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何曉月已經不在床上,旁邊的座椅墊上擱著我的衣物,疊得很整齊。
抬手看瞭下腕表,臨近午後三時,除去發泄的幾十分鐘,睡瞭還不到一個小時。在我入睡後,她便離開房間,即使不回郝傢大院,她作為山莊的行政負責人,還是有很多事要跟進的,這也關於李萱詩對她的工作評價,盡可能還是不要脫崗太久。
穿好衣服,我進洗手間洗瞭把臉,其實我睡得並不很死,而是處在淺層睡眠。毛道長傳授的吐納法,除瞭呼吸導氣外,也讓我能夠控制自己的睡眠狀態。淺層睡眠既保證我得以休息,同時也容易察覺外部的動靜,所以何曉月離開房間時,我隻是裝作睡得深沉。
這也是避免尷尬的一種應對方式,事實上她確實和我進行瞭性交。雖然談不上做愛,沒有愛或情的成分,隻是我單方面的發泄,顯然她充當瞭我泄欲的工具。這樣的交合,單一且帶著強迫,很難說她會得到什麼快感,多少有些事後歉意。
在將她壓在身下的時候,因為李萱詩讓白穎回來照顧郝小天的事情而憤怒,但我並沒有喪失理智,其實是可以控制的。隻是我不想而已,我不想被壓抑到發瘋,所以選擇釋放,出乎意外地,整個過程,何曉月很配合我,甚至還主動引導我的二兄弟進入。或許她是想用身體討好我,至於是我掌握她的把柄,還是她希望我解決郝虎的事情,這就不得而知。
李萱詩…清水洗面,我不得不正視這件事。這個來接我出獄的女人,數次表達歉意,想要和我緩和母子關系,雖然我不見得會原諒,但心裡確實還存著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而現在證明這隻是我的幻想而已。她難道不知道白穎還是我名義上的妻子,哪怕我們已經分居,愛情幾乎消磨殆盡,但這依然關乎一個男人的尊嚴,而她就這麼滿不在乎地踐踏過去,碾過去,一點溫情都不給我留。
坐監的時候,我每天都在想一條狗和兩個人。郝老狗恩將仇報,不僅奪走母親,還侵吞左傢財富,更是淫我妻子,如此惡行和畜生無異,而這兩個人卻是李萱詩和白穎,之所以稱她們為人,是因為她們跟我的情分,雖然她們做瞭對不起我的事情,但我確實…確實想過找尋一個答案來為她們開脫,不為寬恕和原諒,但終究意難平,我不想承認自己情感的失敗,敗得一敗塗地。
一年前在杭州,我沒有抓到郝老狗和白穎現場通奸,但他們被我堵到賓館是事實,半夜公媳開房在一起,怎麼都說不過去,所以郝老狗才連夜逃走,也就有後來的事情。郝老狗和白穎通奸已久,翔翔和靜靜的DNA鑒定報告已經證實他們是郝老狗和白穎的野種,這是任何男人都難以承受的痛苦。即便是這樣,我依然等待著白穎出現,等待著她的解釋。雖然婚姻難以維持下去,夫妻情分也將緣盡,她還欠我一個說法!
李萱詩和郝老狗的淫亂,我是親眼所見。她和郝老狗在父親墳頭的媾和,在傢裡更是淫蕩不堪,但已經死瞭,她最終也嫁給瞭郝老狗。無論我多麼憎恨郝老狗,她們夫妻間的事雖然違背道德,卻不是我能過問的。但白穎的沉淪,李萱詩定然是知情的。她是郝老狗的妻子,又是白穎的婆婆,我的生母,她怎麼可能一無所知,那幾年白穎往郝傢溝跑也該是這個原因,明知卻不告知,眼睜睜看著我——她的親生兒子被戴綠帽,這出公公和兒媳扒灰的淫情大戲,她到底扮演瞭什麼角色?
在照顧郝小天的事情上,婆媳竟然又站在統一戰線上,何曾考慮我的半分感受?!似乎想要將我關進情感的囚牢,或許以前她們就經常這樣聯手糊弄我,所以郝老狗才能遮掩這麼久。
「一年前是這樣,一年後也是這樣,為什麼你們永遠都是這樣…」
「母親不在意兒子,妻子不在意丈夫,那我為什麼還要在意你們?」
一年的囚徒生涯,我設想很多,猜測很多,卻無法得到證實,哪怕我推敲後幾乎篤定的真相,除非她們親口承認,否則那也隻是我的猜測而已。我對這兩個女人充滿怨恨,怨恨她們對我無情的屈辱和傷害,她們確實傷我最深,但我依然殘存著愛,哪怕這愛卑微如螢火,卻又渴望得到回應,得到解釋。但,她們連最後一絲幻想的機會也不曾給我!
