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宮廷比劍

  項少龍在烏廷芳旁坐下,她忙湊過去關心道:「少龍你沒事吧!人傢擔心死瞭,昨晚你還到那蕩婦處?」狠狠在席底捏瞭他大腿一把。項少龍看著長幾上的精美酒食,伸手過去摸著她大腿低笑道:「放心吧!相信你的未來夫婿好瞭!」

  烏廷芳被他摸得渾身發軟,既想他更放肆點,但又怕自己受不瞭,給人看破,嚇得連忙坐好,幸好項少龍的五指大軍終於退卻。坐在隔第二席一位臉色蒼白身形高瘦的公子,別過頭來,瞪著坐在第三席後排的項少龍,一瞬不瞬,充滿瞭惹事的味道。旁邊的陶方向項少龍道:「那就是少原君趙德瞭。」

  項少龍冷眼回敬,雙目射出森寒的電芒,那趙德亳不退讓和他對望,他前後兩席的武士都掉過頭來怒目看他,空氣中充滿瞭火藥味道。

  「當!」鍾聲再響。絲竹聲起,一隊禮樂隊步履輕盈且奏且吹,領先入來,然後散到兩旁立定,繼續奏樂。少原君這才收回目光,望往正門處。在妃嬪簇擁下,年在三十許間的趙國君主孝成王昂然步入殿內,後面跟著過百隨身近衛,其中一半分繞往酒席後的空間排立站崗,隻餘一半隨趙王往設在殿端的主席步去。

  這趙王臉容帶點酒色過度的蒼白,容顏俊秀,眼精目靈,額角寬廣,相貌堂堂,隻是略嫌單薄,唇片亦不夠厚重,有點慘綠少年的味兒。他頭頂長形冕板,前圓後方,頂端有數十條串珠玉垂下,以紅綠彩線穿組,賦予瞭他君主的威嚴。身上的龍袍上衣用繒,下裳用,綴滿日、月、星辰、龍等圖案,華麗非常。他獨自走到主席處,眾姬分坐到後面那三席裡,衛士則分別護在兩側和大後方,確有一國之主的威勢。

  眾人都跪伏地上,恭候他入席。趙王坐定後,柔聲道:「眾卿傢平身,請坐。」眾人高頌祝賀之辭後,才坐回席處。自有宮女來為各人斟酒。

  趙王舉杯道:「燕王喜不自量力,派栗腹、卿秦來攻,為我國大敗,現在廉頗大將軍已奉寡人之命率兵圍燕,我看燕王喜休想有一晚能安眠,為我大趙滅燕喝他一杯。」

  眾人一起歡呼,轟然暢飲,氣氛熱烈。趙王忽然站瞭起來,嚇得各人隨之紛紛起立時,大笑道:「今次伐燕之舉能成功,眾卿固是功不可沒,但若沒有烏先生提供戰馬糧食,郭先生供應兵器船運,恐亦不能成事,讓我們君臣齊向兩位先生敬一杯。」

  各人再痛飲一杯。烏氏和郭縱都是心花怒放,非常高興。本來不大看得起他的項少龍亦為之心折,暗忖當慣君王的人,氣度確是與別不同。趙王請各人坐下用菜後,兩掌相擊,發出一聲脆響。退到大門兩旁的樂師立時又起勁吹奏起來。

  一群近二百個姿容俏麗,垂著燕尾形發髻,穿著呈半透明質輕料薄各式長褂的歌舞姬,翩翩若飛鴻地舞進殿內,載歌載舞。隱見乳浪玉腿,作出各種曼妙的姿態,教人神為之奪。眾人都擊掌助興,歡聲雷動。項少龍看著眾歌舞姬口吐仙曲,舞姿輕盈柔美,飄忽若神龍,不由想起瞭被送瞭人的婷芳氏,想起若擊敗連晉,便可重新得回她,禁不住雄心奮起。

  烏廷芳湊到他耳旁傲然道:「芳兒的歌舞比她們好得多瞭,有機會定要讓你飽飫眼耳之福。」

  項少龍答道:「可不準你身上有任何衣服。」

  烏廷芳白瞭他一眼後,又送他一個甜笑。正留心瞧著烏廷芳的趙穆和連晉,都看得怒火狂燒,並慶幸待會項少龍便知曉味道瞭。歌舞姬舞罷退瞭出去,留下一殿香氣。眾人眼光全集中到趙王身上,屏息靜氣等待他發言。偌大的宮殿,靜至落針可聞。

