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早餐的時候,我註意到媽媽在自己臥室裡待瞭很久。我要出門的時候,便去她臥室想要和她打聲招呼。結果這時媽媽正好從房間出來,我看到媽媽的樣子,一下給愣住瞭。
媽媽今天有點不一樣。我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但她的面容的確更加精致瞭。我隻能知道她是化瞭妝,一個比較淡的妝,但是各個需要加以修飾或是增強美感的部分媽媽都化得正好。
「怎麼瞭?眼睛一眨不眨的?」媽媽看我這傻樣,忍不住笑道。
「媽,你今天真美。」我一直目光落在媽媽的臉龐上欣賞著,呆呆地回答道,「這個妝化得,怕是專業化妝師也沒這水平。」
「得瞭得瞭,我哪能跟專業化妝師比啊。不過從你的反應來看,我至少沒有化疵,那就行瞭。」媽媽理瞭一下自己襯衣的領口,道,「這兩天運動會對吧,聽你說是在省體育館,還挺遠的,我送你去吧。」
「好啊,不過,體育館的方向和媽你上班的方向是相反的吧。」我先是欣喜地回應著,後又想到這一點,「要是送我去的話,怎麼都來不及去公司吧好像?」
「這你不用操心,今天上午正好是要去站前社區搞市場調研,和去體育館是順路的。」媽媽從我身邊走過去到客廳,用手將頭發高高挽起,拿一個銀色的發卡紮起來,「我先下去開車出來在樓下等你,動作快點。」
我本來打算跟著下去,但隱約感覺有什麼東西忘記帶瞭,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我回臥室轉瞭一圈,邊看邊想。直到看到放在墻角的古琴的時候,我雙手「啪」地一聲拍在一起。沒錯,就是古琴!等會運動會結束之後,我要帶著它去林鳳鸞那裡。我擦瞭擦琴包的灰,背著下樓瞭。
「你怎麼帶個古琴?運動會還要比這個?」我把古琴放在後座,自己進到副駕駛後,媽媽不解地問道,「而且從初中開始,你都沒碰過古琴瞭吧。」
「的確。不過這次要運動會的開幕式表演,想著是最後一次運動會瞭,就報名瞭個節目,當留個紀念。」我回過頭去看瞭看琴,歪瞭下嘴角,「剛才去拿的時候,它上面都是灰。」
「這麼久沒有碰過瞭,你還記得彈麼?」媽媽將汽車發動,慢慢加速,打趣道,「忘瞭的話,恐怕這次紀念會對你留下很深的印象。」
「這說的,上周末去商場的時候我才彈過,一些相對簡單的曲子我還是沒啥問題的。」我攤瞭攤手,苦笑道,「您兒子我雖然不能說多厲害,但也不差啊。」
「說得自己這麼厲害,那就看你表現瞭。」說著,媽媽將車內的空調打開,車內瞬間涼爽瞭不少,「不過,怎麼不見你彈給我聽啊。合著我還不如你同學們瞭是吧?」媽媽說這話時沒有微笑,感覺有點像是真的不開心。
「那哪能啊。媽你要是想聽,隨時隨地,每時每刻,我立馬就彈,而且一定全力發揮的那種。」我趕忙湊過身子去說道,才讓媽媽表情好瞭一點,我便順手打開瞭車內的播放器,一打開就是我再熟悉不過的七裡香的前奏,我又驚又喜地,「哇,居然是七裡香!媽你怎麼忽然聽這個瞭?」
「嗯……」媽媽微微抬頭,長長地嗯瞭一聲,仿佛正在思考,好幾秒後才說道,「上次聽你mp3 裡那些歌,我覺得還挺好聽的。又想著,已經現在這樣的年代瞭,不管是說去嘗試理解你們這一代人的喜好也好,還是說我們那一代的歌已經跟不上這一個時代也罷,都該去聽一聽,感受感受。」
「那聽瞭以後呢?」現在歌正播放到那句我用幾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誰,「感受怎樣?好聽吧?」我略顯得意地問道。
「都好聽。」媽媽幹脆但又平淡地回答道,就在我想滿意地點點頭自誇一番的時候,媽媽接著說道,「我是說我那個年代和你這個年代的歌都好聽。它們代表瞭不同的生活,不同的思緒,也代表瞭不同的人生。但每個時代都有在它們時代背景下表現得很好很貼切的歌曲,所以我覺得它們都好聽。隻不過,在我耳朵聽來好聽的那個感覺和你聽著的好聽可能有所不同,哪怕是同一首歌。」
「我明白。」我點著頭,輕聲應道。我心中滿是納悶,這好好地說著歌好不好聽,媽媽竟然說起瞭這麼深奧的話,讓我不知該作何回答。
「我接著寫,把永遠愛你寫進詩的結尾。」此時播放器裡周傑倫的歌聲正唱出我最想對媽媽說的話。