撥出一個加密電話,很快便得到回應:「決定好瞭麼?」
「嗯,開始吧。」我深沉呼吸,「我準備一支上好的香檳等你慶祝,如果、我還活著的話…」
「寶貝,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這人呵呵一笑,「你親手制定的計劃,怎麼這麼沒信心?」
信心?無關信心,隻是近乎絕望,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但我卻又一次被她們給傷害,將手按在胸膛,捂不暖我的寒心。
郝老狗唯一的機會,就是在我坐監的時候,讓我死在裡面,現在我出來瞭,囚局被她們喚醒,結局便註定瞭。
雖然中間的劇本橋段可以更迭,我的生死悲歡也不重要。我知道我的性格缺陷,我的情感遠沒有我想象那樣堅定,復仇的決心或許會因為她們動搖甚至坍塌,所以不得不提前將這條路堵死。
一個圓,可以很大或者很小,也可以各種方向的移動,但不能改變的就是圓心,圓心就是我復仇的執念。圓弧隨心,卻找不到一個縫隙,甚至不清楚哪個是原點,哪個是終點,這就是閉環的力量!一個連圓心也走不出的空間,一個囚徒走不出的囚局!
抱歉,從一開始,我就已經將軍瞭!而你們…死棋!
「李萱詩瘋瞭嗎,她怎麼可以做?!」聽到徐琳的復述,岑筱薇先是震驚,然後便覺得憤怒,「她憑什麼把白穎叫回來,而且還是為瞭照顧郝小天!」
徐琳看著岑筱薇,她是閨蜜岑青箐的女兒,卻也和她一樣成瞭郝江化的女人,如今結盟成為合作者,隻是她終究還是太年輕,不是年齡,而是心智,她還是不夠沉穩,比起王詩蕓來確實欠缺不少。
「你好像很不喜歡白穎回來。」徐琳抽出細煙點上,「是不是擔心她會搶走左京?她如果不回來,你還有機會,但她隻要回來,左京還是會選她,所以你才這樣失態?」
岑筱薇嘆瞭口氣,接過徐琳遞來的煙:「我確實很討厭白穎,因為她嫁給瞭左京,搶走瞭我的京哥哥,但我更恨她,為什麼得到瞭卻不知足,為什麼和這條老狗搞在一起?」
「我見過白穎被郝老郝壓在身下肏屄的爛貨樣,一開始很震驚,但還是很有報復的快感,這個看似白蓮花的女人,居然被一條老淫狗給肏得嗷嗷叫,這對公媳肏屄的畫面真讓我解氣又覺得惡心…可是,我真的很心疼,我心疼京哥哥,他知道白穎背著他做的這些事麼?」
徐琳沒有吱聲,李萱詩是沉淪最深的人,但要說沉淪最快最徹底的,恐怕還是白穎。她也沒想不通一個千金大小姐,父母都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她卻甘心委身郝江化,唉,左京…確實值得惋嘆。
「白穎害得京哥哥做瞭牢,我為瞭保護京哥哥,甚至還要違心陪著郝老狗,可是她呢,她居然躲起來,她把京哥哥害成這樣,一走瞭之,現在李萱詩隻是嘴巴一張,她就同意回來。她不是想言歸於好嘛,她現在還是京哥哥的妻子呀,有沒有想過京哥哥的感受,她到底是照顧郝小天,還是舍不得郝江化這根大爛屌!」
「還有李萱詩,枉我一直叫她幹媽,她也是個爛女人。不隻是坑我,還坑兒媳,坑兒子…為瞭她的狗老公,她可真是盡心盡力,坑起人來一套套的,現在她又準備坑京哥哥瞭。天下有這麼當媽的嘛!」岑筱薇忿氣難消,卻是有些落寞,「我可憐的京哥哥…我不敢把那些事告訴他,我很怕他會受不瞭。」