  趙王獨據龍席,環視群臣,一陣長笑道:「我大趙以武起傢,名將輩出,趙衰、趙盾、趙武諸祖先賢,事晉時均軍功蓋世。立國之後,非有軍功之人,不得受爵,若無此尚武精神,我國早雲散煙滅。」

  眾人一起稱是。趙王顧盼自豪,目光落到連晉身上,欣然道:「想不到小小衛國,竟出瞭個無敵劍手。」

  連晉忙走到席前,下跪叩首道:「臣子現在心中隻有大趙,隻要大王一聲令下,臣子肝腦塗地,絕不皺眉。」

  烏氏暗自冷哼一聲,顯然對他改投趙穆旗下的行為,極是鄙夷。趙王不知是否受趙穆影響,對他態度大改,欣然道:「用人唯才,隻要連晉你盡忠於我,寡人絕不薄待你。」連晉大喜,連忙大聲答應。

  趙王又喝道:「項少龍何在?」

  項少龍微微一笑,轟然應諾,走瞭出去,在連晉對面跪下,高聲道:「項少龍參見我王。」

  趙王雙目一亮,道:「你以一人之力,智退馬賊八百人,又忠肝義膽,為瞭同僚之命,不顧自身留後抗敵,揚我大趙威名,寡人對你非常欣賞。」

  項少龍慌忙表示謙遜和感激零涕,心中卻暗笑,事情是愈誇愈大瞭。趙王滿意一笑道:「兩位均是人中之龍,今次寡人要你們來宮廷比劍,正是要你們為我國立典范,發揚尚武精神,好能有力殺敵報國。」項連兩人齊聲應是。

  趙王哈哈一笑道:「寡人和在座眾卿都急不及待,等候兩位表演絕世劍法,但須謹記此乃切磋性質,隻可點到即止,勝者寡人立即封為禦前劍士,可領軍出征。」

  趙穆揚聲道:「大王,臣下有一提議。」

  趙王一怔道:「巨鹿侯請說。」

  趙穆長身而起,恭敬道:「若大王規定比武點到即止,他們定不敢有違大王之命,於焉縛手束腳,難以發揮劍道,請大王三思。」

  雅夫人聽得全身一震,站瞭起來顫聲道:「刀劍無情,若弄出人命,豈非喜事變為悲事?」

  趙王奇怪地望瞭雅夫人一眼,道:「王妹、趙卿請坐,寡人自有分寸。」

  趙穆冷冷看瞭她一眼,才坐回席去,心內暗喜,趙雅這反應,正顯示出項少龍真的著瞭道兒,誰還知道得比她更清楚。這時全殿之人,均知道項少龍有點不妥瞭。趙王眼光落在烏氏臉上,淡淡道:「烏先生對此有何意見?」

  烏氏暗忖假若項少龍因女色而敗陣,自是怨不得人,死瞭還好,但若能殺瞭連晉,卻可為自己出瞭這口鳥氣,點頭道:「少龍曾和鄙人說過,他隻精於殺人之道,仗劍表演,反不擅長,所以若想見識他的本領,實不應對他有任何限制。」這樣說,等若表明要兩人生死相搏。雅夫人嬌軀一顫,終為自己的愚蠢流下悔恨苦淚,項少龍看入眼裡,對她恨意全消。殿內各人均大感刺激,議論紛紛。

  「當啷!」酒杯破碎聲起,立即肅然。趙王擲杯於地後,冷然喝道:「殺敵,正是以命相搏,戰爭之道,亦是死生之道,好!寡人就不加任何限制,勝出者就是寡人的禦前劍士。」龍席前的連項兩人,一起答應。

  趙王道:「比武開始。」全殿寂靜無聲,默候好戲開場。雅夫人倒入身旁王姊安夫人懷裡,不忍目睹項少龍被殺的慘況。烏廷芳亦變得臉色蒼白,靠到乃父身上,顫聲道:「他不會輸吧!」

  「鏘!」連晉拔出他著名的金光劍,來到殿心站定,持劍躬身,臉含笑意。項少龍長身而起,一手把外衣掀掉,隨便拋在一旁,露出舒兒和四婢為他特別設計的武士服,使他看來更是肩闊腰細,英偉不凡。本來眾人已覺連晉威武好看,但相較之下,項少龍卻多出瞭正氣凜然的英雄氣概,看得男的贊嘆,女的傾心。