「你不明白。」媽媽臉上掛著淡淡的憂鬱,說道,「就像我也不明白你。我不明白現在像你這麼大的人都在想什麼,也不明白在你現在這個年齡我該做什麼,更不明白我們母子倆未來要如何相處。」
「怎麼都好。」我不明白媽媽為何突然說這些話,但也沒有感到很意外,畢竟她的情緒總是可以轉變得很快,「未來的事未來再說,不過不管未來怎麼樣,我都會在媽身邊,共同度過所有的喜怒哀樂。我覺得這才是相伴的真諦吧!」
「嘖。」媽媽搖瞭搖頭,「是該說你天真好呢還是該說我想太多呢?」正碰到紅燈,媽媽將音樂的聲音調小瞭一點,微微側過臉去望著窗外,「就像這歌詞一樣,雖然很美,但卻遙不可及,不切實際,都是不成熟的幻想。」
這時,正在唱的這句是:我此刻卻隻想親吻你倔強的嘴。
「媽,我不覺得是你說的那樣。不說別的,就說我讀書學到的這些,每個科學知識在以前看起來都覺得不可能的,但每個都一一實現瞭。」我看著媽媽絕美的側顏和閃閃發亮的耳釘還有在耳邊垂下來略微彎曲的鬢發,回應道,「老師也經常跟我們說,隻要方法得當,就沒有解不出來的問題。就像古琴也是,隻要我完全理解瞭它,就沒有它彈奏不出來的樂章。」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瞭解。」媽媽沒有回應我,播放器放著《七裡香》的最後一句。
到瞭省體育館後,媽媽跟我說瞭聲再見便打算開車走。她看上去心情還好,應該沒有受到剛才談話的影響,這讓我多少有點安心。但這時候正好碰到薛雲涵開車送陳凱到這裡來,於是兩位美婦打瞭個招呼,攀談瞭一會才走的。我和陳凱隻得站在一旁聽著,打算等她們走瞭我們才走。可她們好像聊得很開心的樣子,一時半會怕是聊不完瞭。我們見狀,跟她倆說瞭一聲之後進瞭體育館。
「兄弟,多虧瞭你啊,不然昨晚我可就慘瞭。」我們一邊走著,一邊說著話,陳凱先起的頭。
「怎麼說?」我心不在焉地回應著。
「我也不知道。她昨晚就不停和我提你,說你這也好,那也好。接著就說我怎麼跟你混一起這麼久,好的一點沒學到。」陳凱把手插進口袋裡,困惑地說著,「給我整懵逼瞭都,上次月中考她都沒說得這麼狠,不知道昨天是怎麼回事。」
「呵,那你呢,就這樣讓你媽說,沒反擊嗎?」我哂笑著說道,「不過就當沒聽見也行。」
「那我當然反擊瞭。我跟我媽說,混瞭這麼久,成績肯定會上去。別的不說,這次考個班級前十肯定沒問題。」陳凱用寬大的肩膀撞瞭撞我的手臂,頗為得意地說道,「然後我媽不信,說我沒那能耐。我就跟她說,等成績出來,要真是前十,你就再別說我瞭。我媽答應瞭,所以我想我的好日子就快來瞭。」
「前十啊,要是我給你的信號都沒讀錯的話,沒問題的。」我自滿地點點頭。
我們來到瞭準備舉行開幕式的球場上,我環顧瞭四周好幾圈,都沒有看到林鳳鸞的影子,恐怕仍是沒有來。我還向班主任問瞭林鳳鸞有沒有來,她表示不清楚。直到隊列走完,開幕式的節目表演完,也沒有在臺上看到她的身影。
不過今天上午,網球賽就正式開始比賽瞭。但是由於林鳳鸞沒有來,所以原本計劃三場同時開賽的網球項目便陷入瞭少一個監管老師的狀況。另外兩個老師焦急地商討著對策,而我們這些參賽選手則是一直在等待著,到我們都快要坐得不耐煩的時候,他們也沒個結果。這麼下去不是個事,於是我想瞭一下,便和他們說申請來代替林鳳鸞的位置來做裁判。他們見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隻得同意。
上午整個比賽下來,沒有碰到太多的狀況,比較順利。隻是看著這些人菜雞互啄,屬實無聊。而且我來當裁判瞭意味著我自動棄權瞭比賽,把原本屬於我的第一名拱手相讓給瞭這些菜雞。雖然很不爽,但是一想到前天晚上林鳳鸞低落的樣子,就覺得這是我虧欠她的。所以這件事情上,她這兩天不來的話,等回學校瞭,老師們對她在背後會有些看法吧。那隻有我把這個位置頂上,比賽能順利進行的話,我想她應該也不會受到非議。
忙瞭一上午之後,一到午休時間,我便背著琴馬不停蹄地向林鳳鸞傢裡趕去。
來到她別墅門口,我敲瞭幾聲門,仍舊沒有反應。這時,我便趴著把身子俯下去,看到門縫裡的紙條已經不在那裡瞭。這樣我就能確定,林鳳鸞肯定看到瞭我的留言,那她現在或許還在傢裡。
我得想個辦法讓林鳳鸞對我有所回應才行。