「萱詩同意把白穎叫回來,我和王詩蕓都很意外,在我們看來,這是個無比愚蠢的決定,雖然白穎是專業的醫護,但不一定要她回來,完全可以花錢請專人招呼,但事後一想,我好想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瞭。」徐琳若有所思,「說到底,她也隻是自保而已。」
自保?岑筱薇微微一怔。
「左京坐牢,郝江化出具諒解書,換取他保密,所以白傢不會知道內情,但左京出獄,情況就不一樣瞭。他還去瞭北京一趟,見過他的嶽父嶽母,所以她會擔心,會防備。」徐琳幽嘆道,「她和白穎保持通訊,卻沒能把白穎叫回來,白穎應該是真的後悔,所以能夠堅持躲一年,某種程度上她確實擺脫對郝江化那根大雞巴的性依賴。但她如果一直不回來,這不會是萱詩希望看到的結果。」
「郝江化色膽包天敢染指白穎,而且奸淫成歡,先不說左京,如果白行健和童佳慧知道內情,隻怕整個郝傢都會賠進去,而萱詩也很難逃脫。比起郝江化這條老狗,萱詩知道白傢意味著什麼,白行健如果出手,別人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徐琳嘬瞭口煙,「郝江化拍下白穎的那些性愛視頻和照片,用來威脅白穎還可以,但想用來對付白傢,那是癡人說夢。但萱詩知道,白穎是白傢的軟肋,也是她保命的王牌,所以白穎必須要回來。」
「因為害怕白傢報復,所以把白穎叫回來,那她早幹嘛去瞭,她又把左京當什麼,這親兒子還不如郝小天這個狗東西!」岑筱薇恨聲道。
「白穎被郝江化偷奸不是萱詩能料到的,她知道白傢的可怕,不會做這樣的糊塗事,但她沒有選擇,隻能遮掩這件事,結果越陷越深。」徐琳繼續說,「白穎確實想和郝江化斷瞭,她還想著和左京和好,所以萱詩也沒有合適的理由,但郝小天這件事一出,反而給瞭她一個很好的契機。」
「郝小天如果能得到照料,那也是好的,而且把白穎叫回來,她在郝江化面前還能賣個好。憑著手上的視頻和照片,再加上白穎幫襯說好話,即便是白傢最終知情,礙於面子和白穎,或許也不是沒有回旋的餘地。」徐琳開始揣摩到閨蜜的用意,「她勸說白穎回來,或許也有借她緩解和左京關系的可能,如果他們還能繼續夫妻生活,那就是雨過天晴。如果左京和白穎最終過不下去,那白穎也就自由瞭,她可以…」
「她可以借花獻佛,把白穎獻給郝老狗,繼續婆媳共侍一夫的把戲?!」岑筱薇冷聲道。
「這隻是我的猜測,她未必…這麼壞。」徐琳遲疑瞭一下,她能想到的便是如此,隻希望萱詩不會如她所想。隻是徐琳不會知道,她還是把李萱詩小看瞭,李萱詩所想遠比她想得更多,錯得更多,彌足深陷!
綠地的園林,長椅上,兩人宛如情侶,看起來親近,但總有些不和諧。
郝傑渾然未覺,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一些工作上的小瑣事,碎碎念,尋尋沒有絲毫不悅,安靜地聽著,隻在適當地時候做些回應,而這足以讓他心喜。
「對瞭,開花店的事情,我讓我妹和二嬸聊過,二嬸應下瞭,等有時間,我再找二叔一趟,他現在是副縣長,又負責衡陽縣的招商業務,好地段好鋪子他有很多門路,到時候讓他幫忙安排個好點的。」郝傑興高采烈的模樣,仿佛為他幫到女孩而得意。
「謝謝。」尋尋微微一笑。