  當項少龍拔出木劍時,眾人再發出驚異之聲。他站到連晉另一邊,仗劍施禮。趙王訝道:「少龍以木劍比武,不怕吃虧嗎?」

  項少龍淡淡一笑,說不出的瀟灑道:「大王放心,這把木劍乃小臣特制,不怕兵刀利器。」

  連晉心中暗笑,我就看你這連身子都掏空瞭的人有多大道行。雅夫人忍不住抬頭偷看瞭他一眼,見他如此威武,心中悔恨更增,又倒入安夫人懷裡,不忍續看。若要找全場最痛苦的人,肯定就是她瞭。

  在項少龍之前,趙穆是一直控制著她的人,自趙括戰死長平,趙穆便乘虛而入,征服瞭她。

  起始時趙穆對她動人的身體非常迷戀,但不到一年便給別國來的年輕美男俊女吸引瞭。這些年來對她若即若離,在寂寞難耐和報復的心理下,她開始瞭四出獵男的放蕩生活,直至遇上項少龍,才把趙穆取代。她今次被趙穆騙得對付項少龍,一方面是懾於他的權勢,怕他傷害項少龍和破壞他們好事。更重要的是潛意識裡慣於接受他的命令,以至一時迷糊,鑄成恨事。

  趙穆昨晨把她由項少龍手上搶去後,展盡渾身解數竟無法得逞,憤恨之餘,使出威逼利誘,以項少龍性命作要脅,終成功驅使她去進行他的毒計。條件是不會傷害項少龍,並在事後玉成她和項少龍的好事,以後更不再騷擾她。現在她當然醒悟到趙穆在騙她。

  就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趙穆長笑道:「自古英雄配美人,為瞭增加看頭,更能使我國上下軍民清楚大王發揚劍術的心意,微臣有另一個提議。」

  趙王對這「情郎」果是特別不同,不以為忤道:「巨鹿侯的提議總是非常管用,快說出來吧!」

  趙穆淩厲的眼神橫掃全場,緩緩道:「微臣提議的是:今次比劍的勝出者,可在本殿內任意挑選一名美女為妻,如此美人官職全得,豈非天大美事?請大王欽準。」眾人一齊起哄。項少龍不由暗贊趙穆厲害,亦看通瞭他的陰謀,不問可知,假若連晉戰勝瞭他,自可把烏廷芳據為己有,那時他大可轉贈趙穆,趙穆便可得其所哉瞭。

  烏氏立時色變,他亦看穿瞭對方的奸計,但卻很難出言反對。因為那等若表示勝者定會挑選自己的孫女,亦間接表明瞭烏廷芳艷冠群芳,其他美女都沒有資格。趙王聽得微微一愕,亦想到瞭烏廷芳,暗忖若自己不敢下此命令,等於明著告訴殿內諸臣他怕瞭烏氏,沉吟半晌仰天笑道:「劍奪美人歸,如此一來,今晚宮廷之戰,勢將千古傳誦,寡人就如巨鹿侯所請,勝者可在場內任意挑選沒有婚約的女子為妻。」金口一開,此事立成定局。

  眾人的註意力回到場內項連兩人身上。連晉臉上露出掩不住的喜色,他和趙穆暗中約定是由趙穆擁有烏廷芳的頭三天,以後這絕色美人兒便歸他所有,雖不是太完滿,但比起得不到她,已是天堂地獄之別。項少龍則是平靜至近乎冷酷,進入墨子劍法養心守性的狀態。

  「當!」劍戰開始。連晉轉向項少龍,擺開架勢,雙足弓步而立,坐馬沉腰,上身微往後仰,在燈火下爍芒閃閃的金光劍遙指二十步外的項少龍,劍柄緊貼胸前,使人感到他強大的力量,正蓄勢待發。項少龍雙目低垂,木劍觸地,雙手交錯撐於劍柄,有若老僧入定,面向趙王,仍以肩側向著連晉。兩人雖未動手,但眾人都強烈感到動靜的對比,形成瞭使人透不過氣來的張力。

