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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三分鐘,消滅罪證的三分鐘。當一切收拾完畢後,我和若蘭對視瞭一眼,沖彼此點瞭點頭。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終止那個響瞭三分多鐘,讓我心神不寧的,無比該死的敲門聲。

  一步……兩步……三米……兩米……

  隨著距離的縮短,我心中的焦慮也愈發明顯。我能感覺到鞋底撞擊門板所產生的振幅。它在向我抱怨,連通門外的人一起暴躁地捶打我的心房,把我的良知震的砰砰作響。

  而我,作為一名罪人,正在前往為我開設的法場。

  一米瞭,再一步,門就開瞭。可我的前進也止步於此瞭。現在的我根本沒有開門的勇氣,擔憂隨著時間的流逝正在逐漸升級,總覺得自己收拾的還不夠,在無從察覺的角落可能還隱藏著某種疏漏。

  剛剛我都做過什麼?是否做到位瞭?

  歡愛在沙發上進行,夏天穿的也少,我衣服又沒完全脫掉,收拾起來相對容易。門被敲響的前幾秒,我的身體還處在旺盛的交配欲中。我可以不管不顧地坐下去,但理智告訴我,最好不要。

  在意識到大事不好之後,我迅速做出判斷,先是穿好自己的衣服,然後撿起若蘭丟在地上的連衣裙,幫她把衣服套好。因為時間緊迫,我找到她的內褲之後並沒有交給她,而是直接揉成一團塞進瞭褲兜。

  現場遺留的證據並不是很多,沙發上的粘液已經用坐墊抹去瞭。其實我原本想用紙巾擦的,但門敲得太響瞭,加上若蘭不合時宜的回應,亂瞭陣腳的我不慎碰灑瞭桌上的酒精。

  至今被酒精打濕瞭。情急之下,我隻能就地取材,已就已就瞭。

  在沙發上梳理亂發的若蘭臉上還有性愛留下的潮紅。從她看我的眼神可以推斷,我和她的狀態應該相差不多。面紅耳赤,滿頭大汗,兩人的舉止都不自然。尤其是若蘭,她的目光還很渙散,顯然未從剛剛的歡愉中緩過神來。就她現在的狀態,但凡被有經驗的人看到,肯定會起疑心。

  大門打開前,我與若蘭的「奸情」處於暴露於否的量子疊加態。而這一切的結果都是由作為觀測者的笑笑所決定的。我們能做的,就是結果被觀測前,盡可能讓事實被謊言掩蓋。

  她會發現嗎?發現瞭,我又該怎麼辦呢?

  雖然剛剛說的信誓旦旦,但事關臨頭,我不得不重新考慮這個問題。

  下意識的判斷是跑,溜之大吉,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我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留下若蘭一個人面對,這不坐實瞭我們之間的關系嗎?

  怯懦地隱瞞已經表明瞭眼下的我根本提不起坦白的勇氣。我厭惡於自己的縱欲。另一方面,我又真心實意的向往與若蘭靈肉相合的歡愉。同時,在我大腦的最深處,接近於靈魂層面,最為本源的真心又無比憎恨我剛剛犯下的種種罪行。

  可是,隻要回想下剛剛與若蘭一起留下的瘋狂回憶,我又不知道從那兒生出一股泰然自若的勇氣。起碼這幾步走來,我的雙腿都沒有打戰,還能強迫自己擺出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不禁由衷地敬佩自己的厚臉皮,同時又在心底暗罵自己臭不要臉。

  砰!砰!砰!

  門外的人輕而易舉地震碎瞭我的思緒,把我拉回現實,重新面對那道威壓驟增的大門。從小到大,我從未想過開門這個無比簡單的舉動會變得如此艱難。此時我困窘於大門打開的前一秒,腦子亂糟糟的,耳邊嗡鳴不斷,完全深陷於背德的慚愧中,誠惶誠恐,局促不安。

  我他嗎做的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我的心跳的簡直像是一列逐漸加速的火車。它已經失控瞭,我能預見,隻要大門打開,它準會順著我的食道飛出我的胸腔。

  可惜,我沒的選擇。

  死期將至,唯有坦然面對,才能留住我最後的尊嚴。

  欣然接受自己的結局吧。像個男人一樣,做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死就死吧!