「你和我客氣什麼,應該的。」郝傑道。
尋尋將頭靠在他的胳膊肩,那軟軟的身體,即使隔著衣物,也讓郝傑感到自己的腎上腺素飆高,臉頰微微害羞,想要親近卻又抹不開臉。
「那個,尋尋,我昨天又寫瞭一首詩,我念給你聽…」
「你這麼會寫詩,是不是為瞭哄女孩子?」
「隻是愛好,我喜歡文學。」
「那你有沒有給別人寫過情詩?」
郝傑微微一怔,有些不自然。
「不要騙我,我要聽實話。」
「有…我以前給一個女人寫過一段詞。」
「給我念念。」尋尋又說。
郝傑僵瞭一下,輕嘆一氣,開口道:「單紗杏花衣,雲髻月下容。纖纖白素手,皎皎流星瞳。托腮眉宇舒,顧盼雙靨紅。脈脈竟無語,寂寂待郎歸!」
「寂寂待郎歸…一首相思一段情。」尋尋想瞭想,「這首詞什麼名?」
「《美人吟》。」郝傑回答。
「既然是美人吟,她一定很美。」尋尋忽然湊到她面前,「初戀女友?」
「不、不是的,她是我嫂子。」郝傑有些心慌,仿佛被人道破心事。
「逗你玩呢。」尋尋笑盈盈。
郝傑也是一笑,眼眸卻難掩落寞。同為郝傢人,哪怕平時往來的少,但從大哥郝虎口中,也不是沒提過一些私密,當然是為瞭敲打自己,那時候郝虎可是負責接送白穎,那裡會全無所知。
美人吟,可不是美人吟嘛,他心心念念的夢佳人,本該美玉無瑕的白穎嫂子,卻會在那醜陋的二叔身下放蕩呻吟…他們可是公公和兒媳啊,哪怕是名義上,這在古代都是該進豬籠的淫行,一首詞破碎瞭他的殷勤…
或許也是這樣,當大哥郝虎、二哥郝龍巴結著二叔然後陸續發跡,郝傑卻恥於這樣做,既然無法改變,倒不如眼不見心不煩,如果不是這次想在尋尋面前有所表現,他也不會拜托郝燕去找二嬸幫忙。
「你說要是去見叔叔的時候,我穿什麼衣服好看?」尋尋忽然問。
郝傑一愣:「你穿什麼都好看,等等,你要見誰?」
「郝叔叔…」尋尋微微皺眉,「怎麼,你不打算帶我見你傢人?」
「見,必須見!」郝傑喜上眉梢,這見傢長還能什麼意思,這下關系還不給敲定瞭。
趕在夕陽前,郝傑將尋尋送回花店,「再見。」彼此揮別,尋尋準備轉身回店內。
「他是誰?」一個熟悉而突兀的聲音卻從身後響起。
尋尋身體一顫,轉過回身來,美人瑤瓊玉無暇,隻是鳳目微微,還是影響裡那個可人兒。
「阿瑤,你舍得回來瞭。」故作輕松,「說說,都去哪幾個國傢玩,有什麼好玩好吃的。」
「少轉移話題,我不會上當的。」劉瑤盯著尋尋,「這個男人是誰?」
「我新交的男朋友。」尋尋這樣回答。
「扯淡,你騙鬼呢,還男朋友?你什麼情況,我會不知道,能交你早交瞭。」劉瑤並不相信,凝望著這個密友,「尋尋,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不要騙我。這個理由一聽就很假,你糊弄不瞭我的。」
尋尋沉默,還想著如何應對,確實她不想欺騙這位好姐妹,但…
「如果你不告訴我,我也會去查,相信我,我有能力查到真相!」
「好吧,到我辦公室說。」尋尋心知這是瞞不過去。
進入辦公室,劉瑤開口道:「說。」
一字廢話沒有,尋尋如果真心談戀愛,她當然不會反對,相反還會支持,如果對方真的不介意,願意照顧尋尋,她從心底為好姐妹開心,但以兩人的關系,尋尋一點口風都沒吐露,這怎麼可能,尤其尋尋還是那樣的特殊,不可能不謹慎,肯定會找她商量…除非這所謂戀愛,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尋尋無奈,隻能將左京交代的事情說出來。
