一言不發瞭,默默的聽她給我絮叨。為瞭不致於犯困,我以剝、削水果來打發她那無休止的訴說,直到她感覺到瞭困倦。

  “好瞭!絮絮叨叨給你說這些,你不怕你笑話瞭。”

  她流露出一臉的不好意思。

  “想說就說吧,說出來心情就會好瞭,我聽著呢。”我討好般的說。

  “是啊,現在心情好多瞭。真是讓你陪著我受罪瞭,我從沒有象現在這樣給人說過我的傢庭,自己的苦酒自己咽啊!”

  她說著唉嘆瞭一聲。

  “謝謝您看我那麼重,我還真不知道您生活的那麼累。”

  “咳!說起來也沒什麼,傢傢都有一本經。不說瞭,時間也不早瞭,讓你陪著阿姨受罪熬夜的,應該說謝的是我啊!”

  她笑瞭笑,那笑也很不自然。

  “這是哪裡話啊?這還不是我應該的嗎?從江波說起你是我的長者,從鄉土觀念說你您是我的老鄉,從工作關系說您是我的領導,所以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我笑著圓解著她的歉意。

  “好孩子!但阿姨還是謝謝你!雖然沒有當面誇過你,但你的優秀確實讓我非常滿意和喜歡。好好的幹,會有前途的。”

  她拍瞭拍我的肩膀。

  她這句話並沒有讓我產生對她的感激,反而有一種陌生感,有一種模糊的迷霧般的壓抑。或許她並沒有其它意思,但她那種職業的意識慣性在自覺不自覺間就拉開瞭我倆間的距離。

  我笑瞭笑說:“不早瞭,您也休息吧!其它的事也不要再想瞭,江波不會有大事,清者自清,會有結論的。”

  “你餓不餓,要不加點夜宵?”

  她問我。

  “不餓。天也快亮瞭,明早一塊對付吧。”

  我說“那好吧,你去江波床上睡一會吧?我去幫你拾掇一下。”

  她說著就要去江波的房間。

  我拉住瞭她,說:“不用,我在沙發上躺會就行。”

  她也沒再堅持,說:“那就委屈你瞭,我去給你拿床被子。”

  我躺在沙發上,突然想起瞭我初次進她傢的情景,一種羞愧讓我不自覺的坐瞭起來,她正好抱著被子走瞭過來,說:“躺下吧,我給你蓋上。”

  我的臉紅瞭一下,又躺瞭下來。她幫我蓋上被子,又加瞭一層毛毯,讓我感覺到瞭一點溫馨。等她進瞭房間,我反而對我的那種羞愧有點自嘲。從她的表現看,好象從前發生的事情是在我的夢中,絲毫和她沒有一點的關聯,更別說現在。

  我揉瞭揉惺忪的眼睛,正想著昨晚的事情,不小心碰瞭一下身邊的茶幾。就聽她在廚房喊我瞭“向成啊,醒瞭嗎?快洗洗吃早飯吧?”

  “哦”我應瞭一聲,慢慢的坐瞭起來。

  書記擦著手從廚房走出來問“昨晚沒休息好吧?”

  “還行。”

  我笑瞭笑,去瞭盥洗間。

  吃完早餐,我先她走瞭一步。趁辦公室沒人,我給處長又打瞭一個電話,把江波的事又詳細的給她做瞭解釋。處長並不準備親自找當地領導過問此事,而是準備找劉露的老公-金燦去瞭解一下。我佩服處長考慮的周全,這樣就減少瞭很多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再說瞭,金燦的職務在當地應該還是有優勢的。

  幾天裡,書記的情緒一直不高,很受江波的影響,也可見這個小兒在她生命裡的份量。我有心去寬慰她,也找不出讓她能夠快樂起來的理由。我也雖知道江波這件事情的棘手,但也忍不住催促瞭處長幾次,尋問她事情進展情況。她告我,雖然明知江波是冤枉的,但也要讓事實來說話,這個事實的取證是需要時間的。正好裴華來找我,我倆商定晚上去看看書記。

  就在我倆在單位食堂吃完飯準備行動的時候,劉露給我打瞭電話,說處長把江波的事給她說瞭,並把讓金燦出面的想法也說瞭。她特意又安排瞭金燦,同時也想當面向書記說明一下情況,問是否讓我引見一下。這當然好瞭,書記知道瞭肯定會高興的。