  留住最後一口勇氣,伴著空氣把它重新咽進肚子裡。我懷著無比沉重的心情,將手掛在門把手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壓瞭下去。

  咔吧!

  敲門聲止。隨著推動,大門緩緩打開。我不自覺地閉上瞭眼睛,嘴角還露出一絲解脫的笑意。本以為,迎接我的會是充滿殺意的獰笑,或是見血封喉的柴刀。

  可是,幾秒之後,什麼都沒發生。

  我懷著僥幸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壘到一人多高的紙盒子,以及紙盒後面寫滿倦意,氣喘籲籲地譚笑笑。

  「好傢夥,可算是開瞭,我胳膊都快廢瞭,媽你怎麼——」笑笑正在抱怨,見開門的是我,當即愣住瞭。

  「誒?你來瞭?我媽呢?」

  她下意識地偏過腦袋向我身後望去,我跟隨她的視線不自然地挪動身軀,以身體阻斷她的好奇。

  「若!嗯……」意識到姓名從我口中所引出的一系列麻煩,我急忙清瞭清嗓子,結結巴巴地說:「阿姨她受瞭點傷,我剛剛在包紮,所以……」

  「啊!?」笑笑聽聞當時就慌瞭,一步上前將我擠開,順勢把抱在手中的盒子塞在我懷裡:「媽?媽!你怎麼瞭?沒事吧!」

  「沒事,沒事。」身後的若蘭用略顯沙啞嗓音回應。「就是碰到瞭而已,出瞭點血,不礙事的。」

  「怎麼這麼不小心啊!我看看,要不要去醫院?」

  「哎?沒事的,真的沒事,你別抓我腳!」

  關心則亂。雖然若蘭百般推脫,可還是耐不住笑笑的百般糾纏。我不知道身後具體發生瞭什麼,不過,聽聲音推斷,若蘭是真的慌瞭。

  兩邊聲音越來越高,笑笑明顯占據主動。眼看落得下風的若蘭急的都快哭出來瞭。我怕笑笑尋得端倪,幾步回到客廳,放下盒子,試圖幫若蘭解圍。

  「不用擔心,我剛剛都處理過瞭。」我湊到笑笑身後打圓場。「傷口其實不大,隻是碰到瞭指甲,我都已經包紮好瞭。」

  「對對,都包紮好瞭!」若蘭忙點頭附和。「沒事的,不用擔心的。」

  「真的?」

  「嗯嗯!」若蘭把腿從笑笑手中小心翼翼地抽瞭出來。「小傷而已,不礙事的。再說瞭,都已經包紮過來,犯不上去醫院,花錢多還費事……」

  「您又這樣。」笑笑好像被觸動心事一樣,不禁有些氣惱。「以前傢裡沒錢就算瞭,現在還這樣!我又不是沒錢!」

  「好瞭好瞭,知道你有錢,有錢也不能亂花啊,你做生意也不容易,現在掙錢多難你也知道。你看啊……」

  面對自己的女兒,即便是若蘭也不免開啟母上大人慣有的模式,絮絮叨叨地念叨起來。從做生意說到嫁人,再到養孩子的種種花銷。從笑笑的反應來看,她雖有反駁的心,可話到嘴邊又無力反駁,隻能委屈巴巴的乖乖受著。

  在外面威風凜凜的譚總,一分鐘不到就被自己老媽念叨哭瞭。若蘭明明是傷者,卻反過來要安慰笑笑的情緒。看著眼前這對相依為命的母女,我心中好不容易平不下來的負罪感不禁泛濫起來。

  我的出現對她們來說,會不會算作一種傷害?