「混蛋,他怎麼可以!他知道你的病,他知道的呀!他怎麼忍心…」劉瑤忍不住破口道,「他傷害我一個還不夠,還要利用你…」
「不是這樣的,是我自願的,我…我想幫他。」尋尋道。
「你想報恩,這是能報恩的事嗎?尋尋,聽我的,停下來,這事不能幹!」劉瑤道,「這事太骯臟瞭,你那麼美好,他居然忍心…這個王八蛋,我和他沒完!」
「阿瑤!」尋尋想要叫住她,但劉瑤已經沖出辦公室,坐上那輛瑪莎拉蒂,一腳油門而去。
瑤妹這種魔女性格,天不怕地不怕,她要是認準的事情,誰也攔不住,尋尋隻能想著先撥電話給左京,把事情交代一下,也隻有左京還能平息這件事。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一連數遍,電話始終打不通,尋尋索性用郵件發過去,隨便將和郝傢的進展也做瞭匯報。
而在另一邊,當我接通劉瑤的電話,一個字都還來不及說。
畜生、王八蛋、無恥…她用各種形容詞問候我,十多分鐘的時間裡,她幾乎沒有停嘴。我就算停瞭,我也沒什麼好辯解的,在這件事上,她說的沒錯,我的確是無恥,卑劣,骯臟。
電話裡,我甚至聽到這個倔強的小魔女邊罵邊哭,那種哽咽確實讓人疼惜,而她卻是為另一個女孩在難過,或許也為她自己而難過。因為傷害她們感情,利用她們感情的人,是同一個男人,這個人就是我。
「壞蛋,我要見你。你聽到瞭嗎,老娘要見你!」
「好,長沙見。」出來混遲早要還,我的確不能躲。
暫時不去想李萱詩和白穎的窩心事,由王天開車前往長沙,即便是走高速也要兩個多小時。坐在車上,趁著空檔翻手機,有尋尋的未接電話,她應該是為瑤丫頭的這件事。果然,在郵件信息得到證實。
她和郝傑的關系發展很快,這樣的推進速度是符合我的預期,但現在瑤丫頭知道瞭,我隻能微微嘆氣,這部分的計劃未必能繼續推進,其實是委屈尋尋,瑤丫頭要是胡攪蠻纏也頭疼。
到達定位所在,一下車,我便看到佳人的身影。人約黃昏後,沒有詩文裡的纏綿,劉瑤一上前,朝著我就是「啪」結結實實地一巴掌。
王天想要阻攔,卻被我伸手示意,他立刻便懂瞭,退在一旁。
又是兩個大力的嘴巴子,扇在臉頰上,其實還蠻呲疼,她雖然是女生,但不是嬌柔千金,從小學習跆拳道,手勁比想象中還大上一些。
相比先前在電話裡不間斷的謾罵,此時的她一個字也說不出,我隻好將她輕輕地摟在懷裡,撫拍著她的後背,像極瞭從前。
「你隨便打,我絕不還手。」在這件事上,我確實有錯,尋尋受瞭委屈,但最難以接受的反而是瑤丫頭。
劉瑤的眼睛又澀又紅,顯然她已經哭過一場,她伏在我的胸膛,肉拳錘在我的胸口:「混蛋,你怎麼可以…」
「對不起…」道歉或許無用,我隻能認錯,「尋尋的事情,我處理得不夠周到,沒有考慮到你們的感情。」
「你他媽就是個王八蛋!」劉瑤哽咽道:「你知道我喜歡你的,你知道尋尋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知道她…這一切,你都知道的,可你怎麼忍心利用她,你怎麼變得這麼卑鄙,這麼無恥,你還是我認識的京哥哥麼?!」
「我確實變瞭。」我坦誠。人生早已崩壞,曾經的渴望都成瞭一種癡夢般的笑話,我又怎麼能不改變?