  果不出所料,我給書記說瞭以後,她非常高興,答應馬上見面,並囑咐我安排一個地方,她要做東。

  我征求瞭裴華的意見,決定選在離書記傢教近的紫苑咖啡廳,也是我和裴華初次約會的地方。

  到瞭紫苑,裴華沒有去歐洲印象,而是選在瞭田園村晚。我問為什麼?她說歐洲印象的格調不適合今晚聚會的氣氛,看來她在這方面還很有研究。想想也是,一群心緒煩亂的人是不適合在那種浪漫的情調中商談事情的,也隻有在這樣幽靜的田園氣息中能夠靜的下心來。

  沒大會兒,書記就到瞭。看的出,她為見劉露刻意的打扮瞭一下,精神上也好瞭許多。對於經常出入社交場合的她,在這些禮儀方面是很看重的,也是對客人最基本的尊重。裴華高興的迎接著她,還故意做出瞭撒嬌的姿勢,惹的書記哈哈的笑瞭。這是幾天來,我第一次見她這樣的開心,也明白裴華的良苦用心。

  書記拉著裴華的手,疼愛的坐到瞭一起。

  還沒等我安排完果點,劉露也到瞭。我忙起身給她們做瞭介紹,看到兩人都用相互欣賞的眼光和語氣客氣著,我心裡暗想,這真是女丈夫都走到一起瞭。我剛要介紹裴華,劉露搶先說:“我沒猜錯的話,這位就是裴華。”

  裴華忙笑著說:“露姐好!你怎麼猜到的啊?”

  “那你怎麼知道喊我露姐的呢?”

  劉露笑著故意反問瞭一句。說完,我們幾個都哈哈笑瞭起來,她們邊笑邊把註意力轉向瞭我,看的我也不好意思瞭。

  書記讓我們都坐下,劉露邊脫外套邊說:“我還帶來瞭一位,在後邊馬上就來。”

  “誰啊?”我問。

  “楠楠。我看天氣預報明天有冷空氣,讓司機拉著她回傢拿衣服去瞭。我怕你們久等,就先來瞭一步。”她說。

  “韋立不在傢,讓你受累瞭,這也是我們做的不到啊。”書記很抱歉的說。

  “沒什麼,楠楠很懂事,基本不用操心。再說,你們也太忙,我的時間相對寬松點,受點累也是應該的。”

  “楠楠肯定很可愛吧?”裴華問。

  “可愛極瞭。”我笑著回答。

  “我想也是,韋立姐那麼漂亮優秀,女兒肯定差不瞭。”

  裴華看著劉露又強調瞭一句。

  “我也好久沒見楠楠瞭,還怪想她的。”書記露出長者的慈愛。

  就這樣我們說著楠楠,氣氛逐漸的融洽起來,她們絲毫沒有初次見面的生分和尷尬。劉露把金燦傳過來的情況給書記細細的說著,書記感激的不住的點頭。裴華給我使瞭個眼神,我心領神會的端著咖啡走到瞭她的身邊,回避開瞭她們有關江波問題的討論。這時,司機把楠楠送瞭過來,我高興的迎瞭上去,接過瞭楠楠手中抱著的羽絨服。

  “叔叔好!奶奶好!阿姨好!”

  楠楠調皮的連珠炮般的一一問瞭好,看的出她心情非常的高興。

  “楠楠,坐到裴華阿姨身邊好嗎?”

  裴華站起來雙手拉住楠楠。

  “好啊,常聽叔叔提到你。”

  楠楠做瞭個鬼臉。這小傢夥,還真會往我臉上貼金。

  “是不是說我的壞話啊?”裴華故意逗她說。

  “嘿嘿!才不是呢,就連媽媽也誇你優秀。”

  楠楠說著,略顯出一點羞澀。裴華親溺的把她攬在瞭懷裡,高興的說:“還是楠楠會說話,阿姨一見就喜歡上你瞭。”

  “嘿嘿!”