  當我意識到我所犯下的罪行可能會引起更嚴重的後果時,我忽然感覺到我一時沖動所許下的承諾到底有多天真。若蘭是經過事的人,年齡賦予她的閱歷讓她對待實物看法與觀點,思考問題的方式,看待現實的角度,遠比我這個剛剛步入社會兩三年的小年輕要廣、要深的多的多。

  正因如此,她剛剛才會再三向我求證,詢問我是否考慮清楚瞭。

  她早就明白,我與她的關系絕不是單純的男女朋友這麼簡單。這背後所牽連的東西太多太多瞭。年齡、價值觀、傢庭關系、倫理等方方面面都是問題。

  我們的前路註定是坎坷的,好比行走在鋼索的極限運動,稍有不慎便會跌落深淵。

  天真的我,還是把這一切想的太簡單瞭。

  我與我朋友的母親發生瞭實質的肉體關系,而我前不久還向她許下承諾,親口告訴她我會娶她。關系公開前還好說,至少可以偷偷摸摸,可紙包不住火。可預見的未來註定是悲劇性的。這麼想來,我好像已經看到自己的結局瞭。

  如果公開,笑笑作為朋友,能不能認同我,接受我?

  她的感受我沒考慮;我的傢人是否可以接受我和若蘭的關系我也沒有考慮;親戚朋友會不會再背後議論我依舊沒有考慮;我就像個失瞭智的鬼獸,單純的憑借著一腔熱血去看待這個無比現實的問題。

  人是社會性動物,需要和他人產生聯系。這種聯系有好有壞,就像化學反應,好的結果如香水一般,讓人心向往之。而壞的結果就像炸藥一樣,一聲轟鳴之後,隻有無盡的苦痛與創傷。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我和若蘭在一起,必然會受到各種方面的質疑。

  真到那時候,我能否抗住各方施加壓力?會不會臨陣脫逃,產生退意?

  這些問題在我心頭縈繞,讓我不禁對自我進行前所未有的深度剖析。捫心自問,我是喜歡若蘭的,也不想辜負她的一片真心。可是,我現在要問並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而是質疑自己良知的韌性。

  當我意識到我是恐懼的時候,恐懼便如影隨形。母親的絕望,父親的嘆息,親人的背離,朋友的唾棄。當我的世界隻有若蘭的時候,我還能一如既往的頭鐵下去嗎?到時候會不會對她產生怨氣,甚至恨意呢?

  我在最好的年華因為一時沖動把自己的命運與一個大我許多的人緊緊綁定在一起,隻為尋得短暫的安寧,根本沒有考慮由這份牽絆所衍生的重重在未來會不會產生將我壓垮的可能。

  我能支撐當下的信念,是因為我還年輕,我有足夠的信心保證,我會兌現我的諾言。但一想到我餘生的每時每刻都要背負著它活下去,我又產生瞭更深層次的恐懼。

  我與若蘭的結合不是甜甜蜜蜜的郎情妾意,而是刀尖上跳舞,我們所走的每一步,必定是艱難且痛苦的。

  或許終有一日,我會厭倦我與她的關系。可能那時的她已是滿頭白發,又或是關系挑明之後,傢人以死相逼。

  又或許,隻需一個眼神的重量,就可能輕而易舉的將我壓垮,讓我扼死自己的良知,在一個我不知曉的日子離開她,然後一次為基準再次開啟新的人生。

  當我回望過去,我會選擇性失明。此後的無數個夜,我會從夢中驚醒,回想早已從肉體消失,但留存在我心中的那些讓我倍感煎熬的證明。當我做出這種選擇的時候,我已經死瞭。思維,意識,甚至連深度反省都不會產生,因為反省是痛苦的。我隻會記住自己的殘酷與冷漠,就像我現在記得我剛剛與若蘭的性愛有多快樂。

  那種甜蜜,真的像是一劑讓人上癮的毒藥。隻要一有機會,我絕對會奮不顧身的向她索取交配的可能。

  比如說,現在……

  「哎呀,好啦,我知道瞭。不哭瞭,都這麼大人瞭,還和小孩子一樣。」

  「嗯……」

  笑笑依偎在若蘭懷裡發出悶悶的回應。殊不知立於她身後的我已經亢奮的鼻血都快噴出來瞭。她向我傳遞的隻有眼神,那是經過我開發之後,充分激活瞭雌性本能的若蘭已經重新拾起瞭遺忘多年,充滿魅惑的眼神。

  我很難形容這種狀態,她隻是坐在那兒,抱著自己的女兒,輕輕拍打她的背脊,渾身散發著聖母的光輝。她對懷中的可人總是低垂目光施以憐憫,可當她望向我時,又給我一種勾魂攝魄的魅力。

  餘韻妝點的潮紅已經褪去大半,她的長發還很松散。那雙微微綻開的紅唇略顯紅腫,仔細辨別還有我用力過猛所留下的痕跡。她在向我訴說著什麼,因為笑笑在場,所以她沒敢出聲,隻是無聲傾訴著她的心意。

  我有意上前傾聽,又礙於自己當前的情形。思前想後,我隻能瞪大眼睛,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仔細辨別眼前所發生的點點滴滴。

  她在誘惑我嗎?即便笑笑在場,她也要偷偷的誘惑我嗎?