「找個地方,我們好好聊聊吧。」我這樣說,「你就算判我死刑,至少也該聽完我的自辯吧。」
劉瑤仰頭看著我,沒有做聲,但沒有剛才那樣的抗拒。
「天哥,你自己找地玩吧,消費算我的。」我淺淺道,「我坐她車,明天再找你。」
王天看著我,又看瞭眼劉瑤,以及那輛瑪莎拉蒂:「行吧。」也不廢話,坐上車便駛離。
「去哪裡?」劉瑤問。
「找個酒店,開個房間。」我這樣說。
她忽然一怔,用奇怪的目光盯著我。
「別誤會,真沒那個意思。」我嘆瞭口氣,「反正要說,也不隻是尋尋的事情…先找地再說吧。」
雖說一男一女去酒店,多數是為瞭開房做那啥,但這真不是我的目的。確實有些話題,需要找個獨處安靜的地方,我不知道聊開後這個魔女會怎麼發瘋,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比鄰的兩間房,沒多餘空房而要擠在一間的狗血劇情隻會出現在電視劇裡。
「說吧,大壞蛋,你的自辯。」瑤丫頭看著我,她迫切地希望能有個答案。
「先等等吧。」我打瞭電話給總機,過瞭一段時間,服務生推著餐車,上面有一個器桶,裡面擱著三紅三白,還有專用的酒器和酒杯,牛奶和冰塊,如果有需要也可以放一些。
「先生,這是您要的酒。」服務生往劉瑤瞧瞭瞧,「女生,你沒事吧?」顯然是註意到劉瑤眼睛的紅腫,再加上我要瞭這麼多酒,酒店方還是需要確認,隻要不是強迫且意識清醒,那其他的就和酒店沒什麼關系瞭。
「我沒事。」劉瑤回答,服務生離開:「兩位如果還有需要,我們酒店24小時提供優質服務。」
將小費擱在餐車上,服務生很識趣地離開,我先將酒打開,倒入酒器醒著。在酒店喝酒雖然無趣,但喝醉裡可以休息,難受可以嚎,再也沒有更適合的地方瞭。
「你不會打算把我灌醉,這事就算翻篇瞭吧?」劉瑤看著我,「這事你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
「先說尋尋的事吧。我想對付幾個人,所以打算利用尋尋,因為她有那個病,所以我才能安排一個計劃。其實這個計劃並不嚴謹,存在很多變數,我讓她自己決定目標,自由發揮。」我繼續道,「雖然是利用,但我沒有欺騙她,我講得很清楚,她最終也同意瞭。」
「這就是你的自辯?她同意就完瞭?你難道不知道她為什麼同意?」劉瑤道,「尋尋這個傻丫頭,你不隻是在她傷口上撒鹽,還把她的傷口撕得更徹底,你用情感捆住瞭她!」
「你想讓她和男人發生性關系,把那個病傳給別人,這就是你的狗屁計劃!」劉瑤道,「尋尋還是個處女啊,她就算得瞭病,至少她裡面是幹幹凈凈,而你用她病去害人,這種骯臟齷齪的事情,你居然能讓她幹,你到底把我們的感情當成瞭什麼,垃圾嗎?!」
「並不是這樣的,我很珍惜過去的感情,所以我把選擇權留給她,她隨時可以終止計劃。」我吐瞭一口氣,「由始至終,我從來沒有想過讓她和別人性交,然後傳播給人,即便這樣做瞭,你也知道這種病潛伏期很長,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結果。我隻是想要利用她得病的事情,或者說是一種情感投入。」
「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傷人。」我看著劉瑤,「我在情感遭受到的痛苦、打擊、折磨、欺騙、絕望…我隻希望那些人能夠感同身受,嘗試一下什麼是切膚之痛,用感情去摧毀那些人遠比病痛更徹底。」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尋尋,她一直以為…」聽瞭我的話,劉瑤沒有說下去。
「我知道她會這樣想,她確實是誤會瞭,但我不會去解釋。」我嘆聲道,「雖然是安排的戲碼,但是戲假情深,隻有她當真瞭,她自己都相信瞭,這樣的效果才會達到最佳效果。」
「你這樣大費周章,到底是為瞭什麼?和你坐牢有關?」劉瑤問。