  連晉那知這種靜態乃墨子劍法的精要,還以為對方因身體虧損,心生怯意,哈哈一笑道:「項兄不是膽怯瞭吧!」

  雅夫人坐直嬌軀,望往場中,袖內暗藏匕首,心中叫道:「項郎莫怕,趙雅陪你一道去!」

  眾人給連晉這麼一說,均覺少龍畏怯,議論紛紛,趙王和烏氏亦露出不悅之色,趙穆更發出不屑的冷笑。這並非說他們眼光不夠高明,而是墨子重守不重攻的精神,實與當時代的劍術和心態大相逕庭。試問兩敵對壘,誰不是全力搶攻,務求一舉斃敵。項少龍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淡然道:「上乘劍術,豈是連兄所能知之,動手吧!勿要別人誤會連兄是隻懂逞口舌之徒。」

  連晉氣得兩眼射出森寒殺機,猛一挺腰,借力手往前推,金光劍電射而去,疾刺對方肩下脅穴,又準又狠。趙穆和少原君那兩席立時爆出震天喝采聲。項少龍平靜無波,絲亳不受替對方打氣的聲音影響。他早知一動上手,便難再偽裝身疲力弱,否則定被劍術絕不下於自己的連晉幹掉,但他卻可在策略上引他入彀。

  連晉欺他氣虛力弱,所以一上必是全力搶攻,兼之連晉對他恨意甚深,又想消耗他的體力,下手絕不容情,不留餘地的招招硬拚,如此便中瞭他的計。比體力,連晉又怎是他這受過最嚴格體能訓練的人的對手。所以在連晉以為消耗他體力之時,卻其實剛好相反,被消耗的正是他連晉自己。何況他還占瞭木劍重瞭三、四倍的便宜,硬拚時吃虧的自是連晉。

  金光劍已至,射向左脅。項少龍一聲不響,往後右側斜退一步,扭身,重木劍離地斜挑,正中金光劍尖,正是對方力量最弱之處。金光劍那受得起,立時蕩開。這回輪到眾人一陣采聲,叫得最厲害的當然是烏傢之人,烏廷芳差點連手掌都拍爛瞭。

  連晉也想不到對方劍術更勝上次動手之時,怕對方乘勢追擊,金光劍挽起劍花,回守空門,待要再出劍時,對方轉過正身,重木劍微往內收,似欲攻來,嚇得他退瞭一步。就在此時,項少龍手持的劍輕顫一下,墮下瞭少許,露出面門的破綻。連晉大喜,暗忖這小子第二劍便露出疲態,那肯遲疑,「嗖」的一聲,舉劍直劈,似要劈向對方木劍,到瞭與肩膊平行時,身體前沖,手腕一沉一伸,由直劈改為平刺,斜標對方面門,同時飛起一腳,疾踢對方木劍,誓以一招斃敵。

  他的動作矯若遊龍,一氣呵成,殺氣騰騰,看得眾人目定口呆,都為項少龍擔心起來。雅夫人暗叫一聲罷瞭,趁身旁的人註意力都集中到場上時,匕首抵著小腹。項少龍冷然望著狂若毒龍的金光劍,迅速橫移,木劍反手一揮,重重擊在金光劍上。「篤」的一聲,金光劍再次蕩開。眾人看得如癡如醉,轟然叫好。

  連晉雖被震得手腕發麻,可是因項少龍收起瞭五成力道,所以連晉還以為他已是強弩之末,隻是仗著精妙劍法和木劍本身的重量,擋格金光劍,遂一聲長笑,刷刷一連十劍,每劍都是大開大闔,迫敵人硬拚。項少龍心中暗笑,對方舍精巧細致的劍法不用,正是以他之短,攻我之長。於是且戰且退,守得無懈可擊,或挑或劈,總是在險若毫厘中化解瞭連晉狂風掃落葉的攻勢。

  表面看來,連晉占盡上風,迫得項少龍不住後退,全無還手之力,但連晉卻是有苦自己知,對方雖似險若累卵,可是他始終不能突破他最後的防線。為何經過瞭昨夜的虛耗後,這人的韌力仍如此厲害。眾人何曾見過這種驚人劍法,叫得如狂如癡。趙王亦為之動容,頻頻拍掌叫好。

  趙穆本以為連晉可迅速斃敵,這時直皺眉頭,往雅夫人望去,見她滿面淒楚,才稍放下心來。少原君叫得最兇,恨不得連晉下一劍便把項少龍劈得身首異處。項少龍再退三步,一聲長笑,沉馬立定。重木劍全力斜劈,在擊上金光劍前,竟變化瞭兩次,累得已微感力竭的連晉亦要變瞭兩次招,才擋著重木劍。「當!」這次發出的竟近似兩把鐵劍相擊時生出的清響。