  我盡可能的去忽略自己當下的狀態,但我早已意識到,在我觸及到她視線的那一秒,我又可恥的發情瞭。她顯然是發現瞭我的襠部的變化,看面色就知道。

  因為笑笑還在懷裡,她沒有做出過於明顯的表情變化,隻是呆呆地註視瞭我的下身幾秒。但是,當那條粉嫩的小舌尖無意識的從唇齒間微微冒出頭來,輕輕掃過的時候。它所留下的那道濕濡印記,已經暴露瞭她此時的私心。

  這個意猶未盡的舉動,明顯在表達著她欲求不滿的心情。

  真是個浪蕩的淫婦,要不是笑笑在場,我絕對會讓她知道她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

  「什麼味兒啊?」

  正當我與若蘭的眉來眼去打的火熱之際,懷中的笑笑忽然沒原由的冒出一聲質疑。笑笑不知道的是,她隨口一句,直接打碎瞭我的安逸,將我和若蘭警惕拉倒極致。

  是啊,味道!性愛會留下味道的!我他媽怎麼忘瞭這麼重要的事啊!

  笑笑剛剛在若蘭身上肯定聞到瞭什麼!

  無論愛液還是精液,哪怕是口水汗水也好,隻要是體液就會有味道。若蘭本來就是容易濕的體質,我年輕,體格好,恢復力強,我們倆在沙發上做瞭那麼久,淫水都搗起泡瞭。而且,剛剛我可是結結實實地在若蘭體內射瞭兩次。兩人加起來都流瞭那麼多體液,空氣中必然飄蕩著性交所產生的味道。

  笑笑剛剛的質疑已經表明瞭,她有捕捉到那股味道。歡愉中的男女自然不會在意這些細節,反而會因此變得更加興奮。可對於外人來說,這些異味隻會讓人覺得刺鼻。

  是我射在若蘭體內的東西流出來瞭?還是剛剛若蘭尿濕的地方被她嗅到瞭?

  無論那種可能,結局都是悲劇性的。

  譚笑笑聳著鼻子,探頭探腦的嗅瞭起來。若蘭明顯慌瞭,在笑笑不可見的時間對我投以求救的目光。眼看她深陷絕望,我也非常緊張。

  一開始我原是想打個打馬虎眼糊弄過去。不過,轉念一想,我在如此緊要的關頭說點什麼,更像是不打自招。

  到時候笑笑在一逼問,我怕是直接跪倒在地,大呼求饒瞭。

  我本以為笑笑會纏在若蘭身上,一路嗅到兩腿之間。若蘭肯定也是這麼想的。除瞭那雙跟隨呼吸上下搖晃的乳球,她整個人都是完全靜止的。我現在整個後背都被汗水濕透瞭,腦子飛速運轉,想著等會笑笑沖進廚房拿刀的時候我該怎麼辦。

  雖然有若蘭護著,但以她剛剛對若蘭的關心程度來看,我最好的結果怕是被她開膛。

  老天爺啊!如果我有罪,您大可以直接降下神罰劈碎瞭我,何必讓我遭受如此折磨呢?

  難道我的生命就要止步於此瞭嗎?

  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暗暗為自己祈禱,同時思考笑笑拿刀之後我是應該坦然面對還是轉頭就跑。笑笑全程沒有說話,她還在專心尋找,一雙杏眼瞪的賊亮,讓我不經暗想這雙眼睛到底最終會落向何方。

  「呀!?」

  一聲驚叫表明笑笑已經尋到瞭自己的目標。我當時就是一驚,若她再晚兩秒說話,我怕是直接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大呼救命瞭。

  「酒精怎麼撒瞭?」

  酒精?對啊!酒精!

  感謝上天,她什麼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