「說來話長,這是一個漫長的故事。」酒還需要一段時間,我就將我從遇到郝傢父子開始講起,省去瞭那些枝節,比如郝老狗和我母親…不,是李萱詩,在我父親墳頭淫樂,極盡羞辱,而我卻躲在旁邊偷窺,這樣的事情我是不能提及的。哪怕郝李人神共憤,但我當時或許是精蟲上腦,居然就這樣放過,枉為人子,這些不堪回憶的部分,我隻能壓抑在心裡。
但即便是這樣,也足夠令劉瑤氣憤瞭。
「李阿姨怎麼可以這樣,她居然嫁給瞭一個老農民,還把左伯伯的遺產當陪嫁,她有沒有當你這個兒子?」
「不算郝小天,她還給郝老狗生瞭四個孩子,哪裡還把我當一回事。」我淺淺一笑。
劉瑤沉默瞭,或許她從未想過這些年我會生活得這樣不堪。
等到我說妻子白穎也被郝江化淪陷時,瑤丫頭寒臉卻掩不住流淚:「你說的沒錯,他就是條老狗,如果換做我,我一定殺瞭他。白穎嫂子,她怎麼就…」
她已經說不去,她和岑筱薇一樣,她們是理解不瞭的,其實我也理解不瞭。除去我的性能力不如老狗外,這些年我自問是疼她愛她寵她,但她卻沒有眷戀。
「我雖然沒有鐵證證實,但在賓館堵到她和郝老狗,再後來我趕到郝傢溝捅瞭他三刀,所以我就入獄瞭,現在是刑滿出獄。」我沒有跟劉瑤提到岑青箐和岑筱薇其實都是郝江化的女人,岑青箐是她的長輩,筱薇和她也算得上相識,小時候跟在我屁股後的兩個丫頭,其實一直存著較勁,隻不過我後來選擇瞭白穎。
而關於翔翔和靜靜的DNA鑒定報告,我也沒有說出來,這關乎我最後的尊嚴。
「京哥哥,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原來…」劉瑤開始理解我利用尋尋企圖想要報復郝傢人的用意,她忽然撲進我的懷裡,像是一隻犯錯的小貓希望乞求原諒。
「你沒有錯,站在朋友的立場,你維護尋尋的做法是對的,我能理解。」我寬慰道,「但我想要復仇的決心,也希望你能體諒。」
「知道你坐牢的時候,我問過我媽,但她說的很含糊。」劉瑤道。
「她當然不敢說清楚。」我冷冷一嘲,哪怕如她所言是劉鑫偉默許她和郝老狗的關系,但在她傢人面前,她又怎麼敢輕易吐露。不是誰都有勇氣在人前暴露和郝老狗的關系,李萱詩當初嫁給他就引發地震,一旦徐琳這層外衣被扯下,那她也就掀不起風浪。
「什麼意思?」劉瑤有些慌亂,「你是說,我媽她…」
關於我和徐琳發生性關系,我也跟瑤丫頭說瞭,最初是詫異,但很快便接受瞭,她表示理解,以當時那種情況,如果她在我身邊,或許也會想辦法安慰我,一時擦槍走火也沒什麼。
「連白穎都能被拉下水,更何況是她。隻不過她的私事,我原本無意多說什麼。」我掏出手機,將裡面一段加密的音頻播放出來,「但她踩到我的底線,牽扯到你,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
「這段音頻,是我和你媽說話時錄下來的,原版很長,所以我做瞭一些剪輯。」
幾聲斷斷續續呻吟,她聽出來這分明是母親徐琳的聲音,很快,劉瑤便變瞭臉色,緊接著一股憤怒之氣便湧上來。
「你以為我是背著鑫偉勾搭郝江化,不,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明白。」母親的聲音似有落寞,「我是壞,是下賤,是骯臟…但走到今天,不該隻是我一個人的錯。」
「十年前,他在海關查緝走私的行動中受瞭傷,那裡被人用鐵器狠狠地砸過,後來進行治療,但是喪失瞭性能力,除瞭排尿外,更像是一種象征物,僅此而已。」
「這十年,我和他沒有任何性生活,不是沒有嘗試過,但很遺憾他做不到,就算勉強進入也沒有反應,缺乏性趣,夫妻間的感情也就逐漸冷淡。我們有三個孩子,我們有體面的工作,我們有傢庭需要維系…所以,我們決定保持夫妻關系,哪怕隻是形式上的。」
「一種平淡卻不得不持續的相處模式,一開始我並沒有當真,隻想著尋些安慰,你一定不知道,那時候我和萱詩總會玩一些很大膽的遊戲。」
「那次她用眼罩蒙住我,說是有一種高仿真的大傢夥讓我嘗試一下,當那傢夥進入我身體的時候,我感受到久違的快感…等我察覺到不對勁,摘掉眼罩的時候,我看到瞭郝江化。」
「開始我不太適應,郝江化確實太醜瞭,所以我都必須戴眼罩。幾次交合後,形式就逆轉瞭,郝江化提出我必須摘下眼罩才會肏我,而我最終妥協瞭,再後來他越來越過分的要求,我都會迎合他,隻是為瞭讓他肏我…果然,性欲的腐化,讓我越來越沉淪…」