  楠楠斜瞭我一眼,調皮的笑瞭。

  她兩人的親熱勁是出乎我的意料的,真象好朋友一樣。書記和劉露又恢復到她們談話的狀態,就把我象外人似的擱置在瞭一邊。我邊調和著咖啡,邊看著她們聊天的神態,心裡絲毫沒有被冷落的感覺,反到有點紅娘的成就感,心裡的熱乎勁也是有增無減。

  書記和劉露的談話也逐漸脫開瞭江波的話題,相互詢問瞭對方的情況,對她們有成的事業都表現出極高的興致和相互欣賞的表情,聊的非常投機。象是老朋友重逢,又似相見恨晚。我慢慢的也加入到她們的談話中來,雖沒鏗鏹三人行的海侃和激情,但也頗具其默契的機巧和神韻。楠楠和裴華也被我們的談話所吸引,並不時的笑出聲來。

  時間過的很快,劉露為瞭楠楠的上學,主動結束瞭兩個小時的歡聚。書記拉著劉露的手說:“有機會一定到我傢裡一聚,我就喜歡和你們年輕人處朋友,也讓我跟著你們再年青年青。”

  “我也很高興認識您,江波的事我一定會讓金燦盡心幫助的,請您老放心。”劉露寬慰著她說。

  “好好好。但不要這樣對我稱呼,不介意的話,就喊我姐吧。”她拍瞭拍劉露的手說。

  “哪能呢?還是隨著韋立喊你阿姨吧。”

  劉露有點不好意思,笑瞭笑說。

  “好!好!好!”

  一連串的字符反映出書記心中的喜悅。

  我們送劉露和楠楠上瞭車,就和裴華一起送書記回傢。路上,她一再的誇贊劉露的氣質、水平和修養,讓我倆好好的向她學習。並也誇贊瞭處長一番,聽得出,她對處長有瞭好的轉變。

  這時,起風瞭。初春的夜裡仍沒有咋暖的跡象,這風一起,還如臘月寒冷天。我看她打瞭個寒顫,忙叫瞭出租。風越刮越大,我們下瞭車,連說話都有點被噎的感覺。她說不如你們今晚就住我這兒吧?裴華一聽,有點神經質的說:“阿姨你說什麼呢?”

  “咳,傻孩子,阿姨不是那個意思啊,是看天冷風太大。再說,阿姨的房間不是都閑著嗎?”

  書記經裴華一說到顯得有點不好意思瞭。

  “就是,讓阿姨給你請個假,不如今晚就住這兒吧?”我慫恿著她說。

  “來吧,也算你們陪陪阿姨,回去我給你媽打電話。”

  她拉著裴華不容她商量的就進瞭樓梯。

  到瞭傢,我有點後悔瞭,不如我喊著裴華去我的宿舍瞭,在這裡是萬萬不能放肆的。書記給裴華請瞭假,但她並沒說我在這裡,也許她有意回避著什麼。我猶豫瞭一下,說:“阿姨,讓裴華陪你,我還是回去吧?”

  她笑瞭笑,說:“你就在江波的房間住,裴華跟我住,有什麼啊?你們比我老太婆還封建啊?”

  “還是讓他回去吧?我陪你住還不行啊?”

  裴華也央求著說,似乎也對我下瞭逐客令。

  “你們倆現在進展到什麼情況瞭?給阿姨說一說。”

  她好象在故意的給裴華戲鬧。

  “就是朋友和同事。”

  裴華故意的冷瞭一下臉。她笑瞭笑,“不對吧?你不是都讓小李進傢瞭嗎?”

  “你怎麼知道的?”裴華害羞的問。

  “你媽第天就給我打電話瞭,說很喜歡向成,還向我打聽他的情況呢。”

  我一聽她這樣說,就忙解釋說:“我是作為她的同事去她傢噌瞭一頓飯。”

  我這樣一說,裴華反而不高興瞭,反過來對著我,說:“什麼叫噌飯啊?”

  還必竟是年輕,初開的情竇容不得一點的雜意,剛才還在有意的隱瞞,被我一說,反而輕易的就給暴露瞭。書記一聽,哈哈的笑瞭,並笑出瞭眼淚。裴華自覺語失,也跟著笑瞭,笑的很不好意思。撒嬌似的抱住書記,害羞的把頭藏在瞭她的懷裡。

  “阿姨知道你們戀愛瞭,這也是阿姨希望看到的,也真替你們高興。有些話阿姨不好說,但阿姨必竟是過來人,會理解你們的。”

  她搖著裴華,很有意味的看著我說。裴華一聽,心虛的更是羞的抬不起頭來。

  我忙解釋說:“我們也沒什麼事,但還是謝謝阿姨的理解。”

  其實,我也臉紅瞭。我想這一切都不會瞞過她的眼睛的,我深知她的洞察力。

  “好瞭,我老太婆就不過問你們的事瞭。你們聊吧,我先去睡瞭。”

  她是在有意的回避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