  連晉虎口劇震,發覺對方力道至少增強瞭一倍,縱管絕不情願,仍不得不後退兩步,舍攻為守,狂暴不休的攻勢終於土崩瓦解。項少龍雙目一瞪,厲芒電射,整個人像脫胎換骨地腰肢一挺,流露出不可一世的英雄氣概,冷冷道:「你中計瞭!」踏前半步,一聲狂喝,舉劍斜劈對方面門,風聲呼嘯,勁厲刺耳,更驚人是這橫掃的一劍,有種像萬馬千軍,廝殺於戰場之上的慘烈效果。

  潮水般的喊叫喝采聲驀地中斷。這變化太令人意外瞭。很多人不自覺站瞭起來,趙穆正是其中之一。雅夫人亦在「呵」一聲驚叫中站起來,手中匕首滑掉地上,一臉喜色看著場上威武若神的情郎。

  連晉在對方說「你中計瞭」時,早嚇得魂飛魄散,不過他終是高手,施盡渾身解數,竭盡吃奶之力,「當」的一聲硬架瞭這避無可避的一劍。連晉虎口爆裂,他膂力本不及項少龍,又是久戰力疲,兼之對方木劍重逾百斤,竟連人帶劍給項少龍劈得急退三步。全場這時才爆起震耳欲聾的采聲。

  項少龍面上表情全無,靜若止水,重木劍回擱肩上,一步一步往連晉迫去,發出「噗噗」足音,形成瞭震懾人心的殺人節奏。強大的氣勢緊迫而去,不教連晉有任何喘息機會。連晉知道絕不能讓敵人蓄滿氣勢,大喊一聲,金光劍化作朵朵劍芒,由大開大闔變回細膩精巧的看傢劍法。

  項少龍的重木劍由肩上彈起,來到空中,冷然道:「太遲瞭!」重木劍猛地加速,似拙實巧,狂劈在劍芒的中心點。劍花散去,連晉踉蹌後撤,嘴角逸出鮮血。項少龍知道要報仇就在此刻,疾沖往前,連人帶劍往連晉撞去。

  兩條人影乍合又分。一切均靜止下來,像時空在這一刻凝定瞭。全場靜至落針可聞,除瞭趙穆等有限幾個眼力高明的劍手外,餘人根本看不清楚發生瞭什麼事。兩人交換瞭位置,隔瞭一步,以背相對。項少龍仰首望往殿頂,木劍回扛肩上,眼中射出無盡的悲憫。連晉一臉不能置信的神色,低頭看看胸口中劍處,感覺著碎裂的胸骨,和逐漸擴散的錐心劇痛。

  眾人瞠目結舌,看著場內靜立的兩人。連晉呻吟一聲,雙膝跪地。項少龍仰天長笑,向趙王下跪,劍點地面,恭敬道:「小臣幸不辱命,願娶烏傢小姐廷芳為妻。」他這兩句是故意說給連晉聽的。連晉聞言急怒攻心,噴出滿口鮮血,垂倒地上,就像叩頭朝拜般,當場斃命。趙穆偷雞不著反蝕把米,氣得臉色煞白,手握成拳,狠狠往席的雅夫人望去。雅夫人的俏臉露出動人心魄的狂喜,嬌軀抖震,剛亦轉過頭來,瞅瞭他一眼,嘴角露出不屑的鄙視表情。

  趙穆忽然知道雅夫人已完全脫離瞭他的控制。烏傢各人激動之極。烏廷芳兩手捂著俏臉,情淚不受控制地滾下來,天啊!自己真是他的小嬌妻瞭。

  殿內各人仍未從剛才目睹激戰的情緒裡回復過來,啞然瞧著,耳內隻有項少龍的語聲在殿內回蕩餘響。趙王親自斟滿一杯酒,離席往項少龍走去,嘆道:「如此劍術,真是見所未見,由今天開始,少龍不但是烏廷芳的嬌婿,還是我大趙的首席禦前帶兵尉,賜你一杯美酒。」

  項少龍放下木劍,叩頭謝恩後,跪著接酒,一喝而盡。喝采聲震天響起。再沒人有興趣給連晉的屍身投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