「和郝江化在一起的時候,他提過一個要求。他想讓我把瑤兒和晴秋也拉下水……」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音頻裡我的確說瞭這句話。
「郝江化他想上瑤兒和晴秋。瑤兒是我女兒,我記得她小時候和你很親近,現在這麼多年沒見,你應該不記得瞭吧,這丫頭比筱薇還小兩歲,晴秋是我大兒媳婦,她…」
眼淚止不住地從劉瑤眼眶湧出,滾滾而落,這些都是傷心之物。
「瑤妹…」我不知該說些什麼,想要把音頻關掉,她卻阻止瞭,她要把這段音頻給聽完。
我和徐琳幾段對白後,我又問瞭一個問題。
「那你同意瞭?」
「我以為隻是做愛時的玩笑,可是郝江化反復提過幾次,我就知道他是認真的。王詩蕓的女兒,好像是你幹女兒吧,郝江化好像還抱過她。你一定不知道,郝江化早就視她為禁臠,也說過好幾次,找機會給她開苞破處…王詩蕓也是一拖再拖…」
「耳聞目睹,我看著和郝江化有染的女人,她們也是從反抗排斥轉變為欣然接受,甘願被郝江化玩弄,墮落不堪…我努力瞭,我嘗試過擺脫,但是不行,靠我自己根本做不到。」
「我盡可能地遠離郝江化,但隔一段時間,就會不自主地想回來他身邊,供他玩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距離,卻無法做到斷絕…情欲就像是毒藥,一旦中毒就是無可救藥,我遲早會妥協…」
幾分鐘的音頻到此時戛然而止。
「瑤妹…」我看到原本無法無天的魔女,此刻享受無助的小女孩,蜷縮起來。沒有想象中憤怒,狂暴地去摔東西,我卻懂瞭。這隻是因為她已經出離瞭憤怒,這是一種難以言說悲憤,是羞於啟齒的怨恨。
「她怎麼會這麼下賤,她怎麼能夠…我是她女兒啊,晴秋姐是她兒媳婦,她居然想把我們送給姘頭奸淫,那個老淫狗,她就是條下賤的母狗,她…」劉瑤忽然語塞瞭,她本該能拋出一長段惡毒潑辣的詞匯,就像罵我十幾分鐘一樣,可是耳聞母親坦白的放蕩,心中氣質冷艷的母親頃刻不復存在。
「想哭就哭,想罵就罵,別憋著,我陪你。」
「我理解你為什麼要這麼多酒瞭。」劉瑤看著我,眼花泛著悲涼。
三紅三白,六支酒,我喝瞭很多,但魔女喝得更多,顯然比上次的狀態要更好。
我將劉瑤抱上床:「酒喝差不多瞭,好好睡個覺,我回房間,有事打電話給我。」
「不要走。」劉瑤拉著我的手。
我想把手抽回來,她卻攥得更緊:「我沒喝醉。」
我知道她沒喝醉:「但你需要休息。」
「留下來。」劉瑤看著我,「你說過陪著我。」
「隻是陪你喝酒。」我這樣說。
「不要拒絕我,十年前你就拒絕我一次瞭。」劉瑤的眼眸似悲似怨,「京哥哥,我、我沒媽瞭…」
這句話,擊中我的心坎。是啊,她沒媽瞭,我也沒媽瞭。我們心裡的媽媽,其實都已經死瞭。
很多年前,我食言,拒絕瞭她,很多年後,我還能再次拒絕這個沒媽的女孩?我終究不忍。
我隻能摟著她,像是兒時大哥哥摟著妹妹一樣,我疼惜這個女孩。
「上來。」夜深,她忽然這樣說。
我在猶豫,瑤妹確實是個美人胚子,欲望再加上酒勁,借酒行事理由也很充足,但我不能放任自己,我對她的情感應該大於對她身體的占有欲望,我還在說服自己堅持。
「你不想她把我送給那個老農民玩吧。」劉瑤輕飄飄地一句話,徹底點燃瞭我的野望。
她已經給我讓出瞭一個身位,在沉默中,我上瞭床,親吻上那瓣或許早該采摘的香唇,親吻她臉頰上的淚痕。
這是個纏綿的夜,不會很激情,隻是兩個受傷的人,試圖溫暖自己而已。
夜幕下,王天進瞭房間,那是我在長沙租下來的房。
「你說的那臺瑪莎拉蒂,車牌已經核實過,車主劉瑤,是徐琳的女兒,她和左京是青梅竹馬,應該是敘舊,或者他打算利用劉瑤針對徐琳做些文章,隨他吧。」
「我現在在他租的房子裡,看看有什麼發現。」王天找到瞭一封檔案。
這是兩份DNA親子鑒定報告,而結論…
這真是一個驚人的發現,王天不由吸瞭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